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寂听到不敢置信,怎么会?他把他爸锁在这干什么?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会不会是故意设的圈套就等着我跳下去?
男人似乎看出来了曲寂的不相信,他重新抬起头,道:“我叫江书,一名教师。”说着,他忽然笑了一声,举起自己被铐着的手,带有一些自嘲:“如你所见,一位十分不合格的教师。”
“什么意思?”曲寂微微皱眉,还拿起刚刚在架子上发现的照片比对了一下,又回想了一下江余的脸庞,仔细看看还是有些像的,鼻子很像。
江书的手向前伸了伸,似乎想要那张照片,曲寂了然将照片递给了他,同时又将打火机放在手心,伸到后面去,不对随时准备同归于尽。
江书的指尖在照片上蹭了蹭,指腹磨过妻子和小儿子的轮廓时顿了顿,像是怕碰坏了什么,到江余的位置时,却飞快地移开了,指甲无意识地抠了下相框边缘,他轻轻道:“这孩子天生就是个恶种,很擅长骗人,所以听叔一句劝,趁你还没真陷进去,现在抽身还来得及,你也不想到了以后,不,应该是快死的时候后悔吧?”说着,他抬头看着曲寂。
不得不说,确实是一家人,江书看曲寂的眼神就如同江余的,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那种只要看着他就感觉自己的事情就被他所知晓,秘密都很难有。
指尖还残留着相框的凉意,江书那句 “快死的时候后悔” 像根细针,扎得他后颈发紧。他悄悄攥了攥掌心的打火机,金属壳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进来,才勉强压下心底的慌。
教师?他在心里默念江书的身份,目光不自觉扫过那副镣铐,哪有教师会被亲生儿子锁在这种地方?江余连监控都能精准把控,没理由漏掉父亲这个 “破绽”,除非……
除非这根本就是江余故意留的饵,就等着他主动咬钩,从江书嘴里套出假情报,然后在一网打尽,好收渔翁之利。他又想起刚才比对照片时的细节:鼻子是像,可眼神呢?江书看他时带着很多情绪,甚至有担忧,但江余看他时只有冷。
那么,这种“像”会不会是刻意伪装的?万一江书根本不是江余的父亲,只是个被找来演戏的人,那他刚才递照片、问身份的举动,不就成了自曝破绽?
可他抚摸照片的样子又不想是演的,还有那句 “这孩子天生就是个恶种”,语气里的失望太真实了,像是积了十几年的怨,不是随便编几句台词就能有的。
这让曲寂不敢全然否定,在这种情况下,先套话,无论他说的是真是假,他都不能自下坑里,再说,是不是真的他自有判断。
“你、你为什么会这么说你自己的儿子?”曲寂微微握紧手中的打火机,凉度从手心传来,似乎再告诉他要冷静,不要自投罗网。
他的目光没离开江书的脸,他得盯着江书的表情,从眼神、嘴角的动作里,判断对方说的是不是真话。
他背抵在门上,门外隐约传来脚步声,还有人低声议论“就剩这儿没查了”,声音不算大,却像鼓点似的敲在曲寂心上,他攥着打火机的手更紧了,指尖甚至有点发麻。
江书似乎也听到了门外的声音,抬眼看向曲寂,眼神里多了点说不清的意味,像是催促,又像是警告。
曲寂心一沉:必须赶紧离开了。
——
门外,依旧在找曲寂,手下们将所有地方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人,奇怪的是:曲寂的房间没人应,明明是禁止出去,怎么会没人呢?要么睡得太熟,要么……
要么内鬼就是曲寂。
这是手下们不敢相信的情况,虽然没共事多久,但对于曲寂的情况也都知道一点,他们不是江余,难免会有些心疼。但如果真是曲寂,他们也不会手下留情。
因为他们中不缺乏犯法、危险分子或是替罪羊,只有江余愿意用他们,所以只要有人伤害江余,他们绝不姑息。
只能说,这也算是这些人的柔情了?恐怕也不是,更大的原因是跟着江余赚的多。
他们来到一个破旧门前,一个人怯弱道:“就剩这儿没查了,但这是老大的地方,平时不让人进去的,怎么办?”
“我们让东哥问问老大?”
其他人应付道:“是个好办法。”“行啊。”
而此时,“许先生”正在江余的房间里,他刚刚来敲江余的门,却发现他还在抽着烟,气不打一处来:“老大,外面动静您是没听见吗?”
江余神情淡淡,将他迎进了门,随后又重新坐下,道:“听见了。”
“不管?”“许先生”看见他不在意的模样,似是意识到了什么,问道:“你是已经知道是谁了吗?”
江余没说话,直接给他看了段视频,“许先生”看完视频,冷笑道:“我就知道是那小子!第一天见到他就感觉不太对了。”
这正是一些细心、有谋略的聪明人的危险之处,跟他们打交道,只要一个不小心就很容易栽倒,如果是好人倒也好说,但偏偏是坏人,偏偏是毒枭。
江余关了视频,笑道:“先生找什么急呢?这不还没有确定吗?只是一段视频,说不了什么的。”
“那怎么办?”
江余没接话,换了个话题,“明天处理人的时候记得在严一些,但又不能太严。”
“曲寂怎么解决?”
“他啊,我来,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江余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屏幕暗着,却像是还停留在刚才那段监控视频里,曲寂的每一步动作,都没逃过他的眼睛。
“许先生”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啊。”
江余笑了声,“还请先生帮我保个密,再帮我处理一下这件事的尾巴。”
“嗯。”
说着,东哥来敲门了,“老大,就剩那个房间没有检查了,他们问您要不要检查?”
“嗯,检查。”
“是。”
——
曲寂听着门外人来人往的声音,手心不断渗出汗来,江书看着他,所说的话似是一个炸弹在这安静的房间里炸响:“现在还不走吗?他们准备进来了,小警察。”
话音刚落,曲寂瞳孔一震,但很快恢复情绪,好笑道:“你在说什么呢?警察?真是高看我了,我只是个像混口饭吃的小喽啰罢了。”
江书点点头,笑了笑,没回答,后又继续回答之前的问题:“他是我的儿子,但他更是个恶魔。”他没看曲寂,手轻轻摆弄着镣铐,道:“我和婉柔,哦婉柔是我的妻子,她是一名医生,你想想,这样的一个组合孩子不至于多好,但也应该算是一个正常人吧?”
曲寂点点头,“所以?”
“但是江余显然不是,从小就很擅长骗人,这种情况到我们有了第二个孩子后才知晓。”江书背靠着枕头,仿佛在说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事情,“我们都算是开明的家长,所以两个孩子我自认为一碗水还是很平的,但是江余似乎不那么认为,于是做出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曲寂问着不断记下故事,心中不断思考着说的有几分真。
如果全是真的,那江余是怎么进来的?江书又为什么会被锁着?而这位婉柔女士为什么没有一起?他的弟弟又在哪?
假若是假的,江书编造这么一个谎言,为了什么呢?就为了让曲寂离开?但曲寂跟他之前并不认识,他这么想让曲寂离开是为了什么?
作为一位教师而生出这么一个孩子而愧疚还是为自己之前做过的事而忏悔?
江书背靠着枕头说往事时,门外的脚步声又近了些,隐约能听见“东哥问完了吗?”的嘀咕,曲寂攥着口袋里的打火机,指腹又蹭到了冰凉的金属壳。
江书显然也听见了,但他并不着急,似乎笃定曲寂一定会没事,所以他继续说:“他杀死了他的弟弟。”
曲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怎么杀的?他那时候才多大?”
“大概十岁左右吧,想知道怎么杀的吗?”
曲寂点点头。
不过,这?十岁杀人?虽然现在未成年会仗着自己未成年而杀人,但他们大部分都是看不惯、寻求刺激或是满足自己不为人知的**,但那是他的亲生弟弟,这也下手?
但仔细想想却也正常,江余跟他弟弟之间不过是多了层血缘的关系,与旁人没有区别,之前也看过类似报道,有些极端人格连至亲都下得去手,再说,能混成这样,没点‘往事’也不可能。
“许东你知道吗?他、江余……”他原本冷静的样子终于支撑不住了,他重新拿起照片,仔细地抚摸着小儿子的头发,仿佛还在眼:“但是他是我们的邻居,人不错有善心,很喜欢孩子。”
等等,有善心?曲寂听到这又回想起东哥的模样?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没等曲寂理清疑问,江书的声音又沉了下去,带着点压不住的涩意:“他家有个姑娘,爱跟着弟弟跑,那天那姑娘不知怎么了,心情不大好,江余就凑过去跟许东说在学校有人对着那小姑娘做了一些事,你知道的,做家长的,哪经得起孩子受一点风险?许东当时连问都没多问,跟着江余就往学校走了。”
空气里静得能听见江书的呼吸声,混着门外隐约传来的脚步声,像根细针,一下下扎在曲寂心上。他盯着江书攥着照片的手,指节泛白,连带着相框边缘都被抠出了浅浅的印子,那是藏了多年的后怕,半点做不了假。
曲寂声音有些颤抖:“那所以,是谁?”
“一位老师。”江书头抬起来了,道:“那位老师其实没有,只是那位老师很喜欢他的弟弟。所以江余不喜欢甚至讨厌,所以就借刀杀人。”
曲寂的声音有些发颤,指尖冰凉:“那后来…… 动手的是谁?”
“许东。”
“那弟弟呢?”
“当时场景太乱了,我混乱中看了一眼,江余把他的弟弟掐死了,就像这样。”江书举起他的双手,做出掐人脖子的姿势,只不过他的手一直在颤抖,声音也渐渐不稳了,“他弟弟才几岁啊?就被他的哥哥,他最喜欢的哥哥活活掐死了,你知道江余什么表情吗?”他的声音慢慢变大:“他当时是笑着的!毫不留情,眼里还有愉悦,等他转头看见我,才慢慢松开手,扑通跪在地上,哭着说‘爸爸,我不是故意的’——那模样,装得比谁都像。”
曲寂眼睛乱了一瞬,后又捂住江书的嘴,“声音小一点,别把人招过来。”
但已经晚了。
因为东哥已经获得允许进入的消息,正慢慢走过来,但曲寂不知道。
曲寂连忙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码头馆’在什么地方?还有照片后面8.11是什么意思?”他已经不问类似于毒品在哪或者是他们交易的地点这样的蠢问题了,用脚想想也知道江余不可能告诉他。
“‘码头馆?’”江书很快冷静下来,琢磨了一下,突然想到之前江余好像跟别人打电话说过,“应该是一个码头的仓库,至于是哪个码头我就不知道了。”
“那日期?”
“江余的生日,也是他进来的日子。”江书挣脱开曲寂,道:“来不及跟你说了,以后有缘再说,现在你该走了。”他指了指架子后面,“那里有个小通道,通向哪里不知道,但也能就你一回了。”
话音刚落,门外的手下听从东哥的命令,拿起地上的武器,准备开门。
曲寂连忙拉开架子,“多谢。”
江书语速极快:“希望你能为了他们杀了江余,他做的错事太多了。”也是我的问题,以前对他的照顾太少,以至于成为现在的模样。
如果他能早些发现江余天生的恶劣分子,他根本不会放任不管,他应该严加管教,让他至少不犯罪。
但一切都晚了,所以江书只能做最后一件事,他抬眼看向曲寂,原本发颤的手慢慢攥紧,连带着相框边缘的划痕都更清晰了些:“我得让你走。江余留着你,只是想借你的手钓更大的鱼,我了解他。可这条线太毒,你攥不住,只会像许东、像我家老二一样,被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但如果你执意如此做,那就务必杀了他,替我给他们一个交代。”他的目光落在曲寂身上,有恳求,有愧疚,更多的是一种 “终于能做件对事” 的释然 —— 这是他能为无辜者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对小儿子迟来的赎罪。
这时,就在手下们打开门时,但东哥盯着门把手,喉结滚了一下,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打开门,架子的门也缓缓关上……
大概还有五章左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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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进展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