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前厅,进入孙家后院,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香气,沈青微心中纳闷,凶案现场,就算不是血腥味尸臭味,也不该是香味。
顾怀瑜倒是神色如常,他步伐从容,询问道:“你想先从哪看?孙家众人在房内遇害,皆是一刀毙命。尸首已经移走,没有太多线索留下。”
看来自己还要想办法找到尸首。
四周没有打斗痕迹,干净的像仍有下人打扫一样,阵阵哭声传来,那声音沙哑哀婉,是孙家的女儿?
沈青微疑惑道:“这声音是?”
“这是雇来哭灵的,不必理会。”
“原来如此,不知是何深仇大恨?”这孙家着实可怜,一家全被灭口,哭灵也要雇人。
顾怀瑜在原地踱步,摇头叹气,“可别提了。”
见他这样,沈青微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些内情,她走进些,“这是有难言之隐?”
“还不是那沈尽!”顾怀瑜咬牙切齿。
呃……沈青微呆在原地,这都是些什么事。
“偏偏是沈尽,偏偏他又与顾家有旧,唉。”顾怀瑜扶额叹息。
尽管沈尽早已与顾家分道扬镳,尽管又出了赏花宴的事,可这些世家总有几个在背后嚼舌根之人,实在可恨。
“这样……”沈青微喃喃道,声音低的被风一吹就散。
这哪是什么线索,这分明又是一个罪证。
她整理好心情,认真道:“可有何罪证?”
顾怀瑜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忙补上,“或许能通过这罪证找到他。”
“难啊。”他轻声道。
难?沈青微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没有罪证就把这罪名扣在别人头上?
她衣袖下的拳头悄然攥紧,语气平静道:“这么说是没有发现,那怎么能轻易确定谁是凶手,若是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百姓心里也会不安稳。”
“你有所不知,这孙家从前就与沈尽有怨,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有了赏花宴那一次下毒,这灭门未必不是他做的。”
他自顾自说着,沈青微看见有一人走来,那人穿着与顾怀瑜相似的衣裳。
顾怀瑜顺着她的目光,发现了那人,“不说这些了,我先失陪一下,这附近很安全。”
“好,你放心。”沈青微点头,简直求之不得,看着那两人离开,她随意挑了间屋子,既然尸首已经移走,她只能尽力找找其他线索。
她慢慢走向那间屋子,血腥味隐隐飘来,掩住口鼻,缓缓推开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她扫视一圈,里面装饰朴素,除了睡觉用的床榻,就是桌椅板凳和衣柜,这是个下人房?
床上躺着几滴血迹,已经与被褥干涸在一起,窗子完好,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桌椅也十分整齐。
若非那几滴血提醒着,谁会发现这死过人?
这孙家人不都是被一刀毙命,这血怎么会如此之少,除非,人早就已经死了,之后不过是有人刻意的补上了一刀,制造了一场假象。
走近,她拿出一根银针在血上刮拭,置于鼻前轻嗅,又用随身的水囊沾湿手帕,将血痂化开再试,不是毒药?不,起码不是普通的毒药。
这个房间好似没有什么看的价值,她又依次验了所有房间,一切都没有异样,至于邪祟的痕迹,更是没有。
身后传来脚步声,“沈大人,可有发现?”
沈青微转身,果不其然是姬朔,没有计较他的捉弄,她面露无奈,摇头,语气难掩失落:“一无所获。”
他走近,与她并肩,“他们在此不也是一筹莫展,若是让你瞧上两眼便破了案子,干脆都滚回家算了。”
也是,沈青微心情好了不少,她仰起脸认真道:“殿下呢?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吗?”
她搓了搓衣角,等着他的回答,毕竟他之前还不答应带自己来。
看她这副心虚的样子,姬朔好整以暇地架起胳膊,挑眉道:“你问我做什么,问我那皇叔好了。”
小心眼。
沈青微干笑两声,眼神躲闪,“别呀,我自然是更信任七皇子。”
他眼神微眯,轻哼一声,不做动作。
沈青微:……
她扫视周围一圈,确认四周无人后,朝姬朔招手,示意他俯下身来,“来呀。”
姬朔狐疑地看向她,似乎要把她看穿。
她一扯嘴角,不耐烦地上手把他拽低,“少废话,让你过来你就过来。”
姬朔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镇住,就这么“听话”地俯下身。
“他,绝症,懂?”一股柔和的风打在自己耳朵上,姬朔黝黑的眼珠转向身侧的女子,眼前是女子脸上细小的绒毛。
沈青微说完,抬起头来左看右看,架势跟那小偷没什么区别。
“听明白了吗?”她压着嗓子,生怕他没听见。还要自己重复。
“嗯。”姬朔面色不改,“听到了。”
沈青微讶异,这么淡定?
这怎么也算得上一个大秘密了吧,还是他早就知道?
算了算了,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最好这两人能互相解决彼此。
片刻后,姬朔冷不丁出声:“他真是请你去治病?”
沈青微干脆道:“当然,不然他找我做什么。”
无视姬朔怀疑的目光,沈青微自顾自走向前,口中念念有词,“这案子真是古怪,明明是一刀毙命,可床上几乎没有血迹,很有可能被害人在被匕首击中前,就已经死亡。”
姬朔站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无话。
沈青微瞥向身后,见他没反应,继续道:“我验了血迹,也暂无中毒迹象,真是奇哉怪哉。”
姬朔依旧沉默。
闷葫芦,真沉得住气。
沈青微一咬牙,扭头跑过去拽住他的袖子,“哎呀,你告诉我吧,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知道,我大老远跑来不就是为了……现在好不容易又有些眉目了,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他并未甩开沈青微的手,而是注视着她的眼睛,“若我说,这案子与他无关呢,你还想知道?”
“好啊,你骗我,你骗我说跟他有关我才来的!”沈青微松开手,背过身去,她怕自己翻白眼会被他看到。
他低头拂去衣上的褶皱,“骗你?没那么无聊,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正好你来的巧。”
沈青微攥紧拳头,这也太巧了吧,但凡自己能在府里多待一天呢,用得着碰见摄政王吗。
她叹口气,“这样啊,这样我回去了。”
姬朔拉住她,阴沉个脸,“回哪?”
沈青微疑惑,“回哪?还能回哪,回去再找找别的线索。”
眼见他脸色好转,但是依旧没有松手,沈青微搞不懂他想想什么,索性直接问道,“怎么,还有事?”
“留下来,陪我查案。”
“我?”沈青微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指向自己,“陪你查案?”
姬朔点头,“正是。”
“我不要,我留在这算什么?不好不好,我可是大家闺秀,不适合在这。”沈青微嘴角抽了抽,不在府里躺着,在这吃苦?可她拽了拽自己的胳膊,没拽动。
“你可以以丫鬟的身份。”
沈青微嘴角扯平,“你查案还要带着丫鬟?你不怕他们参你一本?”
他不应该趁着这个案子好好努力,说不定皇帝良心发现,觉得亏欠自己的好儿子,补偿补偿他呢。
他没有回答,反问道:“就我跟你,去义庄,去不去?”
义庄?尸体?
沈青微眼睛一亮,说不定真能看出点什么,她突然想起来,“去去去,对了,你们是为什么确定与他无关的?”
“在一处发现了灵力的痕迹,”他顿了顿,“而沈尽,只是个普通人,这一点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自己怎么没发现呢,她转念一想,自己这点灵力也只能压制一下种子,至于别的,还是算了。
她摇摇头,“那他也可以雇人啊,比如跟凶手一起……”等触到姬朔不解的目光,她渐渐没了声音。
哪有给自己亲爹揽罪名的。
“我只是问问……”
“本就是有心人放出去的谣言罢了。走吧。”姬朔率先向外走去。
“现在就去吗?”沈青微连忙跟上。
“不。”姬朔言简意赅。
沈青微跟在他身后,不解道:“那何时去?”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等等!一心还在摄政王那!”
——
好在一心顺利回去了,她松一口气,可她看着眼前黑布隆冬的夜色,今晚甚至没有月亮,她扶着脚下的墙头,“非现在来不可吗?”
夜色中传来姬朔的轻笑,“你怕了?”
沈青微叹口气,怕倒是不怕,但是她困啊。
“白天人太多,不方便。”
沈青微看向火光中那几个睡得昏天黑地的守卫,心中感概,这要是不心大,哪干的了这个活。
一声微不可闻的声响从下面传来,“下来。”
太刺激了,皇子和自己一起翻墙头。
她转身抓住墙头,慢慢先放一只脚,努力向下找寻地面。
姬朔拎住她,一股失重感来袭,她晃了一晃就在地上站稳,她小声道:“厉害。”
“跟紧我。”
“知道了,”沈青微小声回应,她反应过来,怪不得不怕别人参他,这谁能知道。
跟着姬朔左转右转,越是紧张越想说点什么,“这还是我第二次来义庄。”
“是吗?”姬朔轻声应道,“你第一次在义庄找到了什么?”
又试探自己?沈青微干脆道:“不是早跟你说过了。”
“嗯。”姬朔突然停下,她一头撞在他背上。
她揉着鼻子,“你能不能提前说!”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