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杀我!我有苦衷!要是那个男人乖乖给我当武替,别肖想什么做演员,我也不可能杀他!他就是想敲诈!对,敲诈我!用我找替身的新闻爆火!他心术不正!!!你根本就不懂!”
缓慢降落的缆车上,蜷缩着冻在登山包中的箕轮奖兵仅漏出的一个脑袋被死死按压在座椅上,三俣耕介一手握枪一手锁喉,眼中只有赶时间没空废话的冷意。
“不懂?那就对了。”三俣耕介嫌恶地撇了撇一边嘴角,水上前辈被枪杀时,没有得到哪怕苍白的解释,这种小人,根本不会懂得什么叫情感。
箕轮奖兵感到枪口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缓缓用力。他太怕死了,这种为了个人辉煌而剥夺别人性命的畜生,往往将自己至于不可侵犯的神圣地位,因此在幻想破灭之时,他的面容丑陋而卑劣。
“等……!”
“嘭!!!”
箕轮奖兵张大嘴迎接着灌入喉中的呼啸风雪。他僵硬了,死亡的阴霾席卷他全身。
可他没死。
那悠远刺耳的枪响没有预告他的死亡,缆车突然的停滞让三俣耕介的枪口惯性偏离,子弹堪堪擦过他的额头。
“哈,哈,哈哈哈!”箕轮奖兵喘着粗气,从胸腔里挤出的气流挂过口腔发出近似笑的声音,他意识到了,于是真的开始狂笑,哪怕在狂风中无法出确切的声音,在旁人听来只是“嗬嗬”的呻吟。
“我才是……天,命所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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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光,预报讲,今天是四年一遇的暴风雪。”
诸伏景光埋伏在皑皑白雪间,一声闷响,缓慢游回的缆车“吱嘎”一声完全停止。
当初做出狙击这个决定的知舟渡趴在他身边全身心拥抱大地,感受到诸伏景光的枪响,她顽强的从地上把自己刨出来,掀开帽子拉下拉链,手埋在怀里使劲捣致,最后掏出个还冒着热气的烤地瓜。
“没变成饼,太好了。”她将地瓜连包装送到诸伏景光手边,“暖暖吧,露在外面那么久,指头都硬了。”
“没事。”诸伏景光松开扳机,指尖触碰暖和的食物,心里却仍然回念枪杆的手感。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直接抚摸它了。
那时知舟渡与他一前一后站在齐膝的雪地里对视,他听见知舟渡的询问,像梦一样。
“景光,你能在那片山坡上射击击中缆车的运动阀吗?”
作为一个狙击手。
比起为了国家安全而努力,多为长期卧底任务,专业培训多年的警察厅,为人民人身安全努力的警视厅公安部因为大多为短期卧底任务,在卧底培训力度和保护上确实略有逊色,培训时长也较短,至少在zero进入组织卧底时,他已作为底层人员完成过几次任务。
作为卧底,他不如zero扎根深厚,情报汲取也没有情报部接触的多;作为狙击手,他不如黑麦能力亮眼,总是沉默的性子也没有基安蒂那般人缘好;更别说因为个人信息管理不当,他早早便“领盒饭”。
但这本来只是一个短期任务。
作为探查报废车二手倒卖团伙的诸伏景光在缴毁旧车场时所展现的任务能力被琴酒发掘,考察后成为代号成员,这场卧底任务才转为长期。
他没有其他人的锋芒,但也绝对不弱。
无视环境影响的精准狙击,这是他脱颖而出的缘由。
暴风雪天气,琴酒的狙击射程会下降,黑麦的狙击准度会下跌,基安蒂也会骂骂咧咧,科恩与卡尔瓦多斯或许都不会参与这样恶劣天气的行动,但诸伏景光的狙击能力不会变。
他可以埋伏在雪里,狙击那在视野范围内与雪花对比还要小的活动阀。
“明白了,”赋闲在家的殉职卧底抬手敬了个不太标准的礼,“保证完成任务。”
最终,圆满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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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诸伏景光的狙击枪还是三俣耕介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在风声中都不是那么引人注目。
以为自己绝处逢生的箕轮奖兵脑子已经乱了,他想不到这一切的不合理,也看不见三俣耕介眼中的怜悯。
暴风雪里穿行而来一位身着大衣的高挑男人,他伸出手指推起眼镜:“三俣先生,你的行为非常危险。”
三俣耕介将手枪扔下缆车,两手紧抓箕轮奖兵的脖颈,狭长的眼睛弯起,拖长语调:“抱歉抱歉,这不是两手准备吗。”
“谁知道你们公安的自称是真是假,和我谈判要他伏法监禁也可以,但你们也要注意时间……为了这一天,我可等了四年。”
“万一是你们假的,我又没有下一个四年,那就只能双线并行喽。”三俣耕介真诚夸赞,“不愧是公安,还是那么准时。”
“不过现在我没有束缚手段,这过气艺人应该怎样从缆车上下去呢?”他作势要松手,“警官,要赌他会跑吗?”
警官淡定回答:“推下来吧,他跑不动。”
箕轮奖兵从离地三米的缆车砸落在地,沉闷无声,警察一伸手——断了三根肋骨。
“这里两处离地三米高的位置,看样子你是打算在下一处那里跳下。”拖走嫌疑人,警官向三俣耕介敬了个礼,“很有魄力,三俣先生。请好好工作,期待看到你的作品。”
“回见。”
“回见。”
启动紧急预案的缆车重新运作起来,三俣耕介套上自己的滑雪服,坐在缆车上发呆。
期待看到你的作品。
竟然还有机会听见这句话。
他还以为早已将自己埋葬在得知水上老师死因的那天。
没想到这场痛苦的活埋还有被刨出来的一天,好像这不是溺水,只是游泳时练习的闭气,到时间,就活过来了。
在箕轮奖兵所编造的故事里因为贪图美色而死的山户这次没有化作雪女前来报复,水上二郎四年后终于等到机会变作片片雪花环绕三俣耕介,看着他远离这山谷,走上他自己再也没机会踏上的归途。
暴风雪渐渐歇了,刚刚还留下祝福的公安警察指挥下属扣押箕轮奖兵,早点定罪并择日举行新闻发布会。肩膀一重,他立刻回头:
“学姐会认为公安所做不妥吗?”
搭上他肩膀的知舟渡不以为意:“是警察厅判的一般比较重吗?不认为。”
“也就他生的好,早两年,我能让他自己变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