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将神里屋敷的庭院浸染成一幅流动的墨色丹青。薄雾如纱,缭绕于精雕的檐角与苍劲的古松之间,庭池水光潋滟,偶尔有锦鲤跃出,尾鳍划破镜面,漾开一圈圈金色的涟漪,清响空灵。
茶室内,光影被和纸窗棂筛成柔和的斑点,静静流淌在铺展的榧木棋盘上。黑白双子错落,如星罗棋布,暗藏玄机。林涣与神里绫华对坐于蒲团之上,中间隔着袅袅升腾的茶烟。她今日着一袭雨过天青色的璃月长衫,广袖垂落,衣袂间以银线暗绣流云纹,行动间若有水光浮动,于这极致的和风雅趣中,添了一笔属于邻邦的古意与清雅。
唯一与这沉静画面略显微妙的,是她鬓边那一抹灵动的青蓝色光影——缩小至发簪大小的东风之龙特瓦林,正将自己舒适地蜷成一道优雅的弧,紧贴着她乌黑的云鬓。它周身覆盖的晶鳞在晨光下流转着如梦似幻的光泽,时而如深海之渊般幽蓝,时而又如雨后天青般澄澈。那纤长的龙尾无意识地缠绕着几缕墨发,随着主人清浅的呼吸,极轻微地起伏,仿佛一件被注入了生命与魂灵的无价珍宝。
“林涣小姐这枚新‘发饰’,”绫华执起白子,纤指如玉,轻盈落定,声音温软如春雪初融,目光拂过那抹青蓝时,带着恰到好处的欣赏,“光华内蕴,形态天成,确是别致非凡。”
林涣指尖拈着一枚黑子,闻言,唇角漾开一丝清浅得体的笑意,如微风拂过莲塘。她下意识地抬手,用指尖极轻地拂过鬓角。特瓦林似乎极为受用这温柔的触碰,自喉间发出几不可闻的、满足的咕噜声,甚至微微昂起那颗精致的龙头,在她指腹上依赖地蹭了蹭。
她正欲谦逊回应,一道慵懒中透着酥媚,如陈年佳酿般醉人的嗓音,便自廊外悠然飘入,先声夺人。
“何止是别致?依我看呐,这般灵韵盎然的物件,怕是连我们稻妻最顶尖的匠人呕心沥血,也难雕琢出其万分之一的神采呢。”
“哗啦”一声轻响,绘着墨色竹影的纸门被轻轻拉开。八重神子款步而入,一身浅樱色访客着物,衣摆曳地,宛如绯云流泻。发髻边那枚精致的狐面头饰下,青空色的眼眸波光流转,含着一种洞悉世事的、狡黠而亲切的笑意。她毫不拘礼,径自在林涣身侧的软垫上落座,姿态闲适如归自家苑囿,目光却似最精准的探针,从林涣沉静如古玉的侧颜,缓缓移至她鬓间那抹过于“鲜活”的景致。
“宫司大人。”林涣与绫华几乎同时颔首致意,礼节周全。
“这般客气作甚。”神子随意摆了摆手,自顾执起案上尚温的茶壶,为自己斟了一杯。动作行云流水,优雅天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主导气场。她浅啜一口,眸光再次落在林涣身上,笑意更深,仿佛发现了什么极有趣的秘密。“方才在廊下,似乎听得些细微动静……嗯,倒像是谁家娇养的小猫儿,在学着哼唧呢?”
林涣执着棋子的纤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滞,那枚乌黑的云子在她指尖停顿了一瞬。
绫华以振袖优雅掩唇,眼底掠过一丝心照不宣的笑意。连侍立在角落,宛若背景的托马,那挺拔的肩膀也微不可查地轻轻耸动了一下。
特瓦林似乎敏锐地感知到了某种名为“麻烦”的气息,立刻警惕地竖起了小巧的龙头,青金石般的龙瞳一眨不眨地盯住神子,周身鳞片都仿佛收紧了些。
神子恍若未觉,依旧用她那慢悠悠的、仿佛带着小钩子的语调继续说道:“说起这猫儿啊,倒让我想起一桩璃月的旧闻。听说许久以前,彼国一位身份尊贵的仙人,因着某些不得已的缘由,曾化身为一团雪白娇憨的猫儿,在挚友家中暂居,聊作休憩……”
林涣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悄然晕开一抹淡绯色。她垂下眼睫,目光牢牢锁在棋盘的经纬之上,仿佛那纵横十九道里,蕴藏着足以令人忘却眼前窘迫的宇宙至理。
“坊间传闻绘声绘色,”神子刻意拖长了语调,如同在展开一幅妙趣横生的绘卷,“道是那位仙人化作的猫儿,心性纯真烂漫,尤喜追逐自己那蓬松如云的尾巴。有一回玩得兴起,转得晕头转向,竟一头栽进了书案上研墨的端砚里,出来时,浑身银毫沾染浓墨,活脱脱似从炭堆里滚了一遭。偏它还懵懂不觉,兀自跳上桌案,在那位友人亟待呈递的紧要公文之上,‘啪嗒啪嗒’,印下了一串清晰无比的乌梅爪印……”
“噗——”绫华终究没能忍住,一声轻笑逸出唇瓣,又忙不迭地用宽大的袖摆掩住,只余一双弯起的眉眼。
托马已然彻底转过身去,面朝墙壁,唯有那微微抽动的肩头,泄露了他正极力压抑的笑意。
林涣只觉得脸颊阵阵发烫,连白皙的脖颈都染上了霞色。她试图维持面容的平静,但那不自觉抿紧的唇线,与微微颤动的长睫,早已将主人内心的波澜暴露无遗。那都是她身为“昔知”时,被这只不知用了何种手段窥探的狐狸,偶然(或许并非偶然)目睹的、恨不得永埋心底的琐碎日常!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宫司大人……”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混合着羞赧与无奈的气音,“消息之灵通,实在令人……叹服。”
“哎呀,不过是些市井之间的闲谈趣闻罢了,当不得真。”神子笑得如同偷尝了蜜糖的狐,她凑近林涣些许,压低了嗓音,那气息几乎要拂过林涣的耳廓,“我还听闻,那小馋猫儿尤嗜甜食,见了三彩团子便走不动道。有一回心急偷食,反被那糯滑团子粘住了牙,急得用毛茸茸的爪子徒劳地扒拉了半天,那情状……啧啧,当真是我见犹怜,惹人发笑呢。”
“……”林涣彻底缄口无言,只觉面上热度灼人,恨不得立时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这令人窘迫的茶香之中。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温迪如同融入风中的一片碧叶,溜达了进来。他恰好捕捉到神子话语的尾音,那双碧空般的眼眸立刻熠熠生辉。
“哦?竟有这等趣事?”吟游诗人兴致勃勃地凑上前,脸上写满了对“故事”的纯粹渴望,“快细细道来!是何等美味的团子,竟能有如此魅力?莫非比我们蒙德窖藏的苹果酒更令人倾心?”
神子见来了位“志同道合”的听众,笑靥愈发璀璨:“吟游诗人也对此感兴趣?说来话长呢,譬如还有一回,这位‘猫儿仙人’为了够那橱柜顶上的珍藏鱼干,险些将一整座博古架都拽倒在地,幸而……”
“宫司大人!”林涣终是再难维持镇定,出声打断,声线里带着平日绝无仅有的、一丝气急的波澜。她抬起眼眸,绯红着脸,目光中盈满了近乎求饶的无奈。
特瓦林亦感知到主人心境,倏地自林涣鬓间飞离,悬浮于空,冲着神子与温迪的方向龇了龇牙,发出低沉而充满警告意味的龙吟。然而它此刻的形态实在过于微小娇憨,这番示威非但毫无威慑之力,反更添几分令人忍俊不禁的可爱。
神子见好便收,手中折扇“唰”地展开,优雅地掩住半面,只露出一双弯如新月的、盈满戏谑笑意的眼。“好了好了,不说便是。看把我们林涣小姐羞的,倒像是吾辈在欺负人似的。”她施施然重新坐直身躯,瞬息间便恢复了那位端庄娴雅、高高在上的鸣神大社宫司姿态,仿佛方才那个津津乐道他人“黑历史”的,并非她本尊。
恰是这般收放自如,方显其手段高超。
茶室内的气氛,因这番插曲,变得愈发微妙而活络。绫华体贴地执壶,为林涣已凉的杯盏中续上滚烫的新茶,氤氲热气模糊了她唇边温柔的笑意。温迪则是一脸“憾失良机”的表情,兀自惋惜未能听闻故事的全貌。
林涣捧着那杯微烫的茶盏,温热的瓷壁熨帖着掌心,仿佛也能借此压下几分面上的热意。她垂眸看着杯中沉浮的叶芽,心中又是好气,又觉好笑,更有一丝被挚友(尽管方式令人羞窘)全然了解、接纳的暖意,悄然流淌。
八重神子这番看似犀利的调侃,实则如同最高明的匠人,以言语为凿,轻轻巧巧,便在林涣那看似无懈可击的、属于仙人的沉静外壳上,撬开了一道细小的裂缝。让那些被漫长时光悉心尘封的、独属于“昔知”的,那份不设防的纯真与略显笨拙的可爱,得以悄然流露,为此番稻妻之行,平添了几分真实的人间烟火气。
而她深知,在这位智慧近乎妖的宫司大人面前,自己那些欲藏于心底的秘辛,恐怕……是再难遁形了。
这场看似平常的茶会,于她而言,不啻于一场甜蜜与无奈交织的、温柔的“公开处刑”。阳光愈暖,茶香愈醇,而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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