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方舟大厦,一阵喧嚣的声浪便扑面而来。一大群人举着标语,将入口围得水泄不通。
“反对沉睡者计划!反对方舟!还我们自由!”人群呐喊着,一个小孩拿着传单递给陈顾白,眼神中全是期待。
陈顾白见状,连忙扯下自己胸前的工作牌塞进口袋,接过来传单,向小孩道谢,然后迅速拉着陆星绎的胳膊从人群边缘穿过。
“他们这是干什么?”陆星绎看着传单上面猩红的大字格外刺眼:“还我们自由!给我们真相!停止谎言!”
“哟,又换新口号了。”陈顾白瞥了一眼传单,见怪不怪地笑了笑。
“你知道一个金鱼的故事吗?”他一边快步走着,一边随口问。
“什么故事?”
“有一个人养了条金鱼,把它好好地保护在鱼缸里。金鱼活得很开心,直到有一天,它突然很想离开鱼缸。
主人不同意,告诉它:‘如果你离开鱼缸,你会死的。’你猜故事最后怎么了?”
陆星绎几乎没有思考,平静地回答:“金鱼还是跳出了鱼缸,然后它死了。”
“聪明,一下就猜到了。”陈顾白笑了笑,但那笑容里没什么温度。
陆星绎听懂了他的隐喻。这些抗议者,在某种程度上,就像那条渴望未知世界的金鱼。
但他看着传单上激愤的文字,轻声补充了一句:“但或许,也不能全怪金鱼。
是养鱼的人一开始就没告诉它,你只能活在水里。就像现在,没有人能,或者说愿意,向所有人清楚地解释那场瘟疫到底是什么,它究竟如何致命,而‘方舟’又为何是唯一的选择。”
陈顾白叹了口气,默认了他的说法。两人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街角,陆星绎将那张传单仔细地折成了一只纸飞机,轻轻放在了路边的长椅上。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出现,“好巧啊!”陈顾白回头看去,是苏执。苏执收起手机,“正准备给你发消息,看到那群人没?”
“看到了,幸好不是我负责管理”陈顾白吐槽到。“这群人隔三差五就闹一次,我爸已经联系了他们组织的老大”
“他们还有老大?我以为纯是为爱发电的无组织人群”
苏执拍了拍陈顾白的肩,“你也是在为方舟为爱发电?”“滚你的!”苏执笑了笑,他才发现陈顾白身旁的那个人。
对方也在看着自己,苏执莫名其妙感觉到心慌。“这位是?”陈顾白这才想起忘记介绍了。“这是我助理。”“哦哦”
路星绎任然低着眼看路,陈顾白在苏执耳边小声说道:“他这人就是有点冷,话不多”,“没事没事”苏执笑着摇了摇头。
回到家时,小白已经准备好了简单的晚餐。陈顾白放下东西,轻手轻脚地走到正在充电的小白身后,用脚尖轻轻碰了碰它的底座。
“哎哟!”机器人发出一声设定好的、极其幼稚的惊呼,顶部的信号灯瞬间变成代表生气的红色,“检测到不明攻击!”
“哈哈哈哈哈……”陈顾白恶作剧得逞般地笑起来。
“不准踢我!”小白操控着电子屏幕,展现出一张龇牙咧嘴的愤怒胖脸。
“无聊。”陆星绎看着这一人一机的互动,说出了至今为止最能表达他个人情绪的评价。
这时,客厅的电视正自动播放着晚间新闻。面容严肃的主播正在报道:“……政府已于今日下午三时起,对B市实施第三级隔离封锁,以遏制瘟疫的潜在扩散风险。请市民保持冷静,配合防疫检查……”
电视剧内的记者穿着防护服,周围有着慌乱逃窜的人群,支援人员正在拿着喇叭指挥着秩序。
陈顾白端着晚餐坐到沙发上,看着新闻画面中缓缓关闭的巨型隔离屏障,叹了口气:“唉,上次封的A市还没解封呢,这边又开始了……也不知道这次要封多久。”
路星绎换了件陈顾白买的睡衣坐在沙发上,那幼稚的水果睡衣穿在路星绎身上档次直接高了几倍。
陈顾白拿着手机给路星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都拍了张照片发给商家刷好评。商家那边也是连忙给了陈顾白几张无门槛卷。
看着路星绎这么认真的看电视,陈顾白也不好打扰。他起身开始收拾屋子。
陆星绎注视着屏幕上缓缓闭合的巨型隔离屏障,眼神锐利起来:“物理隔离?针对瘟疫,这手段太原始了。我们当年的模型显示,这种层级的隔离网,根本无法完全阻断扩散,只能延缓。”
陈顾白发现这人话一会多一会少,“原始?大佬,你说得轻巧。你们当年是留下了基础模型,但瘟疫本身也在演化!它现在的表现形式比档案记录的更复杂。不隔离怎么办?难道任由一个城市的数据库被污染,所有人都….”
他顿住了,后面的话没说下去,但两人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基因崩溃和意识消散。
路星绎关掉了电视,回去了自己的房间。陈顾白看着关闭的房间门,决定以后少让路星绎看这些东西,否则再这样下去,路星绎迟早被警察当作反动人群抓走。
半夜,路星绎一个人醒来,他掏出了一个很小的通讯器,通讯器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他动了动手指,发送了一条消息。
夜里窗台的鱼缸里的金鱼吐着泡泡,这是陈顾白摆在他的卧室里的。路星绎缓缓靠近那鱼缸,看着里面的金鱼,通讯器在他的手心振动了一下。
〈你已经苏醒了吗?〉
〈他已经去世了,你还是晚了一步〉
〈你现在在哪?〉
〈我可以去找你吗?〉
路星绎把对方的消息一条条删掉,手指停留在自己刚刚发出的那一条。
〈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