《杀我证道？师兄，你的剑偏了三分》 第1章 决裂 “想不到温润如玉的二师兄当真入魔了！” “天之骄子误入歧途，当真惋惜！” “嘘——大师兄来了。” 身旁弟子的谈话，燕含霜只觉心里慌得紧，剑眉微皱，侧首看去，眉眼中带着几分无奈，只道：“他往那边跑了？” 弟子连连点头，他不自觉握紧剑鞘，道：“南宫雪叛逃宗门，罪无可赦，如今已下令务必抓住他，你们随我去。” 这句话，他几乎是咬着牙吐出。 闭上眼，眼前一片混沌，他沉思良久，再次睁开眼后，眼底清明。 找到南宫时，我要问个清楚。 他如此想，脚下也迈开步伐。 从玄月宗一路赶去，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脚步也加快几分，听闻弟子的碎碎念，他不忘说上一句：“莫多言，加紧找到他。” 脸被寒风吹得疼，剑穗挂在鞘上，表面似乎都浮了层霜。 许久后，那气息突兀地消散在原地。 燕含霜环顾四周，此处树林密布，似一个迷宫般。 但他腰间所系的同心结却颤抖个不停，他看去，那同心结发出嗡鸣，倏忽间，断在地上。 燕含霜眉头紧锁，将那沾了泥泞的同心结捡起。 他指腹抹掉污渍，眼眸里染上不明的思绪。 南宫雪在附近，并且他的结已经断了。 燕含霜揣好那红结绳，一手负于身后，一手停在胸前，掐着剑诀，缓缓闭上眼。 他腰间佩剑旋即抽出，浮在前，剑身微微颤抖，发出微弱的光芒。 “霜寒剑，去！” 那宝剑似有所感应，直往前去。 燕含霜顺着方向立马跟去，身后弟子只能远远跟着。 宝剑止于一处，燕含霜握住剑柄，抬眸向里出望去，呼吸猛地一滞。 月光如银，浸染林间。 眼中人背身站立，满头银发，比那银河繁星更加耀眼。 手捧着东西，轻柔地擦拭，口中还喃喃道：“没想过会这样的，断掉了啊……”语气里满是落寞。 燕含霜呼吸愈发沉重，那人身影生生扎进他的眼眸里，引来一阵阵刺痛。 他唇微启，从齿间流出一言：“长绝……” 南宫雪曾经的确是黑发，但此人的背影燕含霜记了数次，怎能记错？ 脚下枯枝败叶发出呻吟，清脆的声响引起那人侧身。 撞进眼眸的是燕含霜眉间一点朱砂，那发冠反照出的月光照亮他眼中污浊。 燕含霜上前一步，发链微微摆动，手中剑却握得更紧。 南宫雪见着来人，心中的愧疚不想让他发现，慌忙地将同心结揣进怀里，转而下意识要挂上平日里柔和的微笑，看见对方震颤的眸中自己略显可怖的模样 ——魔纹爬上右脸，右眼被魔气侵蚀得不成样，已看不见，似蒙上一层白白的雾，又似长满雪白芦苇。 “啊……”南宫雪看出他的震惊与愤怒，心中翻云覆雨，不敢再去瞧他的眼，微微低头，微笑重新融进红眸，道：“师……你果真来了。” 燕含霜沉默半晌，霜寒剑已经出鞘，剑尖直指南宫雪，道：“南宫长绝，玄月宗门规第一条，背叛者，斩，你可知？” 南宫雪微微抿唇，没有后退，道：“我知。” 燕含霜眉头从未松开，剑尖微微发抖，似是愤怒，似是难过，他咬着唇，直至尝出一丝血腥味，方出手。 南宫雪不停后撤，发梢擦过燕含霜的手，柔软又冰冷。 燕含霜一边出招，一边道：“当初宗门大比，你剑染魔气，我听信于你，全当你是遭贼人陷害，可如今看来，当初你骗了我吗？” 他声音发颤，南宫雪眼里溢满慌乱，融进月色，刚要开口，右眼却传来莫大的疼痛，一时使他动弹不得。 南宫雪闷哼一声，弯下腰，捂着自己的右眼，身子也微微发抖。 剑只削下南宫雪的几缕银发，离脖颈一寸处又停下。 南宫雪艰难地抬起头，直视那双复杂的眼，抖着声道：“为何……停下？” 燕含霜最见不得他受苦的模样，听闻他发颤的声音，本能的揪心，又瞬间止住，他攥紧拳头，道：“我从不趁人之危，修魔道，魔气入体，与灵力在体内碰撞，自是会痛苦不堪，说我要杀你，也是要堂堂正正的。” 南宫雪听着他的话，竟感到一丝释然，道：“果真与从前一样啊……” 那剑刃没有逼近一丝一毫，但仍悬挂在脖颈上，含光照在南宫雪苍白的脸颊上，燕含霜道：“回答我，为何……要去修魔道？” 南宫雪勉强直起身子，道：“好师兄，我无路可走了，我只想活着，我不是……” 他本有言，但寒光现，另一把剑刃狠狠撞上，力度极大。 燕含霜退后几步，才看清那月光照不透之人，一身玄色，束发上红艳花格外突兀。 剑回到他手中，他走至南宫雪身侧，道：“快走吧，主上已等候多时。” 燕含霜感受到那人周身的魔气，心道：是魔族人，居然出现在仙界……莫非那道口破了？！ 眼下之急是要拦住他们。 燕含霜提剑快步上前，那人却不慌不忙掐诀，面前升起一堵屏障，将燕含霜拦在两人之外。 燕含霜看清脚下符咒初显，闪着的红光又妖艳又诡异。 他的剑用力刺进去，却不断被一股力量推出，燕含霜明显有些吃力，额头浮现出汗珠，道：“休想……” 南宫雪不知作何情绪，背过身，略显吃力地行走，听着身后动静，顿住脚步，回头看向他，道：“好师兄，请你信我吧……抱歉，我恐怕再不能与你为伍……” 他回头，嘴唇微动，给予他一无言，将笑颜一并送入燕含霜眼眸中，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两人再无踪迹后，燕含霜满眼震惊也终归于平淡，默默把剑收起，道：“是泪光……他在哭吗？还有那句话……” 他看得一清二楚。 怀中的同心结微微发烫，还未来得及思索，身后的师弟匆匆忙忙前来，看见的只是满地狼藉。 燕含霜略显杂乱的发，弟子问：“大师兄……” 燕含霜看向他们，道：“无事，南宫跑了，还随着一个魔族人，你们速速同我回宗门去，仙界与魔界，或许有了其他缺口。” 玄月宗宗主在许久前闭关修炼，燕含霜作为大师兄将宗门内的所有事情都悉数安排，二师兄在时，会帮着他一起，可那人却独留他一人在原地。 将宗门内安置好后，他又不停歇，御剑前去仙界之入口。 第2章 法器 燕含霜去群仙门一处，却并无所获，那里依旧有人守着，寂静无声。 可虚无飘渺的气息，他能感知，总觉得今日这地方有别的家伙来过。 不容多想，宗门里的事还有许多，燕含霜只匆匆回去。 他御剑飞行，到宗门附近，听闻脚下传来如银铃般脆响的声音：“大师兄！大师兄！” 他微愣，于高空之下望去，见一女子挥舞着手臂，忙不迭地顺着山路上山，燕含霜微微叹气，飞行而下，稳稳落在她面前。 那女子理了理弄乱的发饰，腰间揣着许多符纸，笑了笑，道：“大师兄，快随我走吧！”燕含霜道：“小师妹，何事？” 这人是玄月宗的小师妹，林辞故，是宗门内最有潜力的符修。 只是来的时日不巧，她入宗门没几月，宗主便闭关修炼，平日里都是燕含霜与南宫雪一同教养。 林辞故道：“方才桃池的人来了，说是护之钥被魔族人盗走，师兄师姐们都已去，让我等你，与你一同前往。” 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燕含霜瞳孔微颤，那桃池曾是花神的地方。 在百年前的仙魔大战中，花神垂怜众人，负天帝之命，将这法器给与仙界，能让他们在四海八荒间穿梭，而护之匙也在那场大战中被损坏。 她避免让其他人找到，将护之匙埋在桃池湖底，设下禁制。 正因如此，此地灵力丰富，引得无数修真者前来，都知晓的一个道理便是来此地的任何人都要守好这一片净土。 燕含霜思绪回笼，道：“嗯，快些前去。” 两人前去，桃池却寂静得诡异。 燕含霜警惕地环顾四周，蓦地，一人匆忙忙赶来，差点就撞上他。 燕含霜退后半步，看向他，道：“你……” 那人连道：“请帮帮我们！那人进了湖底，魔气极其强大！我们都没拦住！”燕含霜细细打量他，认得装扮是居于此处的修真者。 燕含霜剑眉微蹙，道：“据我所知，玄月宗其他人早就来到此地，他们都去桃池了？” 那人道：“正是！我……” 还未说完，燕含霜便一剑挥出。 跟在身后的林辞故吃了一惊，抬头望向前方的大师兄。 燕含霜眼里结满冰霜，满是冷冽，周身气息比那冬月雪还要冷，他看见面前的人直直的倒下，但令人意外的是，那人的身下没有流出分毫的血液。 林辞故眼里装着诧异地探出头，问道：“大师兄，这是何等情况？” 燕含霜剑鞘挡住她，道：“退后，你去桃池那找你的师兄师姐，让他们赶紧来，此人气息不对。” 林辞故连忙点头，见那地上人毫无征兆地站起来，四肢僵硬的如同傀儡，她不敢多耽搁，连忙用符纸传走。 燕含霜立即将剑举在胸前，猛地上前补上一刀，这一击后，那人的确没有在站起。 替代他的，反而是吹得更猛烈的寒风，扬起地上的点点尘埃，这些尘埃像是有所指使，想将他的视线完全吞并。 燕含霜立马后撤，警惕地盯着那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那人躺在地上，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他。 那人眼不眨，眼底乌青一片，让燕含霜内心直犯恶心。 上空传来话语：“燕含霜，玄月宗大弟子，这等伪装能被你识破，不愧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和他一样……令人生厌！” 燕含霜心下一沉，猛然间狂风大作，他衣袂翻飞，稳住身形后，望向那周身漂浮着强大气息的人物。 那人自黑雾中踏空而出，最先透出光亮的，是如血的眼眸。 燕含霜瞧她那黑发上繁琐的发饰，那朵最艳丽的红花，嫩得仿佛要滴出血来，他总觉眼熟。 那人看见他的身影，便眉头紧锁，一挥手，便是汹涌的魔气涌出。 燕含霜连忙施展屏障，黑压压的魔气如潮水般铺天盖地袭来，连里面也透出艳花的图案。 燕含霜才就此想起，带走南宫雪之人头上也有这样的一朵。 那人手指轻动，一条条红丝线自她的雪白的指尖撒下，延伸至那人身躯上。 “这是……傀儡？还是个魔族人……” 燕含霜好不容易击退魔气，她道：“看来他告诉你的不少，真上心，那今天更不能让你活着了。” 她脸上带着一丝残忍的微笑，像是逗弄般操纵红丝。 倾泻而下的红丝，像一条条爬动的蛇，时时刻刻吐着蛇信子，以极快的速度爬上燕含霜的腿部。 所过之处传来一阵阵疼痛，燕含霜立马挥剑去砍，碰撞间，剑却不能再前进一丝一毫，红丝缠上剑身来，再坚持下去，恐怕霜寒剑也会就此折断。 他连忙防守，脚下发力，一跃而起，不停躲闪着。 那人见燕含霜身法极好，心中升起一股烦闷，饱含着怒意道：“只会躲藏的蝼蚁！” 头痛的毛病又犯起来，她只是一眨眼，燕含霜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地上的尘土都没能带起一丝一毫。 “人呢？！” 她又气又恼，红丝因为她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你错了。” 那人猛地回头，却见燕含霜居然一跃至半空，摆起架势。 他道：“我不会于今日失败，胜负由我定！” 霜寒剑含光露显，他眼眸闪着蓝光，似是沉默的湖海掀起涛涛汹涌。 四周都变得寒冷异常，霜寒剑上结了层薄冰，挥剑时，那剑就如破冰之势划破眼前一切。 燕含霜对着那人的脖颈狠狠挥下，触碰时却没有分毫感受，只是人影化作黑雾消散。 他落地，回望那处天空，依旧平静，仿佛方才之事没有发生过。 他沉默半晌，思索道：原是个幻影…… 背后传来一声清响，燕含霜回首望去，那是护之匙，他眼底一抹诧异，提步走去，将那东西捡起，上面缠满鲜花，他内心刚发觉一丝庆幸，下一刻，那法器在他手中化为灰烬。 “是个假的，那真的不会已经落入他人手中吧？” 指腹轻捻灰烬，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 “大——师——兄——！” 熟悉的声音闯进他的耳里，见着是小师妹的传送符纸，原以为迎面的会是她美好的笑容，不料却是一张她手绘的符纸。 燕含霜内心的不洁很快被化解。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符文渐渐变红，下一刻便在原地爆炸，留下一圈黑雾。 “我们来帮你啦……欸？” 此时的林辞故身影才显露出来。 燕含霜将剑举在胸前，靠屏障躲过那爆炸，但因为那雾气依旧呛得咳嗽：“咳咳……” 黑雾散去，林辞故才看见她炸中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大师兄。 燕含霜身形稍显狼狈，抬手挥开挡在眼前的雾气，林辞故一瞬间大惊失色，连连上前道：“哎呀呀！对不起，大师兄！！！” 燕含霜看她这一副模样，心中哀怨也只是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气。 林辞故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哈哈……大师兄，我原本以为你正在和别人交手，我想贸然进去太危险了……哈哈。” 其实这样才是更危险的啊！ 燕含霜只得无奈地挥挥手，道：“都来了？偷盗者乃是魔族人，并且法力不容小觑，她释放幻影，假借身份，护之匙……已经被盗走，通知各大宗门，随时准备应战，必要时打开群仙门，亲自去会会！” 众人对他的话表示赞同，回到宗门后，燕含霜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小师妹……” 跟在身后的林辞故立马上前，道：“啊？” 燕含霜语气中透露出一股深深的无力：“下次，还是不要这样做，容易误伤……” 第3章 魔族 南宫雪跟着那人来到魔界。 这里的环境与仙界毫不相干，可以说是完全相反。 血月当空，这片境地永远是黑夜笼罩的模样，鼻腔里不停涌进血腥味，让南宫雪很是难受。 不过，这难闻的气息终止于那座富丽堂皇的魔宫。 周遭栽满花，香气里掺杂着血腥味，从叶片上滑下的，倒是滚滚新鲜的血珠。 那人到此时才出声提醒道：“主上便是魔尊，你应当听过主上的名讳，她就在里面，进去后，主上未开口，你也不准透出一丝字眼来。” 南宫雪沉默地点头，内心充斥的更多是惊异，他记得魔尊花恋夜在百年前的魔神大战中被封印，却如此快地从中逃脱出来，最近的事来说，实力不减当年。 迎面走入，黑色帷幔在身后轻轻摇曳，一抬眸，身着华贵的女子端坐在上方的宝座上，头上繁琐又华美的头饰并不能压过她面容的风光。 只是……她眉头紧锁，闭着眼，一副气恼的模样。 那人一看便知大事不妙，远远地冲她屈膝下跪，似一座严肃的墓碑。 南宫雪眼见着，花恋夜便开口：“人来了？你不必跪。” 她睁开双眸，霎时间，帷幔飘飞，似在恐惧。 花恋夜略显慵懒地倚靠在王座上，漫不经心地扫过他全身，随后道：“不错，月，是我要的东西。” 南宫雪感受到利用的气息，下意识皱眉，但发现不妥，又换作面无表情，恭恭敬敬道：“尊上。” 她冷不丁地笑一声，道：“很好，别担心，你对我很有帮助，这等人才，不会让你埋没，不如试试你的能力。” 花恋夜单手托腮，递给月一个眼神，他心领神会，站起身后在南宫雪耳旁低语几声：“护之匙在我们这，你去仙界……杀一个修士。” 闻言，南宫雪的脸一下变得雪白。 魔族**裸的血腥残暴展露在他面前，一时间难以接受。 花恋夜瞧他这副模样，脸色阴沉下来，语气带上几分不爽：“怎么？难以接受？等到之后魔气侵蚀心智，你照样变得嗜血……” 每说一个字，似锋利的剑捅入南宫雪的身躯里，他的手微微发抖，依旧道一言：“不，我可以接受。” 花恋夜微微扬起下巴，道：“那便去吧。”随即，她指头冲月一挑，道：“月，你来。” 南宫雪觉此地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便提步离开，身后似有无形的刀尖推动着他的步伐。 之后，偌大的宫殿里唯余两人。 花恋夜感受到那人冷冽的气息传来，月道：“主上，可是头疼又犯了？” 花恋夜竟在一瞬间，感到有些聒噪，道：“呵……你看不出来？” 月立马垂头，走至那人身侧，轻轻揉着头。 花恋夜道：“当时为何不直接，让他去杀掉燕含霜？” 月嗓音沙哑，鸦青色的眸子晦暗不清，道：“主上，属下只是认为，他办不到，会寒了主上的心。” “哈？” 花恋夜侧眸，随即那人的脸上就浮现出红肿的巴掌印。 月连忙在她面前单膝跪下，花恋夜揉了揉自己的掌心，道：“本尊的心思……你也敢猜？” 月从进到这大殿里的第一眼便知，肯定是某件事引得花恋夜不满，他头垂得更低，道：“不敢，是属下的错……” 花恋夜语气里带着些咬牙切齿：“知道错便好……那燕含霜，竟有能力能破我幻影，今日他杀不了，本尊也迟早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她说完这句话，手狠狠敲在那王座的一侧，引起一声闷响。 月坚持，挪动着腿，一步一步跪着上前，道：“是了，主上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人物，区区那等蝼蚁，不值得主上劳心。” 他向来擅长让易怒的花恋夜开心，这次也不例外。 他直至跪在花恋夜的身前，将花恋夜的手握住，放在方才她扇那一巴掌的脸上，花恋夜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垂眸看向他。 月轻碰着手背，道：“主上莫要劳心，不妨多看看我……” 花恋夜瞧他又摆出那副模样，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双湿漉漉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你，不觉地轻笑。 月见此，便更大胆，将头枕在她膝上，花恋夜也的确很吃这招，但也仅止于他，她直接轻抚那毛茸茸的发，有意无意地拂过那朵头上的花。 随后，她捧起月的脸颊，指腹摩挲一遍又一遍，似是欣赏自己精心打扮一番的艺术品，道：“好啊……看在你如此的份上，那我便勉强垂怜。” “只不过……” 她话锋一转，手也攀上他的后颈，微微施力，道：“下次若再不按我说的做，阿月，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她眼神中迸发出一道威胁的目光，可在满眼只有她的月看来，只是有趣。 花恋夜刚要撤走手，就被月一把扼住手腕，他道：“好，我的主上，属下从不让您失望……” 燕含霜自事情之后，回到宗门好好睡了一觉。 可梦里，是那哭泣着的南宫雪，想要靠近他，却被时间推得越来越远，最后哭泣声充斥大脑，他猛然惊醒。 他的头隐隐作痛，他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抬眸向窗棂望去，已是明月高悬，月辉透过窗隙洒下。 他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在月辉的照耀下，桌上的霜寒剑似微微颤动。 燕含霜微眯眼，走上前，霜寒剑颤得厉害，他便知霜寒剑的意思，拔剑而出，御剑而起。 他并不知霜寒剑要把他带去哪，只是霜寒剑感知魔气的存在。 此刻，南宫雪正手足无措地站在从山坡上滚下来的一位修士旁。 他被护之匙送来，在路上思索着该如何敷衍过这次行动，便迎面撞上一位年轻修士。 他刚要开口，那修士便被吓得不轻，张口大喊：“啊啊啊啊——有魔族人啊啊啊啊——” 结果就是他没看着路，从山坡上滚下来，伤势不轻。 南宫雪无意害他，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想为他止血，道：“你别再喊了，这样会失去更多的……” 修士道：“虚情假意……丑陋的邪魔外道，我就算是撞在这树上，也不会让你亲手杀了我！” 话是这样说的没错，可南宫雪事到如今，听闻这番形容他的话，内心还是隐隐作痛。 手不自在地遮住右脸，只是小声道：“抱歉……吓着你了。” 刚想说些什么话，就听闻头顶之上传来破空之声，下一刻，一把剑刃闪着寒光挥来。 南宫雪连忙出剑抵挡，依旧被那极大的力度震退。 两人一接招，便心有灵犀地知晓对方是谁。 燕含霜挥去挡在面前的烟尘，看见来人，道：“果真是你，去了魔界，竟然还回来……” 南宫雪轻抿下唇，燕含霜看见躺在地上的修士，剑眉微蹙，南宫雪脱口而出道：“大师兄……不是我！” 燕含霜道：“你现在如此清醒，我知你做不出这等事，但你此番前来，也定是有目的。” 南宫雪有苦道不出，他若直说，内心不敢确定会不会血溅当场。 燕含霜剑举在胸前，道：“我们的见面来得如此之快，没想到竟是今晚。” 南宫雪想要提剑，但手腕却仿佛挂了千斤重的镣铐，任凭怎么，也提不起分毫，道：“这不是我想要的方式……抱歉，我回不去了，终究是与你挥剑相向。” 燕含霜微微皱眉，但依旧选择出招，南宫雪没退分毫，接下他的一招一式，那人眉眼依旧，招式也没变，恍惚间，南宫雪似乎能回到曾经一起修炼的日子。 不过现在送给他的，从飘来的柔和春风变为寒刃。 南宫雪看出他在手下留情，沉默不语，与他对峙甚久，无非也多瞧上几眼。 南宫雪道：“大师兄，我下不去手……” 燕含霜眼眸冷冽，随即手腕一翻，用力朝那利刃挥出，南宫雪抵挡不住，被震出，激起一阵烟尘。 燕含霜连忙快步上前，那隐没在烟尘中的黑影却迅速消散了。 燕含霜不想去追，也不能去追。 他回到这修士身旁，刚想带他回宗门去疗养，却发现他已断气。 燕含霜默默直起身，看向远方，道：“长绝，下次见面……我不会收手了。” 第4章 心智 天气转寒，白雪纷纷洒落，铺满大地。 “大师兄！” 声音从远方传来，燕含霜停下挥剑的动作，看向林辞故。 这一转头，林辞故踩着地上结的一层薄冰，一下滑倒在地。 燕含霜连连走上前，林辞故却摆摆手自己撑着站起来，笑嘻嘻道：“哎哟哎哟，我走急啦，哦对，大师兄，观世台那边的人来找，说是人界最近从妖界闯入一大批妖，游荡在人间，四处害人。” 燕含霜问道：“其他宗门知晓此事了吗？” 林辞故回答道：“听闻已经派人去了，大师兄，要不你就让我和几个师兄师姐去吧，你真的不需要休息吗？” 她眨着眼睛，盯着他。 燕含霜道：“不行，若是让你们像上次那样闯出祸来，宗门的颜面可保不住。” 林辞故笑着，道：“那……至少让我跟着大师兄你去吧？毕竟我都这么大了，还没像师兄师姐一样去过别的地方，总得历练历练我呀！” 燕含霜看着她那双渴望的目光，思索片刻，道：“那好，我们去人间一趟，那里人多眼杂，你切记不可乱跑。” 林辞故眉眼弯弯，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好嘞！” 燕含霜语重心长嘱托道：“你可记住，此时危害重大，可不是让你去别处玩的。” 林辞故立马直起身子，生怕他收回承诺似的：“好哒好哒，我知道了，肯定会跟紧你们的。” 燕含霜担心此事解决不好，又忧虑宗门内的事务，他便零零散散拼凑起几人，带着他们一同去往人界。 此时正值人间隆冬，寂冷的夜晚只有淅淅沥沥的白雪而下。 他们几人守在妖兽常出没之地，林辞故只知在这守着她都快睡着了，不觉得小声道：“喂，大师兄，这里真的会有妖吗？我们都快守了一夜了。” 燕含霜手抵在唇前，示意她噤声，道：“观世台所说，总会有的，哪怕守一夜也比放走了强，提高警惕，莫要再说。” 寒风吹过，枯枝中终不住积雪的重量，“咔嚓”一声砸在地上，引得草木窸窣而动。 “来了，就在前面。” 燕含霜轻声提醒，手已经放在剑鞘上。 林辞故等人未听闻踏雪声，依然起来警惕，死死盯住前方的小路，不肯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月光从树梢洒下，银白与暗影此起彼伏，一直延伸至小路尽头，细碎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声音不大，却那么具有穿透力，让在场的每一个人连心跳都为它放低声响。 远远的黑色人影，模糊不清，但那轮廓渐渐变大，变清晰，还裹挟着一身血腥气。 这血腥气从手上渐渐爬入每个人的鼻腔里，燕含霜顿时汗毛直竖，身上每一处都催促他动手。 快了，那模糊的黑影就快到了。 几乎是同一刻，潜伏在四周的人影悉数涌上前。 将那妖物按倒在地，燕含霜才发现这妖力气大得紧，连用索妖绳将他绑住。 燕含霜将那妖面朝明月，林辞故瞧见他嘴角残留血迹，道：“这一定是去作怪回来，被我们抓住了吧！” 燕含霜仔细一瞧，瞧出一丝不对劲，他借着月光的照拂，看向那妖怪的眼，道：“这妖不对劲，他的眼……” 闻言，林辞故凑上前去，古作思索的模样，道：“怎会如此红？吸收灵气的妖不当是这样的。” 那妖躁动不堪，索妖绳似要缚不住他，燕含霜蹲下身去，抬手掐诀，抬手打在那妖的脖颈上，霎时间便安分许多。 “这……” 林辞故站起身，打断燕含霜开口，她的神情略显激动，道：“这！大师兄，这后颈上还有个印记呢！” 燕含霜眼里流露出欣慰的神情，随即撩开那长发，后颈上的红色印记隐隐闪烁。 欲要言语，众人眼前却白光一抹，燕含霜再次睁开眼，竟来到一处不同之地，身边也空无一人。 燕含霜站起身子，细细感受此地的气息。 注意起远处的骚乱，不过片刻，一些妖从远处急忙地跑来，似是在逃命。 被纷乱的妖群撞着了胳膊，那妖怪朝他啐了口吐沫，跑远时恶狠狠地加上一句。 “不要命的修真者，赶紧走！” 燕含霜还捕捉到几句碎语。 “妖界如今这是要变天了！那些物质会让妖发疯的！” “那人又是怎么来的？！一副要砍了所有人的样子！” “快走吧！妖王会让人来处理的！” 燕含霜闻言后，刚要转身离开，腰间的同心结却微微发光，那光芒恍若穿过百年间的岁月，用情思铐住他的双脚，让他无法挪动一丝一毫。 燕含霜的背影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孤寂，他动作僵硬地回头，去直视不愿承认的真相。 白发男子面无表情，手中剑不停滴着血，身上白衣被血染得不成样子。 恍若变了个人一般，眼里的猩红吞噬残存的理智。 燕含霜只觉风吹来似刀一寸寸刮在他的脸上。 几乎是不带丝毫犹豫，他逆着妖群，一步步走向南宫雪。 距离愈发近，脚步愈发快。 南宫雪面无表情地踹倒身旁的一只妖兽，寒刃毫不留情地挥下。 同一刻，情意掺杂着寒霜，直直撞上那剑身，擦出一道火星。 那妖也趁此跑掉。 南宫雪看着那妖跑掉，眉头紧皱，燕含霜死死盯着南宫雪的眼，猩红的双目几乎印不出燕含霜的影子，两人的鼻尖似要凑在一起，已在彼此胸膛前的剑成为唯一的装饰。 “南宫长绝！给我清醒过来！” 但他的话宛若一缕风，徒劳无用。 南宫雪只觉聒噪，空气骤冷。 燕含霜眼中闪过一丝不甘，手下施力，将他震退。 身侧浮起阵阵白雾，霜寒剑只要一出鞘，便会带起一阵阵霜花。 燕含霜不肯让他跑掉，快步上去，模糊的白雾里，只有两剑相撞之音。 两人出招，有来有往，不分上下。 “在那边！” 听见此声，燕含霜顿感不妙，他抵住南宫雪的剑，迫使他一步步退去，随后，南宫雪只觉脚下一空。 ——那后面是个滑坡。 他一下滚落下去，身体不觉寒冷，直到滑至一处平地方停下，南宫雪的眼眸里除了积雪还有燕含霜的发链。 原是燕含霜始终抓着他的手，在最后一刻，随着他一起滑下去。 南宫雪下一个动作便是将燕含霜压在身下，横剑作势要斩向他的脖子。 燕含霜瞳孔微缩，来不及用剑挡下，被迫用手握住他的剑身，阵阵疼痛从手心蔓延，血缓慢滴在白雪里，南宫雪的剑却逼近脖颈。 燕含霜一咬牙，用剑柄狠狠击向南宫雪的肩膀，他不由得闷哼一声。 正是这出神，燕含霜将他反按在地上，这次换他用剑将南宫雪的剑压下去，让他动弹不得。 燕含霜身躯凑近，南宫雪湿润的呼吸喷洒在他脸颊上。 南宫雪内心有些急躁，道：“给我松开！” 上方传来声音： “方才明明在此地，给我搜。” 眼见南宫雪还要继续嚷嚷，燕含霜捂住他的嘴，那富有温度的手盖上它的唇，还能感受到上面的些许薄茧。 燕含霜凑得更近了。 南宫雪现在倒是很反感他的接近，不停想把他推开，从口中发出阵阵威胁的低吼，声音迷迷糊糊，道：“给我滚远点！别碰我！我要杀了你！” 他颇为无奈，捂得更紧了，俯身贴近南宫雪的耳，轻声道：“嘘，小声些……唔！” 南宫雪咬上他的手掌，虎牙深深嵌入手掌，殷红的血液流入他的唇齿间。 燕含霜闷哼一声，依旧没有松开手，南宫雪尝到鲜血的腥味，显得更加狂躁。 越是如此，燕含霜就把他束缚得越紧。 南宫雪踢着腿，想把他踹下去，却被燕含霜用膝盖抵住。 南宫雪道：“放开我！头好疼……我要血……我要杀了你们所有人！” 魔气会影响人的心智，使人发狂痛苦，这是燕含霜早就知晓的，他从师尊那听来的，从未亲眼见过，今日一见，还是那曾经最亲密之人，多多少少有些心疼。 南宫雪红眸更艳了。 燕含霜不知该做什么，看他这副样子，心疼得紧，他那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眼神一瞬间的流露。 燕含霜将他的剑挑飞在一侧，自己别把剑放下，另一只手绕在后面，握住他的后脑，将他往自己怀里按。 冷冽又熟悉的气息瞬间包裹住南宫雪，令他一时间没有挣扎。 燕含霜手微动，轻拍了拍他，道：“别怕，冷静些，我在这。” 这句话恍若无形的丝线，将南宫雪所有的动作都遏制下来，又将某段深处的记忆缠绕拉出。 燕含霜倏忽发觉得自己肩头被液体洇湿，不是疼痛带来的鲜血，是南宫雪内心愧疚成河的眼泪。 南宫雪似是恢复了理智，眼也变得清亮，紧咬着的嘴现在才松开，小声喃喃道：“是大师兄……对不起……” 他说出这句话后，便后悔了。 自己早就让师兄失望，迟来的道歉太虚假。 燕含霜眼帘垂下，默默收下这一句，南宫雪连忙道：“上面还有人在，等他们走后，师兄再算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