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子府混吃等死那些年》 第1章 第1章到达灵丘 初春。 冷风幽幽吹过,让这商队里的人忍不住裹紧衣服。 他们走在官道上,一刻不停,睡了一整路的人被风冻醒,前方的人吆喝道:“原地休整。” “这鬼天气,刚刚还艳阳高照的呢,现在就阴了。”男人嘟嘟囔囔地抱怨。 “每错,俺这腿啊,一到阴雨天就疼个不停。”老汉接话道。 远处的沈青微一直保持着清醒,她衣着朴素,清亮的目光到处看来看去,眼底充满着新奇。 她坐在车队的女人堆里,这些嬢嬢都很照顾她。 她和男人的视线对上,男人指向她,“哎哎哎,这不是有个小大夫吗?你让她给你看看。” “女娃娃?”老汉打量着她,年纪还这样小,他笑了笑,“能行吗?你这后生别诓我老头子。” “嘿,你别不信,”男人急道:“她爹可是我们村里的神医,自从她爹走了,一直都是她给我们村里看病,药到病除。” “这么神?”老汉一脸质疑。 沈青微见远处的二人一直盯着她叽叽呱呱,手一撑站起来,拍拍手上的泥土,走过去。 “青牛哥,你们在说什么呢?” 青牛为她打抱不平道:“我说你是大夫,这老头子还不信。” 自从沈大夫一去不回,全村大大小小的全靠沈姑娘,他们一开始也不信这小娃娃能有什么能耐,嘿,你别说,有的人一出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 沈青微了然。 她看向老汉,询问道:“不知这位老人家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有我能帮上忙的?” 虽然这女娃娃很有礼貌,但这老汉打定主意要考验她,他道:“你这女娃娃是大夫,怎么还反过来问俺哪里不舒服?” “嘿!你这老头!”青牛看他蛮不讲理的样子怒极。 “青牛哥,”沈青微拦住他,“别生气。” 她打量了一番老汉,微笑道:“老人家的腿有旧疾,每到阴雨天就会疼痛不已,行走时间长了也会不舒服,我说的可对?” “神了神了,你这娃娃怎知道的。”老汉一脸惊讶。 沈青微笑而不语。 “你说,可有法子治?俺年轻的时候正赶上闹邪祟,俺为了躲藏,一不留神把腿摔断了,又没钱治,可不就落下病根了。”老汉在那唉声叹气。 青牛看向沈青微,“邪祟?我们那还没闹过,是吧。” 沈青微点头,走到老汉身侧,俯下身来,“时间过去太久了,我也只能暂时缓解。”说着不知从哪变出的银针,在阳光下闪着亮光。 老汉吓得老脸一白,“你这是做什么!” “废话,给你治病还不乐意。”老汉的样子看的青牛直乐。 “哎哎哎!”一魁梧男人走过来,他皱眉道:“做什么这是!” 车队的老大来了,青牛只好老老实实,指了指老头的腿:“大哥,我们给这老头治病呢。” “胡闹,”男人的眉皱的更深,看了一眼沈青微,“能带上她是给你面子,别给我搞出乱子来。” “知道了。”青牛低下头。 “严队长,”沈青微给老汉扎好针,起身道:“是我自告奋勇给这位老人家看病,不怪青牛哥。若是给你添麻烦了,我道歉。” 她本就是给青牛哥添了麻烦,若因为她丢了活计可不行。 “不必。”严城打心底里觉得她不是什么好姑娘,哪有好姑娘自己一个人跟着男人出远门,还打着大夫的幌子。 他心里千回百转,那老汉却一脸惊喜,他抬着自己的腿,“真不疼了!” 严城一脸惊讶,真是个大夫? 沈青微淡然道:“虽不能根治,可也聊胜于无。” “什么聊胜于无,”老汉高兴不已,自己这条腿有多久没有舒服过了,他拱拱手:“俺老汉今儿算是服了。” 青牛得意道:“我可从不说大话。” “对不住,沈姑娘,”严城看到这一幕,面露尴尬,“是我误会你了。” 沈青微挑眉,“这话从何而来?” “那个……害,这事怪我,是我没说明白。”青牛出来打圆场,“我只跟大哥说我们村里有个妹妹要跟着我们商队,这不就误会了吗。” “总之,对不住。”严城僵硬道。 “无妨。”沈青微自然知道自己的行为在别人眼里多怪异,但她有不得不出去的原因。 “不过,沈姑娘为何会去灵丘?”看她落落大方,严城就地与她攀谈起来。 “灵丘!?”老汉大叫道:“灵丘刚爆发了邪祟,乱的很,你一个女娃娃去灵丘做甚?” 她眼神闪烁,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胸口,解释道:“我是为了寻我的父亲。” 严城还未开口,老汉看向青牛,疑惑道:“什么?你爹不是……过世了吗?” 严城:…… 沈青微和严城也看向青牛,青牛连连摆手:“我可没说,我说你爹走了,去别的地方了,不是没了啊。” 严城扶额,“青牛,你真是。” 他看看天色,心中打算直接绕过灵丘,“你们聊,我去前面看看。” 青年不好意思地笑。 “没事,”沈青微摆摆手,看向老汉,一脸好奇地问:“这邪祟到底是什么?” 老汉一脸神秘,“说实在的,俺老汉也不清楚,听家里老人说,这邪祟在很久之前出现过,后来消失了,在三四十年轻又出现了。” “说点我们不知道的。”青牛直言道。 老汉瞪了他一眼,继续道:“总之,你们记住,千万别沾上那黑血!” “沾上会怎样?”青牛满不在乎,他刚跟商队没多久,也从没见过,自然不当回事。 “会怎样?”老汉冷哼一声,“会变成邪祟,然后被烧死。” 青牛瞪大眼睛,被烧死! “想来,这或许是一种病。”沈青微语气试探。 “错了错了,这可不是什么病。”老头摇头,“这大大小小的城里都画满灵阵,就是为了防着那邪祟,这灵丘外的人应该都扎堆往城里跑。” “灵阵?”青牛一脸迷惑,“越来越听不明白了。” “听不明白就对了,知道那么多做什么。”老汉活动着腿,让沈青微给他把针拔了。 队里休息的差不多了,车队也吆喝着启程,沈青微回到马车上。 只有青牛缠着老汉,让他再讲讲,老汉不想搭理他。 沈青微坐的马车再次停下,严城和青牛来告知她,灵丘城外到了。 严城道:“沈姑娘,我们就不送你了。” “一路小心啊。”青牛不放心道。 马车上的嬢嬢也一脸担心。 “嗯。”沈青微点头,“多谢你们一路的照顾,我没什么好回报的,就留了些伤药在马车上。” “我不能收。”严城拒绝道。 “收下吧,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她拿好自己其他的东西,踏上去往灵丘城门的路。 “千万小心啊!别碰黑色的血,早点进城!”老汉大声提醒他,这女娃娃还挺讨人喜欢。 等车队慢慢走远,沈青微转身走向另一条小路,那里荒草丛生,鸦雀无声。 走过一段漫长的荒路,远远看到一座小宅子,古怪的声音传来,伴随着的还有一股诡异的味道。 她从宅子一侧绕到正门,两扇门早已不翼而飞,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地上躺着几具尸体,黑色的血浸透土地。 更诡异的是站着的人,不,那已经不算是人,而是老汉话里提到的——邪祟。 邪祟互相攻击,青黑色的血,粘在脸上,残破的衣物上,活像下了一场血雨。 他们齐齐朝沈青微看去,几双血色的眼睛无神地盯着她。 很奇怪,他们竟然不攻击她? 沈青微胸口处隐隐作痛,她明白是这股味道所致,她心一横,紧憋着气穿过这几个邪祟。 他们就在后面阴沉沉地盯着她,一刻也不放松。 顾不得这诡异的场景,她进到屋子里,穿过乱糟糟的杂物,到处翻找。 在哪?在哪?父亲留下的东西到底在哪! 紧张让她呼吸急促,心口像被蚂蚁啃食,她攥紧拳头,冷汗流进衣服里,毕竟谁也说不准外面的东西会不会进来伤害她。 自己根据打听来的消息,父亲曾经在这停留过,他一定给自己留下过东西! 不能急,不能急,她擦掉汗水,强迫自己冷静思考,这里家徒四壁,四处都是被翻过的痕迹,应该有人来翻过。 流民还是别的什么人? 来不及追究了,她不停回想父亲的习惯,在村子里时,他会把东西放在哪? 有了! 她急忙搬开破乱的家具,扒开脚下一个个晃动的青砖,掏出匕首朝土里挖了下去。 第一个没有、第二个没有、第三个、第四个…… 终于,她的匕首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她用手把土捧出来,拿出一个普普通通的匣子。 撬开匣子,里面是一根簪子和一块玉佩,下面压着一封信。 她松了口气,因为这枚簪子正是自己母亲的遗物,她把簪子珍视地放入怀中。 看向匣子里的玉佩,这是哪来的? 没等她拿起看清,一只手突然出现,一把抓住匣子从她手中抢走,飞奔而去。 等等,她的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1章到达灵丘 第2章 第2章片刻温馨 不能就这么让她抢走! 她强忍自己身体的不适,追了出去,巧合的是,那几只邪祟也在追那个黑衣人。 她皱眉,眼前的黑衣人分明是个女人。 邪祟自然是难缠的,一时绊住了黑衣人的去路,沈青微逼自己靠近邪祟,趁她不注意夺回了匣子。 她无意注意到,女人手术有一道伤疤。 黑衣人陷在那邪祟里,沈青微无心去管,她打开匣子,东西都在。 她松了一口气,拿起玉佩,只看到上面的一个顾字,玉佩和匣子就落在了别人手里。 更荒谬的是,是两个人。 又来一个? 东西分别落入两人之手,男人眼中目露凶光,似乎想把她和那女人一起解决。 沈青微扭头跑向邪祟。 女人先走一步,男人去追。 沈青微在邪祟堆里,生无可恋,自己父亲的东西,就这么抢手? 现在自己眼前有两条路,一条是回那破宅子,一条是去灵丘城内,她观察地上痕迹,不是去宅子的,天色也不早了,他们绝对是进城了。 沈青微只好带着自己的东西,往灵丘城走去。 她倒是顺利进了城,可刚进去就听见有人说,“听说了吗,今日就封城。” “是啊,外面邪祟这样厉害,可不得封城吗。” “咱真是幸运,幸好今日来了。” “说的正是。” 沈青微四处寻找那个黑衣人,可灵丘城随销,但也好歹是个城,这让她从何找起? 难不成满大街拉人手看有没有伤口? 她摇头,试图甩掉这个荒唐的想法。 当务之急是先找个睡觉、吃饭的地方,可是,她问了一圈,每个客栈都是客满,看来,都是城外百姓。 当然,还有许多跟自己一样,无处可去,满大街游荡的人。 她百无聊赖游荡在街上,没有注意到远处有一道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哦?是她找到的?”男人手中捏着一封信,正是沈青微被抢走的那一封。 “是,殿下,不过那玉佩被一个男人抢走了。”女人恭敬道。 他饶有兴趣地拆开那封信,“无妨,不知她跟沈尽是何关系。” 信很简短,尽是一些关怀之语,整封信没有透露收信人,他来了兴致,“看来这姑娘很重要。” 他意味深长道:“希望她能与沈尽一样有趣。” 沈青微走走停停,来到一片空旷的地方,隐约听到了笑声,沈青微停下脚步。 真稀奇,这么晚了还能听到笑声。 她好奇的朝笑声的来源走去,原来是几个孩子正在放风筝。 她站在远处看,孩子们脸上笑容灿烂,她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父母带着自己放风筝,也是这样开心。 一阵风过,风筝挂到了树上,几个孩子在树下抓耳挠腮的着急。 个子高一些的男孩往树上爬去,树太高,他腿不停发抖,手却坚定地朝风筝伸去,他脚一滑,直接从树上摔了下来。 沈青微走上前去:“你没事吧?” 孩子们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很害怕,一溜烟逃走了。 留下跌坐在地上的男孩怔愣着。 自己这么可怕? 沈青微道:“你怎么不害怕?” 男孩像是刚刚想起害怕,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沈青微劝他:“别哭了,我不会卖了你的,”她看了眼男孩的脚,“你扭伤了,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男孩满眼警惕。 沈青微蹲下,苦口婆心道:“我要是想卖了你呢,根本不需要问你家在哪,抱起你就走。” 男孩生气地伸手,要抱。 于是为了表示对沈青微的感谢,这家女主人决定暂时收留沈青微。 当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沈青微的女子身份。 “灵丘这么乱,姑娘为何来此。”小橘子的母亲一边给小橘子补裤子一边感慨。 小橘子就是那个扭伤脚的男孩。 小橘子正敷着药哼哼唧唧的抱怨朋友的不讲义气,扔下自己逃跑的行为不能原谅。 “我来寻亲。”她心中仍想着信的事,思考着父亲沈尽的下落。 “唉,都不容易,不过快结束了,听说朝廷派了皇子来呢,就住在城主府,这些有灵力的人对付邪祟可有一套。” 沈青微不感兴趣,点点头。 女人神神秘秘道:“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若是学会这灵力,害怕什么邪祟,嘶。”不小心扎到手,女人把手指含进嘴里,“不过没可能喽,只有贵人老爷们能学。” 沈青微转移话题,问:“为何没见小橘子的爹?” “他呀,出去赚钱了。” “赚钱?这么晚还不回来?”更夫还是什么? 女人脸上漏出一丝尴尬:“害,他呀,干的不是什么上得起台面的活计,”她看着沈青微真诚的眼神,解释道:“就是抬死尸的,最近不知为何,死的人越来越多,一时半会干不完,回家就晚了些。” 瞥见小橘子的不自在,沈青微轻声道:“生老病死,每个人都会有这一遭,让人体面的走,也是功德一件。” “是啊,他在外辛苦,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谁知道一不留神,让这臭小子跑了出去,灵丘这么乱,我真怕他出什么事。”她望望天色,“奇怪,这个点也该回来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急促又奇怪的脚步声。 “莹娘,小橘子!!” 屋门被突然推开,一个壮实的黑衣汉子旋风般走来,在看见沈青微时顿住脚步。 他双眼发红,“你是谁?!” 沈青微闻到一股血腥气和一股奇怪的味道,也许是抬尸体时沾染的? 女人上前亲热地拉住他的手,可平时温热的却手一片冰冷。 她攥住他的手,嗔怪的看他一眼:“小橘子扭伤了脚,正是这位姑娘送回来的。怎么了,这般匆忙,难不成后边有狼撵你?” 看着男人不好的脸色,女人扶想扶他坐下休息,手上却摸到衣服撕裂开的毛边,和一片湿润。 她以为是汗水,疑惑道:“怎么衣服都破了。” 沈青微看向男人,心生警惕,破损、血红色的眼睛和奇怪的气味,不好。 男人神色古怪,颤抖着嘴唇:“邪祟进来了。” “什么!?”女人尖锐的声音吓小橘子一跳。 男人声音沉沉的,透着一股阴森之气:“都死了都死了!” 沈青微心下一跳,抱起小橘子,一脸警惕。 女人这才发现自己手摸到的“汗水”是血,黑色的血恰好附在她那被针扎破的手上。 绝望的情绪弥漫她的心头,她眼中含泪看向一无所知的小橘子,又转向沈青微,身体不住地打着颤,一脸无助。 此时她还有什么不明白,他们完了。 沈青微抱着小橘子往外走。 “你要抱着我儿子去哪?”男人眼神不善,还有人的情绪,他转身阻拦。 女人急忙拉住他,哆嗦着声音劝道:“这么晚了,小橘子该睡觉了,让小橘子睡觉去吧。” 男人暴怒掐住女人的脖子,他现在正头疼欲裂,他咒骂道:“你舍不得你的宝贝儿子,却舍得让我出去送死是不是,贱人,我要你们陪我一起死!都一起死!” 他手臂暴起的血管里游动着青黑色丝线,眼白爬满血丝,完全是一副非人模样。 沈青微捂住小橘子的眼睛,任他扑腾挣扎:“娘!娘!放我下来!你快放我下来!” 女人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快走,快……” “爹...”小橘子从指缝间瞥见这幕,呜咽声卡在喉咙里。 男人的嘶吼声加上小橘子的哭声,响彻沈青微的耳边。 沈青微手掌心变得湿润,她顿了顿加快脚步抱着他离开。 灵丘城街上已经乱成一片,人和怪物、怪物和怪物,灵丘那所谓的灵阵呢,去哪了? 沈青微来不及安慰小橘子,脚下传来奇怪的触感,她低头一看,不知是谁的半截胳膊。 这可真是好极了,沈青微四处寻找可以让他们躲藏的地方,可抱着小橘子,邪祟会不断地跟来,放下小橘子,他一定会没命。 沈青微进退两难。 这时,她想起女人的话,有皇子来呢,她晃晃小橘子,“城主府在哪?” 小橘子把眼泪擦在沈青微身上,转过头来:“不远,我来指路。” 沈青微按他说的走,一路上血肉横飞。 越来越近,男孩的心也雀跃起来:“姐姐,穿过前面的巷子就要到了!” 沈青微也长舒一口气,终于要到了,自己的两个胳膊已经麻了。 突然,“姐姐后面!”小橘子大叫。 疲惫让沈青微反应速度减慢,更何况她的手都已经酸软,根本使不上力气。 她回头便直直撞上了眼前的邪祟。 沈青微瞳孔放大,脑海中一瞬间闪过那些人的惨状,把小橘子扔了出去。 “姐姐!”一股血腥气扑面而至,小橘子撕心裂肺的叫喊。 “快走!前面就是城主府,快走!”那邪祟血红的眼睛盯着她,指甲深深地掐入她的肉里。 小橘子跌跌撞撞向前跑去。 沈青微的心口骤然灼热,好像有火在烧。 她反手掐住邪祟,一脚踢了出去。 第3章 第3章相遇之时 一辆玄黑色马车停在远处,马车上绣着银色槐花,贵气十足。 里面坐着一位宛若玉雕般的男子,他亲眼目睹了这一刻,不为所动。 “这倒是个力气大的,不过也没救了。”马车旁暗卫感慨道。他看不真切,只看到沈青微身上的血。 “就你话多,王爷,现在该怎么办?”一旁的男子白面无须,是个太监。 男人薄唇轻启,“按计划来。” “是。”太监恭敬道,这七皇子无能,正好成就了自己主子。 今夜一过,摄政王的美名又将更上一层楼。 马车离开。 远处的沈青微却难受的扶墙,她现在体内冷热交织,心口处异常疼痛,那地方可是有东西。 沈青微称它为“种子”。 可心口的这枚“种子”越来越不听话,她只好出来找自己的父亲,沈尽。 因为,这颗“种子”就是他为自己种下。 沈青微拖着沉重的身体向远处走去,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甘愿等待死亡的到来。 她跌坐在墙角,闭上眼,黑暗中,突然感知到无数扭曲、邪恶的灰暗光点在空气中慢慢移动。 灰暗亮光朝自己飘来,吸收。 她身体里的“种子”蠢蠢欲动,它正无比渴望力量! 她凭着本能,也或许是被“种子”操纵,她朝着前方一路走去。 她意识模糊,生出了一种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饥饿感。 她跌跌撞撞走出很远,直到来到一处巷子外。 巷子狭窄,血腥气扑面而来,眼前正有一群流着黑血的邪祟疯狂地奔向巷子深处,被踩在脚下的邪祟不计其数。 她清瘦有力的手,鬼使神差地朝一个邪祟伸去,一根细微的发光的丝线从她指尖冒出,没入邪祟的体内。 转眼间,那邪祟就像枯叶一般飘落在地。 一个接着一个,沈青微不断吸收着力量,心口处传来一阵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她随着邪祟的不断倒下,也在慢慢往前移动,巷子的尽头是一间破败的小屋。 她恢复清醒后,只能看到屋子里那个一脸惊讶的男子。 她脑袋昏昏沉沉,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闻着空气中的这股味道,只能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当场吐出来。 姬朔双眼放光,嘴角咧出笑容,那女人像怪物一样吸干了邪祟? 她果然跟沈尽一般有趣。 “你……”他话音未落,沈青微已经跑远了。 姬朔示意身边的下人离开,自己推开破败的门追了出去。 沈青微磕磕绊绊一口气跑出巷子,直到那股味道消失不见。 她因为剧烈跑动而咳嗽个不停,一手扶墙,一手给自己顺着气。 她一时间摸不着头脑,自己怎么在这? 她看着眼前陌生的小巷,突然听见一道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警惕的回头,看向朝自己走来的男子,他一身月白色的锦袍早已布满血污,脸上倒是干干净净。 这是人。 她皱眉道:“你在追我?” “晚上好?” 二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话毕,眼前的男子却力竭倒下。 沈青微:? 她走过去,蹲下来拍拍他的脸,见他没有反应,手搭上他的脉。 还好,只是力竭倒地。 她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拖到一间还算完整的屋子里,从怀中摸出一颗补气血的药,喂进他嘴里。 当真便宜他了。 沈青微回过神来观察他,眼前男子眉眼如画,鼻梁高挺,还有纤长的睫毛,加之他身上所穿衣裳,这种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自己又为何会在这? 沈青微看向自己两肩,伤口不知何时愈合,皮肤光洁如初,一切都显得太不对劲。 来不及细想,她感知到不远处的邪祟气息,应该是冲这男人来的。 她晃动眼前的男子:“醒醒,醒醒!” 一枚银针扎入,“醒过来。” 姬朔被一阵刺痛感唤醒,他起身,瞬间抓住她的手,警惕地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里充满冷意。 这男人身手倒是不错。 “你?” 姬朔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女子正是自己要找的,他眼中冷意消失转而松开自己的手。 沈青微平静地告诉他:“快走,邪祟追上来了。” 姬朔诧异地看她,她还需要怕邪祟? “你很害怕?” “怕。”她当然不怕,可在这种情况下说不怕,太令人生疑。 “可你……”他回想自己看到的一幕,百思不得其解。 “我?”难不成被他发现邪祟对自己的特殊之处了? “你很奇怪。”姬朔笃定的说。 “我奇怪?或许吧,赶紧走。” 她眼中的一片清明,跟巷子里完全不同。 姬朔了然,有意思,她竟然不记得了。 又或许,这份能力她根本不能自控。 姬朔眼神闪烁,脸上挂起笑容:“我只是受到惊吓,一时脑袋不清楚,不知恩人怎么称呼。” “恩人就算了,恰好路过罢了。”沈青微并不想跟别人扯上关系,更何况这个人还来历不明。 姬朔眼神流转,一脸诚恳问:“我听姑娘口音非灵丘人,不知为何会在此地。” 沈青微:“找人。” 她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姬朔跟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 沈青微转身,“你为何跟着我?” 姬朔站在原地,风吹起他的衣摆,“我也非灵丘人,与其他人走散,我不知该往何处去,”他眼神诚恳,“可否与姑娘同行一段?眼下这邪祟肆虐,多个伴更好些。” “你是哪里人。” “在下姜朔,京城人,敢问姑娘姓名?” 京城?母亲从前好像就是京城人。 她点头道:“沈青微。” “沈青微,”他语调认真又温柔,“真是个好名字,姑娘可是大夫?” “家父是大夫,我不过学了些皮毛而已。” “姑娘过谦了,”他自嘲道:“幸好姑娘医者仁心,不然我就要交代在那了。” 邪祟的气息突然消失了。 为何? 姬朔观察着她的表情,试探道:“沈姑娘,你怎么了” “无事,走吧。”不管如何,先离开这里再说。 两人走出巷子,景象已经大不相同。 家家门户大开,街上到处是士兵在清理断臂残肢,士兵面容冷肃,干起活来毫不拖泥带水。 沈青微注意到他们衣服上绣着槐枝,好特别的纹样。 “看来是朝廷出手了,”姬朔感慨道,“不过来的还是太迟了一些。” 她并未搭话,心中全是被抢走的东西。 姬朔提议:“我们先找地方安顿下来再说,如何?” “好。” 两人找到一间客栈,姬朔交了钱。 “我来,怎能让沈姑娘破费。” 挺好,本来她就没带几个钱。 几人在大堂稀稀拉拉地聊天,沈青微不动声色听着,原来灵丘内也有许多人家不惜花费千金请灵术师来画灵阵。 这家客栈自然也是,不过为何灵丘城的灵阵没有用? “昨晚动静你们听见了吗?” 一人吃着花生米感慨。 “谁听不见,昨晚摄政王甲兵进城的时候才叫一个壮观。” “听说那七皇子早就到了,有什么用?要不是摄政王及时赶来,灵丘还不知道怎么办。” 七皇子,摄政王? “为何?不拿咱们当人啊。” 姬朔神色古怪,终究未发一言。 沈青微并未插话,听了一耳朵抱怨跟回到自己房内。 摄政王昨夜赶来,一进城就掌控住局面,才没有使邪祟害死更多人。 而奉皇帝之命来平息问题的七皇子,似乎没有做出什么行动。 二人水平高下立判。 自己从前生活的地方一直与世隔绝,皇室的事,自己知之甚少。 可她现在必须多了解一些常识,才不会显得奇怪。 一夜未眠,闭上眼就是小橘子父母的惨状,和街上的断臂残肢。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坐在凳子上暗自出神。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沈姑娘,方便进去说话吗?” 她回过神来,上前开门,是他。 他今日换了一身衣裳,更显气质不凡,手中还有一个大包裹。 “何事?” “过几日,我便要回京了,不知沈姑娘有何打算?” 打算?沈青微如今是不知该去哪,也不知自己该做什么。 “找人。” 姬朔把包裹递给她,她无声询问。 “这是我让下人给你找了两身衣裳,既然沈姑娘是为了找人,京城是天底下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不如沈姑娘同我一起回京?” 京城? 姬朔佩戴的一块玉佩引起了她的主意,她把姬朔拉进屋。 “沈姑娘?这是?” 她毫不客气地拿起那块玉佩,看了看,大失所望。 不是那一块。 姬朔疑惑道:“沈姑娘,这玉佩是有什么问题吗?” “是我看错了,对不住。”她摇头道:“我丢了一块与这玉佩相似的,可惜只是玉料与形状相似,花纹却大不相同。” 姬朔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沈姑娘的那块玉上是何花纹,说不定我能帮上沈姑娘的忙。” “好,我画给你看。” 她铺开宣纸,寥寥几笔勾勒出纹样,“我记不清了,大概是这个花纹。” 姬朔拿起宣纸仔细端详,他皱眉道:“不知姑娘的玉佩是从何而来?” 第4章 第4章再遇危机 “你认识?” 姬朔点点头,“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是京城顾家的家纹,不过京城的东西怎会……”他欲言又止,看向沈青微。 沈青微没有回答,顾家?自己的母亲就姓顾,不过母亲与顾家的关系,很差。 自己从没有见过母亲家里来看过她,父亲也从不许自己提起,因为提起母亲便会生气。 父亲到底是何意,让自己去顾家? 还是说只是单纯的把遗物留给自己? 那封信是关键,信里究竟写了什么?那个抢走自己信的人,到底在哪? “沈姑娘,沈姑娘?”姬朔在她眼前轻柔抚过。 “一人去京城麻烦的很,沈姑娘不如同我一起。” 沈青微眼中充满探究,“为何帮我?” 他真诚道:“沈姑娘不也帮了我,出门在外,自然要互帮互助。” “不必,京城遥远,我就不去了,多谢你的好意。”沈青微做出请的动作,“若没有其他的事,你可以出去了。” 姬朔也不恼,“保重,沈姑娘。” 沈青微关上门,开始收拾东西,京城她要去,她可没有心大到与一个陌生人一道。 转眼三日过去,她到商行去询问有没有去京城的商队。 “沈姑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咱们又见面了。” 姬朔手持折扇,端的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姜老板?”原本与沈青微交谈的商行老板一脸喜色的迎上去,“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你认识这位姑娘?” 姬朔笑道:“这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哎哟,失敬失敬,”商行老板眉开眼笑,“姑娘想去京城,为何不跟着姜老板一起?这灵丘最近不会有其他商队去了。” 姜硕是商人? 姬朔走到她身前,“沈姑娘若是改变主意,直接与我说一声便是,何必舍近求远。” 商行老板点头,“是啊是啊。” “可以。”有了商行老板背书,姬朔的可信度也高了几分。 “好,我们明日中午出发。” 沈青微离开时,姜硕还在与商行老板攀谈。 可沈青微看他,哪像个商人? 第二日清晨,沈青微被叫起来,她看着眼前的马车,“商队呢?” “是这样,”姬朔解释道:“我在昨日收到了家中寄来的书信,家父身体不好,我们先走一步回京城,商队稍后出发。” 沈青微心生怀疑。 “当然,若沈姑娘想跟着商队,自然也是可以的,不过我们单独上路,怎么也会快一些。”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沈青微看了他一眼,干脆道:“走吧。” 马车晃晃悠悠开始移动,几日兼程,终于抵达了京城。 她掀开一点帘子,准备看看京城的状况,一声怒斥传来。 “喂!你不要命了,连我们谢家的路都敢挡?”那是一个有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骂起人来,小胡子一翘一翘,颇有几分滑稽。 谢家? 街上的百姓视若无睹,各自忙活着自己的事。 那小厮还在依依不饶,尽管马车前的人已经在连连磕头。 这就是京城? “呦,谁家的狗,在这叫唤个不停,本小姐好好的心情都被打扰了。” 一红衣女子策马而来,她手持马鞭,不屑地打量前面小小的马车。 她高傲地扬起下巴:“穷酸。” “你!”小厮涨红了脸本想发作,认出对方身后仆人所带家纹后跪下连连磕头。 沈青微放下帘子,没有什么表情。 姬朔莞尔一笑,对车夫道:“还不快走。” 马夫加快速度,马车却依旧平稳。 姬朔轻笑一声,“沈姑娘不好奇发生了什么?” 她并不好奇,这与她有何关系。 姬朔不在意她的沉默,解释道:“这些人同顾家一般,都是京城的名门望族。” “顾家……”沈青微有了些兴趣,“种子”在那夜后格外平静,手中不自觉地摸向胸口,感受到姬朔的目光后自然地整理衣服。 “方才那二人,一人是林家旁支的仆从,平时仰仗着主家的名头作威作福惯了。另一人是容家本家的贵女。” 沈青微点头。 “真正煊赫的便是这四姓,顾、谢、明、容。” 沈青微终于开口,“这四家可有上下之分?” “顾家独大,余下三家相去无几。那林家从前也是数得着的,只是因事大不如前了。” “原来如此。” 这倒是在沈青微的意料之外,顾家竟是京城第一世家。 谈话间,马车停下。 沈青微起身要掀开帘子下去,姬朔制止她,轻声道:“等等。” 沈青微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一只苍老的手轻轻掀开帘子,声音在马车旁传来。 “请姑娘下车。” 静水朝她点头。 沈青微照做,收敛动作踩着凳子走了下去。 马车停在一处巷子尽头,巷子幽深清静入目是一扇开着的厚重的大门,一侧有一颗茂盛的榆树轻掩。 几个丫鬟侍卫站在门前,旁边还有一个婆子。 沈青微看向下车的静水,一举一动充满典雅。 “这是哪?” 姬朔解释道:“这是我的一处别院,雅致清净。沈姑娘远道而来,又是救命恩人,怎能让你住客栈。” 沈青微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别人一番好心,况且自己对顾家一无所知,还是等她弄明白母亲的事再说。 毕竟,自己小时候也从没听母亲提起过顾家的只言片语。 “府内早已备好饭菜,还请姑娘移步。” 婆子突然开口,姬朔随口:“这是胡嬷嬷,这位是沈姑娘,我的,救命恩人。” 胡嬷嬷的表现很是虚假,先是打量她一番,嘴角扯平,露出一抹笑,行礼。 众人围在一起,把本就不大的巷子挤得让人喘不过气。 “进去吧,都围在这做什么。” “走吧,请。”他微笑着做邀请状。 沈青微随着丫鬟的带领进入这座别院。 进门的景色处处精致,雕栏画栋,沈青微一时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他停下,招手道:“带沈姑娘去休整,我稍后便到。” “是。”胡嬷嬷领命,招呼几个小丫头跟着沈青微。 姬朔在原地看着沈青微远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叫文渊来。” 书房,虽久未使用,但在下人的每日打扫下,一尘不染。 宋文渊轻声扣门。 “进。” “殿下。” 姬朔画画的手一刻不停,头也不抬:“在这里,只有姜朔。” “是,公子,不过这沈姑娘……” 他搁下笔,走到宋文渊身前,“她的事,你不必管。我叫你来正是为了灵丘一事。” “文渊,有发现吗?” 宋文渊想起灵丘的惨状,心情沉重地摇头:“一无所获,一夜之间全部化为灰烬。” “哼,我那好哥哥不惜用灵丘人的命来给我找麻烦,总得让他付出点代价。” 自出京,就有接二连三的刺客在路上阻挠刺杀。 不过摄政王姬昀为何会出现在灵丘? “你再去查,从城内查。” “是。” 他回到那张檀木桌前,桌上有一副女子的画像,正是沈青微,她脖颈有几道暗纹。 他看着画像,眼神中明暗难辨。 拿起,放在蜡烛上点燃,只留一地灰烬。 另一处的沈青微走过弯弯曲曲的小路,来到一间房前。 胡嬷嬷推开房门,皮笑肉不笑道:“请沈姑娘先洗漱。” 在门前她便仔细打量过眼前的女子,虽有些姿色,穿着普通,性子也不够讨喜,还是让她早些知道,这里究竟是谁做主。 “嗯。” 沈青微进屋,里面热水、衣物,一应俱全。 身后的丫鬟跟着进来,沈青微直言:“你们不用进来。” “这……”丫鬟们看向胡嬷嬷。 胡嬷嬷眼神凌厉:“这是规矩,还请姑娘遵守才是。” “出去。”沈青微冷声道。 “沈姑娘,您还是柔顺点好,不然……”胡嬷嬷话语间颇有几分威胁之意。 “不然?”沈青微面无表情:“不然如何,把我赶出去?” “老奴自然不敢,只是这别院常年空置,公子并不常来,姑娘在这别院常常见到的,只剩老奴了。” 众丫鬟也冷眼看着她。 沈青微依旧冷静,“先不说我今日是否留下,这别院到底是姓姜还是姓胡?还是说,你根本不把你主子放在眼里,只把自己当这别院的主子了?” “姑娘好一副伶牙俐齿,只是小心伤了自己。”胡嬷嬷示意丫鬟上前。 “滚开!” 沈青微并不喜欢有人接触她,更何况还如此挑衅自己。 丫鬟慢慢往前逼近,这时沈青微心口处的“种子”突然动起来,她毫无预兆地变得暴怒。 “啊!”丫鬟们眼睛瞪大,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怪物!怪物!” 沈青微僵硬地看向自己的手,青金色的纹路像有生命一般飞速蔓延,似有青金微光在皮肤下游走。 这是什么?! 胡嬷嬷推开众人,指着她:“这是邪祟!会害死人的邪祟!” 她眼神转冷,一抹杀意在心中浮现。 绝不能让她们传出去! 抬手间她手中出现一抹银针,眼中却充满了果决。 “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我的贵客的?” 姬朔朔像逛自己家的后花园一般出现,事实上,这确实是他家的后花园。 沈青微眉头紧皱,又来一个,又要解决一个。 她警惕地注视着他,手上仍紧紧捏着那枚银针。 姬朔施施然走进来,距她一米距离,随手扯起桌子上给她准备的新衣挡住她。 “把人处理了。”姬朔漫不经心地开口,随后好像有人进来,把胡嬷嬷等人带走。 沈青微一概不知,她只能看见面前为她遮住脸的新衣,是一件充满生机的青绿色衣裙。 她警惕地看向姜朔,心中盘算着要不要把他解决了。 “你脖颈处也有。” 姬朔平静地提醒。 沈青微积攒的情绪瞬间爆发,抬手便要刺向他。 姬朔抓住她的手,无辜道:“我只是好心提醒。” “滚出去!”她压低声音,语气中充满着怒气。 “好,好。”姜朔放下衣物,“你尽快,饭菜已经好了,我等你用膳。” “滚!” 姜朔关上门,又敲了敲:“尽快。” 沈青微怒气冲冲一脚踢在门上。 一瞬间的情绪让她头昏脑涨,她暴躁地扯下衣物,泡进水里,柔和的水包裹住身体,让她暂时得以喘息。 自己不对劲,十分的不对劲。 冷静下来的她回想自己刚才的状态,暴躁、易怒、想杀人。 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观察着诡异的纹路,从心口处发出,等等,心口处不就是“种子”! 灵丘那一晚,自己被邪祟抓伤,接着,接着…… 她用手捂住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那一夜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心里天人交战,水渐渐冷了,身上的纹路也缓缓消散,她现在又累又困。 至于姬朔,他为何毫不惊讶? 第5章 第5章一见倾心 她废了一番时间才把衣服穿好,不得不说,这青绿色的衣裙很合她心意。 她梳不来太复杂的发髻,随手绾了一个。 沈青微一路走来,无人敢拦。 她穿过走廊,看见在一个美丽温婉的女子,她正在赏花。 女子在花丛中流连,抬头看见她,笑起来,声音温柔地像一阵春风:“沈姑娘。” 沈青微在原地回应道:“你是谁?” “这些丫鬟婆子真是欠收拾。”她快步走过来,“我叫静水,是这里的新管家。” 那个嬷嬷应该是解决了。 她带着沈青微走向膳厅,路过的丫鬟朝她打招呼:“静水姑娘安好。” 静水笑道:“前些日子我奉公子的命令在此修缮,这才熟悉了些,我刚到时,也是两眼一抹黑。没想到这嬷嬷实在是可恶,公子下令打发了她。” 沈青微静静听着不发一言。 “这别院里的花草、装饰不喜欢,就找人来换掉。” 沈青微看向她,满脸疑惑,为何与自己说这个。 “这别院,公子已经决定赠与姑娘。” 沈青微惊讶:“赠与我?” “救命之恩,一间别院又算得了什么,姑娘在京城又无其他亲眷,孤身一人让人担心,在这别院住着,我们也能放心,到了。” 姬朔坐在屋里桌子前,身侧的文渊附身说着什么,脚下青砖有一处不明显的血痕。 姬朔看起来心情不错,起身相迎。 “快请坐。” 静水和文渊对视一眼,文渊抱拳道:“公子,我跟小妹先下去了。” 眼前男子与静水是兄妹。 姬朔点头。 静水把沈青微送入座与男人离开。 沈青微沉默着,路途遥远,她已经疲惫不堪。 姬朔坐下,自顾自地给她夹菜,动作优雅得体。 她拿起筷子,却迟迟没有动作。 “怎么,饭菜不合胃口?” 她搁下筷子:“那些人呢?” “谁?”他像是终于想起来一样,垂眸低笑:“那些刁奴?对主人无礼,自然要去该去的地方。” 比如,阴曹地府。 他纤长的手指在杯壁上轻敲:“我以为,你会先来感谢我。” 进门就闻到一丝血腥气,沈青微猜测:“你杀了她们?” “你问这话,是不忍心,还是不放心?” 沈青微当然放心了,在她没搞清楚这纹路是怎么回事的情况下,谁都不能知道。 至于眼前的男人,她眼神变得冰冷。 姬朔轻笑推过一盏汤:“尝尝看。” 沈青微把汤推回去:“多谢你的照顾,不知我何时能离开?” “离开?”姬朔惊讶,“是我招待不周吗?” 姬朔露出一副受伤的神情,轻声道:“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这里是个好去处,更何况,这里的主人已经是你。” “无功不受禄。” “陪我用膳,我们好好聊聊,如何?” 姬朔看这一脸倔强的沈青微,柔声道。 他把她带回来,利用也好,好奇也罢,姬朔知道,绝不能让她离开。 他转移话题,“春日里,花园的花都开了,有时间可以看看。” 姬朔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手上是下人刚上的茶。 茶香袅袅,姬朔挥手让人都下去。 他漫不经心询问:“那日,你去过义庄,对吗?” “义庄?”沈青微不解。 姬朔向她解释,“灵丘城外的那间房子。” “是又如何。” “你在那找什么呢。”姬朔的声音惊雷般落下,他慢条斯理地喝茶。 沈青微质问,“是你抢走的?” 姬朔没有回答,盯着她的眼睛:“你知道长生种吗?” “长生种是何物?” 他起身走到她的身后,手指搭在桌子上,侧身认真地看着她,语气宁静而温柔:“沈姑娘,你再想想。” 莫名其妙,“我确实不知。” 她眼中的满是疑惑,“到底是不是你抢走了我的东西?信还是玉佩?” “那是谁给你留的?” 沈青微沉默。 “长生种是一种长生不老药。从前,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游医,据说手中有这一味长生种,他可谓是名声大噪。不过,很多年前,他就已经失踪了,毫无音讯。” 长生不老,真会有人相信? 长生种这个名字,还是在她平静的内心中投下一颗石子。 “最近有人在灵丘发现了他的踪迹,可惜,已经付之一炬。” 看他脸上露出惋惜之色,沈青微一脸疑惑道:“你真的相信有长生不老药?” 如果真的有,自己的母亲就不会早早去世。 “是不是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在谁的手里。对了,难道你不想知道,那个游医的名字?” “你说。” “沈凌峰。” “沈凌峰?”沈青微从未听说过这个人。 姬朔看她还是不明所以,“沈凌峰是沈尽的师父,而沈姑娘,你是沈尽的女儿,对吗?” “你要我来京城是为了这事?”沈青微反应过来,“你还是另找门路吧,我父亲早已不知所踪,沈凌峰我更是从未听说过,至于长生种的事,我一概不知。”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姬朔笑着扔下一句,“因为我对沈姑娘一见倾心。” 觉得一个人有意思,想把她留在身边,在姬朔眼里就是一见倾心,不然,他前些年为何没有遇到这般有趣的人。 今日遇到的事已经超过了沈青微毕生的见闻。 气氛诡异地安静,沈青微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她紧皱眉头,“你说什么?” “自然是我对沈姑娘一见倾心。”他眼带笑意,一脸诚恳。 “为何?”她问。 “一见倾心也需要理由吗?”姬朔有些苦恼道。 这个人比自己还不正常,自己是身体上有问题,这个人是脑袋有问题。 “你不害怕我身上的纹路?”沈青微转移话题。 “当然不,”他笑眯眯的,“它很漂亮,多亏它,那晚,我一眼就看到了你,像只会发光的蝴蝶。” “等等,那晚?”沈青微抓住重点,“那晚你就看到过?” 姬朔点头,“当然。” “你看到了,才追上来?” 姬朔点头。 沈青微无奈道:“你之前为何不告诉我?” 姬朔一脸无辜,“我怎么会知道你不知道呢?” 好好一句话,说的跟绕口令一样。 事情的发展已经不受沈青微控制,她问:“你有没有在其他人身上见过?” 他坦然道:“当然没有,那是何物?” “我不知道。”沈青微累了,她不再与他搭话,随便吃了两口,不顾姬朔的挽留,扭头就走。 她现在急需要睡一觉,而不是在这里听这个人的胡言乱语。 房间布置雅致明亮,床铺又软又香。 她简单洗漱,把身上带着的东西藏在梳妆镜后,她早已吩咐不用打扫她的屋子。 拿出母亲所留的那只簪子,记忆中母亲不止一次带过,让她难以理解的是,这只簪子材质虽为紫檀木,但雕琢手法却有些粗糙,不像是买来的,更像是有人所赠。 如果不是父亲,会是谁呢? 她看来看去都没发现有何不同之处,随即珍重地放在梳妆镜前。 一夜好眠。 沈青微坐在镜子前,回想那青金色的纹路。 这几日,但凡自己情绪波动过大,这“种子”就开始不安分,纹路就会出现,偏偏这里有一个轻易能让她情绪不稳的存在。 并且还赶不走。 他到底是何身份,决不可能是所谓的商人。 如今,她和这人已经有了固定的相处方式,他每天固定来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自己只能每天绕着他走。 “咚咚咚。”敲门声又响起。 “谁?” 姜朔的声音传来:“是我。” 沈青微更烦躁了。 “何事?” 他又敲门:“我只是来关心你。” 每日来关心一下他的意中人的状况。 沈青微皱眉道:“用不着,你若是能自己找些事做,别来烦我,就是对我最大的关心了!” 说实话,如果姜朔想要自己的命,用不着这样拐弯抹角,可他不仅每日游手好闲,还拥有着远超普通人的精力。 每日跟他解释那所谓的一见倾心不是真的,自己就已经很累了。 这是一个集齐了闲得发慌、精力旺盛、好奇心强的超级麻烦精。 什么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完全是装出来的。 姬朔提议:“我今日带你去外面转转,如何?” 她当然想去,打开房门,正对着姬朔,她指着身上的纹路。 “我如何出去?”只会再次别人当作邪祟。 姬朔撑住她要关上的门,“简单,你在这等着。” 沈青微就这么看着他一溜烟地走远,院里再无一人,她早就把丫鬟都赶到前院去了,省的自己还要时时担心突然发作。 她倚在门边,百无聊赖地等着,心中也为“种子”的事忧虑,若是一直解决不了,自己早晚被发现。 父亲到底在哪? 可自己现在连门都出不去,还谈什么调查。 她发着呆,手在门框上扣来扣去。 “给你。” 不知何时回来的姬朔拿出一个斗笠,上面缀着一圈白纱,还有一副手套? “这是你想出来的办法?” 姬朔把斗笠扣在她头上,随手整理了一下白纱。 “这可比不能出门强多了。” “也对,”她把手套套在手上,怎么看怎么别扭,她随口道:“你不忙?” “我是闲人一个。” “你总是呆在外面,你的父亲母亲不想你吗?” 沈青微仍记得自己年幼时,跟着父亲在药堂小住了几日,母亲就亲自来接她,说她是个小没良心,也不知道想娘。 现在日日想也没用了。 姬朔平静道:“我母亲早逝,父亲有其他儿子,我不得父亲青眼,自然没人管我。” 没想到他们俩不仅年岁相当,身世上也有相似之处,不过父亲只有自己一个孩子,姬朔平静的脸上都被她看出几分故作坚强。 “走吧,京城最近开了一家药堂。” “药堂有什么稀奇的?”沈青微不解。 “你去了就知道了。” 第6章 第6章药堂风波 “莫非你病了?” 沈青微观他,面色红润,说话中气十足,怎么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让我看看。”她朝姬朔伸出闲着的手,示意他把手伸出来让自己把脉。 姬朔挑眉,把手轻轻放在她的手上,握住。 她掌心的温度传递到对方手里,衬得沈青微小手冰凉。 沈青微一脸疑惑:“这是何意?” “不是要手?” “无聊。”她打开他的手,一脸认真道:“这样是不对的。” 姬朔盯着她面纱下的眼睛,“那怎样是对的?” “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沈青微紧皱眉头,又不是小孩子,这种事还不明白吗。 “知道,”他有些委屈,“第一次有人关心我,我太高兴了。” 沈青微千言万语噎在嘴边,算了,跟他计较什么。 “走吧。” 两人穿过大门,走到马车旁,姬朔正慢悠悠跟上。 下人掀起帘子:“姑娘,请上马车。” 她提起裙摆进去坐下,马车内宽敞极了,坐垫也是那样柔软温暖。 她刚把斗笠放在小几上,姬朔就掀开车帘进来。 两人一时无话,就这么呆坐着。 片刻,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姬朔看着她:“把脉。” 沈青微把手搭在他的腕上,对上他含笑的眼。 生龙活虎。 “如何?” 沈青微移开自己的手:“气虚。” 姬朔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最近总是体虚气短。” 她冷笑,“骗你的。” 他狡黠一笑,“怎么会,医者仁心,你怎么会说谎呢?” 这下,沈青微真不理他了。 不一会,马车停下,“公子,到了。” 外面传来一阵苦涩的药味,她闻了顿时有些反胃。 “过来。”姬朔拿起斗笠,动作轻柔地给她戴上,“下去吧。” 她不适应道:“我自己来。”她落下白纱,一并遮住了两人的视线。 药堂前熙熙攘攘,沈青微疑惑,这开的又不是酒楼,为何这么多人,奇怪。 她抬头看去,高高的屋檐下是一张牌匾,上书醴泉堂这三个大字。 天降甘霖,地出醴泉。 “这药堂为何这么多人?” 姬朔拉她到一旁,人群熙攘,他们两人在此并不显眼。 “这并非普通药堂。” 沈青微:“有何特别之处?” 姬朔故弄玄虚道:“嘘,别被别人发现了。” 她听到这话,直起身子,撩开纱幔,“到底有什么名堂?” 姬朔解释道:“这是世家药堂。” “世家药堂?这么多人?”她观察进出药堂的人,虽然有一部分穿的非富即贵,可更多的是平民百姓。 “这里卖不死药。” “什么?不死药?” “没错,”姬朔解释道:“只要一颗,不管你病的多重,立刻能够起死回生。” “这么神?”沈青微疑惑,“不管是什么病?外伤呢?可以立刻愈合吗?能够断肢重生吗?” 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姬朔低下眸子,“我也是一知半解。” 沈青微盯着人群,若有所思。 只是她总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像是在那里见过,就像是灵丘城里的邪祟。 苦涩的药味熏得她头晕眼花,这么久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愈演愈烈,心口的“种子”在隐隐发痒,她抓住姬朔的衣摆,“走,快。” 姬朔扶住她,“你怎么了。” 附近只有这一间药堂,可这药堂诡异得很,他把沈青微抱起来,往马车走去。 前方迎面走来一位女子,后面跟着一队仆从。 她步履款款,仪态端庄,“殿下,别来无恙。” “顾小姐?” 她目光触及怀里的沈青微,纱幔让她并未看清此人的脸:“殿下,这位姑娘怎么了,可否让臣女一观?” 姬朔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顾云舒,礼貌一笑:“多谢顾姑娘的好意,不过是老毛病犯了,无妨。” 顾云舒也略有些意外,她听父亲说,几家筹备的药堂开了,今日特意来看看。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七皇子,这七皇子前几日返京,就被皇帝训斥办事不力,如今却携一女子在街上游玩。 看着眼前昏倒的女子,她提议道:“眼前便是药堂,殿下何必拒绝,若是不相信我,大可让药堂里的大夫来给姑娘瞧瞧。” 许多百姓因顾云舒的停留而侧目,无他,因为这顾小姐不仅出身医药世家,而且心地善良,经常义诊。 “对啊,顾姑娘医术过人,让顾姑娘给这她看看吧。” “就是啊,你还是不是男人!” 众人七嘴八舌,不知姬朔身份,顾云舒也有些手足无措。 很吵。 沈青微缓了会,拉了拉姬朔的衣摆,“走。” 姬朔松了一口气,“不必了顾小姐,她已经没事了,多谢关心,我们先告辞了。” 说完直接抱着沈青微上了马车,马车越走越远。 顾云舒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药堂。 药堂的一间房内。 “大小姐,何必管她呢,不过是个不敢见人的。” 小丫鬟把茶杯轻轻放在桌上,皇子又如何,又不受宠。 顾云舒端起茶杯,像是感慨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怎能对病人视而不见。” 她苦心经营的名声绝不能出现一丝瑕疵,她要向证明父亲证明,选谁做继承人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不知道怀瑜如今怎么样了。” 世家大族会派家族里最出色的孩子,进入一个名为伏灵的地方历练、培养,顾家这一代,正是大小姐的亲弟弟。 “大小姐放心,少爷向来是最优秀的,夫子们都夸少爷天赋卓绝,必成大器呢。” 顾云舒笑着点头。 是啊,天赋卓绝,自己与他一母同胎,天赋卓绝的却只有一人吗。 真是不公平。 沈青微昏昏沉沉睡了一路,等她醒来,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身上盖着锦被。 她头昏脑涨,血管奔涌着灼热的刺痛。 更诡异的是,床前的姜朔眼都不眨地盯着她,二人对上视线。 “你在这做什么?” 姬朔眨眨眼:“我不应该在吗?” 荒谬,她坐起来,依靠在床边,无奈道:“算了,那位姑娘是醴泉堂的大夫?” 很稀奇,竟然会有药堂要女大夫。 姬朔眼神闪烁,对她是否知道自己身份不确定,“你听到了什么?” “听到有人要把我带去醴泉堂,怎么了,你们还说什么了?” 他脸上的笑真诚了几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是顾家家主的女儿。” “顾家。”她并不惊讶,只要在京城,早晚有见面的时候。 不过,没想到第一次见到顾家人竟然是这种情形,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 “怎么了,醴泉堂本就是世家所立,只是没想到顾家竟也会掺和进去。” 沈青微好奇道:“顾家从前不参与这些?” “不错,顾家一向不掺和其他几家的事,更不用提合作。” “原来如此。”她还想问更多,但姜朔探究的目光让她闭上了嘴。 “醴泉堂外面是什么味道?” “味道?”姜朔自然地跟上她的的话题,“应该是是灵药的味道。” “灵药是何物?” “用灵力浇灌出来的草药。” 用灵力?沈青微闻所未闻,是和灵阵同源的东西吗? “灵力又是何物?” 姬朔耐心解释道:“灵力是人的一种力量,能够对抗邪祟,灵术护体的人不受邪祟侵扰,这灵药是世家近几年所创,可不管是外观或是药用效果,与普通的草药几乎没有区别,但自从神药出现,这灵药突然风靡开来。” 沈青微半懂不懂,但心中浮现出一个答案。 “是否每一个服用神药的人,每日都需要再饮灵药?” 姬朔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正是如此,我本想带你去看看这灵药有没有问题,没想到你……” 沈青微脑中灵光一闪,看药堂前的那些人和姜朔都无事,为何自己会有这样剧烈的反应,她干脆道:“你给我弄点那灵药来。” 姬朔挑眉。 沈青微立马改口:“请你帮我找些灵药来。” “当然没问题,不过,你要灵药是为了治你的怪病?” “不。”沈青微深知不管是神药还是灵药,自己都不相信,她想要的是灵力。 “我想要的是灵力。” “何必舍近求远。” 姬朔抓住她的手,对上她怔愣的眼神,“如何?” 沈青微一脸疑惑。 “你要的,灵力。” 嗯?这就是灵力,为何自己毫无感觉? 她有些迷茫:“为何我毫无感觉?” “你没有学过,自然感受不到。” 听到这话,沈青微失望起来,“为何不让所有人都学,这样不就彻底杜绝邪祟的困扰了?” 闻言,姬朔笑了,人人都学,世家还怎么维持自己的地位。 “平民百姓大多饭都吃不饱,怎么会费时间学这个,况且他们也没有学习的办法。” “不过……”他观察她的反应。 “不过什么?” “我可以教你。” “是吗。”沈青微并没有太激动,学灵术并不在她的目标范围内,“学了有何用,强身健体?” 姬朔摇头。 “那有何用?” “如果它对你身上的纹路有奇效呢?” 第7章 第7章初识灵力 她并不买账,这灵药已经让自己失控,若自己体内有了灵力,势必会与那种子你死我活。 “再说吧。”等她研究一下那个灵药,再做打算,“记得帮我找些灵药来,没其他的事的话,你可以回去休息。” 俨然一副送客的姿态。 “知道了。” 关上房门。 房门分割了两个世界,门内心静如水,门外心乱如麻。 自己怎么会提出教她灵术,还被她拒绝了。 身旁的文渊欲言又止,灵术的修炼方法,怎能传给一个平民女子。 姬朔转身离开,文渊在后面跟上。 殿下的心思他从来都看不透,为何把沈尽的女儿骗回来,难不成是为了引沈尽出现? 可殿下对她的态度又不像是单纯的利用。 别院里的下人少之又少,除去必要的日常打扫,都已被赶到外院。 院子里的花草欣欣向荣。 文渊跟在姬朔身后,“主子,灵丘一事还未有进展。” 灵丘一那晚,邪祟都被烧死,一些证据也消失在大火里。 “不用查了。”姬朔轻描淡写结束了这件事。 “可是……” 若查不出来,这件事岂不是真成了主子的过失,灵阵明明是被三皇子的人故意毁坏。 “不必为我抱不平,查出来又如何,不过是三言两语就能揭过的事。” 如今,他这个父亲揪着不放,不过是看自己不顺眼罢了。 他轻轻摘下一朵开的鲜艳的金雀花,又任它落到地下。 “况且,如今这样不也挺好吗。”这里可比宫里有趣多了,想起沈青微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姬朔脸上泛起笑意。 文渊又想起了什么,他说:“主子,还有一事。” “说。” 文渊观察他的脸色,“贵妃娘娘递话来,说九皇子甚是想念殿下,希望殿下有时间多去宫里走动。” 文渊暗道这贵妃年轻,没有分寸,不过是在七殿下年少时照顾了几日,就以长辈自居,想利用七殿下给自己的儿子铺路。 “呵,她的手倒是伸的长。”姬朔脸色未变,手上却折下花枝,“让她等着,我改日定进宫拜访。” “是。” 他手中把玩着花枝,眼神平静无波,“盯紧醴泉堂,我很好奇他们在搞什么名堂,想办法弄点灵药来给我。” 姬朔招手唤来一个小丫鬟,把花枝递给她,“送到沈姑娘房里去,已经折下来了,扔了也是可惜。” 小丫鬟恭恭敬敬接过,送去。 那边的沈青微一脸迷惑接过花枝,嫩黄花苞如雀喙微张,她问,“你说这是姜公子让你送来的?” “是……是的。”小丫鬟诚惶诚恐地回答。 “找个花瓶插上吧,就放在……”她扫视一圈,目光看向梳妆台,“那里吧。” “是。” 金雀花枝被好好地安放在白瓷花瓶里。 沈青微看着花枝出神,小时候,母亲每日都会折花,而父亲负责把花插在花瓶里。 可后来,花瓶里的花枯萎了,再也没有人折花更换了。 转眼间,几天过去。 姜朔不知在忙些什么,几天都没看见他的人影,灵药的事也没了动静。 不行,自己去找他。 可现在天色还早,姜朔一定不在别院,她百无聊赖地去逛花园。 她终于又碰到静水。 静水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青青,好久不见。” 过于亲密的称呼让她不适,她点头,“静水姑娘。” 静水语气亲近:“这几日,有好好吃饭吗,你身体不好,要多补补才行。” “我记住了。”她问,“静水姑娘,姜公子在吗?” “公子他回姜府了,”她语气迟疑,“大约傍晚就回来了,青青有什么要紧事吗?” 这人真奇怪,早上回家,傍晚回别院,真能折腾。 “他每日都这样?” 静水失笑,“哪能呢,不过过几日便是公子母亲的祭日,这才忙了些。” 怪不得。 “哦,只是一些小事,我等他回来再去找他。” 她路过花园,看到了开的旺盛的金雀花,她轻轻折下一支,带回房间。 她拜托姜朔给自己找了许多医书,虽然自己大多都看过,但她还是想在没看过的医书中找寻一些,关于那纹路的蛛丝马迹。 可惜,一无所获。 直到傍晚,姜朔该回来了。 她放下医书,揉揉自己疲惫的双眼,推开房门往书房走去,书房门前站着几个侍卫。 她走上前去,一阵熟悉又难闻的味道从里面传来,这次离灵药太近,她体内的种子瞬间失控,她暴躁难忍,一股杀意从体内萌生,她顾不上通报了。 沈青微无视侍卫的阻拦,一把推开书房的门,扎了进去。 几个侍卫大眼瞪小眼,欲拦又不敢触碰:“沈姑娘!” 书房里拉着厚重帘子,乌漆嘛黑,她身上青金色纹路渐渐浮现。 外面的侍卫着急又不敢进去,“沈姑娘,您快出来,没有公子的吩咐,我们不能放您进去,沈姑娘!” 几人凑在一起,“这可如何是好。” 她心口狂跳,灵药味道浓烈,甜腻中夹杂着**的异香,她一不做二不休往味道源头走去。 姜朔刚从宫里回来,走至书房,便看到几个侍卫堵在门户大开的书房门口,大呼小叫。 “谁在里面。” 侍卫们转身见他,跪下求饶:“公子,沈姑娘强闯进去,我们实在是无力阻拦,沈姑娘刚刚进去。” 他走进去,不甚在意,“知道了,起来吧。” “关门。” 书房门关上。 他没有看到她,于是点上蜡烛,灯光明灭,“出来吧。” 无人回答。 他意识到什么,走到放灵药的桌子旁,果然发现了昏迷不醒的沈青微。 “这可真是……”他把她扶起来,倚靠在墙上。 她胸脯起伏,满头冷汗。 外面一路都是人,自己这又没有能给她遮挡的东西。 他正想用自己的外袍包裹住她,她却悠悠转醒,眼神却不聚焦。 一根细细长长的发光丝线从她指尖生出,像是有生命般飘动。 又是这个东西! 可现在这里明明没有邪祟,姬朔想到那晚沈青微吸食邪祟的场景,而这件事自己还没告诉她。 丝线有意识地飘向姬朔,他没有躲开,静静地观察丝线,他对这东西很是好奇。 姬朔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开始减少,这东西竟也“吃”灵力。 这究竟是何物? 他抓住沈青微的手,尝试地主动输送灵力,女子身上的青金纹路渐渐消失。 沈青微眼神中渐渐有了神采,她感受着从姜朔手中散发的温暖。 “沈青微,这就是灵力。” 沈青微感受到一股温暖的力量缓缓进入自己的体内,可随之而来的还有灵丘那晚的记忆。 怪不得姜朔并不害怕,原来是他见过更可怕的,只不过没有告诉她。 灵丘那晚的记忆潮水般涌来,邪祟的腥臭味和巷子深处的那双眼睛,而此刻,她和姜朔的手正紧紧相握。 她盯着姜朔的双眼,眼神中充满探究,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他掌心不断传来地暖意与那邪祟身上传来的力量又何其相似,她如梦初醒般甩开他的手。 “那晚的事,为何不告诉我?”她带着声音平静又带着虚弱。 书房里的烛火摇曳,将姬朔的影子拉长,他垂眸看着空了的手掌,终于开口:“不为什么。 姬朔的眼底深不见底,两人对坐在地,他脸上一贯的笑容消散,烛光在他眼中不断跳动。 “告诉你什么?告诉你,我撞破了你的秘密?还是告诉你,你身负异术,能吸食灵力?告诉你,一旦被传出去,你会被当作更大的邪祟烧死,我这是为你好。” 沈青微站起身来,直视他的双眼,:“为我好?你倒是说的出口。” 没了姜朔的灵力,沈青微的身形不稳,手扶上一旁的桌子。 姬朔语气未改,“你可知道,只有服用过不死药的人,才能通过灵药来吸食灵力,而你,不需要吃药,还能够直接吸食。我不告诉你,是因为知道真相,对你而言,才是真正的催命符,留在这里,我可以一直给你庇护。” 沈青微冷笑,“给我庇护,靠的是你的商人身份,还是别的?” 姬朔沉默。 “你尚且不敢以真实身份示人,还大言不惭给我庇护?”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过多的信任他,如今看来自己真是做对了。 沈青微说完,扶着桌子欲走。 “你去哪?”姬朔立马拦住她。 她冷声道:“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姬朔嘴角勾起一丝极冷的弧度,眼底却毫无笑意,“沈青微,你那点三脚猫功夫,抵得过这京城里的无数双,要把你生吞活剥的眼睛吗?” 他走近,他身上阴冷的气息混杂着空气中灵药的味道,让沈青微窒息。 姬朔眉头轻蹙,“留下来,京城很危险,我并非不想与你坦白,我只是没有找到时机,我孤身一人在外,自然不能与一个陌生人和盘托出,可回来后,我更是被家事缠身。你出了这个别院,若那纹路再次出现,你该如何自处?” “留下来,我帮你,好吗?” 第8章 第8章意外掉马 他说的确实在理,若自己一走了之,纹路的事瞒不住。 她警惕道:“你有什么目的,长生?” 见她不再执着离开,他柔声道:“不,我对长生没有兴趣,你不觉得,人的寿命已经足够长了。我现在想要的,不过是你留下。” 沈青微直觉哪里不对,但她又说不上来。 不过姜朔这个人讲话总是奇奇怪怪的。 沈青微点头,“好。我暂时留下,等我找到解决方法,我会早日离开。” 姬朔嘴角落下,她竟还想离开? 他敛眸浅笑,“我一定会全力帮你。” 她虚弱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视线已经变得模糊,身子摇摇欲坠。 姬朔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听到这话,沈青微放心的倒了下去。 姬朔反手把她拽到自己怀里,目光幽深,心里暗自盘算,怎样让她离不开自己? 次日,沈青微醒来的一瞬间,第一个浮现的念头是,幸好没有失去昨日的记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谁?”她一张嘴,嗓子沙哑的很。 “我,我来教你灵术。” 一大早被叫醒的沈青微没了不满,干脆利落梳洗完,打开房门。 “在这?” 姬朔眉眼中透露出微不可查的笑意,“先盘腿坐好。” 沈青微照做,盘腿在垫子上坐好。 “闭眼,静心,感受。” 沈青微闭眼,过了一会,茫然睁眼,问他:“感受?” 他握住她的手,用灵力帮她在身体里游走,“去感受你身体里的不同之处,无论是痛苦还是愉悦。” “你可以直接说感受疼痛。” “不,那是被封住的灵力。” 沈青微没来的及惊讶,一股巨大的疼痛席卷了全身,她皱起眉头,一声不吭。 姬朔干脆道:“你可以叫出来。” “不用。”青筋暴起,她的手死死握紧姬朔的手,仿佛想让他感受同样的痛苦。 姬朔呼吸暂停一瞬,却没做出反应。 这个人是没有触觉吗? 姬朔手腕被她掐出红痕,他扫视一眼,仍没有把手抽出来。 青金色纹路悄然浮现,体内灵力翻涌,却被“种子”死死封住。 沈青微睁眼,对上姜朔漆黑的眼眸,那眸中是因疼痛而汗湿的她。 姬朔放开她的手,宣告了结果,“你体内有东西,它在排斥灵力,或者是它在排斥你自己的灵力。” 这意味着,沈青微无法自己修习灵术来压制它,只能求助别人,而且这个人必须灵力充沛才行,不然,会被她杀死。 沈青微脸上浮现不甘。 姬朔建议:“不如再试一次,试着驯服它,感受自己的灵力,而不是我给的。” 感受自己的灵力,沈青微试着引导体内炙热的力量,“种子”渐渐有些松动,可也不过是一瞬。 “如何?”姬朔问。 她点头,目光坚定:“有一些松动,虽然这次不成,假以时日,一定可以。” “好,那在那之前,我帮你。” 沈青微狐疑道:“你有何目的?” 姬朔佯装受伤,“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斤斤计较的人?”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沈青微道:“自然不是,不过我欠你良多,我心中过意不去罢了。” 姬朔想起静水说过的话,比起感情,利益关系才更稳定。 “不过我确实有一事要你帮忙。” 沈青微果然没有那么排斥了,她问:“何事,只要是我能帮上忙。” “替我去参加一个宴会。” 沈青微惊讶道:“宴会?” 姬朔点头,“是我家中的宴会,我不愿出面,不如你替我去如何?” 姜家的宴会,自己去算什么。 沈青微拒绝道:“这不合适,我们非亲非故,我怎能替你参加家宴。” “并非家宴,不过是京城中的一个节日,三月三花神节,届时许多年轻男女都会去赏花作乐,家母祭日将至,不便前往,而你可以用我表妹的身份,替我参加,也算帮我解决这件事。”他解释,“他们只认请帖,不认人的,只要请帖去了就好。” “你为何不让别人替你去?”沈青微不解,明明找个男子更合适。 姬朔问:“是你说要帮忙的。” 确实是这样没错,可这并非自己的长处,宴会上人来人往,要是露馅了,岂不是好心办坏事。 “我……” “你不用拒绝的这样早,你再想想,你初来京城,多走走,认识一下朋友也不错。” 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不是多交朋友,而是接近顾家的人。 她不能寄希望于他,她能自己解决。 “我再想想吧。” 接下来的几日,沈青微彻底摸清了这“种子”的习性,只要有足够的灵力,它便不会轻易出现。而如果灵力不够,情绪激动时便会浮现。 至于灵药,她还不能确定,那日,她还没有仔细观察灵药,姜朔就把灵药扔了,此后竟一直无处可得。 于是,这日,她偷偷出去了。 她要亲自来看看。 毕竟醴泉堂就有灵药。 她带走斗笠,大摇大摆地进入醴泉堂,来往人群络绎不绝却井然有序,病人看完病拿到药,竟不能停留。 里面宽敞明亮,弥漫着药香,今日却没有灵药的味道,她准备离开,可刚好轮到她,堂内的药童招呼:“这位小姐,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她清咳一声,“我有些不舒服,想来抓点药。” 药童一脸担忧,“不知姑娘哪里不舒服,是否需要找个大夫来看看。” 她随口找了个借口“不必了,只是偶感风寒,想必你们这没有女大夫,总归是不方便。” 据她所知,这些药堂中都只有医女,而没有女大夫。 药童面露得意,“这不是巧了吗,我们这今日还真就有一位女大夫,小姐快请上二楼。” “不用……” “小姐,怎能忌讳行医,我们这看病不要钱的,哪怕不拿药,看看也好啊。”一个女子自己来看大夫,一定病的很重。 她很诧异,这看病竟不收钱,但自己可不敢在外面看大夫,若真看出什么,反倒不好。 “发生何事了?”一道清越的女声响起,沈青微抬头看到二楼出现的女子,端庄秀丽,面露担忧。 “顾姑娘,这位姑娘就是不愿意让大夫瞧瞧她的病。” 顾姑娘?是她? 顾云舒惊讶的看着楼下的女子,虽然看不清脸,但她莫名确定就是当时七皇子身边的那名女子。 “按这姑娘所言抓药,姑娘,不如上楼一坐,楼下繁忙,可上楼等候。” 后面的顾客还在等候,沈青微只好答应。 医女带她去到二楼,进入一间小屋,屋内布置雅致,弥漫着一股茶香,清新提神。 顾云舒笑着来迎她,“我与姑娘还真是有缘,每一次来这醴泉堂都能遇见姑娘。” 她牵着沈青微的手坐下,“七殿下也真是,为何不请太医看看呢?” 纱幔下沈青微愣住,七殿下? “顾小姐是否认错人了?”当“七殿下”三字响起时,生出一种此处是何处的迷茫。 顾云舒给她倒茶,“不会,虽然那日你晕倒了,我没有看见你的脸,但我很确定就是你。实不相瞒,我第一次见你,便有一种亲切感。” 沈青微脑海中被那句七殿下环绕,之前说坦白身份,竟让他糊弄过去了。 她藏在纱幔下的脸色变换,“那日,还要多谢顾姑娘的好意。” 顾云舒幽幽叹息,“无妨,医者仁心,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何必言谢。” “顾小姐心善。” 七殿下?姜朔是七殿下?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顾云舒看她呆坐着,去牵她的手。 沈青微转而端起了茶杯,闻了闻,“只是一时被这茶香勾了鼻子。” 顾云舒笑道:“这茶是我家小弟从外地带回来的,你若是喜欢,我给你带走一些。” “这怎么好意思,这茶的意义不同,顾小姐还是好好收着。” 顾云舒也不强求,“别叫我顾姑娘了,叫我云舒吧。” “沈青微。” “青微,真是个好名字。” 敲门声响起,沈青微起身。 顾云舒对她遗憾道:“看来是药好了,我就不多留你了,有机会我定要请你来顾府做客。” “多谢顾小姐。”沈青微招架不住她的热情,只好道谢。 “你真是客气,以后在京城要多走动才好呢。” 沈青微只好点头。 “白芷,白芷,送送沈姑娘。”她叫来一个小丫鬟,手中还提着一包茶。 “这茶也不值些钱,青微不要嫌弃,收下吧。” “不会,那多谢顾小姐了。” 她只好接下,由着白芷带她出去。 “沈姑娘慢走。”白芷笑着与她道别。 见沈青微走远后,脸上表情骤然冷了下来,她回到楼上,又挂起笑容。 “白芷,给沈姑娘送一份赏花宴的请帖,送到七皇子府。” 顾云舒把茶杯推到一边,“倒了吧,凉了。” 白芷脸上表情精彩,过去收拾凉了的茶水,真不识好歹,这样好的茶一口都没喝。 顾云舒叮嘱,“赏花宴上不管是皇亲国戚或是世家大族都会去,千万不要漏下谁。” 第9章 第9章一场邀约 沈青微提着大包小包走了几步,在人群中一眼便看到了鹤立鸡群的姬朔。 “你怎么来了?”她语气平淡,与往常没什么不同,刚刚的一番交谈已足以让她心情平复。 “我听下人说,你独自出来,担心你遇到危险。”姬朔主动要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沈青微拿远东西,“我不来,又怎会知道您的真实身份呢,七殿下。” 姬朔轻笑一声,“这么快就知道了,”他强行拿过她手中的东西,“这是何物?” 她没忍住白了他一眼,“茶,好茶。” 她绕过他走向马车,倚在软榻上,取下斗笠,整理自己的衣服。 姬朔并不计较,他登上马车,把那包茶放在小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眼神炽热,沈青微不自在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他摆弄着那包茶,下面是顾家的家纹。 “不,我只是感慨你魅力十足,顾家人也对你另眼相看。”他似笑非笑,“不过你可有问玉佩的事?” 沈青微坐直身体:“我不过是沾了皇子殿下的光,玉佩并不在我手里,我问又有何用。” “原来如此。”他吩咐车夫道:“走吧。” “是。”车夫应下。 马车稳稳出发,她毫不掩饰地打量对面正闭目养神的姬朔,光洁的额头,高挺的鼻梁,鸦黑色的睫毛。 “怎么样?” 沈青微疑惑,“什么怎么样?” 姬朔指向自己的脸,“脸。” 沈青微坦然,“还不错。对了,之前你书房里的灵药,是哪来的?” “你今日是去找灵药?” 沈青微点头。 “他们不会卖给你的,他们有独特的售卖途径,普通人接触不到。更何况灵药稀少,也不是每日都有。” “知道了。” 这件事就这么轻轻揭过,他本来就是个骗子,沈青微这么安慰自己。 不过这个人到底哪里像皇子,皇子是什么样的,她不知道,但怎么也不该是他这样的。 眼前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的不是姬朔是谁,他一脸倦意,冲她招招手,“过来。” 沈青微一脸嫌弃,“何事?” 他不知从哪变出一封信,递给她。 沈青微迟疑地伸手,“信?” 谁会给自己写信? 姬朔淡淡地反驳她,“不是信,是请柬。” “请柬?”她闻到请柬上有一股药香,“哪来的?” “拆开看看。” 沈青微打开手中的请柬,烫金色的内里显现出来,邀你三日后,赏花宴见。落款人是顾云舒。 手中的请柬一下子烫手了起来,“顾云舒邀我去赏花宴。” 他挑眉道:“巧了,我想拜托你去的宴会正是赏花宴。太好了,你去吧。” 沈青微问:“你不是说家宴?” “都一样。”你的亲戚都去的宴会,不也算家宴。 “好,不过你也去?” 他笑了,眉头舒展开来,“当然是你自己去。” “还是我自己去?”沈青微皱眉。 自己人生地不熟,一无家世,二无朋友,自己去? 他安抚道:“放心,顾云舒不会为难你的,或许真的是你投了她的眼缘?”或许吧,姬朔并不关心原因。 “顾云舒名声很好?” “大概?总听闻,顾云舒乐善好施,平易近人,名声自然是不错,再加上她的父亲是如今顾家的家主,顾渊。” 世家贵女,品德高尚,确实符合沈青微对她的印象。只是,有点过于热情,让她感到些许奇怪。 “好了,你就以我外家亲眷的身份去吧,就这样,剩下的去问静水。” 他把眼睛一闭,拒绝回应她。 不愧是他,沈青微直接去到静水房前。 敲门,“静水姑娘,你在吗?” “青青,快进来。”静水打开门,微笑,“几日不见,你脸色好了许多。” 两人进屋坐下,静水倒茶,“殿下的事,多谢你没有怪我隐瞒,若你怪我,我可不知如何是好了。” “无妨,我之前已经猜到他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只不过没想到是皇子。真是看不出来。” 最后一句似是感慨似是嘲讽。 静水噗嗤一笑,“殿下平易近人,青青看不出也正常。” “不说这个了,我来是想问赏花宴的事。” 静水解释倒:“赏花宴是由那四大世家牵头的,今年恰好轮到顾家。赏花宴最重要的是游园赏花和设席品茗,其中会有一些风雅游戏,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贵族小姐都回去的宴会。” 说完,沈青微捕捉到她眼底的一丝遗憾。 “原来如此。”沈青微点点头。 “殿下可说,与谁同去?” 沈青微:“他让我以他外家亲眷的身份独自去。可我连他母亲是谁都不知道,又如何扮好这个身份。” 出人意料的是,静水并未因让她独自赴宴而惊讶,反而是露出一丝不解,“外家亲眷?” “正是,有什么问题吗?” “殿下的母妃是曾经的姝贵妃,至于姝贵妃的母家姜家,自姝贵妃仙去后就与殿下再无往来了。” 沈青微疑惑,放着皇子外孙不亲近,这姜家是为何做出这般决定。 静水想了想,“姜家早在十几年前就搬出京城了,想必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你谎称是姜家人,这样也不会有人识破。” 这倒是方便了自己,沈青微问:“可否说的再详细些,比如贵妃仙去的原因,姜家为何要搬走,还有其他容易被识破的细节。” 静水半遮半掩道:“贵妃是在殿下五岁时因病仙去,姜家是……”她迟疑道:“这些都不用管,没人会问你的。你只要记住,你是姜家女外嫁所生,特来探望七殿下。” 听起来更古怪,十多年不联系,让女眷独自来探望,这打的是什么主意,简直越描越黑。 沈青微直言道:“这好像不符合礼数。” “放心,她们绝不会询问关于姜家的事。”静水笃定道。 这姜家藏着什么秘密? “若真有不识好歹的人问起,你便答,自幼身体不好,遍求名医也没有起色,家中听闻京城有神医的消息,特来寻找。” “事不宜迟,我来找几个礼仪嬷嬷来指导你的礼仪,之后我把京中小姐的名单誊一份给你,做到大致了解。” 沈青微:“好。” “还有三日,衣服还来得及赶出来,你只管好好学,剩下的交给我便好。” 整整三日,沈青微脑子里生灌进去一大堆不属于自己的知识,行走坐卧都有讲究。 四大家族的主要女眷,其他官宦小姐等等,这比药材难记多了。 不过她后知后觉,姬朔便是七皇子,那灵丘的事是怎么回事,是他真的办事不利,还是另有隐情? 三日后,大清早静水就带着改了好几遍的衣服来给她换上,天水碧色的衣裙更衬她清丽脱俗。 梳一个并不亮眼的发髻,几根玉簪点缀,特意把脸画的苍白一些,活脱脱一个病美人。 静水在门前相送,让她带上几个丫鬟,她看了看,都是生面孔。 “一路小心。” 第10章 第10章别开生面 顾府门前,阳光温和的给朱漆大门上的金钉擦去尘埃,门前的青石板路也透着暖意。 人来人往,井然有序。 一辆朱轮华盖马车稳稳停下,马车一侧的侍女熟练卸下踏脚,扶出一位貌美佳人。 她衣着清雅,眼神清亮,眉眼如淡墨勾勒,在苍白的底色上晕开。 这正是在参加春日宴的沈青微。 沈青微轻轻搭在侍女的手上下车,步履款款,清丽婉约的气质令人侧目。 众人小声议论,“这是谁家姑娘,好生面生。” “不知道,没见过,看这马车倒不像寻常人家。” “姓沈?京中显贵里,没听说有沈氏大族啊……” 她身侧的侍女把请柬交给门前的管家,动作干净利落利落,声音不高不低,清晰地报出:“七皇子府,沈青微。” 管家笑容满面,并未打开请柬,躬身行礼,热情道:“沈姑娘,有失远迎,快请进。大小姐早就备好茶水等待沈姑娘的到来。” 沈青微只矜持地点头,礼仪无可挑剔,顺着管家指引的方向,由顾府的下人领着她们一行人踏过这朱漆大门。 门内,是另一番天地。 柔和的花香飘来,伴随着宾客的笑语,丝竹之声似有似无,踏过青石小路,迈入顾家后花园。 女眷先去后花园寒暄,公子们先要去前厅见过顾家主才能过去。 她能感受到一路上无数好奇、或探究、或审视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而来,她心跳微微加速,面上却是一片平静。 这是她第一次无遮挡的情况下,出现在人群中。 “这是哪家的姑娘,真是令人见之忘俗。”一道女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之意响起,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 沈青微循声望去,一座六角亭中,几位神态各异的姑娘,正在围坐品茗。说话的是一位身着鹅黄衣裙的姑娘,杏眼圆睁,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她。 “瞧着面生的很,”红衣少女接话,神情倨傲,沈青微认出她正是进京那日的容家贵女,“京城什么时候有了这号人物,如今这赏花宴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了。” 沈青微只想说,不愧是她。 “天晴!慎言。”一旁的白衣女子脸上带着歉意,朝沈青微点头致意。 “都在这说什么呢?”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讨论,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沈青微心头微动,缓缓转身。 只见顾云舒正款步而来。她今日穿了一件玉色云锦长裙,外罩一层轻如烟的月白云纱,发髻高挽,清雅脱俗,气质高雅。 她脸上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她走近,自然地执起沈青微的手,仿佛两人是相识已久的闺中密友。 她看清沈青微的脸后,有一瞬间微不可查的停顿,转眼消失不见。 “沈妹妹,可算把你盼来了。我让人准备了之前在醴泉堂的茶,就等着你来一同品尝呢。” 亭子中的几位少女微微一怔,红衣少女脸上的倨傲之态也收敛了几分,看沈青微的目光中充满探究。 她话语亲昵,沈青微也早已料到她的态度,礼数周全地行一礼,“劳烦顾姐姐记挂,青微真是愧不敢当。顾府风景如画,能得顾姐姐相邀,是青微的福气。” “妹妹太见外了,”她拉着沈青微的手,往凉亭走去,“来,我给大家引荐,这位是忠勇侯府的玉瑶妹妹,”她指着那位鹅黄色衣裙的少女,“这位是容家妹妹,天晴,”目光转向红衣少女。“这位是明家的嘉言。”指向最后那位白衣女子。 几人纷纷起身,姿态优雅地行礼。李玉瑶笑容甜美,一对小梨涡若隐若现;容天晴则矜持地颔首,目光在沈青微苍白的脸上,和她跟顾云舒相握的手上打个转,眼神复杂;明嘉言则比较安静,回礼时带着世家贵女的标准与客气。 “这位是沈青微妹妹沈妹妹,”顾云舒介绍,声音中带着一丝强调,“乃是七殿下外家姜氏的亲眷,年芳十五,近日才来京城小住。” “姜氏”二字被她清晰地吐出,如同一颗小石子进入平静的湖面。 几位贵女交换着眼神,惊讶,探究,了然在她们眼底一闪而过。 姜氏!那个早已远离京城中心的姓氏,竟还有人以此身份出现,还住在皇子府上,众人的心思千回百转。 顾云舒脸上也有一丝惊讶闪过。 容天晴的傲气收敛,李玉瑶则小声道:“姜氏,是那位……” 话音未落,便被身旁的明嘉言轻轻拽住袖子,示意她噤声。 沈青微将所有人的表现尽收眼底,姜家竟有这等威力? 她迎着那些含义各异的眼光,脸上的苍白更深一分,微微垂下眼帘,轻声道:“妹妹初来乍到,有礼数不周全,还请各位姐姐海涵。” 顾云舒拍拍她的手,笑道:“这是哪里的话,你身子骨弱,诸位姐妹可要多照拂些,省的七皇子来找我要个说法。” 众人的目光不停变换,满是打量。 “大家尽管随意些,玩的尽兴。” 顾云舒在远处与人寒暄,沈青微思考怎么才能套出母亲的事。 整个赏花宴其乐融融。 沈青微坐在位置上神游天外,李玉瑶凑过来,“沈妹妹,七皇子今日来顾府了吗?” 沈青微一时拿不准她的意思,试探道:“七皇子公务繁忙,想必没有机会来参加。” 她小声道:“过会儿,公子们到齐后,你同我一道,成不成?” “你可千万别答应她。”容天晴不知从哪冒出来,满脸嫌弃,“你若是答应她了,她就敢带着你把都有公子都骚扰一遍。” “天晴!你说什么呢,”李玉瑶噘着嘴,不满道:“我只是在相看我未来夫君罢了。” 容天晴冷笑,“那也没必要都看一遍吧,更何况,女子的婚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四处转来转去,丢死人了。” 话语中尽是嘲讽。 李玉瑶跟炸了毛的小猫一样,“关你什么事,你就等着被嫁到那酸腐秀才家中去吧!” “你!”容天晴气极,自己的婚事怎可拿到大庭广众的地方议论! 李玉瑶不等她发难,抓住沈青微的手一口气跑到水池边,她拍着自己的胸脯,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转头却看到了气定神闲的沈青微。 “你……”她一脸疑惑。 跟来的侍女给沈青微使了个眼色,沈青微立马用手帕捂着嘴,轻咳两声,“不用担心,我没事,我虽自小体弱,但这几日,七皇子为我寻了个医术高超的大夫,如今我这身体也有了几分生机。” 李玉瑶同情地看着她,“我从小最怕喝药了,真不知你怎么熬过来的。不过现在好了,你在京城,这有名的大夫多了去了,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沈青微微笑道:“说的正是,我几日前偶感风寒,去醴泉堂拿一贴药,喝上没两日就好了。” 听到醴泉堂,李玉瑶眼神躲闪,“是吗,那确实不错,不过我劝你不要去那了……” 沈青微看她的表情,知道有话可以套,“为何?听说,那里还有什么神药,你……” 还没说完,李玉瑶就打断她,“什么神药,没听说过,我不过是觉得女子还是应该在家里,等大夫上门医治,罢了罢了,不说这个了。” 沈青微暗道自己心急。 远处花园门前,顾云舒带着下人在那处等候。 李玉瑶兴奋道:“来了来了,我们去瞧瞧。”不等沈青微反应,一路拽着她跑到门的另一边。 李玉瑶乖巧站好,小声道:“低头。” 沈青微满腹疑惑地低下头,是谁这么大场面,总不能是皇帝亲临。 一双绣着金线的黑色靴子映入眼帘,一身玄色锦袍,气势逼人。 “见过摄政王。”众人静默行礼。 “无需多礼。”男子年轻又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沈青微抬眼看去,只看到男子修长的双手,和他手上的玉扳指。 她又低下头去,没有看到男人那双看向她时充满探究的眼睛。 没想到摄政王竟然这么年轻,在沈青微想象中,摄政王起码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众人散开,李玉瑶一脸震惊地看着她,“没想到你这么大胆,竟敢偷看。” “嘘,我只是有些好奇,摄政王为何会出现在这?” “可能与顾家主有事相商吧,谁知道呢。”李玉瑶一双眼睛看来看去,“你看你看,那个不错。” “是啊是啊。”沈青微敷衍着她,想办法脱身,就算她学了三日,绝对还是漏洞百出,自己还是少闲聊。 就算打听不到母亲的事,也绝不能暴露。 一旁的侍女很有眼色,她上前一步,“姑娘,该喝药了。” 沈青微看向李玉瑶,“真是抱歉,我这身子,是离不开药了。” 李玉瑶善解人意道:“那你快去吧,我自己在这也可以。不过千万别走错路,让云舒姐带你去吧。” 沈青微道谢离开。 路上,她问一旁的侍女,“真带了药?” 离她远些的侍女变魔术般,拿出一包不知是何疗效的药。 这群侍女还真是,非常得力。 她找到顾云舒,说明来意,顾云舒安排好房间,又把白芷叫来,“你去把青微妹妹的药热一热,待会送过去。” “是。”白芷接过药包,行礼退下。 顾云舒拉住她的手,歉意道:“青微妹妹,我不好走开,只好让丫鬟带你去了。” “顾姐姐没怪我给你添麻烦就好。” “怎么会,你就是太客气了。” 两人相视一笑。 第11章 第11章惹祸上身 若说别院中的小花园是花团锦簇,那顾府的花园就是人间仙境了。 她被簇拥着,来到顾家的一间茶室内等待,带路的小丫鬟行礼后退下。 阳光透过精美的雕花窗户,在地上投下阴影,阴影西斜。 她看向侍女,用眼神表达她的疑惑,药呢? 还是那个提议的侍女,她看向另一个侍女,“二遇,出去看看。” “是。”那名叫二遇的侍女点头,转身离开。 沈青微侧目,“她叫什么?” 她一本正经地回答:“回小姐的话,她叫二遇,遇见的遇。” 好奇怪的名字。 “那你呢?” “奴婢名叫一心。” 一心二遇,沈青微抽了抽嘴角,“七皇子取的,还真是小孩子性格。” 一心提醒到道:“姑娘,殿下比您年纪要大。” 沈青微道:“真看不出来。” 沈青微一阵我问你答,也没问出什么关于姬朔的事,她累了。 她们说着话,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二遇推开门,“姑娘,出事了!” 一瞬间,所有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在沈青微脑海中转了一圈,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她手抓紧椅子的扶手,“别一惊一乍的,慢慢说,怎么了?” “顾小姐中毒了!” 她先是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暴露,而是顾小姐中毒了。 等等,中毒了? 她问:“谁中毒了,顾小姐?所中何毒?” “暂时不知是何毒药,不过摄政王下令让所有人都去花园。”二遇回答。 摄政王宣召,看来是要查案了。 等等,沈青微与一心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她是何时中毒的?” “是在小姐离开以后。” 太巧了,巧的好像是专门冲她来的一样。 “我们走。”她站起来朝花园走去,步伐坚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论下毒,真凶未必是她的对手。 花园里,原本笑语晏晏的气氛已悄然不见,众人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默不言。 沈青微悄然融入人群,环顾人群,个个脸色发白,就连跋扈的容天晴和开朗的李玉瑶都敛了神色。 看来顾云舒的毒还没解。 她看了一圈,小幅度的朝二遇招手,二遇把脑袋凑过来,“姑娘。” 她小声吩咐:“去找找白芷,还有那个带路的小丫鬟。” “是。” 她站定,学着众人的模样,低头。 “摄政王到!”太监尖锐的声音像刺激着众人的心脏。 又是那双靴子,不过这次这双靴子停在了沈青微眼前。 沈青微强装镇定,直到那双靴子离开走向主位,她僵硬的身体才软了下来,轻轻松一口气,好强的气势。 “诸位,本值此春日盛宴,宾主尽欢之时,奈何小女遭此大难,望诸位体谅为父的拳拳之心,助我查明真凶。” 这儒雅的声音是顾家家主,顾渊。 “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另一道不容拒绝的声音响起,“搜身。” 众人被这直白的处理方式吓住,都一个个跟鹌鹑一样杵在原地,可今日来的毕竟都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自然有不满的底气。 “搜身?这太荒唐了!” “你们顾府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顾渊为难地看着姬昀,轮到顾家来办春日宴,他们却办成这样,如今再搜身,顾家怕是要丢脸丢大了。 一男子高呼:“不可,我们是你们顾府的客人,你怎能如此羞辱我们!” “就是!”众人附和。 人群中李玉瑶朝容天晴眨眼,示意她看向那个男子,容天晴气恼地把头一扭,不再看她。 这个蠢货!什么场合,也轮到他来出风头! 顾渊打圆场道:“不如这样,先问清之前与小女有过接触的客人,一一排查过后,再做打算,您看如何。” 摄政王平静道:“随你。” 顾渊朝摄政王施礼:“多谢王爷。”又转向众人,“刚刚与小女有过接触的客人,请向前一步。” 沈青微无奈向前一步走,同时出来的还有容天晴等世家贵女,一排排,足以彰显顾云舒人缘之好。 顾渊思考片刻,“在小女中毒前接触过的,请再向前一步走。” 现在,站在最前方的只有沈青微和另一名女子,她是谢家的女儿,谢秋霜。 顾渊看向沈青微的眼神微微一顿,眉毛皱做一团。 沈青微低着头,静观其变。 身旁谢秋霜率先开口道:“顾伯伯,我今日来的稍晚了些,便向云舒赔罪,谁知与我寒暄过后,就突然晕倒在地。” 顾渊的眼神转到谢秋霜身上,温和笑道:“秋霜,你父亲近日可好。” 谢秋霜爽朗一笑,“拖顾伯伯的福,一切都好。” 顾渊又看向沈青微,“不知这位是……” 沈青微扬起一个礼貌的笑,“小女沈青微,是七皇子外家的女儿,因身体不好,顾小姐特意给我安排了一间茶室,此后我便一直在茶室,等待白芷姑娘给我送药,不知为何白芷姑娘迟迟不来,我便让身边丫鬟去打听,才得知顾小姐中毒一事。” 看清她脸的顾渊一时间呆愣住,嘴唇动了动,沉默下来。 而沈青微也终于看清了摄政王的脸,丰神俊朗,气质高贵。这才是她想象中皇子王爷的样子。 顾渊眼神复杂道:“传白芷来。” “老爷,小姐如何了。”白芷独自一人急匆匆赶来,跪下,面色焦急。 “我问你,你为何不在云舒身边,又为何迟迟不回?” “回老爷的话,奴婢奉小姐之命,去给沈小姐煎药,可一个小厮中途过来把药给打翻了,奴婢怕误了小姐的一番好心,便………想带着药渣去另抓一幅,所以耽搁了些时间。”白芷一脸懊悔,“都怪奴婢,小姐才遭此大难。” 不提她要给自己重抓一副药的事,被小厮打翻,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支开白芷? “这也太巧了,何况你一个小小婢女,竟也能给沈姑娘抓药?”谢秋霜问。 白芷惊恐辩解,“不是的,谢小姐,是……” “是我,我要给这位姑娘重抓一副药。”一道清朗的男声从人群后传来。 众人向后看去,是一个翩翩少年郎,顾渊皱眉道:“怀瑜?” 顾怀瑜朗声道:“父亲,不怪白芷,是儿子今日偷偷回家,本想给爹娘一个惊喜,谁知半路碰到了去请罪的白芷,我看这药渣不过是一些滋补之物,便自告奋勇重新配了一副。” 顾家是医药世家,顾怀瑜作为顾家少爷,顾云舒的弟弟,自然不会有人质疑他的医术。 一旁的明嘉言开口道:“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里,没有任何人能证明,沈姑娘与她的丫鬟是一直待在茶室里的。” “给她带路的丫鬟呢?”谢秋霜问起。 小厮在顾渊耳边说了些什么,顾渊皱眉道:“那丫鬟已不知所踪。” 容天晴冷冷道:“凶手若真是沈小姐,还是早点承认的好。”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沈青微,她反问道:“我与顾小姐不过点头之交,何必给她下毒,或者说,我与顾小姐无冤无仇,我为何要给她下毒?” “这……”容天晴无话可说。 摄政王的目光却紧紧盯着她,好像有一丝好奇。 沈青微自告奋勇道:“顾家主,小女也略懂些药理,不知可否让小女一观顾小姐身上所中之毒?顾小姐醒来后,到时真相自然大白。” “你?顾家的药师都解决不了的毒,你能解决,笑话,别是趁机销毁证据。”容天晴只想快点解决这件事,至于是谁凶手,一点都不重要。 沈青微还没开口,人群中传出一男子的声音,“容小姐何必咄咄逼人,若不是沈姑娘所为,岂不是冤枉了好人?” “你!”容天晴气极,这个蠢货,她们这些世家,打断骨头连着筋,自然要外人顶罪。 “让她去。”姬昀下令。 容天晴一下子消了火。 沈青微惊讶地看向姬昀,没想到帮她解围的会是摄政王。 姬昀并未回应她的目光,仍旧是那副出尘的模样。 顾渊得到命令,只好带她来到顾云舒院前。 沈青微开口,“这么多人进去探望,不利于顾小姐身体恢复,可否让谢小姐和李小姐陪我一同进去。” “当然可以。”李玉瑶大声应答。 “可以。”谢秋霜点头。 不等其他人开口,顾渊颔首,“沈小姐,请。” 踏入院子,里面跟顾府其他地方不同,并无花花草草,倒显得空旷。 李玉瑶疑惑道:“这怎么一盆花都没有?光秃秃的。” 谢秋霜向她解释道:“云舒说,有花开之时,必有花落之日,花开花落,徒留感伤。” 沈青微感慨:“顾小姐是真正爱花之人。” 三人来到室内,布置简单,室内有股药香,沈青微扫视一圈,处处都有医书的踪影。 床上的顾云舒脸色发青,伺候的丫鬟行礼,退至一旁。 谢秋霜看向沈青微,疑惑道:“你一点都不紧张,是胸有成竹,还是知道自己死到临头?” “是胸有成竹还是死到临头,马上就知道了。”沈青微走至床前,望闻问切一番,心中了然,怎么是这种毒? 第12章 第12章自告奋勇 “我知道了。”她看向惊讶的谢秋霜,“谢小姐,李小姐,我们出去吧。” 谢秋霜拉住她的手,“喂,你真的有把握,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事?” “嗯。”沈青微点头,目光坚定。 “好吧,”谢秋霜松开她的手,问她,“你为何这么快就能发现,整个顾府都无人能治,若说没有蹊跷,光凭你自己一张嘴,可不会有人相信。” 李玉瑶从旁边跑过来,“你们在说什么呀,你们看,这有好多书,嗯……好像都是医书。” “多谢谢小姐的好意,我自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虽是这样说,心中却忐忑,因为这毒她在家中医书上见过,这毒分明是自己父亲所创。 若说出毒药名称,众人知不知道这个毒药还不好说,但一定会质疑自己是如何得知。 她现在是骑虎难下,只能寄希望于此药人尽皆知吧。 她心事重重地与谢秋霜二人走出院子,春风拂面,伴着这光秃秃的院子颇有几分寂寥之感。 众人见她三人出来,窃窃私语。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别是要忍不住招了吧。” “说不准,这姜家女就是……。” “别说了,你不要命了!” 顾渊上前一步,眼神复杂,“如何?” 沈青微总觉得,顾渊看她的眼神很奇怪,但眼下没时间琢磨这种小事,她回道:“幸不辱命。” “你说,是何毒?可有救治的办法?” “此毒名为……春日醉。”她犹豫后说了出来,不管结果如何,这个谋害他人的罪名可不能担。 顾渊眉头紧皱,一脸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人群中传来一阵骚乱,“春日醉是何物?” “春日醉你们都不知?” 沈青微不知是庆幸还是担心,这春日醉的威名竟如此之大。 春日醉此名,是因为中毒之人,神色会犹如喝醉一般,不过这春日二字,她也不知道来历。 “父亲,这春日醉是何来历?”人群中的顾怀瑜上前问询。 顾渊解释道:“春日醉,乃是沈尽所创。” “沈尽!” “哪个沈尽?据说有是那谁的弟子。” “嘘!这可不能提。” 顾渊咳嗽两声,“各位稍安勿躁,沈尽与我顾家有旧,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没想到他竟对小女下此毒手,唉。”她看向沈青微,“看来此事并非沈姑娘所为,是我等误会沈姑娘了,真是惭愧。” 洗清了自己身上的嫌疑,却给自己父亲按上一个罪名,沈青微满腹疑惑,这么大的事,竟然如此草率地下了定论。 而且,自己父亲为何要毒害顾家大小姐?到底是有旧还是有仇。 难道不能是别人用了此毒? 容天晴想说些什么,看了一眼顾渊,闭上了嘴。 此时,那位却开口问道:“沈姑娘久居江南,是从何得知此药?” 沈青微心头一震,是了,若此药若真的人尽皆知,这顾府的大夫怎会束手无策呢,这药名声虽大,可鲜少有人见过。 “是我告诉她的。”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沈青微侧目。 姬朔步履从容,施礼道:“皇叔,是小侄告诉她的。” 姬昀没有再追问,轻描淡写道:“知道了。” 姬朔的出现,原本嘈杂的众人像被掐住了脖子,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 顾渊迎上去,施礼,“七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姬朔还礼,“岂敢,岂敢,顾家主没有怪我不请自来,扰了大家的兴致就好。” 姬朔走向沈青微,脸上带着笑意,眨眼道:“怎么了,有人欺负你?” 沈青微虽不想承认承认,但她这一刻真的放松了一些,她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轻咳两下,一副十足的柔弱之态:“怎么会,大家都很照顾我,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众人低下头:…… 姬朔对众人认真道:“我这表妹,远道而来又身子弱,京城的规矩太多,本是不想放她出来的,可顾小姐盛情邀请,没想到却发生这骇人听闻的事件,若能帮上忙,我定绝不推辞。” 顾渊愧疚道:“本是我们顾家的私仇,没想到误会了沈姑娘,真是罪过。” “无碍,云舒姐姐待我亲如姐妹,这点小事,我怎会斤斤计较。” 容天晴撇撇嘴,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李玉瑶还是那副天真相,明嘉言静默不语,谢秋霜朝沈青微点头。 顾怀瑜恳求道:“既然如此,不知沈姑娘可有办法为我阿姐解毒?” “我……”沈青微话音未落,姬朔挡在她身前,“她身子弱,春日醉又非一朝一夕能解,恐怕是有心无力。” “可是……”顾怀瑜一脸急切,顾渊了然道:“我顾府必定提供最好的一切,供沈姑娘施为,从此,沈姑娘就是我儿的救命恩人,自然也是顾府的恩人。” 姬朔故作担忧,转身询问,“可以吗?” “顾家主一片爱子之心,青微为之动容,请让我报答云舒姐姐的礼遇之恩。” 顾怀瑜对她作揖,“多谢,还未请教沈姑娘师从?” 沈青微坦然:“不过是一名江湖游医。” 顾怀瑜反而真诚道:“游医为师尚且如此,若是在顾家,必定更上一层楼。” 这小子,姬朔眯起眼睛,透露几分不耐烦,“尽快开始吧,顾小姐的情况可拖不得。” 顾怀瑜在前,“沈姑娘,我带你去药房,请。” 沈青微点头,在姬朔不怎么友善的目光中离去。 经此一事,顾府的丝竹声彻底消失,偌大的府邸鸦雀无声,她跟随顾怀瑜一路来到顾家药房。 药房高大宽阔,许多人在此忙碌,进进出出,脚步不停。 “沈姑娘,请。” 她提着裙子迈过门槛,眼前的景象让她眼前一亮,一排排药材分门别类,井然有序。 顾怀瑜笑道:“我们顾家也就这些药材拿得出手。”他叫来一个小厮,“去拿纸笔来。” 沈青微在那高大的檀木桌上书写,一气呵成,“请帮我抓这些药,我还需要一套银针。” 顾怀瑜点头,小厮忙去准备。 沈青微看来看去,一切都是那么合她的心意。 何时自己也能拥有一个比这还大的药房。 “沈姑娘为何会学医术呢,据我所了解,许多大夫收徒是传男不传女。” 沈青微解释道:“我自小体弱,那游医并无子女又看我可怜,便收我为徒,磕磕绊绊也算学有所成。” 顾怀瑜点头,“原来如此,可惜我出于医药世家,却并无太大天赋,从小便是姐姐天赋更加出众,家中事务我都帮不上忙。” 沈青微并不了解他们,只说,“云舒姐姐聪慧过人,顾公子也是少年英才,何必妄自菲薄。” 顾怀瑜眉开眼笑,“想必你听过许多我姐姐的事迹,可你必定没听过我的,我怎算得上是少年英才?” 这小子好麻烦,她敷衍道:“之前听云舒姐姐说过几句,说你天资聪颖还给她带了茶。” “不错,那茶确实不错。” 谈话间,小厮把一味味药材摆上桌,“这位小姐,就是这些了。” 沈青微检查一下,并无问题, “顾公子,我们走吧。” 顾怀瑜示意小厮把药带上,一行人风风火火回到院子外,顾渊早已带人离开,只有一人站在原地。 是姬朔。 沈青微对顾怀瑜说,“顾公子,解毒过程中有些不方便,找几个丫头跟我进去便好。” “这是自然。” 沈青微带着几个小丫鬟,与姬朔擦肩而过时对视一瞬,又立刻移开视线。 进入内室,顾云舒还是那个姿势躺在雕花床上,面色潮红,呼吸急促。 “帮我脱掉她的衣物。” 丫鬟们照做,垂首在一侧等待。 沈青微坐到床边,检查一番无异样后,便开始为顾云舒扎针。 她心中不免感慨,竟真的放心让自己一个人来,又突然想起,顾家主母,顾云舒的母亲,竟从头到尾没有露过面,实在是令人费解。 赏花宴上,也是顾云舒一人主持,真是奇怪。 她为顾云舒扎好针,随口向身旁的小丫鬟问起,“顾夫人来看过云舒姐姐吗?” “回小姐的话,太太身体不好,怕过了病气,便没有来探望。” 她好奇道:“原来如此,顾夫人的病严重吗?” 这也算不上秘密,小丫鬟答道:“大夫说算不上严重,是当年生少爷小姐时,伤了身子,总是需要细心调养。” 沈青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再转身看去,只见床上的顾云舒却突然抽搐两下,脸上似有一股淡淡的黑气萦绕。 沈青微心跳如雷,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她眼疾手快,一把拽过厚重的床幔,把床捂了个严实。 丫鬟探过身来,面带怀疑,“沈姑娘,怎么了?” 沈青微面不改色,从容道:“无事,只是你们家小姐的病,不可见风。” “是,奴婢记住了。”丫鬟点头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她的手攥紧床幔,揭开,顾云舒又恢复原样,好像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不对劲,顾云舒所中的毒绝不是春日宴那么简单,这黑气分明是邪祟之气。 可她们这些世家大族,没道理没有灵力护身,她福灵心至,运用灵力至指尖,朝那股隐蔽了的黑气探去。 第13章 第13章大展身手 经过她这几日的努力,终于感知到了一点点灵力,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 指尖灵力泄出,一丝微不可见的亮光,透过顾云舒的手腕,游走于她全身的经络,直至心脏。 那黑气就隐藏于此。 它藏头露尾,沈青微一时竟奈何不了它。 不过它暂时应该不会出来了,至于具体时间,她现在也没有把握。 灵力与医术结合,她闻所未闻,如今她灵术尚不熟练,就用来医治病人着实是不妥。 她给顾云舒盖好锦被,拉好床幔,“你们家小姐的病,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治好,现在不过是稳定住她的病情。” “这……”几个丫鬟面面相觑。 “不过你们放心,只要治疗得当,你们家小姐定能转危为安。” 希望如此,她脸上微笑着,手中却攥紧了衣袖。 “多谢沈姑娘,我这就去禀报老爷。”小丫鬟连连点头。 “且慢,先把药煎了,喂你们小姐服下,再去也不迟。” “正是,正是。”她吩咐另一个小丫鬟,“快去煎药,一定要亲自看着。” “沈姑娘,您的脸色好像不太好。”瞧着沈青微的愈发苍白的脸色,她担忧道,“请沈姑娘到偏厅休息吧。” “不必,七皇子还在外等我,我去去就来,千万不要让你们家小姐受风。” “是,奴婢一定注意。” 沈青微守着礼仪,可步子还是不自觉地加快,她一路走到院外,可外面哪还有姬朔的身影。 真是的,偏偏在这个时候不在,她扶额叹息。 一只手突然放在她的肩上,“表妹,你在找谁呢?” 沈青微吓了一跳,转身看去,眼前这嬉皮笑脸的人不是姬朔还能是谁。 “谁是你表妹。”沈青微拍着胸口顺气。 “那么胆小?说吧,做什么亏心事了,你把她医死了?”他语气中带着幸灾乐祸。 “你少胡说八道,”她左看右看没有人在附近,冲他招手,“把头凑过来。” “何事?” “快点!”她瞪大眼睛。 “你说。”看她一脸火烧眉毛的表情,姬朔乖乖把头凑过去。 “她身上有一股邪祟之气。”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与他听,此事本不应该被别人知晓,可是她现在,就只能求助于他了。 两人的距离拉近,姬朔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为了赏花宴,她今日还特意抹了从来不用的香粉,花香味一阵阵飞进他的心里。 距离分开,他却没有反应,沈青微皱眉,“你为何没有反应?” 姬朔目光不明,“我该做什么反应?” “呃……”沈青微一时语塞,立马反应过来,她是来找姬朔出主意的,“我发现灵力可以暂时压制,可我学艺不精,暂时拿那黑气没有办法,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姬朔抱着胳膊,不在意道:“你要救她?” 她斩钉截铁,“当然。” “为何?” 她投来不赞同地目光,“救人还需要理由?” “当然需要,”他故作思考状,”我想想,是因为你也饱受其害,还是因为贪图顾家之恩,好调查那玉佩?”他耸肩道:“毕竟,你已经洗清了自己的嫌疑。” 一针见血,沈青微不得不承认,自己帮顾云舒隐瞒的最大原因就是这个,如果顾云舒的黑气能够治好,她的是否也可以。 他就像是会读心术般,“想什么呢,她体内的黑气是外来的,而你,是自发的。” “不论如何,我一定要救她。”她眼神坚定,“请你帮我。” 他嘴角勾出一抹笑,反问道:“我为何要帮你?”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你的表妹遇到麻烦了,你不该帮一下吗?”沈青微眼睛清亮,“再说,你表妹也很有用,不是吗?” 他点头,“表妹所言有点道理,可以考虑。所以……”他疑惑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这个……”沈青微看他脸色,犹豫道:“不然,你先走一步?你知道,她现在情况不好,一但被发现,她肯定死定了。” 他脸色微变,“你的意思是,你要留在顾府。” “这也是没有办法。”她回答。 “好,”他点头,“很好。”转身离去。 “等等……”沈青微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两眼一闭,直挺挺倒了下去。 姬朔听见“扑通”一声,看向声音来源,地上只剩一下一个晕倒了的沈青微。 这个女人真是麻烦,他转身走去抱起她来,苍白的脸蹭了他一身粉,她现在的脸色竟比粉还要白。 “你得帮我。”她执拗开口。 姬朔无奈道:“知道了。” 她露出一个浅浅笑容,晃的姬朔愣了神,“我没事,只是灵力用的太多。” “我带你去偏厅休息,之后的事我去跟顾家主谈。” 姬朔轻声道:“麻烦精。” “闭嘴。” 等她再醒过来,天色已晚,一缕月光透窗,照到她的脸上。 自己这是在哪,她坐起来,看着熟悉的布置,原来是别院。 她掀开被子,急匆匆穿好鞋子,推开门跑出去,一路跑到姬朔房前。 “姑娘,姑娘,您怎么来了?”侍卫满脸惊讶,指指天上的高悬的月亮,小心翼翼道,“都这么晚了,殿下已经睡下了。” “不行,让他送我去顾府。” “这这这,”侍卫为难不已,这是什么话,自己不要命了吗? “你让开。” “姑娘不可啊!”他摆手。 大门咣当一下开了,姬朔披着外衣,散着头发,手执银灯,“你先下去吧。” “是。”侍卫急忙退下。 “深更半夜,你不睡觉在这做什么?”他捏住眉头。 “送我去顾府……”冷风一吹,把她迷蒙的脑子吹清醒了,她站在姬朔面前,略显尴尬。 姬朔脸色阴沉,隐隐透出怒气:“你可真行,一刻都不愿意在这待了是吗。” “误会。”她毫无愧疚之心:“我饿了。” 自打她去了春日宴,还一口饭一口水都没喝上呢。 姬朔面色缓和,冷哼一声,“我看你是饿昏头了。” “我很清醒。”她反驳。 “走吧,去膳厅。”他把银灯塞她手里,示意她给自己照明。 沈青微接过,走在他身侧,好奇地打量着银灯,上面所雕刻的图样,一看就不是凡品。 “看路。” “哦。”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身后影子也并肩走着。 “这灯挺漂亮。” “自己去库里找。” 他还是那么大方。 膳厅内,两人对坐。 “吃。” 沈青微拿起筷子,狼吞虎咽。 姬朔端起茶杯,喝一口,“之前学的那些都学到哪里去了?” 沈青微不语,只是一味地往肚子里塞,人在饿急的时候,哪会在意礼仪。 “明日,你再去顾家,”他放下茶杯,“今后,你每日去顾府,结束后回来。” 沈青微点头。 “吃这么多做什么,消化得了吗。” “当然没问题,”沈青微擦擦嘴巴,“你今日怎么会去顾府?” “二遇比你机灵。”姬朔淡淡道。 “没错。”口腹之欲得到满足的她,意外的没有反驳他。 “对了,你打算怎么帮我,你可是答应了的。” 沈青微看他,夜晚的姬朔心情似乎一般,表情一直冷冷的,像院子里的月光一样。 “灵术的事,一心可以教你,至于医术和灵力结合,你自己去琢磨吧,顾府不是刚好有一个能让你试吗。” 一心真是深藏不露,她问,“你不教我?” “没空。”他站起身,“吃饱了就回去吧。沈姑娘明日还要去顾府救人呢。” 阴阳怪气的,沈青微拿起桌上的甜汤一饮而尽,“那我回去了。” 直到少女轻快地跑远,姬朔才慢悠悠回去。 几个时辰过去,天光乍破。 沈青微开始后悔,为何自己每日都要去顾府,她费劲穿上合她身份的衣裙,找小丫鬟梳了一个得体的发髻,就已经累了。 自从她开始修习灵力,体内的“种子”再也没出过什么幺蛾子,她现在虽然可以与人接触,但心中仍有顾虑,梳个头就已经是极限了。 她用过早膳,一心和二遇陪着,慢慢悠悠来到了顾府。 顾府管家像是一大早就在这里等她一般,见到马车,迅速迎了过来。 “沈姑娘,您来了,快请下车。” 沈青微维持着恪守礼仪的形象,微笑点头。 她迈进顾府的门槛,见管家没有跟上来,便知这管家在这可不是专门为了她。 顾府今日又有贵客要来。 她一路走进顾云舒的院子,进去查看顾云舒的情况,服药后,顾云舒的脸色已经好了不少,不过人还未醒。 她思量片刻,按照一心所说,在顾云舒身体里尝试控着自己的灵力,结果颇具成效。 片刻后,沈青微起身,脸色虽隐隐发白,但要比昨日好了许多。 叮嘱了小丫鬟一番,盘算着怎么套出自己母亲的事,可这的丫鬟嘴巴都严的很。 “沈姑娘,”打外面走进来一个丫鬟,“摄政王有请。” 这管家等待的贵客果然是摄政王。 不过,摄政王找自己做什么? 第14章 第14章亲赐花茶 她与一心对视一眼,“可有说是何事?” “未曾说过,只说在花园等您。” “花园?”那应该不是什么要紧事,“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是。”小丫鬟退下。 一心提议道:“姑娘,是否要……” 她明白一心的未尽之言,通知姬朔,自己也不能一直麻烦他,何况自己与摄政王不过一面之缘,或许是顾家主的邀请也说不准,不会有什么大事。 “不用了,走吧,二遇,你在这看着顾小姐。” “是。”一心担忧点头,这摄政王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她与二遇对视一眼,跟随沈青微离开。 走近花园,一白面太监迎上来,他尖细的声音令人不适,“沈姑娘,摄政王在前方等着您呢。” 沈青微见他表情自然,问:“不知摄政王召见,有何事。” 太监笑了笑,“主子的心思,那是我们这些奴才能够揣测的,沈姑娘还是快些去吧。” 他弯腰为她指路,身子弯的很低。 沈青微揣测,看来不是什么坏事。 花香味扑面而来,这花园中已不是昨日的布置,显得更加宽阔。 花影重叠,姬昀正坐在那个六角凉亭中,一起的还有顾渊、顾怀瑜和一名看不清脸的女子。 这几个人这么闲吗,她只知世家弟子也在朝中任职,具体虽不清楚,不过这摄政王来顾府的频率是否太高了些。 没等她走近,顾怀瑜就看到了她,走过来迎接她。 沈青微加快步伐,“让你们久等了,真是抱歉。” 他耸肩,一脸无奈,“哪里的话,我不过是路过,见摄政王与父亲在凉厅中,我过去请安,就被留住了。”他笑道:“现在你来了,我也好有个伴。” 沈青微面带好奇的望向凉亭,一边走一边问,“不知凉亭中的,是哪家的小姐?” “这是玉华公主,陛下的第九个公主。” 沈青微若有所思,第九个公主,姬朔是七皇子,难怪他不受宠,这么多皇子公主,皇帝能记住几个。 他走在她的身侧,“玉华公主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脾气挺……”他脸上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 沈青微点点头,露出一个明白的表情。 走近凉亭,两人噤声。 她规规矩矩行礼,“见过王爷,王爷金安。” “免礼,坐吧。” “谢王爷。” “皇叔,她还给我请安呢!”玉华公主不满道,“真是没规矩。” 沈青微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臣女沈青微,给公主请安。” “玉华,不得无礼,”姬昀停顿一下,介绍道:“这位是沈姑娘,你七皇兄的表妹。” 玉华上下打量着她,表情意味不明,“这还差不多,就是你,正在医治云舒姐姐?” “回公主的话,正是臣女。” 她冷哼一声,“云舒姐姐怎么还没好,本公主还等着她陪我玩呢,若你学艺不精,耽误了云舒姐姐的病情,本公主砍了你的脑袋。” 顾云舒实非凡人。 “玉华,越说越不像话了,还不给沈姑娘赔礼。”姬昀吩咐。 沈青微面带微笑,“臣女愧不敢当,公主没有计较臣女无礼,已是臣女之幸,怎当得起公主的赔礼。” 她与对面的顾怀瑜对视,心中劝自己,忍,忍,忍。 “真没意思,顾怀瑜,陪本公主去看花。”她提起裙子,与沈青微擦肩而过,转身看向顾怀瑜,柳眉倒竖:“愣着干嘛,走啊。” 顾怀瑜从牙缝中挤出,“是。”随即跟了上去。 顾家姐弟,她在心中为这两人鼓掌。 “沈姑娘,请坐。”顾渊笑呵呵地添茶,“云舒病着,本想让沈姑娘来陪伴公主,公主担忧云舒病情,脾气就急了些。” 沈青微落座,“公主与云舒姐姐感情真挚,令青微羡慕不已。” 沈青微咬牙微笑,我在说些什么? 一旁的姬昀轻笑一声,把茶杯推到她面前,动作矜贵又优雅。 沈青微惊讶,看着面前的茶,色泽浓郁,“多谢王爷。” 顾渊与她讨论一番顾云舒的病情,便被家中仆从匆匆叫走。 虽然丫鬟侍卫都在,可沈青微觉得浑身不舒服,气氛略有些尴尬,后面传来玉华大喊大叫的声音。 沈青微刚想告退,姬昀却转头看向她,语气温柔,“茶凉了,再添一杯。” 旁边的小太监急忙给她换上新茶,茶香袅袅,沈青微却无心品尝。 “王爷,臣女自小体弱,轻易饮不得茶水,还请王爷恕罪。” “是本王考虑不周,你何罪之有。”他轻轻抬手,衣袖上的槐花纹一闪而过,他指向一心,“你,去取花茶来,花茶性温,最是适合。” 来了,他要支开一心,“一心对顾府并不熟悉,王爷何不换个奴才?” “没用的奴才,留着也没什么用,”他轻描淡写道,随手点了一个丫鬟,“你也去。” 总看来绝不了,沈青微看向一心,“去吧。” 一心行礼,欲言又止跟着丫鬟离开。 姬昀好像真的在认真品茶,沈青微难以揣测他的用意,坐立难安。 “顾府花园风景如画,昨日赏花宴被扰了兴致,不如今日同赏?” 他起身,沈青微也不能坐着,“是。” 他走在前面,顾云舒在后面盯着他的背影,生怕一不留神撞上去,下人遥遥跟在他们身后。 他姿态优雅,一举一动充满了贵气,他停在池塘前,“沈姑娘似乎很怕本王?” 当然怕,一个一句话就能要自己命的人,谁不怕? “王爷平易近人,臣女敬服。” “一个人,就算超越过生死,也与那些凡夫俗子没什么不同。”他好像是厌倦了一般,转身离开,身后的仆从越过沈青微跟上。 留沈青微一人在风中凌乱,超越生死,凡夫俗子,这都是什么? 一心从远处跑了,气喘吁吁,“小姐,没事吧?” 沈青微不确定道:“没事,天不早了,我们该告辞了。” 一心抬头看向天上的太阳,“是。” 她穿过花园离开,身后还能听见玉华公主的笑声。 她回到顾云舒的屋内,查看并无异常后,带上二遇离开。 她朝门外走去,“沈姑娘!沈姑娘!请留步。” 又是那个太监,手中不知拿着什么,沈青微疑惑道:“何事?” 他双手奉上,“沈姑娘,这是王爷命奴才送来的花茶,请沈姑娘品尝。” 沈青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犹豫道:“多谢王爷赏赐,一心,拿好。” 一心恭敬接过茶包。 等她掀开马车帘子,姬朔正坐在里面悠闲品茶。 “你怎么来了?”她转身看向一心和二遇,眼中闪过一丝考量。 一心和二遇低下头。 他笑道:“怕你乐不思蜀,我亲自来接,怎么,不愿意。” “愿意,”她一步迈上来,坐好,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太愿意了。” 他不赞同地皱眉:“你这是牛饮。” 她掀起帘子,从一心手中拿来茶包,塞给他,“给你,赔你的好茶。” “我这茶可不是随便就能赔得起的。”他拿着茶包,评价道:“顾府给你的谢礼?未免有些寒酸。” “绝对赔得起,我这茶可是摄政王亲赐。” 他把茶包放到桌上,等她仔细说来。 她不满道:“不仅如此,我还遇见了你的妹妹之一,玉华公主。” “哦?”他盯着沈青微的眼睛,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似是不经意地问,“你们说了什么?” 沈青微复述一遍刚刚在顾府发生的事,但她直觉把摄政王的那番话隐去了。 “你说,是不是莫名其妙。”她又倒一杯,走了那么久,还说了那么多话,她早渴了。 听到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姬朔反而笑意盈盈,“真是委屈你了,不过你的灵术和医术怎么样了,有效果吗?” 说起这个,沈青微可来了兴致,事无巨细地与他说了一遍,“你说,这黑气到底是哪来的,如果我没有发现,顾小姐会怎么样?” “大概,会被当作邪祟烧死?” 沈青微惊讶道:“可她有灵力在身,还是顾家女。” “开个玩笑,你说的对,她不会有事。”他笑着解释,眼神幽暗,不过是变成灵药的养料罢了。 马车停下。 “到了。”她迫不及待下去,“我饿了。” 姬朔随后出来,把茶扔给车夫,“扔了。” 几日眨眼而过,顾云舒体内的黑气已经祛除,只等她醒来。 她倒是没在顾府再遇见摄政王,不过今日遇见了——谢秋霜。 “沈青微,好久不见。”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爽朗,一身劲装站在顾云舒门前。 “谢小姐?你来探望云舒姐姐?”刚为顾云舒医治完的沈青微站在床边。 她走过来,“当然,你叫我秋霜吧。” 原来,谢秋霜与顾家姐弟两个是青梅竹马,巧合的是,谢秋霜竟然与她同年同月。 “还真是巧,不过我比你大几日,你可得叫我姐姐。”谢秋霜得意道。 “好啊,秋霜姐姐。”沈青微乖巧应声。 谢秋霜上手捏捏她的小脸,“终于有年岁比我小的妹妹了。” 沈青微无奈任她捏脸,不经意一瞥,顾云舒的眼睛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第15章 第15章春日梦醒 “云舒姐姐醒了!”她按住谢秋霜作乱的手。 “什么?”谢秋霜转身扑倒床上,“云舒姐姐,你醒了吗?” 顾云舒轻嗯一声,眉头紧皱地缓缓睁开眼,许久不见光的眼睛,被光刺得睁不开眼,“谁?” 沈青微拉上床幔等她适应。 谢秋霜摸了摸她瘦削的脸,“是我,秋霜,还有青微。” 人影逐渐在顾云舒面前清晰,她苍白的脸色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哭什么。” “我没哭。”谢秋霜一头扎进顾云舒怀里,沈青微找了个小丫鬟去报喜。 顾云舒拍拍谢秋霜的脑袋,“好了,快起来,我这是怎么了,赏花宴……怎么样了。” “你还担心赏花宴呢,你中毒了你知不知道?”谢秋霜坐直身体,悄悄抹了把脸。 “中毒?”顾云舒若有所思。 “是啊,多亏青微妹妹才把你救回来,你可得好好谢她!” 顾云舒探究的眼光照到沈青微脸上,与沈青微对视,“多谢妹妹了,只是我竟不知妹妹有这等医术,真是惭愧。” 沈青微难为情道:“姐姐没有怪我隐瞒就好,我从家中来京城求医,自己会医术这事,实在说不出口。” “这有什么,”谢秋霜大大咧咧道:“会医术的女子本就少,这下云舒姐姐也多了个志趣相投的妹妹。” 沈青微看向顾云舒,询问道:“说的正是,不过云舒姐姐可还记得自己晕倒前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或者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发生吗?” 谢秋霜一脸凝重,点头,“对,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突然晕倒,真是吓死我了。” 顾云舒思考片刻,摇头道:“我只记得与秋霜说了会话,就……”她按住额头,一脸痛苦。 谢秋霜见她苍白的脸上急出一头汗,急忙道;“别着急,等你身体恢复也来得及。而且凶手已经找到了。” “凶手……是谁?”顾云舒艰难道。 “顾伯伯说,凶手是沈尽,云舒姐姐,这沈尽与顾府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沈青微放松的心高高提起,紧紧盯着顾云舒。 顾云舒解释道:“他本是一名江湖游医,出手救了顾家一位长辈,顾家惜才,便招揽了他,只是后来……”她表情有些为难,“后来他就离开了顾家。” 谢秋霜疑惑道:“那顾家对他岂不是有知遇之恩,他为何要对你下毒呢?” 顾云舒叹口气,“算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当年他离开顾家是因为他害死了我姑姑,于是顾家驱逐了他,想必他也是怀恨在心。” 沈青微瞳孔一震,父亲离开顾家竟然是这个原因,那自己的母亲又跟顾家是何关系。 谢秋霜一脸惋惜,“原来如此,我都不知道你还有个姑姑。” 顾云舒虚弱一笑,“姑姑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我也没有见过。此事只有我们父亲那一辈才知道,又涉及家族秘闻,怎么好跟小辈讲这些。” 说完不停地咳嗽起来。 沈青微呆呆的站在那,一心拽了拽她的衣服,她如梦初醒般拉起谢秋霜,“云舒姐姐身体不好,不如改日再来看她,先让她好好休息。” 谢秋霜懊恼道:“你看我,太高兴了,忘了姐姐还是个病人呢。我改日再来看你。” 顾云舒温柔道:“好,我想睡一会了。” 谢秋霜跟她整理好锦被,拉着心乱如麻的沈青微出去。 “青微妹妹,多亏了你,这沈尽还真是可恶,不过是一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辈。” 沈青微被她拉着,不知说什么是好。 父亲啊父亲,到底真是你干的,还是被冤枉的呢? 谢秋霜皱眉:“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她叫来一心,“快来看看你主子,难怪你不透露自己的医术,你这身体,哪能当得了大夫。” 一心扶住沈青微,“谢小姐,我们小姐是老毛病了,今日出来的匆忙,忘记喝药了,这药方不能外传。” 谢秋霜身体健康,当然不明白一个常年服药的人怎么会忘了吃药,生气道:“这怎么行,你就是太不爱惜自己了,还不快带你小姐回府。” 她又看了看沈青微的脸色,“哎呀,你还能撑到回去吗?” 沈青微点头,“无碍,只是有些不舒服,喝上药就好了。” “那我快送你出去。”谢秋霜紧皱眉头,这病殃殃的还真是让人担心。 她们前脚离开,后脚院外就来了一群人,一堆丫鬟婆子簇拥着一貌美妇人,她手握佛珠,一副慈悲相。 门口的下人见了,瞳孔震惊,低头恭敬道:“见过夫人。” 顾夫人温和点头,走进院子。 她环顾四周,嘴角勾出一抹笑,“云舒这院子,还是太冷清了些,种些花草,也利于养病。” 院中的下人低头不敢回话。 她冷声道:“怎么,我的话也不听了?” “母亲,”顾云舒苍白着一张脸,扶住门槛,“不必为难他们了,这样就很好。” 顾夫人走过去,扶住顾云舒往里走,“我的儿,你看你瘦的,”她扶着顾云舒坐在圆凳上,“是不是下人伺候的不用心。” “没有,母亲。”顾云舒摇头,“院子里的下人都很尽心,让母亲挂心了。” “那就好,你这丫头,真是不让人省心。” 一通寒暄,两人似乎已经无话可说。 丫鬟端上茶水,顾云舒抬眼一看,是白芷。 顾夫人笑道:“这是近日得的的莲心茶,清热去火,滋阴润肺,尝尝。” 顾云舒摩挲着杯沿,茶杯滚烫,她端起闻香,又转而放下,“女儿大病初愈 ,暂不适宜喝茶。” 顾夫人也不恼,“是母亲想差了,得了好茶,便想让你尝尝,罢了罢了。” “姐姐!”顾怀瑜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顾怀瑜来到屋里。 他脸上冒着细汗,头发凌乱,一脸惊喜,看见顾夫人后笑容僵在了脸上。 恭恭敬敬行礼道:“见过母亲。” “你这孩子,多日不见,还拘束了。”顾夫人招招手,“快来,快坐下。” 顾云舒纤细的手按向太阳穴,一脸疲惫。 顾怀瑜坐下,小心翼翼询问,“姐姐,你好点了吗,到底是谁给……”给你下毒。 顾云舒打断他,“父亲不是说了吗,是沈尽下的毒。”她的眼却看向顾夫人,“他恩将仇报,心肠歹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实在是不配为人。” “行了,”或许是看出顾云舒的指桑骂槐,“我们顾家与沈尽如今是恩断义绝,井水不犯河水了。现在多少人明里暗里盯着顾家,沈尽又研究上什么长生,”她抱怨一通,看到顾怀瑜,“给少爷倒茶。” “不用倒了,”顾云舒制止白芷,没有看一眼白芷苍白的脸色,“母亲,我累了,容女儿休息吧。” “好,那母亲就不叨扰了。”顾夫人缓缓起身,看了她一眼,“好好休息。” “姐姐……”顾怀瑜坐着,手足无措。 顾云舒的头更疼了,“你也走。” “是。”顾怀瑜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白露,关门,谁都不要放进来,即使是父亲。” “是。”白露扶她回到床上,“慢点,小姐。” 白露给她盖好锦被,落下床幔,转身欲去吩咐院中人关门。 只听一声轻叹,“你以后与白芷断了联系吧。” 白芷与白露是同一年被买进府的丫头,没想到白芷却…… 白露坚定道:“是,小姐。” 另一处的别院内。 沈青微坐在桌前,对着一桌菜毫无胃口。 没人知道她心中的惊涛骇浪,沈尽害死了顾云舒的姑姑,自己岂不是她的仇人之女,自己救了顾云舒,岂不是又循环了当年的开始。 姬朔看着从顾府回来就神不守舍的沈青微,这么反常? 他给她叨了一筷子菜,慢条斯理道:“以后你不用去顾府了。” 沈青微缓过神来,“为何?” 他眉眼弯弯,打趣道:“你每次从顾府回来,都跟被人拘了魂一样,再去几次还了得。” 沈青微:……无聊。 “你说……算了。”她欲言又止,沈尽的事她无法跟任何人倾诉,她叹气。 “什么?”姬朔眼睛微眯,神情莫测。 她又有新的秘密了,姬朔不悦地眯起眼。 “吃。”她低下头吃掉姬朔夹来的菜。 “咳。”姬朔放下筷子,盯着她。 沈青微:怎么这么烦人,自己为什么要跟他一起吃饭,自己吃了不就好吗。 她给他夹菜,心里暗翻白眼,“您先吃,您先吃。” 姬朔瞥向她给自己夹得菜,一块姜。 真有她的。 沈青微反应过来,摆手道:“巧合。”她强行解释道:“吃姜好啊,吃姜驱寒,你看,”她看向窗外,“下雨了。” 她跑到门前,看这春日的第一场雨。 沈青微因为心虚而小动作不断,这极大抚平了姬朔的不悦。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被雨打湿的气味,雨水冲洗草木的香气。 “不对,”沈青微看着下的越来越大的雨,想起自己是一个人来的,“我怎么回去?” “雨会停的。”姬朔静静地看着她,“坐下,吃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第15章春日梦醒 第16章 第16章再次邀请 自那日糊弄过去,沈青微一连几日都没有去顾府,也再没提起顾府的事。 她坐在梳妆台前,铜镜中映照出她的脸。 还好,她想,还好不像父亲,不然,她就再不用出门了。 姬朔这几日也总是很忙,沈青微在府里除了修习灵术,又不能随意出去走动,其他时间要闲的长草了。 她托着腮,考虑把外面的花草全拔了,自己也种上灵药的可能性。 门被轻敲两下,“青青,你在吗?” 是静水。 沈青微过去打开门,静水那秀美的面庞出现在她的眼前,“静水姑娘,你今日怎么有空。” 静水总是不在别院里,丫鬟们除了洒扫也不在这走动,偌大的别院好像就只剩她一个人。 “我给你送东西呢。”她摇了摇手中的信封,“你的信。” 沈青微面露抗拒,“怎么又有信,别再是什么邀请函。” 静水被她逗笑,递给她,“快接着,这可是我专程从皇子府带来的。” 自从姬朔暴露后,他们也就不再避着自己,她当然也很“关心”姬朔的皇子生活。 皇子府年久失修,只有一些下人在那居住,不过这些信、请柬都还是会送到皇子府。 至于姬朔从前住哪,静水说姬朔有许多宅子,他们也不知道他兴致来潮会去哪,经常找不到他人。 好任性的人。 她拿过信,看到顾云舒的名字,她又犹豫起来。 “怎么,你可是顾小姐的救命恩人,这还不敢看?”她拉着她进屋坐下,笑道:“这京城里可少不了往来人情。” 对,我不只是她的救命恩人,还是她的祖传仇人。 沈青微苦笑拆开信封,一目十行,信中先是感谢了一番她出手相助,接着是邀他去明月楼小聚。 她抬头看向静水,“明月楼是何处?” “明月楼呀,”静水给自己倒一杯茶水,“京城最大的酒楼,顾小姐邀你去明月楼?” “正是。” 静水端起茶杯,“想来顾小姐是为了感谢你,若你准备与她相交,就去吧,若你不愿,我去回了她便是。” “可是……”沈青微犹豫不已,若是从前,她肯定很愿意,毕竟她从来没有过年纪相仿的朋友,不过现在,她想想自己与顾家的爱恨情仇,摇摇头。 “你不愿意?那我便去回了她就是。”她看沈青微态度犹豫,“你可是担心会不会对七殿下有影响?” 倒也不是。 沈青微点点头,“正是,这个身份本就是杜撰的,与外人来往过密早晚会穿帮的。” “不会。”静水肯定道,“你之前去赏花宴,不也没人细问你的身份,你只管放心,没人敢问。” 林家这么神秘? 她好奇道:“这是为何?姜家到底怎么了?” 静水沉默不语。 “静水姑娘,你偷偷告诉我,不然我在外面犯了什么忌讳怎么是好。” “好吧,”静水低声道:“事情是这样,当年的姝贵妃也就是七皇子的母妃,仙去时略有蹊跷,似乎与姜家有关,贵妃宠冠六宫,查明此事的陛下震怒,降罪姜家,但看在是贵妃母家的份上上没有赶尽杀绝,于是就……总之,现在无人敢提起。” 真相竟是这样,沈青微若有所思。 静水叹息一声,“当年的殿下也不过是个孩童,姝贵妃死后,陛下的慈父之心也随之而去,”她看向沈青微道,“你瞧我,胡言乱语的。” 年少丧母,父亲忽视,姬朔的幼时还真是凄惨,也怪不得他与姜家的关系并不亲厚。 “当年的事到底是不是姜家所为呢?”沈青微想不明白,自家出个贵妃,难道不是天大的好事,起码对整个家族来说是好事。 静水摇摇头:“此事或许只有陛下和姜家人知道真相,不过此后,姜家再无人踏足京城。” 她似乎不愿意再谈论这个话题,问道:“总之,你用这个身份是绝无问题的。” 沈青微思虑再三,还是摇头:“帮我回绝吧,救她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静水点头,“好。” 谁知第二日,静水又准时出现在房门口,包括第三日。 第四日,信还没有送来,沈青微在摩挲母亲的簪子,她还记得母亲对她说的话,不要回头,朝前看。 说到底,她内心仍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父亲是个坏事做尽的大恶人。 在记忆中,他明明是个话很多,很喜欢带自己出门看诊的普通大夫。 她攥紧簪子,下定决心,她去。 知道此事的静水没有太意外,点头道:“去吧,今日是明月楼最热闹的时候呢,才子佳人,赏月作诗,你也去凑凑热闹,省的在这府里闷闷不乐。” “好。” 静水笑道:“哎呀,顾小姐的诚意可算是打动了你的心,真是可喜可贺,也不枉我做这两日的信差了。” 沈青微知道,是自己想通了,与其逃避,不如面对。 静水看她一眼,“我还有些事,先走了。你准备准备,酉时明月楼,别迟到,明月楼的月亮非比寻常呢。” 这样直白的形容正中沈青微的好奇心,她一定要去看看这明月楼的月亮有何不同。 静水风风火火地离开,沈青微忍不住猜测她每天都在忙什么,这几日只能见到一心和二遇,但她们也不陪自己聊天解闷。 她叫来一心和二遇,“快,帮我找套合适的衣服,还有头发,全靠你们了。” 一心拿来衣服给她看,她紧皱眉头。 “一心,你不觉得,这些衣服都太隆重了吗?”她指着这些料子昂贵,制作精良的衣裳。 “这个,”她指着其中一件流光溢彩衣服,“太扎眼。” “这个,”又指向旁边锦缎织就的衣服,“太贵重。” “还有这些。”她全都指了一遍。 二遇在一旁为难道:“可是姑娘,今夜明月楼中必定争奇斗艳,太素了,一定会被比下去的。” “今夜的明月楼到底有什么名堂?”沈青微不解,并且十分后悔,早知道第一次就答应好了。 “奴婢也不知道,不过今日不少达官贵人会去,您又是从七殿下这出去的,穿的太朴素也不太好……”二遇声音越来越小。 “依奴婢看,不如选这件,质地细腻,样式新鲜,剪裁也得体。”一心拿起一件碧色的罗衣,“只是如今夜里还有些冷,再带个披风。” “好,听你的。”这种事上,最好还是不要自己做主。 收拾得当,带着丫鬟侍卫前往明月楼。 她在马车里,满脑子都是今晚她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 直到半路她才想起来,忘了一件事,她掀起车帘一角,问:“一心,是不是要与他知会一声。” 一心自然知道说的是七皇子,她回答道:“七皇子已知晓。” 沈青微点头,放下车帘,自己多此一问,别院里有哪件事是他不知道的。 明月楼前,人影交错。 “这么多人。”沈青微一边下车一边感慨道。 只见那明月楼,飞檐斗拱,雕梁画栋,门前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正是这条街上最繁华热闹的存在。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那夺目的金字招牌——明月楼。 沈青微拉满了期待,随着接待的小二进入楼内,小二身着短打,沈青微本能的判断他的身体状况。 “贵客可有预订?” 一进入酒楼,楼外的喧闹声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丝竹声声。 “我来赴顾家大小姐之约。”沈青微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内部的装饰,真是低调的奢华,克制的风雅。 “原来是您,顾小姐在我们这定了好几日的雅间,只为等您呢。”他引着他们一行人上楼,书画、玉器、盆景应有尽有,这明月楼内部仿佛一幅巨大的的水墨画。 沈青微并未搭话,漫不经心地跟上。 空气中并无油腻的菜香味,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茶香、书香,以及从香炉中袅袅升起的上好香料的清幽之气。 到了一间雅间,门前有几个丫鬟在门前等候。 “到了,就在这。”小二恭敬地推开雅间门,站在一侧,“有什么需要您随时叫我。” “青微妹妹,你来了。”雅间只有顾云舒一人,她上前迎接,她面色好了许多,想来是顾府不缺好药材也不缺好大夫。 “云舒姐姐,对不住,前两日……”她迟疑道,不知静水姑娘是用何理由回绝的。 “无碍,七皇子府规矩多,我理解。”顾云舒牵着她的手入座,神色并无异常。 沈青微知道了,原来是姬朔背了黑锅,这太适合他不过了。 她脸上泛起点点笑意,“云舒姐姐相邀,我怎能不来。” “你刚来京城不久,一定没来得及到这明月楼瞧瞧。”她倒上茶水,热气带着花香袅袅升起,“这是明月楼特制的花茶,最养人了。” 沈青微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汤温润地划过舌尖,唇齿留香,“真是好茶。” “今日我邀你来,一是为了感谢你出手相救,二是为了请求妹妹一件事。”她直入主题,言辞恳切。 第17章 第17章精彩绝伦 沈青微放下茶杯,认真地看着她,“姐姐请讲,妹妹一定洗耳恭听。” “一心,二遇,你们先去门外等我。” 等一心和二遇出去,顾云舒才正色道:“这事说来是我从小便有的愿望,妹妹知道我出身医药世家,家中男子尚可读书做官,我却只能被动地等待家族的安排。” 她字字诚恳,“可我自小学医,论医术我自认不输男子,我不想一辈子浑浑噩噩,所以我一直想开一间医馆,济世救人,哪怕是无人问津,起码我迈出了这一步。” 女医虽少,但也不是没有,自己开医馆,更不是主流。 女性抛头露面,公开挂牌行医,会受到很大的社压力和限制,绝大多数是“家中诊所”或走街串巷上门出诊。 更何况她是世家女子,沈青微询问道:“姐姐为何不在顾家名下的医馆任职,这样也能两全。” 顾云舒摇摇头,“可还记得我们第二次相见那日?” 沈青微点头,就是她偷偷溜出门那次。 “那日,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女病人。”她叹气,“咱们大周,虽然男女大防没有那么重,可医馆内人来人往都是男子,女子和其家人自然是心有顾虑。” “你的意思是……”沈青微脑海中浮现一个念头,“你要开一个全是女医的医馆?!” “你可是觉得我异想天开?” “不,”沈青微摇头,“姐姐志向远大,妹妹自愧不如。” 她未尝没有想过开一间小医馆,只是之前自己自身难保,又怎么给自己找麻烦。 她顾虑道:“只是,女子开医馆一定会遇到种种困难,还会有数不尽的流言蜚语,更何况,还有你们顾家长辈。” “我自然知道,”顾云舒眼神坚定,“难道有困难,我就要屈服,就要后退吗?” 沈青微看着她的眼睛,里面跳动着的是她的决心,沈青微很难不为眼前女子的志向、气度所折服。 “不知妹妹可愿助我一臂之力,妹妹医术高超,若是埋没岂不可惜,我知道我的这个请求让人为难,但我还是想试一试。”她握住沈青微的手,“试一试妹妹是否会拒绝我,妹妹与我是否是真的心意相通。” 沈青微愣在了原地,因为她看到了一条能让自己不再被动的等待姬朔偶尔露出的消息,也能实现自己价值的路。 一直呆在别院里,除了焦虑和闲的长草没有任何用处。 她该拒绝吗,不,她决不能拒绝,她是来自救的,不是来给姬朔当逗乐的。 “妹妹不用着急给我答案,”顾云舒满脸歉意,“我今日约你来本意是为了让你放松的,现在倒影响了妹妹的心情。” 开医馆收集信息最好的办法,况且自己无父母兄弟左右,更不在意别人的流言蜚语,怕什么。 她真诚道:“等我考虑几日,可好?” “当然,”顾云舒眼睛一亮,“不管妹妹考虑多久,我都等你。” “好,我一定给你答复。” 门被无声推开,是谢秋霜。 谢秋霜见两人俱在,她看向自己的婢女,疑惑道:“我来晚了?” “没有,是我们来早了。”顾云舒笑着迎她,“这才什么时辰,怎么就来晚了。” 说到时辰,沈青微好奇道:“这时候如何赏月?” 谢秋霜得意道:“青微妹妹这就不懂了,这明月楼赏的不单单是月。” “哦?此话怎讲?” “你等着看就是了,现在告诉你,岂不是没了惊喜。”她坐下,“快快快,上菜,我好饿。” “难不成你是知道今晚我请客,连午膳都不用?”顾云舒打趣她,朝门外的丫头点头,示意上菜。 “别提了,”谢秋霜托腮,“今大清早就被老爷子骂了一顿,嫌我乱跑,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我顶了两句,他就罚我不许吃饭,我这还是偷溜出来的。” 谢家清贵人家,自然是接受不了女儿太过叛逆,这也许就是顾云舒特意避开她的原因。 门再次被推开,一盘盘菜端上桌,谢秋霜直接下筷,“啊,终于吃上了。” 说起来,虽然顾家势大,可世家也分三六九等,谢家这种书香门第才是看不上顾家的。 “说不定,今晚还会看见我二哥呢。”谢秋霜一口接着一口,“我可是知道他偷偷出府的。” “你慢点,小心噎着。”顾云舒给她倒茶。 沈青微想,这样急食,易伤脾胃,可她又想到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没有开口劝她。 儿子女儿都如此叛逆,谢家主一定很头疼。 饭毕,盘子被撤下桌。 外面突然响起一阵阵鼓声,那声音轻柔缓慢又不可忽视,门依次打开。 “是不是要开始了?”谢秋霜激动道,“我们上去吧。” “去哪?”沈青微一头雾水。 谢秋霜眼珠子一转,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结结实实地抓住她的手,“来吧!” “等等!”沈青微被她扯个踉跄,好玩的心蠢蠢欲动,她反手把谢秋霜扯回来,挑眉道:“试试?” 谢秋霜轻抬下巴,笑道:“试试就试试。” 其他雅间的人也陆续出来,沈青微根本没时间看清他们的脸,两人你追我赶跑上楼去。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朝沈青微露出大大的笑容,“行啊你,能跟得上我。” 沈青微胸口也不断起伏,环顾四周,“承让,不过这是哪啊?” 整层楼没有一间雅间,全部打通,十分宽阔,抬头便能望见夜空,中间栏杆围着一个巨大的台子。 “明月台。”一个粉衣女子前来,她身穿舞衣,头戴金钗。 她看着沈青微,微微低头,耳坠轻晃,更显她脖颈纤细修长,“这位小姐,初次见面,奴家花娘。” 她问:“这明月台是?” “哼,连明月台都不知是何物。” 沈青微看向来人,这穿的花枝招展的不是容天晴还能是谁。 谢秋霜没什么表情,“容天晴,你怎么在这?” “怎么,就许你来,我不能来?”容天晴反问道。 沈青微主动走向她,诚恳道:“当然不是,这明月楼开门做生意,自然是谁都能来,容小姐,我并非京城人士,自然不知这明月台是何物,不如请你向众人介绍一下,想必今晚也不只我一人是第一次来。” 谢秋霜在一旁偷笑。 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你!”容天晴气恼,让自己介绍,自己岂不是成了酒楼的小二。 花娘轻笑一声,解围道:“容小姐热心肠,这介绍的事还是奴家来。” 她声如黄鹂,低眉浅笑,一颦一笑充满了风情。 通过她的一番介绍,沈青微总结出结论,歌舞场所,有众多才子在此作诗,渴望能得到贵人赏识。 她不怎么感兴趣,可看谢秋霜那副期待的样子,她又忍不住好奇起来。 顾云舒此时姗姗来迟,“你们两个,走的这样快。” “我着急嘛。”谢秋霜回道。 鼓声急促起来,一声接着一声,亮光一盏接着一盏熄灭,只剩天上那点点星光。 人群中第一次来的人惊呼。沈青微也没忍住左右看了看,这明月楼真是有噱头。 一道重重的鼓点响起,丝竹声骤起,人群中不知从哪亮起一盏盏微弱的烛光,照亮端着烛火的素衣女子,她们没有过多的装饰,妆容清丽。 众人屏住呼吸,视线跟随她们轻松登上那明月台。 曲风转向哀婉,她们举着蜡烛翩然起舞,动作利落柔美,一会像水,一会像剑,蜡烛明灭间牵动着人们的思绪。 她们聚起又散开,宛如莲花开落。 最后一个音落下,蜡烛熄灭。 一道轻纱般的帷幕掩去了天上的点点星光。 精彩的表演一波接着一波,让众人应接不暇。 谢秋霜扯扯身边两人的衣裳,“要开始了,要开始了。” 不知哪里的一丝亮光照向舞台,原来是头顶的障碍物撤去,月光莹莹。 幽幽的歌声响起,一白衣女子翩然落下,她肌肤胜雪,神情端庄,眉间一抹红,动作间衣服上的银线若隐若现,环佩叮当,宛若月宫仙子。 一舞毕,花瓣落下,她不做停留,消失在原地。 “好!”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掌声雷动。 “如何?”谢秋霜挑眉,“不错吧。” “美轮美奂,不虚此行。”沈青微打心里感慨。 “你这个坏丫头,又偷偷跑出来了。”一道男声响起。 接下来就是谢秋霜的惊呼,她摸着自己的耳朵,“疼疼疼,二哥,你就是这样对你亲妹妹的!我要跟娘告你的状!” 灯光亮起,花娘上台说了些什么,沈青微并不知晓,因为谢秋霜的声音太大,她二哥嫌丢脸,把她拎走了。 “下次见!下次见!”谢秋霜摆动着双手。 男子对她和顾云舒点头致意,拎着谢秋霜离开了明月楼。 “秋霜是家中幺女,都很宠她。”顾云舒言语间透露出感慨,“你呢,家里怎么放心你自己进京。” “我?母亲早逝,父亲又不管我。”提到父亲时,沈青微手紧紧捏着衣角。 “原来如此。” 才子们竟相为明月楼所见所闻作诗,拔得头筹者,可得黄金百两和张贴他的诗作。 顾云舒突兀的问,“恩爱否?” “嗯?”沈青微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琴瑟和鸣。” “真好。”顾云舒心中种种化作一声轻叹。 第18章 第18章他的冷水 明月高悬,天色已经很晚,沈青微鬼鬼祟祟回到别院。 姬朔不在,她还有些不适应。 她回到房间,一夜梦里都是她开了医馆,解除了“种子”。 第二日,天气阴沉,她的心情却很好。 她起床,第一件事,提笔写下信件,告知顾云舒自己愿意,而且自己还有一件非比寻常的大事告诉她。 这件事当然就是黑气的事,不过她并未在信中透露,只是说今日明月楼见面详谈。 她去找静水,让她把信送出去。 第二件事,她送完信,马不停蹄地去寻姬朔。 侍卫已经见怪不怪,尽职尽责地阻拦,“请容属下禀报一声。” “当然没问题。”她友好一笑。 侍卫大惊失色,立马进去通报。 她一头雾水,自己有这么吓人吗? “进来吧。”熟悉地声音响起。 侍卫出来,恭敬道:“沈姑娘,请进。” “知道了。”她步伐轻快地进去,看到里间正躺坐着看书的姬朔。 姬朔眼不抬一下,“什么事?” “我要开医馆。”她开门见山。 姬朔以为她是来与自己分享昨日的见闻,听到此话,他坐直放下书,抬起头,“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开医馆,我本就是大夫,当然要治病救人。”她坦坦荡荡道。 姬朔一时想不出理由拒绝她,只说:“你这是从哪来冒出来的奇思妙想,”他联想到昨夜,“顾云舒?” 沈青微点头。 “她病好了?” “当然,你质疑我的医术?”沈青微不满道。 “当然不是,”姬朔劝她,“女子开医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知道。”沈青微直言道:“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你要与顾云舒合作?”姬朔挑眉。 “有问题吗?” “开个医馆,算不上多难,可你要与顾家合作。”姬朔平静道。 “不是顾家,”她反驳道,“只是顾云舒。” 姬朔笑道,“你以为,她能把自己与顾家分开?” 姬朔嗤笑一声,“她一出生,这一辈子便和顾家绑在一起,怎么,你也想上这条贼船?” 他面色却沉了下来。 他低声笑了起来,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顾家不会放过她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可是……”沈青微欲言又止。 “准了,不过是开个医馆,我帮你,不过我只帮你,顾家,恕我无能。”他一看沈青微的表情,“怎么,你觉得自己失约于她?你放心,这医馆开不起来。” “行了,走吧,不是跟她约好了吗。”他又坐回了那躺椅上,一如她进来时的模样。 她转身离开。 背后传来姬朔平静的声音,“天气不好,今日早点回来。” 他偷看自己的信,沈青微没什么好脸色,扭头离开。 她找来一心,神色如常道:“去明月楼。” “小姐,天色不好,不如改日再去。”一心抬头,望向阴沉地要滴下水的乌云担心道。 看来,是他自己偷看的。 她面露期待,“无妨,我们快点走便是,我约了朋友呢。” 一心点头:“是顾小姐吧,小姐这般年纪就该多和同龄朋友多来往。”转头去找披风,“再带件披风,春寒了不得。” 沈青微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闷闷的,说到底,他们是姬朔的人。 愈乌云来愈沉,等她到明月楼时,雨滴开始一滴滴打在地上,溅起灰尘。她甚至不知道顾云舒会不会来。 遥遥只见顾云舒在明月楼门口,她披着一件玄色的披风,往这边眺望。 顾云舒看到她,先是上前两步,又退回原地,等着沈青微的马车停下。 顾云舒迎上来,“你来了,我还担心天气不好,你不来了。” 沈青微握住她的手,触感温凉,笑道:“我才担心,还好我们心有灵犀。” “正是呢。” 小二早在一旁候着,低眉耷眼,谄媚道:“早已备好了热茶,请二位贵客移步雅间。” “走吧。”沈青微点头 二人落座,讨论了一番医馆的事,包括选址、许可等等。 “这些事,你都不需要担心,我完全可以解决。”顾云舒解释道,“地方我已经想好了,就在城北。” 顾云舒出身医药世家,这些对她来说并不算麻烦,何况她又德行远播,未尝不会有病人来专门看病。 “因为顾家药堂在城南吗?”醴泉堂是药堂,她们要开的是医馆,侧重还是不同的。 “非也,”顾云舒摇头,“醴泉堂并不是只属于我们顾家,其他几家参与度并不比顾家低,不过,他们在药堂的事我并不了解。” 对,醴泉堂并不是独属于顾家的,还是城南吧。 沈青微点头,“好,那医馆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妹妹只需要坐诊就好了,女大夫还是太少,再招几个女医助。”顾云舒感叹道。 沈青微询问道:“不知这个医馆可有供人过夜的地方?” “顾云舒摇头,“供人过夜还太着急了,谁来负责安全,若是找几个壮丁,去看诊的又都是女子,不合适。” 其实沈青微并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听她这样一说,打消了搬到医馆去住的念头,可回别院,又要见到姬朔。 顾云舒担忧道;“我还没问你,七殿下同意了么,你在京城并无亲人,又住在皇子府,自然要征求他的同意。” 沈青微虽然答应,可她的身份也并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若七皇子不同意,也是一场空。 “他呀,”想起姬朔的话,沈青微面色一僵,掩饰道:“同意,七皇子并不干涉我的事。” 算了,她安慰自己,或许他是诓自己的。 不过看顾云舒准备的如此齐全,沈青微飘在空中的心也有了底。 她正神游天外,顾云舒问,“不知妹妹心中所说,非比寻常之事是?” 沈青微回过神来,“这件事,”她犹豫再三,不知该如何与她解释,“之前我在顾府 给姐姐解毒时,发现姐姐所中的毒没有那么简单。” “是……”她思考一个能解释明白又不至于吓到她的办法。 “妹妹但说无妨。”顾云舒面上镇定,可指甲悄悄陷入掌心。 沈青微直言道:“我在你体内发现一缕黑气,似乎是邪祟之气。” 顾云舒大惊失色,可攥紧的手却松开,她惊讶道:“这……这怎么会呢,我明明有灵力护身,这……” “姐姐相信我吗?”沈青微眼神坚定,“我虽然灵力平平,可我很确定那就是邪祟之气。” 顾云舒皱眉道:“我自然是信你的,只是我一时不能接受,那黑气,还在吗?” 沈青微摇头,“我已经为姐姐祛除。” 顾云舒更是惊讶,“我从未想过,邪祟之气还可以祛除,”她面露感激,起身想要给她行礼,“不过,多谢妹妹救命之恩,不然我现在还不知道是如何境地。” 邪祟离高门权贵太远,离贫民百姓却近,世家把控着学习的方法,权贵心照不宣的将孩子送到那里学习,一来二去,心照不宣。 “不不不,”沈青微扶起她,“这如何使得,我将你当作朋友,相助本就是是我该做的。” 顾云舒笑道:“我倒是更想当你姐姐,我一见你,就觉得你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亲近。” 沈青微只当她是客套,朝她一笑,“姐姐不嫌妹妹愚笨就好。” 她并无与朋友或其他亲人相处的经验,所以只好随着别人的态度而改变自己的态度。 换而言之,她正在学习如何正常与朋友交往。 现在看来,好像也不难。 在她能力范围内,能帮就帮吧。 第19章 第19章医馆相聚 敲定好章程,此事就算是真正定下了。 她问:“不知何时能够开诊?” 顾云舒解释道:“原本那个铺子就是个药堂,不过因入不敷出,倒了,我接过来,整理一番,不日就能开诊。” 入不敷出,顾云舒从不担心这个问题,顾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她是想做出一番成绩证明给她父亲看,还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她早就分不清了。 至于沈青微,她是个好帮手,有医术、身份高、没有父母兄弟牵绊、又有七皇子背书,而且,她看向沈青微,露出一抹笑意,很单纯。 沈青微却还有一事要问,“姐姐,当今皇上一共有几个皇子?” 她除了姬朔不受宠外,其他一概不知。 顾云舒很是惊讶,这种常识竟有人不知道,联想到她的出身,林家,林家这么多年竟也无意回京吗?还有七皇子,难道他是真的无心于那个位置? 她细细解释道:“成年皇子只有三个,分别是三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其他都因为各种原因不在人世。未成年的有八皇子、九皇子等,” 沈青微若有所思,三足鼎立?不,恐怕是是浴霸相争渔翁得利吧。 “其中最受宠爱的便是九皇子,他是宜贵妃之子,如今宜贵妃如日中天,九皇子的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 沈青微点头,问:“这位宜贵妃是?” 顾云舒笑,“你竟什么都不知道,家里怎么敢送你一人来京城?这宜贵妃本是一小官之女,皇帝微服私访时天降大雨,暂时在那小官家中避雨,一来二去带回宫中,越过祖制封妃,诞下九皇子后得封贵妃,一时风头无两。” 沈青微心虚道:“妹妹从没想过能来京城,这些都没有认真听,反倒是医书看了不少。” 顾云舒点头,“也是,你能有如此医术,一定是心无旁骛,不为俗事所累。” 沈青微回以微笑。 自明月楼回来,她依旧修习灵术,依旧在这别院过着看似无所事事的日子。 但她知道,一切都不同了,她摩挲母亲簪子的时间变少了,看医书的时间变多了,她开始回想从前遇到过的病人。 一种名为期待的情绪,冲淡了日子里的无聊。 医馆筹备得比想象中顺利,顾云舒银子如流水般花出去,效果立竿见影。 她站在街对面仰望着那刻着“济世堂”三个大字的牌匾,这三个字清秀又不失风骨,正是顾云舒亲手所书。 谢秋霜在一旁叽叽喳喳:“好哇,你们两个竟然背着我开了一家医馆!虽然我也帮不上忙,但这不是你们瞒着我的理由!” 顾云舒笑着安抚她,“这事若被谢老爷子知晓了,你怕是出门都难。” “好吧,”谢秋霜想起自家的老古板,接受了这个解释,“不过你们知道吗?”她鬼鬼祟祟道。 沈青微看向她,“何事?” “我们去里面说。”谢秋霜催着两人进去。 “何事?如此神秘?”被推着走的顾云舒问。 三人进到药堂,整洁大气,开阔明亮。 谢秋霜左看右看,“我听人说,与容天晴有婚约的那位另有心仪之人。” “这与我们何干?”顾云舒道。 “你是从何得知?”沈青微道。 谢秋霜给了沈青微一个肯定的眼神,顾云舒无奈道:“这种捕风捉影的事不要信,何况有关女儿家的清誉。” “我听李玉瑶说的,而且以我家跟容家的关系,容家人都是些莽夫,她说不定也在背后议论我呢,再说了,我又没跟别人说。” “就你有理。”顾云舒手指轻点她的额头。 这几日她打听到不少消息,容家人是武官,谢家人是文官,两家不合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 顾云舒不赞同道:“少瞎打听这些事,大周虽不禁止男女往来,可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非是她自己做主,我们还是少关注为好。” “知道了。”谢秋霜瘪嘴。 看谢秋霜一脸沮丧,沈青微问:“谢秋霜的婚约是哪家的?” 谢秋霜眼睛一亮,揽住她的胳膊,“来来来,青微妹妹,我来与你详细说说。” 顾云舒无奈摇头。 据谢秋霜所言,容天晴的婚约者是去年的探花,一表人才,才华横溢,容家立马就与他家中定下了这门亲,只不过这两个人都不怎么赞同。 沈青微疑惑道:“这人若真有这么好,为何容小姐还不满意,容小姐也是家世显赫,容貌过人,这位探花郎也不喜欢?” “呐呐呐,说到点子上了,”她一脸咱俩心有灵犀道:“因为家世差距悬殊,容天晴是尊贵的容家女儿,而这探花郎呢,他的爹不过是个小小秀才,你让容天晴如何满意?而这容天晴平时就嚣张跋扈,这探花郎约么是喜欢那温柔小意的。” “这婚事倒是怪。”沈青微感慨,为何硬把两个不喜欢的人凑到一起。 谢秋霜摆摆手:“不怪,不怪,眼下没有战事,容家是一天不如一天,他们可不就得找那些新贵,而那探花郎的父亲也是直接应下了。” 总而言之,这门婚事为的是容家和那探花郎的前途,与儿女私情无关。 “好了,别聊了,这还没完全打扫出来,小心沾了一身灰。”顾云舒用手帕轻掩口鼻。 “好,不过这医馆何时开诊?”谢秋霜问。 三人走出去,眼前一下子亮堂起来。 “三日后,如何?”顾云舒看向沈青微,“那日是个好日子。” 沈青微点头。 “那敢情好,不过我那日没法出来了,最近我二哥老不着家,家里把我看的更紧了,真是的,他到底在干嘛啊?”谢秋霜不满道。 “我们当然知道你的心意。”顾云舒安抚道。 沈青微点头。 “好啦,回府喽!”谢秋霜一声令下,周围的谢家仆从一脸喜色的围过来。 沈青微与顾云舒告别后,顾云舒也坐上马车,慢慢远去。 一心走过来,“小姐,回去吗? “不,”沈青微道,“我要到处走走,这么早回去也太可惜了?” “是,最近金玉楼上了不少新首饰,小姐可有兴趣去看看。”一心提议道。 “不,”她拒绝,“首饰已经够多的了,我只有一个脑袋,买这么多做什么。” 何况,买首饰花的还不是姬朔的钱。 “有书铺吗?我想去那瞧瞧。” 一心思考片刻,“城南有一家琅嬛书斋。” “城南?”沈青微惊讶,“这么远,算了,去去去。左右天色还早。” “是。”一心才不会告诉她,因为琅嬛书斋是自家的铺子。 结果去了才发现,琅嬛书斋今日关门。 一心:“其实还有别的书铺。” 沈青微:…… 马车调头驶向别处。 “到了。” “好。”她干脆地下车,看向这家颇有历史气息的书斋,文岚堂,迈步进去。 书斋无非就是一些科举、话本类的书籍,一列列排放整齐,其中不乏有文人拌嘴。 沈青微会意一笑,询问话本的位置及现在畅销的是何书。 根据得到的提示,她和一心往话本那走去,书架层层叠叠,她们走了好一会终于抵达。 随手翻着画本,心不在焉,她让一心自己找本话本看。 她看着一心看话本的背影,一心果然识字。 她看得出神,一道身影站在她面前。 “是你?” 是个身材高挑的男子,她抬头看去,眼前男子真是一表人才,面上还透着几分书生气。 自己还认识这样一号人? 她疑惑道:“请问你是?” 男子开口道:“在下裴观澜。” 沈青微:?裴观澜是谁? 她一脸疑惑,裴观澜笑着解释道:“在下与沈小姐在赏花宴上有过一面之缘。” 沈青微想了想,眼睛一亮,“是你,那个为我说话的人!当日,真是多谢你了。” “在下不过是仗义执言,算不得什么。只是看不得有人嚣张跋扈,仗势欺人。” 沈青微没忍住笑了,嚣张跋扈、仗势欺人是指容天晴吧。 “沈小姐何故发笑?”他疑惑。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在话本这里。”沈青微解释,毕竟眼前人一看就是书院里的好苗子,不专心研究科考,反在这里看话本,不过他能去赏花宴,相比也出身不俗。 “裴郎?你在同谁说话呢?” 一白衣女子走过来,她行走间弱柳扶风,头上只有几根玉簪。 若是容天晴在这,必定又要说人寒酸了。 裴惊澜一时手足无措,“云却,这便是……那日我与你提起过的沈小姐。” 柳云却清亮的眼睛与沈青微对视,“原来是沈小姐,民女柳云却,久闻沈小姐大名,听闻沈小姐解了春日醉的毒,真是医术过人。” 这裴惊澜到底跟柳云却说了什么? “柳姑娘谬赞了。” 柳云却走近,朝裴惊澜道:“走吧,我找到了。”又对沈青微说:“我们先走了,天气转阴,沈小姐也早日回府吧。” 天色不好?刚刚还是个大晴天呢。 沈青微点头道:“多谢提醒。” 二人离开,沈青微走到一心旁,“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一心吓了一跳,“小姐,吓死奴婢了。” “天气不好,我们回去吧。” “天色不好?小姐您如何知晓的?”一心疑惑道。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知道裴惊澜是谁吗?” “裴惊澜?”一心惊讶,“那不是去年的探花郎吗?” “他就是探花郎?”现在轮到沈青微惊讶,“就是他和一位姑娘告诉我的。” 这位柳云却柳姑娘,是否就是传闻中裴惊澜的心上人? 第20章 第20章福无双至 “呦,这是谁呀?”容天晴风风火火地过来,“你来这看书?” “不然呢?”沈青微放下手中的话本,气定神闲道。 容天晴一时语塞,理直气壮道:“你可有在这看见过一男一女?” “一男一女,这不到处都是吗?”沈青微摊手,示意她看向周围。 “懒得同你说话。”她高高扬起下巴。 真是莫名其妙,沈青微不欲与她纠缠,转身欲走。 “喂!” 只听容天晴一声惊呼,沈青微被一股大力拉回原地,面前落下一本厚厚的话本。 “你走路不长眼啊!还有你们这什么书斋,想害死人是不是!” “对不住,对不住,这架子上话本太多,本应该撤走一部分,可人来人往的又堆满了,今日店里人手不够,就……没来得及撤走。” 一边是容天晴喋喋不休,一边是书童卑微致歉,沈青微头都要炸了。 “好了,好了,我没事。” 容天晴不可置信道:“岂有此理,我是在帮你!” “我知道,多谢容小姐救我,不过这事恐怕不是这个小书童做的了主的,”她看向小书童,“你们书斋的掌柜呢?” “在这,在这。”一个身着青衣的中年男人连忙过来,嘴上的小胡子一颤一颤的,“小姐们,发生何事了?” “我来说!”容天晴条理清晰的把来龙去脉说个干净,倨傲地看着他。 “这可真是得罪。”掌柜转身给了书童一巴掌,“怎么做事的!怎么做事的!伤到了贵人,你有几条命赔!” 沈青微吓了一跳,上前拉住他,“你这是做什么?” “沈青微!”容天晴无法接受沈青微这种触碰下等人的行为,上前拉住她。 一心:“小姐!” 一间安静的书斋,顷刻间乱成一锅粥,而沈青微恰好就处于风暴中心。 楼上。 “什么声音,吵到主子了!”一个太监紧皱着眉,问门外的侍卫。 主子本就身体不适,这群酒囊饭袋真是废物。 “这……这书斋下面吵起来了。” “还不处理,一群饭桶!”太监低声怒骂。 没等他说出更难听的话,一只纤细有力的手缓缓推开门,“聒噪。” 门外二人低下头。 姬昀眉眼间寒霜未化,他走到围栏边,凤眼微眯,一眼锁定了沈青微。 是她? 沈青微被容天晴扯的一踉跄,只好松手,看向掌柜,“这本不是他的错,掌柜何必打他。” 掌柜点头哈腰道:“是是是,都是小人的错,你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生气。” 她皱眉,眼含怒意道:“自然是你的错,人手不够可以再寻,而不是压榨下面的人,掌柜,你说是吗?” 掌柜连连擦汗,这不是主子驾到,自己便把一部分人分到楼上去了。 容天晴心有所感,抬头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眼睛,她咽了咽口水,拽着沈青微的那只手,“行了行了,走吧,天气不好,别跟这种人纠缠了。” 她看向一心,“你,那个小丫头,赶紧带你主子走。” 沈青微挣扎了两下,可容天晴实在是力大无比,她被拖着一路到了巷子转角。 “你这是做什么?”沈青微一脸迷惑。 容天晴松了一口气,放开她的手,“喂,我是在帮你,那位在楼上。” “那位?”沈青微福至心灵,“摄政王?” 容天晴大声道:“知道了也不用说出口!” 沈青微无奈道:“知道了知道了,不过就算他在这又如何?” 自己又没有做错什么,何必害怕他。 容天晴跟她解释不明白,生气道:“你听我的就行了。” “好,”沈青微正式道:“刚刚多谢你了,要不是你,今日我脑袋上肯定要多出一个包。” 她正犹豫要不要把裴清澜的事告诉她。 “哎呀,”容天晴轻咳两下,一脸不自在,“本小姐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可不是有意要救你的。” 她摆摆手,“算了算了,既然你没看到,我就先走了,不见。” 沈青微又看着她风风火火地离开。 容天晴竟然还是一副热心肠,不过说话难听了些。 不过,“一心,”她无奈道:“你就干看着我被她拽走啊?” 一心直言:“对不起小姐,奴婢不敢与容小姐抗衡。” 沈青微点点头,同意道:“她力气确实很大。” 一心:我不是这个意思。 无视一心幽怨的目光,沈青微心情大好,“走吧,去别处逛逛。” “可是……”一心抬头看了看天,满眼不赞同。 她故意跟一心反着来,“不,我在别院里都要憋傻了,我要多找几个地方逛逛!” “这……”一心犹豫着,沈青微直接转身进了一间小铺子,“快来,快来。” “是。”一心只好无奈跟上。 京城不仅景色、表演与众不同,就连各种小玩意也是各有特色,沈青微逛了一下午,走了许多店,一直到自己精疲力尽。 恰好,这家店也要打烊了,沈青微看着自己手中和一心手中的小玩意忏悔,说好了不花姬朔银两的。 掌柜笑意盈盈,这位顾客今天可是消费了不少。 “欢迎下次惠顾,本店马上要打烊了,如果您需要的话,本小店可以为您送到府邸。” “不用,不用。”沈青微连连拒绝,送到别院去,开什么玩笑。 她看着眼前脸不红气不喘的一心,妥协道:“走了,回去吧。” “是。” 话毕,外面突然噼里啪啦下起雨,她看向一心,不知道马车有没有跟上来,让一心出去找又会淋雨,不如等一等雨小,借把伞。 “不然,我们等雨停?” 她回头看向笑意盈盈的掌柜,掌柜微笑道:“当然可是,这是本店的荣幸。” 一辆玄黑色的马车哒哒哒驶来,两侧跟着身穿斗笠蓑衣的下人,马车驶过,没有溅起一片水花。 沈青微有些懊恼,自己何必怄这个气,现在好了,不仅自己回不去,还连累老板。 这辆马车却在小店前停驻,沈青微百无聊赖地向外张望,下着大雨还有人来光顾,这家店还真是红火。 她没有看到的是一旁的一心面色警惕起来。 雨滴急促地打在青石板上,马车一侧的下人步伐沉沉朝这里走来,斗笠倾斜,让人看不到他的脸。 一心走上前,沈青微只顾着惊讶,这人手中有伞,却不打? 那人走至店前,抬起头来,露出一张陌生的脸,说话冷冰冰的,“沈小姐,我家主子邀您同乘。” 沈青微奇怪道:“你家主子是谁?” 那人恭敬道:“当朝摄政王。” 姬昀??? 那个怪人,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婉拒道:“不必了,我在这躲一会雨就好。” 那人却看向她身后的掌柜,毫不掩饰威胁之意,扔过去一个钱袋子。 掌柜接住掂了掂,恐惧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他眉开眼笑道:“这位小姐,实在不好意思,小人的老母亲还在家中等小人开饭呢,她已年逾六十,身体是一天不如一……” “够了,够了。”沈青微打断他,“借我一把伞总可以吧,或者我用银子买。” “这个……”掌柜的眼睛一转,“实在不好意思,本店只有一把伞。” 不卖。 门前的那人已经撑起手中的伞,“沈小姐,请。” 掌柜的还在后面摸着钱袋子笑,一心冷静道:“请小姐在此等候片刻,奴婢去叫马车。” 那人堵住一心的道路,冷声道:“让主子等待,是下人无能。” 姬昀的下人果然跟他一样莫名其妙,沈青微伸手夺过伞,“走吧,既然摄政王诚心邀请,我去又何妨。” 看向一心示意她到伞下,“一心,过来。” 路过那人时,她轻声道:“有伞不打,笨死了。” 那人低下头,一心在伞下偷笑。 十几步的距离,尽管小心,沈青微也湿了衣角。 马车一侧的下人挑开类似油布做的帘子,“请。” 已是黄昏,加之雨水蒙蒙,让人看不真切马车里面的情形,沈青微把伞给一心,“你自己打着。” 心一横,略过趴下的人,抬脚上了马车。 先是对上姬昀面无表情的俊脸,她停顿一下,直接进去。 马车门边上到处都湿漉漉的,里面却显得干爽,她坐在姬昀的对面,犹豫要不要先开口道谢。 当然,她没有。 因为上一次见面还话很多的摄政王,今日一言不发。 桌子上有一盏已经被人熄灭了的琉璃灯,她盯着琉璃灯发呆,心想这马车里的熏香真好闻。 气氛像凝固了一般,姬昀像个玉做的雕像,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却不开口。 直到沈青微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无法继续假装发呆,她试探的说:“多谢王爷。” “嗯。” 好简短的回应。 “真是巧,这个天也能碰见王爷您。” “巧吗?本王是特意来寻你的。”他依旧面无表情。 “啊?咳,”沈青微捂嘴轻咳,“王爷寻小女是为何?” 他打量着沈青微,“因为本王对你很感兴趣。” 沈青微:??? 她干笑道:“这可真是小女的荣幸,不过王爷能否告知原因,”她绞尽脑汁道:“是因为在那书铺?” 自己的一番行为已经出格到摄政王亲自过问了吗? “不。”姬昀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不过这抹笑意让她心中警铃大作,他们皇族都爱这么笑吗? 一种未达眼底的,流于表面的笑意。 “那夜,本王在灵丘,见过你。” 他一字一句说出口,声音在沈青微耳边轰的一声炸开。 第21章 第21章流年不利 她满眼不可置信,那一晚不就是……,自己竟如此流年不利! 她强装镇定,故作疑惑:“灵丘?王爷可是认错人了,小女虽去过灵丘,可夜晚藏在刻有灵阵的客栈中,从未踏出过一步。” 否认自己去过灵丘一定是不可行的,毕竟有许多守卫见过自己,而客栈,自己确实住过,不过那是在天亮之后。 他微微颌首,“本王,过目不忘。” 沈青微:谁能证明? 她当然不敢这样回,又不是活够了,她回答:“王爷真是天资过人。” 他轻笑一声,盯着她躲闪的眼,“那一夜,你是如何活下来的,本王很感兴趣。” 沈青微沉默不语。 “无妨,在本王耐心消耗殆尽之前,你还有时间慢慢想。” 她这才懂,那日在顾府姬昀所言,超脱生死。 不对,那日他不是已经对自己失去兴趣了吗?难道是因为书铺,不,这些时日一定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事,让他对自己重拾兴趣。 到底是何事呢?沈青微冥思苦想,终于视线落在姬昀这过于厚重的锦衣上。 马上入夏,虽说今日有些转凉,可姬朔身上所穿更像是初春的衣裳,没有烛光,她看不清姬昀的脸色,但她猜,他的脸色一定十分苍白。 姬昀病了?莫非他身染重疾,极度畏寒? 在她打量的过程中,只见姬朔不知从哪变出一把匕首,匕首上闪着幽幽的冷光。 沈青微敢打赌,这把匕首一定锋利无比,它的出现让马车里的空气更稀薄了些。 姬昀把玩着匕首,笑道:“本王还有一件很好奇的事,”他把匕首往沈青微身前送去,直到沈青微缩在马车内一角,“邪祟杀不死你,不知道人,可不可以?” 他冰冷的指尖无意地划过她的肌肤,身上传来一种冷冽的香气。 好问题,死亡的威胁让她心脏狂跳,心口处的种子也有些按耐不住,她一边稳着种子,一边直言道:“只要**凡胎,总会有死的那一天。” 姬昀的脸黑了下来,“是吗?” 沈青微反应过来,摇头道:“当然不是,这世上有许多延年益寿的法子。” 他冷哼一声,收回了匕首。 马车稳稳停下,沈青微坐回去,一动不动。 “三日后,本王来接你,希望那日你能给本王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行。”沈青微拒绝道,语气软下来,“三日后,小女有很重要的事。” 他挑眉,“那个医馆?” 沈青微已经不再惊讶,点头道:“正是。” “不过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重要吗?” “重要。” 沈青微往外看去,是别院门前。 姬昀轻声道:“不必求助我那侄儿,如今他怕是忙的脚不沾地,何况,他把你带回来,何尝不是为了利用你?本王答应你便是,三日后的子时,别迟到。” 沈青微不回话,他也不恼,愉快道:“回去好好想想,不送。” 沈青微拉开帘子,沾了一手的雨水,眼神却异常明亮,她看向马车后遥遥跟着的一心,“一心,走。” 她钻入雨中,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别院,只剩一心和门前大惊失色的侍卫在她身后追赶。 “小姐,会得风寒的!” 下人为姬朔挑开帘子,好让他更清楚的看到外面。 他笑了笑,未置一词。 沈青微一路跑进屋里,身上不知是汗还是雨水,黏糊糊贴在身上,头发一缕一缕贴在脸边,她抹了把脸,“热水,我要沐浴。” 二遇紧忙给她擦拭,“小姐,怎么淋成这样回来,我去做碗姜汤来,千万别得风寒。” 她叹口气,“你去吧,让我自己待会。” 热水很快被抬进来,沈青微泡在热水里,雾气遮住她的视线。 姬昀想要的是长生? 自己一个微末小民,竟也搀和到这等人物的谋划里,还真是时运不济。 所以,为什么会这么相信她,她真的从未接触过什么不死药,什么长生种。 等等,长生种?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这里面的与长生种有何关系?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不是一心、不是二遇,那是谁? 咚咚咚一阵敲门,门外人声音焦急,“沈姑娘,快来看看吧,七殿下受伤了!” “啊?”沈青微惊讶,从水中起身,一阵寒冷,她又立马坐下,“受伤了,找太医!” “沈姑娘,殿下说不能找太医也不能在外找大夫!”他砰砰砰的拍门,“救命啊,沈姑娘!” 沈青微无奈,外面的大夫不能找,所以就来找里面的大夫是吗? 她干脆道:“知道了,等着。” 迅速擦干身体,穿好衣服,随意的擦了擦那乌黑的长发,推开门一边问一边走,“在哪,卧房?” “是是是。”侍卫不停地点头。 沈青微看向他,发现是老熟人了,随口问道:“你叫什么?” 姬朔受伤的事会被一个小侍卫知晓?不对,姬朔怎么可能会有这样忠心的手下。 “小人姓王,在家中排行老二,所以叫王二。” “挺好。” 两人风风火火来到了姬朔的卧房,四周鸦雀无声。 好浓的血腥气! 侍卫不敢进去,沈青微也没有犹豫,一把推开门,直冲姬朔的床榻走去。 映入眼帘是姬朔光洁的后背,上面的一道伤口,隐约还在流血。 沈青微直直的走过去,在姬朔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准备上手查看那道伤口。 “你你你!”姬朔面色尴尬地推开她。 “喂,你不让我看,我怎么给你治疗。”沈青微疑惑道她在治病时,并不在乎这些男女大防,况且看侍卫那个着急的样子,她还以为是什么重伤,人要不行了呢。 “谁让你不敲门就进来的。”姬朔咬牙切齿道。 “我以为你要死了,谁知道你这么生龙活虎,而且救人比较重要。”她好心的给他盖上一部分锦被,“行了,让我看看。” “你先让我穿上衣服!”姬朔拒绝道,他脸色泛红,跟对自己说一见倾心那日判若两人。 “啧,你们这看伤口穿着衣服?我怎么给你包扎?再说,又不是没人看过。”沈青微满不在意道,从小被伺候着长大,还能没被看过?她才不信。 “这是两回事,你先出去。”他看着眼前披散头发的沈青微,少了几分冷淡,多了几分温婉,两人独处一室,姬朔感觉整个屋子都热了起来。 “你先让我看看,我赶紧去拿药。”她不过是略微看了一眼,治病哪能这么敷衍。 姬朔被沈青微的迟钝气笑了,掀开锦被,咬牙切齿道:“看吧,好好看看。” 沈青微认真查看了那道伤口,是一道剑伤,深可见骨,她先用随身带的银针止血,“这点小伤,王二至于要死要活的吗。行了,我去拿药,你在这等着。” 说完大步流星地开门出去,留下一脸无奈的姬朔,如果这也算小伤。 而且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男女大防的意识,还有王二。 “王二!” “小的在。”王二恭敬道。 “滚远点!” “是。”王二麻溜滚远。 沈青微没看见一心和二遇,随便找了个丫鬟,“我今日在外面不小心割到了手,这别院里有伤药吗?” 小丫鬟恭敬道:“有的,请姑娘稍等,奴婢这就为您取来。” 沈青微转身却看到了文渊、静水两兄妹,两人朝这边并肩走来,手中端着什么。不得不说,这俩个在长相上,是一点相似的地方也没有。 静水笑着过来,“青青,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沈青微问:“你们是来找七殿下的?” “正是,我们是来送药的。”静水看向金创药。 沈青微高兴道:“太好了,那你们赶快送去吧,我先回房了,伤口没什么特别的,包扎一下就行了。” 忙活一天,她已经忙的前胸贴后背了。 静水却把盘子塞到她手里,“还是交给青青吧,这医术上还是青青更专业,”他看向文渊,“你说是不是?” 文渊想起姬朔受伤时的脾气,面无表情点点头。 “况且,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就先走了,回见。” 静水拽着文渊一溜烟溜走。 这兄妹两个,不知每天都在忙什么。 她只好又找了个小丫鬟,让她去告诉之前那个不用拿了,交代完走回姬朔卧房里。 毕竟也不能把他晾在那。 王二不在,当然,这次她敲门了。 “进。” 她推门进去,用早就准备好的清水给他清理了伤口,她抬头盯着他,“你怕疼吗?” “尚可。” “那可太好了,”她拿起盘中的针线,“忍着,若不缝起来,伤口好的慢。” 姬朔盯着那针线,一声不吭。 一顿忙活后,沈青微看着姬朔脸上的汗,笑了,“放心,我给你缝的很漂亮。” 姬朔:…… 沈青微给他敷上药,“坐直,我给你包扎。” 他闻言坐直身子,任她一圈一圈在他身上包扎,少女刚刚沐浴过的香气萦绕身边,俯身时,两人乌黑的发丝短暂交缠,又迅速分开。 最后,她在他身上打了一个特别的结。 “行了。” 她收拾好包扎剩下的材料,叮嘱道:“记得每日换药。” 拎着这些东西转身,她迫不及待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的肚子。 “你去哪?” “我去哪?我饿了。”她招招手,“乖乖躺着休息吧。” 第22章 第22计划失败 沈青微坐在膳厅吃着饭,已经没了胃口。 空空如也的饿了一整天,又冷不丁闻到血腥气。 这难道就是姬昀所说,姬朔已经自身难保? 可自己对外的身份已经与姬朔绑定,不过就算姬朔的表妹换人,想必也是无人在意。 她干脆不去想,随意吃了几口,垫垫肚子,缓解肚子里的空荡。 回到自己屋里,倒头睡过去。 一觉到天明。 姬朔却突然要她去见他,看王二的表现,应该是是十万火急的事,当然,如果不是王二来通知的话,她可能会更相信一些。 “他又怎么了?”沈青微慢吞吞地走着,“伤口裂开?还是发了高热?” 王二摇头,“属下不知,只是殿下心情似乎极差。” “哦,”她想,他事真的很多,“卧病在床之人,脾气差些也正常。” “卧病在床?”王二惊讶,“殿下已经起身了。” “你说什么?”惊讶的人变成了沈青微,“他不想活了?”那般重伤,次日就敢下地? “您……不是说只是小伤……?”王二委屈道。 沈青微:…… “行了,”沈青微一噎,“有我在,总归死不了。” 刚踏入院门,边见姬朔苍白着脸倚在门边,唇无血色,只有那双眼黑的吓人。 “口气不小。”他声音沙哑,透着虚弱。 “你这不是好好活着吗?看样子死不了,”沈青微走近,拉着他往床榻走去,她皱着眉头,“你站这做什么?风干你的伤口?”她拉了拉,竟没拉动。 王二低下头,“殿下,属下先下去了。”赶紧快步离开。 “你——”看着远处跑的比兔子还快的王二,沈青微一头雾水。 此刻,此处,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没有要紧事,我先走了。”沈青微才不想在这伺候这个大爷。 他阴沉着脸开口,“昨日,是谁送你回来的?” “摄政王。”沈青微心道果然如此,反问,“如何?” 姬朔气笑了,“如何?”他猛咳几声,伤口似乎被牵扯,脸色更白一分,“昨日为何不提。” 沈青微道:“我不说,你不也了如指掌,我何必多费口舌。”她一脸无所谓,“一心不都告诉你了。” “我在问你,”他语气加重,“你们在马车上,说了什么?” 沈青微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他病了,请问我一些调养身体的法子,这个也不行?” 姬朔眯起眼,语气嘲讽,“太医死绝了?需要来问你?” “您不也没找太医吗?”沈青微看向他的伤口处,得意道:“再说我在顾府的事迹也是美名远扬。” “裴惊澜?” “你都知道还问什么。”沈青微有些恼怒,自己身边不全是他的探子吗。 “我只是提醒你,离他远一点。” “我当然知道,我跟裴公子不过一面之缘。” “你心里清楚,我指的是谁。”姬朔沉声道。 “哦,”沈青微心想,自己难道不想离他远点吗,“知道了,我能跟摄政王云泥之别,能有何交集。” “最好如此。”他身体放松一瞬,“……过来。” “做什么?” 他进屋,脚步沉重“换药。” 似乎真是应了那日姬朔的劝告,顾云舒一连两天都没有消息传来,三日之期就在眼前,沈青微心里打鼓。 若当日,顾云舒真的没有到场,沈青微不敢再想下去。 还有姬昀,明日自己能给他什么答案? 沈青微心事重重,她决定亲赴顾府,一探究竟。 顾府门前,沈青微还未说明来意,下人就已经迎过来,像是早就得到吩咐。 “沈姑娘,我家夫人有请。” 顾夫人? 沈青微问:“你们小姐呢?” 那人摇头态度强硬,“小姐的情况自有夫人会告诉您,小人不敢妄言。” “那走吧,带路。”沈青微点点头,心中却已经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姬朔说的确实是真的,难道顾云舒自己不知道吗? 穿过重重庭院,来到一处禅意十足的院落,里面下人繁多,却静谧的有些压抑。 “沈姑娘,请。” 沈青微点头,进到屋内,里面檀香袅袅,摆放了许多名人书画。 “沈姑娘,我们夫人正在礼佛,还请您小坐片刻。” 沈青微再次点头。 这里有顾云舒的住处大相径庭,虽然一眼看上去简朴,实际每一件家具摆件都十分讲究,光那些字画就不知价值几何。 一盏茶的时间,一位身着暗色锦服的美貌妇人缓缓前来,沈青微站起身迎接。 “顾夫人好。” 顾夫人脸上露出微笑,“是沈姑娘吧,久仰久仰,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真是个美人胚子,不愧是姜家女。” 沈青微莫名有种违和感,“顾夫人谬赞了。” 她用绢帕轻掩嘴角,“我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爱瞎折腾,心思活络,总是喜欢做些不合时宜的事。”她笑意更甚,“瞧我,光顾着瞧美人了,快请坐。” 沈青微礼貌微笑,“云舒姐姐才华过人、心地善良,想必都是顾夫人的功劳。” 顾夫人表情未变,“你们那个医馆我听说了,胡闹。”她嗔怪一眼,字字却带着针,“世家女子哪有出去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这姑娘家,还是要多听听父母长辈的教导才是正经,你说是不是?” 沈青微笑容淡去。 顾夫人自顾自说道:“还有我这儿子,不跟那正经的贵女公子来往,反倒是关心起他在外认识的什么师兄师弟。咱们这些人家最重要的是名声,就像沈姑娘你,借住在七殿下府上,还是要谨言慎行才是。” “顾夫人。”沈青微笑容彻底冷下来,“顾夫人教诲的是,不过晚辈言行,自有七殿下管教,不劳夫人费心,既然顾小姐不便见客,晚辈告辞。” “这就走了?”顾夫人端坐,脸上仍是那副虚情假意,“真是可惜,何不多留一会,毕竟姑娘这般“随性”的人,在京中可不多见。” 无视顾夫人不善的目光,不再多言,带着一心离开顾府。 她看向顾府的牌匾,心知顾云舒的处境恐怕更糟。 一心在一旁欲言又止。 “怎么了?”沈青微疑问。 一心吞吞吐吐道:“姑娘,这顾夫人与姜家有过节,您别往心里去。” “过节?姜家不是早搬出京城了吗?” “姑娘您过来。”一心冲她招招手。 沈青微附耳。 “这顾夫人的娘家原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不过在当年那件事中牵扯到,砍了好多人,家族一落千丈,这顾夫人就不太爱露脸了。” 沈青微恍然大悟,怪不得赏花宴是顾云舒主持,而身为顾家主母的顾夫人却始终未露面。 而贵妃案,竟然牵扯到了这么多人。 沈青微哭笑不得,占了姜家女的身份,这骂名也同样要占一份了。 “这医馆……”一心担忧道。 “我们现在去看看。”她心中暗道不好,两天,足以改变许多事了。 她和一心赶到那时,果然,牌匾不翼而飞,门户大开。 她走近,一男子从里面出来,“姑娘你是?” “这铺子是做什么生意的?”沈青微迟疑道。 “我也不清楚。”那人回答完,点头回去忙碌。 之前种种设想,此时化为灰烬。 “姑娘……”一心在一旁劝道,“咱们回去吧。” “嗯,只不过,”她看向空荡荡的铺子,“有些浪费了。” “回去吧。” 回去后的沈青微一头扎进了医书,完全忘记了姬昀的事,可谓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直到一个消息传来,沈尽在京城出现了。 这一消息可谓是沸腾了整个京城,所有人都有意识无意识地打听这件事。 当然也包括沈青微。 可她获得信息的渠道只有一个,那就是姬朔。 她马不停蹄地跑到姬朔书房前,无视王二,拍门。 “殿下,你在吗?” “姑娘,您轻点。”王二一脸惊恐,这姑奶奶在做什么呀! “滚进来。”姬朔平静的声音响起。 沈青微推开门,直奔他而去,“你听说了吗,不对,你找到了吗?” “谁?”他端着书,眼皮不眨一下。 “我爹。” “不是。”他翻一页书。 “不是?”这是什么回答?没有就没有,不是? “不是你爹。”姬朔抬起头,“假的。” 沈青微大失所望,“他假扮我爹做什么,活腻了吗?” 姬朔嗤笑一声,“现在,他逍遥着呢,能过几天富贵日子,也值了。” “有人信了?”沈青微惊讶。 “为何不信?能活着,谁想去死?”姬朔淡淡道。 “好吧。”沈青微垂头丧气,完全没了之前的那股朝气。 姬朔话锋一转,“不过确实有消息。” “真的?”沈青微眼睛又亮起来,“是何消息?” 姬朔把书放下,坐直身体,正经起来,“一桩杀人案。” “什么?杀人案!” “正是。”他摇摇头,“不过暂时没有什么头绪。” “你说的具体一些。”沈青微急切道。 “这可是案子,”姬朔一脸严肃,“怎能轻易告诉无关人士?” 第23章 第23章被绑 沈青微:……故意吊人胃口。 沈青微抿唇,轻咳一声:“我怎能算无关人员呢,他是我爹呀。” 姬朔点头,“说的也是,”他一脸认真:“那你很有嫌疑。” 没法聊了。 “你告诉我吧,我现在还是你表妹呢。”她咬牙殷勤地走过去,手忙脚乱添茶,“看书累了,快喝茶润润眼睛……咳,嗓子。” 看着愈来愈满的茶杯,他轻敲桌子,似笑非笑,“那么想知道?” 净说废话。 姬朔一扭头看到她不加掩饰的表情,把茶杯推远,“换一杯,茶凉了。” 沈青微用力攥紧茶壶,忍住把茶壶扔出去的念头,“凉茶,凉茶好啊,清热解火,去暑气。” “沈青微,”他目光沉沉,“你不会认为,自己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能轻而易举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嗯?” 沈青微面色僵硬一瞬,皱起眉来,不说就不说,自己不会打听吗。 至于能不能打听到,再说。 “瞧我,病弱之人怎能喝凉茶,我去换一壶。” 她拿起茶杯,在姬朔的注视下倒回茶壶,扯扯嘴角,扭头出去。 姬朔摇头,“脾气倒是不小。” 王二在门前叫道:“姑娘,给我就行!” 沈青微拎着茶壶走的飞快,生怕有人撵上来一样。 迎面撞上一小丫鬟,沈青微把茶壶递给她,“茶凉了,麻烦你换一壶。” 小丫鬟看着眼前的茶壶,呆呆地接住,“好、好的,不麻烦。” 沈青微点头,风风火火回到屋子里。 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喝完更气了,还不如那凉茶呢。 姬朔竟然这么说她,简直是、简直是……太了解她了。 可是自己对他有什么价值呢? 医术?沈青微摇头,京城里要什么样的大夫找不到。 身份?他对沈尽的下落似乎也并不上心。 人心,好难,比医书难一百倍。 不过,自己倒是可以去外面打听打听,说不定会有些风声传出来。 外面,外面? 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沈青微冥思苦想,一无所获。 不管了,她给自己倒上茶,喝完这杯,马上出府。 茶香袅袅,她端起茶杯,雾气模糊了她的面容。 姬昀放下茶杯,茶杯与桌子碰撞出声,那张玉做的面容上出现一丝笑容,“她难得出门,还不快把她请过来。” 手下一激灵,“是。” 笑了的主子,好可怕。 于是,在大街上闲逛的沈青微就这么被“请”来了。 低头看着眼前空着的青玉茶杯,再扭头看向门外,最后抬头看看气定神闲地姬昀,沈青微恍然大悟,自己原来是忘了这件事。 自己怎么能忘了这件事!? 她站在原地,扯扯嘴角干笑两声:“给王爷请安。” 姬昀微微颔首,“坐。” 沈青微迟疑地坐在姬昀对面,自己今天出门真是没看黄历,当然也没带脑子。 姬昀打量着她,似乎是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物品,“你考虑的如何?” 沈青微根本没做过考虑,考虑什么?给他找长生不老药,这摄政王也太看得起她了。 沈青微强作镇定,“这长生药毕竟是存在于传闻中的,小女虽有法子保全自己,可不代表小女真的知道什么……” 姬昀慢条斯理的拿出了一把黑漆漆的匕首,放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沈青微表情僵住,无语凝噎,这人怎么一言不合就掏凶器。 她秒怂道:“小女……认为还可以再商量一下。” 姬昀轻笑一声,把匕首推过来,手指在桌面上轻敲,“血。” 沈青微不明所以。 “本王已经等了很久,再久也没关系,不过沈姑娘的医术实在是……”他挑眉看向沈青微面前的茶杯,“给本王你的血,本王另寻高明。” 这人竟然敢质疑自己的医术,士可杀不可辱,沈青微咬住下唇,“既然王爷已经寻到了神医,为何还需要我的血,难不成没了血,他便做不成神医了。” 姬昀摇头,鸦黑色的睫毛敛去眼眸,气势逼人的男人竟也有了几分脆弱之色。 “神医难寻,我不过是别无他法,既然沈姑娘不愿答应,我也只能求得这救命的血一用。” “我……”沈青微语塞,内心挣扎不已,仔细想来,这摄政王在百姓心中好像还不错,而且也没有做出过什么为非作歹的事。 “蝼蚁尚且偷生,为人岂不惜命。”他轻声道,“以权压人非我本意。” “是啊,沈姑娘,您就帮帮王爷吧!”身侧的太监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王爷是个好主子,若不是王爷收留奴才,奴才早就被宫里的贵人打死了!” 沈青微吓了一跳,想要挪开自己,谁知那太监膝行过来,对着自己哐哐磕头,“若没了王爷,那些被邪祟所扰的百姓岂不是再也没有了希望!” 身侧的其他人也开始抹眼泪。 “够了,”姬昀皱眉,面色复杂,“谁准你在沈姑娘面前胡言乱语,还不快把他带出去清醒清醒。” 那人被带走还呼唤着沈青微。 沈青微:……我真是怕了你了。 先是威逼再是利诱,现在感情牌都出来了,沈青微叹口气,“我尽力一试。” “多谢沈姑娘。”姬昀眼睛里有几分笑意溢出,身侧的下人也齐声道:“多谢沈姑娘!” “不过,我也不确定能不能解决王爷的困难,这一切还得等我给王爷看过之后。”她示意姬昀伸手,姬昀的状况特殊,如果没治好,他不会杀了自己吧? 比如放血致死什么的,沈青微苦笑。 姬昀把手伸到她面前,她才发现桌子太大,不方便。 她起身走到姬昀的身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给姬昀把脉。 手刚搭上,沈青微就被姬昀的体温冰的一激灵,她心下一沉,对上他疑惑的目光,“沈姑娘,怎么了?” 沈青微摇头,好轻的脉搏,就像是……命不久矣了一样。 片刻。 姬昀把手收回去,轻声询问:“沈姑娘可有办法?” “王爷的病症,生平罕见,”沈青微皱眉,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可否问王爷,是从何时开始身体不适?” 姬昀让众人下去,叹息道:“十年前。” 十年前?摄政王如今看来也不过二十出头,十年前岂不还是个孩童,沈青微面露同情。 姬昀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想,微笑不语。 “王爷的脉轻且慢,没有规律,就如同,”沈青微有些为难道:“如同邪祟一般。” 姬昀毫不意外道:“沈姑娘可有办法?” “实话说,我并无医治此病的经历。”沈青微直言道,不过若是别人来诊脉,早就被吓破胆了。 自己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说出,全靠灵丘那晚的刺激经历。 “不过,除了我,天底下便再也无人敢为王爷治疗了。”她语气笃定。 姬昀并不觉得她在说大话,点头肯定道:“正是如此。” 他嘴角含笑,那几个庸医死的不冤。 沈青微满意道:“我虽不能为王爷根治,可缓解还是做得到的,若要根除,还需王爷找到下毒之人。” “毒?” 沈青微点头:“正是,这人怎么会与邪祟一般,王爷这是中了邪祟之毒,不过我也不过是在书上见过,今天也是第一次碰见。”她解释道:“这邪祟之毒是取邪祟的血,用以特殊方法,炼制七七四十九天得成,本是为了研究邪祟的解药,谁知反倒做出毒药来。” 姬昀低头沉思。 沈青微怕他失望,安慰他,“这毒已经失了邪祟的邪气,虽会使人流失生机,可还尚有回转的余地。” 姬昀抬头了然一笑,“我相信沈姑娘的医术。” 沈青微:……你刚刚还质疑了。 算了,跟他计较做什么,沈青微认真道:“等会我写一张方子,等王爷找齐后通知我,到时我会为王爷治疗。” “好,不过……”姬昀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该怎样通知沈姑娘呢?”姬昀面露烦恼,“给姬朔递帖子吗?” “不!”沈青微拒绝道,要是被姬朔知道自己与摄政王接触,那可麻烦了,“千万不要。” “姬朔是我的侄子,你又是他的表妹,怎能不让他知晓。”摄政王语气担忧,眼中却有笑意闪过。 “这……总之,他很忙,这些事没必要让他烦心。” 姬昀赞同,“沈姑娘说的是,姬朔年纪大了,确实不应该再无所事事,不如让他入朝,也为这大周出一份力。” 沈青微:……姬朔,我为你谋了差事,你能不生气吗。 她笑了笑,“朝廷的事,哪是我能知晓的,王爷决定就好。” 他眸底闪过一丝暗光,唇边笑意温柔,“既然如此,也不枉我把那案子给他,等他查明他手中的疑案,便让他入朝。” 那案子是摄政王让他查的? 那岂不是最了解案子的人,就在自己眼前坐着,沈青微暗暗打着小算盘。 她不经意道:“这案子似乎很棘手。”对上姬昀的眼睛,她掩饰道:“近日七皇子都忙起来了。” “嗯。”姬昀并不打算接话。 沈青微:……你倒是说哪里棘手啊。 第24章 第24章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眉头轻皱,面露忧伤,“七皇子公务繁忙,瘦了好多,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自己瞎担心,也不知道这个案子为何如此棘手。” 告诉我吧!告诉我吧! 不知是不是姬昀听到了她的心声,他开口道:“因为这案子牵扯甚广。” 没了? 看着她认真的眼睛不眨一下的样子,他笑道:“沈姑娘对此案很感兴趣?” “不是,”沈青微急中生智,“我也是个大夫,希望自己能帮上些忙,哪怕是一点点。” “沈姑娘医者仁心,不过这件案子不需要大夫,需要的是仵作。” “仵作?”她皱起眉头,难不成这案子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一夜之间,孙家五十余口人皆丧命,大夫怕是帮不上忙,更何况以你的年纪……” 他面露为难之色。 以自己的年纪,怎么可能会比得过那些仵作和老大夫见多识广,可是沈尽的线索就在眼前,自己哪能无动于衷? “王爷,”沈青微下定决心,目光坚定道:“不知王爷是否会亲临现场,我可以随行,保护您的安全。” 姬昀的目光轻扫过她,一切尽在不言中。 沈青微自信道:“我虽不是什么武功高强之辈,可这案子如此棘手,又听闻与那沈尽有关,我斗胆猜测,是否有邪祟的痕迹,若有,我相信王爷一定不会后悔带上我。” 如今,只能尽力争取了,至于结果如何,沈青微说完就紧紧盯着姬昀,势必让他答应此事。 “可以。”姬昀轻描淡写地答应了。 “真的?”沈青微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眉眼弯弯,像极了偷腥的小狐狸。 姬昀点头,看向沈青微腰间的玉佩,“当然,不过,若你验不出邪祟……就拿这块玉佩做赌注如何?” 顺着他的目光,沈青微拿起腰间的玉佩,这是一心为他挂上的,想必也不值钱,“好啊。” “走吧。” “现在?”沈青微惊讶道,这也太突然了。 “怎么,你反悔了,不打算保护本王?”姬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神中满是戏谑。 “怎么会,去,现在就去。” 大街上人声鼎沸,沈青微端坐在马车内,一脸拘谨之色,事情发生的太快,根本来不及反应,想到还留在那的一心,沈青微闭上眼,真是对不住她。 就算摄政王保证会让她安然无恙,但是被看管的滋味想必也不好受。 车轮滚滚,车外的人声少了很多,越接近目的地,人声越少。 “孙家住在哪?”如此僻静,是住的偏僻还是被官府清理过场地? 姬昀没有回答,片刻后,“到了。” 这样近? 下人掀起车帘,沈青微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景色,这是去顾府的必经之路。 这里世家林立,不说熙攘,但也不该如此寂静,她跳下车,看着之前从未注意过的孙府。 沈青微抬头眯眼,打量着孙府外,门是开着的,除此之外没发现有什么不同之处。 姬昀从马车上下来,随手整理了下衣着,尽管这衣服一点折痕都没有。 “进去吧。” 得了指令,沈青微心中惶惶走向孙府门前,这可是五十多口的命案现场。 四周一片寂静,姬昀带来的人里更是连个咳嗽的都没有,她脚下踩着枯叶走过孙家大门,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不对,这个季节为什么会有枯叶? 沈青微低头看向脚下,什么枯叶,那分明是燃烧过的纸钱。 “呜呜呜……” 耳边响起若有似无的哭声,沈青微全身汗毛竖起,她咽了咽口水,刚后撤一步,一堵“墙”就贴在了她的身后。 那东西扯住她的衣裳。 “鬼啊!”求生的**让她奋力挣脱禁锢。 “你怎么在这?” 等等,沈青微扭过头,眼前人正是姬朔,他腰间佩戴着腰牌,想来他是正在调查,才会穿的如此正经。 她松了口气,身体也放松下来,“殿下,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姬朔若有所思地点头,“说得对,所以,你怎么会在这?” “我……”沈青微不知如何解释,难道要说我求你带我来,你不带,所以我就去去摄政王了吗,自己还没活够呢。 “是本王带她来的。”摄政王姗姗来迟,打破僵局。 姬朔眯起眼,语气带着疑惑,“这倒是奇了,皇叔为何会与侄儿的表妹在一起?” 沈青微就差把汗流下来了,她解释道:“巧合,巧合,我与一心走散了,恰好碰到王爷,就把我送来找你了。” “是吗?”姬朔盯着沈青微,神色不满,触及摄政王平静的表情,姬朔笑了笑,“还真是多谢皇叔了。” “是呀,是呀。”沈青微连忙点头。 他根本就没信,沈青微心凉了半截,等会去,不知道又要怎么审问她了。 姬朔轻笑一声,“还不快谢谢皇叔,昨日这丫头还说皇叔气度不凡、令人生畏,今日想必是见识到皇叔平易近人的那一面。” “啊?”沈青微不明所以,自己何时说过这话,疑惑的看他,但还是行礼道:“多谢王爷。” 姬朔攥住她的手腕轻笑:“叫王爷多生分,与我一起叫皇叔就不错。” “啊?”沈青微惊讶,这不好吧,自己是什么身份,还能高攀得上摄政王。 “愣着做什么,都是一家人。”姬朔脸上笑着,语气确是沉了下去。 沈青微不知该如何是好,终于,姬昀开口了,“案子可有进展?” 姬朔松开手看了沈青微一眼,明摆着回去算账,下一刻又恢复正经的样子,“请皇叔移步。” 装模作样。 两人往远处走去,姬朔侧身叮嘱道:“老实呆着,别乱动。” 沈青微连忙点头。 才怪,谁会听你的。 等他们两人走远,沈青微扭头便要四处查看,冷不丁与那一众摄政王的人对上眼。 她往左动一下,他们也跟着动一下,眼神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尴尬一笑,“哇,好巧,你们也没走。” 领头那人上前一步,毕恭毕敬道:“沈姑娘说笑了,没有主子的命令,我等怎能先行离开。” “对,”沈青微点头,那拜托你们自己找点事干,不要一定盯着我好吗,她指向两人远去的方向,“王爷和殿下就这样进去了,你们……”你们不需要保护他们吗? 那人答道:“主子并未吩咐,何况,伏灵在里面,主子很安全,我们只需要看好沈姑娘。” 伏灵,是谁?听起来好像是武功高强之人。 不行,必须要找个能自己单独行动的机会。 “沈姑娘。”一道声音从远处响起。 谁?沈青微看向声音的来处,一个意料不到的人从孙府内部出来,是顾怀瑜。 与平时贵公子的形象不同,顾怀瑜今日一身黑色劲装,更是显得他身形高挑,一看就很有安全感。 “顾少爷!”沈青微惊讶迎上前,难不成他也是奉命来查案的? 顾怀瑜走近,笑道:“我听别人说,沈姑娘来此,我自然是要来迎接。” 看到他爽朗的笑,沈青微也被感染几分笑意,“许久未见,顾少爷风采依旧。” 沈青微只顾着寒暄,没有看到身后众人在顾怀瑜出来的那一瞬,齐齐低下了头。 与身后人一比,顾怀瑜算得上是熟悉,她直白道:“你怎么在这?” “我?”顾怀瑜叹息道:“孙家与顾家从前也有几分往来,如今出了这种事,我自然是要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也是,沈青微理解了,不过她还有一事要问,“你姐姐怎么样了?” 顾怀瑜愁眉苦脸,再次叹气,“不好。” 至于是怎么个不好,他没有详说,可沈青微想到那次闭门羹,顾小姐的处境应当是水深火热,可别人的家事,自己也不好多问。 两人长吁短叹一会,沈青微想起正事,“顾少爷,你能带我四处看看吗?” 顾怀瑜拧起眉头,“在这?” “正是,实不相瞒……”她把顾怀瑜拉远,小声说想为七皇子分忧,“表哥最近愁眉不展,我见了也是很担心。” 顾怀瑜也未因她是女子而轻视她,他点头,“好,这算不得难事,你与殿下真是一片兄妹情深。” 呵呵,沈青微干笑两声,“表哥待我不薄,我自然也想回馈几分。” “我带你看看便是,不过不可以乱动。”顾怀瑜无视远处那些人的注视,耐心叮嘱道。 “当然,”沈青微一口应下,“我保证老老实实的。” 顾怀瑜带路,沈青微才注意到他身上黑衣所绣的图案很是特别,像是个阵法,不过她没有多问,大步随他进去。 “顾公子!”领头那人叫住顾怀瑜,眼中闪过几分忌惮之色。 顾怀瑜没有转身,轻声道:“怎么?难不成我会对沈姑娘不利?” “这……”那人面色挣扎,沈青微拉着顾怀瑜快走,边走边说,“你跟他们废什么话,再说下去,七皇子就要出来了。”自己还査什么査,回去睡觉好了。 “确实是这个理。”顾怀瑜被她拽着,露出身后别着的腰牌,那腰牌通体漆黑,与衣物融为一体。 第25章 第25章直入命案现场 绕过前厅,进入孙家后院,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香气,沈青微心中纳闷,凶案现场,就算不是血腥味尸臭味,也不该是香味。 顾怀瑜倒是神色如常,他步伐从容,询问道:“你想先从哪看?孙家众人在房内遇害,皆是一刀毙命。尸首已经移走,没有太多线索留下。” 看来自己还要想办法找到尸首。 四周没有打斗痕迹,干净的像仍有下人打扫一样,阵阵哭声传来,那声音沙哑哀婉,是孙家的女儿? 沈青微疑惑道:“这声音是?” “这是雇来哭灵的,不必理会。” “原来如此,不知是何深仇大恨?”这孙家着实可怜,一家全被灭口,哭灵也要雇人。 顾怀瑜在原地踱步,摇头叹气,“可别提了。” 见他这样,沈青微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些内情,她走进些,“这是有难言之隐?” “还不是那沈尽!”顾怀瑜咬牙切齿。 呃……沈青微呆在原地,这都是些什么事。 “偏偏是沈尽,偏偏他又与顾家有旧,唉。”顾怀瑜扶额叹息。 尽管沈尽早已与顾家分道扬镳,尽管又出了赏花宴的事,可这些世家总有几个在背后嚼舌根之人,实在可恨。 “这样……”沈青微喃喃道,声音低的被风一吹就散。 这哪是什么线索,这分明又是一个罪证。 她整理好心情,认真道:“可有何罪证?” 顾怀瑜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忙补上,“或许能通过这罪证找到他。” “难啊。”他轻声道。 难?沈青微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没有罪证就把这罪名扣在别人头上? 她衣袖下的拳头悄然攥紧,语气平静道:“这么说是没有发现,那怎么能轻易确定谁是凶手,若是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百姓心里也会不安稳。” “你有所不知,这孙家从前就与沈尽有怨,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有了赏花宴那一次下毒,这灭门未必不是他做的。” 他自顾自说着,沈青微看见有一人走来,那人穿着与顾怀瑜相似的衣裳。 顾怀瑜顺着她的目光,发现了那人,“不说这些了,我先失陪一下,这附近很安全。” “好,你放心。”沈青微点头,简直求之不得,看着那两人离开,她随意挑了间屋子,既然尸首已经移走,她只能尽力找找其他线索。 她慢慢走向那间屋子,血腥味隐隐飘来,掩住口鼻,缓缓推开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她扫视一圈,里面装饰朴素,除了睡觉用的床榻,就是桌椅板凳和衣柜,这是个下人房? 床上躺着几滴血迹,已经与被褥干涸在一起,窗子完好,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桌椅也十分整齐。 若非那几滴血提醒着,谁会发现这死过人? 这孙家人不都是被一刀毙命,这血怎么会如此之少,除非,人早就已经死了,之后不过是有人刻意的补上了一刀,制造了一场假象。 走近,她拿出一根银针在血上刮拭,置于鼻前轻嗅,又用随身的水囊沾湿手帕,将血痂化开再试,不是毒药?不,起码不是普通的毒药。 这个房间好似没有什么看的价值,她又依次验了所有房间,一切都没有异样,至于邪祟的痕迹,更是没有。 身后传来脚步声,“沈大人,可有发现?” 沈青微转身,果不其然是姬朔,没有计较他的捉弄,她面露无奈,摇头,语气难掩失落:“一无所获。” 他走近,与她并肩,“他们在此不也是一筹莫展,若是让你瞧上两眼便破了案子,干脆都滚回家算了。” 也是,沈青微心情好了不少,她仰起脸认真道:“殿下呢?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吗?” 她搓了搓衣角,等着他的回答,毕竟他之前还不答应带自己来。 看她这副心虚的样子,姬朔好整以暇地架起胳膊,挑眉道:“你问我做什么,问我那皇叔好了。” 小心眼。 沈青微干笑两声,眼神躲闪,“别呀,我自然是更信任七皇子。” 他眼神微眯,轻哼一声,不做动作。 沈青微:…… 她扫视周围一圈,确认四周无人后,朝姬朔招手,示意他俯下身来,“来呀。” 姬朔狐疑地看向她,似乎要把她看穿。 她一扯嘴角,不耐烦地上手把他拽低,“少废话,让你过来你就过来。” 姬朔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镇住,就这么“听话”地俯下身。 “他,绝症,懂?”一股柔和的风打在自己耳朵上,姬朔黝黑的眼珠转向身侧的女子,眼前是女子脸上细小的绒毛。 沈青微说完,抬起头来左看右看,架势跟那小偷没什么区别。 “听明白了吗?”她压着嗓子,生怕他没听见。还要自己重复。 “嗯。”姬朔面色不改,“听到了。” 沈青微讶异,这么淡定? 这怎么也算得上一个大秘密了吧,还是他早就知道? 算了算了,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最好这两人能互相解决彼此。 片刻后,姬朔冷不丁出声:“他真是请你去治病?” 沈青微干脆道:“当然,不然他找我做什么。” 无视姬朔怀疑的目光,沈青微自顾自走向前,口中念念有词,“这案子真是古怪,明明是一刀毙命,可床上几乎没有血迹,很有可能被害人在被匕首击中前,就已经死亡。” 姬朔站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无话。 沈青微瞥向身后,见他没反应,继续道:“我验了血迹,也暂无中毒迹象,真是奇哉怪哉。” 姬朔依旧沉默。 闷葫芦,真沉得住气。 沈青微一咬牙,扭头跑过去拽住他的袖子,“哎呀,你告诉我吧,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知道,我大老远跑来不就是为了……现在好不容易又有些眉目了,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他并未甩开沈青微的手,而是注视着她的眼睛,“若我说,这案子与他无关呢,你还想知道?” “好啊,你骗我,你骗我说跟他有关我才来的!”沈青微松开手,背过身去,她怕自己翻白眼会被他看到。 他低头拂去衣上的褶皱,“骗你?没那么无聊,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正好你来的巧。” 沈青微攥紧拳头,这也太巧了吧,但凡自己能在府里多待一天呢,用得着碰见摄政王吗。 她叹口气,“这样啊,这样我回去了。” 姬朔拉住她,阴沉个脸,“回哪?” 沈青微疑惑,“回哪?还能回哪,回去再找找别的线索。” 眼见他脸色好转,但是依旧没有松手,沈青微搞不懂他想想什么,索性直接问道,“怎么,还有事?” “留下来,陪我查案。” “我?”沈青微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指向自己,“陪你查案?” 姬朔点头,“正是。” “我不要,我留在这算什么?不好不好,我可是大家闺秀,不适合在这。”沈青微嘴角抽了抽,不在府里躺着,在这吃苦?可她拽了拽自己的胳膊,没拽动。 “你可以以丫鬟的身份。” 沈青微嘴角扯平,“你查案还要带着丫鬟?你不怕他们参你一本?” 他不应该趁着这个案子好好努力,说不定皇帝良心发现,觉得亏欠自己的好儿子,补偿补偿他呢。 他没有回答,反问道:“就我跟你,去义庄,去不去?” 义庄?尸体? 沈青微眼睛一亮,说不定真能看出点什么,她突然想起来,“去去去,对了,你们是为什么确定与他无关的?” “在一处发现了灵力的痕迹,”他顿了顿,“而沈尽,只是个普通人,这一点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自己怎么没发现呢,她转念一想,自己这点灵力也只能压制一下种子,至于别的,还是算了。 她摇摇头,“那他也可以雇人啊,比如跟凶手一起……”等触到姬朔不解的目光,她渐渐没了声音。 哪有给自己亲爹揽罪名的。 “我只是问问……” “本就是有心人放出去的谣言罢了。走吧。”姬朔率先向外走去。 “现在就去吗?”沈青微连忙跟上。 “不。”姬朔言简意赅。 沈青微跟在他身后,不解道:“那何时去?”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等等!一心还在摄政王那!” —— 好在一心顺利回去了,她松一口气,可她看着眼前黑布隆冬的夜色,今晚甚至没有月亮,她扶着脚下的墙头,“非现在来不可吗?” 夜色中传来姬朔的轻笑,“你怕了?” 沈青微叹口气,怕倒是不怕,但是她困啊。 “白天人太多,不方便。” 沈青微看向火光中那几个睡得昏天黑地的守卫,心中感概,这要是不心大,哪干的了这个活。 一声微不可闻的声响从下面传来,“下来。” 太刺激了,皇子和自己一起翻墙头。 她转身抓住墙头,慢慢先放一只脚,努力向下找寻地面。 姬朔拎住她,一股失重感来袭,她晃了一晃就在地上站稳,她小声道:“厉害。” “跟紧我。” “知道了,”沈青微小声回应,她反应过来,怪不得不怕别人参他,这谁能知道。 跟着姬朔左转右转,越是紧张越想说点什么,“这还是我第二次来义庄。” “是吗?”姬朔轻声应道,“你第一次在义庄找到了什么?” 又试探自己?沈青微干脆道:“不是早跟你说过了。” “嗯。”姬朔突然停下,她一头撞在他背上。 她揉着鼻子,“你能不能提前说!”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