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野青落早该在昨晚越前龙马坚持要在她房间的贵妃榻上过夜时,就意识到弟弟的不对劲之处的。
原本一开始只是一定要和青落挤在酒店的同一个洗漱间里洗漱。上野青落也没有在意,毕竟他们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共用一个洗漱间。
然后她从善如流地盯着越前龙马刷满了三分钟的牙才让龙马离开。
再就是在早餐后谈及白天的行程安排时,越前龙马对出门表现出极大的抵触情绪。
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门的上野青落迷惑:“来纽约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去观光吗?”
“……”
越前龙马词穷,默默把头别到一边,用沉默来对抗。
真是拿弟弟没办法。青落叹了口气,捏了捏龙马的脸颊:“是还困吗?再睡一会?”
手感好好,再捏一下。
“……才不是。”
少年头颈往旁边一错,就挣开了姐姐的魔爪。他泄气地看了一眼上野青落迷茫的神情,叹了一口气后捡起了网球包,“算了,走吧。”
唉,什么都不懂。
笨蛋青落。
“哎,等等我!”
最后就是现在的状况了。
“我想吃芝士蛋糕,龙马去帮我买。”
“你跟我一起去买。”
“我去前面排队买票。”
“我跟你一起去。”
“……我要去卫生间。”
“我跟……咳、、”越前龙马终于从想也没想地回应,到稍微噎住,他嘁了一声别过头,“我在外面等你。”
暑期的大都会博物馆算得上人潮拥挤,让本就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参观完毕的过程增加了不少难度和另需的时间。
上野青落再一次确认了越前龙马紧紧握住自己的手。
即使姐弟二人感情好,但越前龙马早就过了需要这么粘着姐姐的年纪了。退一步说,即使从安全性的角度来考虑,虽然假期旅客流量大,却远远没到会把二人冲散的程度。这样不肯离开自己半步的越前龙马更像是......
越前龙马察觉到上野青落对两人交握的手的目光,更加握紧了姐姐的手,空闲的另一只手遮掩地拉低了帽檐,一言不发。
上野青落眨了眨眼。
这孩子,该不会是在撒娇吧?
昨晚自己没留下任何音讯就消失了几个小时,回来后一副应激的模样,在他的追问下又始终不肯道出实情。这孩子一定是担心自己了吧。
人潮拥挤中,她摇了摇两人的手,突然露出一个笑容。
“去打球吗?”青落抬手看了看手表——还很早,他们还有充裕的相处时间,“这周围好像有一个街头的网球场。”
越前龙马惊讶地抬头,上野青落已经拉着他的手信步离开了只参观了不到一半的博物馆。
她的声音不远不近地传来。
“我啊,突然好想看小龙打球呢。”
十五分钟后,上野青落又一次在越前龙马的赛场边安坐下,目不错睛地注视着他的每一个回球。
小少年一开始对姐姐的一时兴起还有些迷惑,握着球拍走到球场上还在一步一回头地确认上野青落的存在。直到在赢下了每一球之后,都可以听到上野青落的欢呼声,越前龙马才终于完全放下心来。
在最初的几名少年落败于龙马之后,此时场上与越前龙马对球的,是一个英语并不熟练的、发色瞳色都偏浅淡的成年男人。对方似乎也并不属于这个街区网球场的成员,甚至水平远高于此。上野青落在越前龙马与对方的对球中并没有占到任何便宜的事实中认识到了这一点。
又一个平局。
上野青落给浑身汗水淋漓但依旧斗志昂扬的越前龙马递上了毛巾。龙马仰头倒尽了水壶里最后一滴水,皱着眉倒置水瓶摇了摇。
水喝完了。
“我去买吧。”上野青落起身,把球拍递还给弟弟,示意他先上场应对对手。
“可是……”
越前龙马迟疑,被青落按了下来。
“好啦,现在可是白天,”她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而且自动贩售机就在街口,很近。”
自动贩售机咕噜噜滚落出两瓶冰镇的苹果汽水,上野青落弯腰捡起冰凉的易拉罐时,突然感到自己右肩被拍了一下。
龙马还是不放心找出来了吗?
女生无奈地回头。
没有人。
上野青落:?
什么新型恶作剧?
“啊啦。”
有声音自左后方传来,尾音愉悦轻佻。上野青落应声转过了身。
戴着黑色卫衣兜帽,同样也背着网球包的少年凑得很近,个头比她高出不少,帽檐下的阴影遮盖了他的部分面容,只看到一个尖尖的下颌。
上野青落心下一惊,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该不会是昨晚的……
对方已经发现了她的退却意图,闪电般地又一次欺身而上,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给她的手里塞入了……
一个圆滚滚的……橘子?
“原来青落真的是妹妹。”
七岁的越前龙雅最喜欢的人是越前龙马,最喜欢做的事是捉弄越前龙马。最苦手的人是上野青落,最苦手的事是和上野青落说话。
这个在不久前被南次郎接到家里的小鬼,有着越前家男人标志性的墨绿色头发和琥珀色眼瞳。据说是他们表亲家的孩子,因为家庭的原因暂时寄住在了越前家。
说实话,越前龙雅很怀疑上野青落的血统,这个眼神空洞,又不会打网球,每天除了吃喝睡就是对着客厅那架二手的书房钢琴叮叮咚咚的孤僻小鬼,有着和加州灿烂阳光截然不同的阴郁气质。
身为越前家的老大,越前龙雅认为对待两个小的,作为大哥的他得一视同仁。
一条鲜活的毛毛虫从树上被扔到经过的上野青落面前,已经被剃成清爽短发的青落低头扫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径直走开。
早餐的牛奶里被恶作剧地加了一勺盐,上野青落稍微顿了顿,转身就把杯子里剩下的牛奶倒进了水池。离开时动作干脆利落,衣摆带出的风扇了躲在岛台后的越前龙雅一个大嘴巴子。
好没意思的家伙。越前龙雅想。
穿着花衬衫的小少年手臂枕在脑后,在后院粗壮的树干上躺得舒服,伸手扔了个橘子丢在树下生气叫喊的越前龙马头上。
还是欺负小不点有意思。
真正让越前龙雅对上野青落改观是在某一个夏日的傍晚。
被街头网球场的手下败将在球场以外的地方找麻烦,对于越前龙雅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但这种祸事波及到与他同行的越前龙马和上野青落身上还是第一次。
原本这种事对他一个人来说只要找个机会溜之大吉就好,再不济也是挨上两拳的问题。
来找茬的几个高大的白人少年也察觉到了越前龙雅的顾虑,立刻向看上去年纪最小,也最好欺负的越前龙马伸出了手。
越前龙雅被另一个不怀好意的不良少年拦住了去路,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向上野青落和越前龙马越来越接近——
其实越前龙雅对上野青落的绝大部分认知,是存在着误解的。
比如上野青落只是个每天只会对着钢琴叮叮咚咚,对家人毫不关心,对恶作剧视若无睹的阴郁自私臭小鬼。
事实是,上野青落并不只会钢琴,而会善于弹奏钢琴带给青落的,还有极其富有力量的十根手指。
所以当上野青落握住那只伸向越前龙马的脏手,手腕使出巧劲用力一别就轻松让对方惨叫出声,右脚狠踢对方的小腿迎面骨,在对方将要失衡之际,抓住了对方的衣领,一个干脆利落的过肩摔放倒了对面的时候,目瞪口呆的除了越前龙雅和越前龙马,还有剩下还站着的所有白人少年。
自此,越前龙雅对自己的自大开始了深刻的自省。
一个月光晴朗的夜晚,他坐在独自眺望月色的上野青落身旁。
白日里,他从南次郎那里得知了自己必须离开的消息。而让他最放心不下的,只有越前龙马。
“青落。”
因为实在苦手于与这样话少又无趣的人相处,这还是越前龙雅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可这次不一样。
“嗯。”
上野青落依旧抱着双膝,眼睛漫无聚焦地望着遥远的月色和星光,只是发出了一个简单的鼻音来回应。
“来做一个男人之间的约定吧。”
越前龙雅郑重道。
他即将离开,而上野青落是唯一可以托付的人。
上野青落的目光终于从夜幕中挪开,聚焦到了越前龙雅脸上。
依旧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但不知怎的,越前龙雅却突然能读懂她了。
“我是女的。”
啊,她的脸上,好像写着“无语”两个字。
“呜哇,当时青落说自己是女生的时候,我可是吓了一大跳呢!”
越前龙雅一边感叹着陈年往事,一边自来熟地拧开青落怀中的汽水畅快地喝了一口,抛了个媚眼:“交换~”
上野青落无语地看了眼手中丑丑胖胖的橘子:谁要跟你换啊。
两人此时身处在刚好可以观察到球场内越前龙马赛况,又不会被对方发现的视觉死角处。眼看着越前龙马战况胶着,并没有发现自己还没回来,青落倒也安心地剥起了橘子皮:“当年对龙马不告而别也就算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音讯,现如今连和龙马打个照面都不愿意,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这个小丫头,橘子就要连皮吃才好吃,”话虽这么说,越前龙雅还是从善如流地抢过一瓣橘子塞到嘴里,含混不清道,“现在还没到见面的时候呢。”
并不想懂什么高深的道理,上野青落翻了个白眼,口袋中的手机却突然被越前龙雅摸走:“哎,你干嘛!”
已经迅速用上野青落面容解锁了手机,拨通了自己号码的越前龙雅,舔着唇贴心地在青落的手机上输好了自己的号码备注。
哥·哥·酱(爱心)
“好啦,哥哥大人贵人事忙,要走咯~”
潇洒地把手机抛还给上野青落,越前龙雅头也没回地招了招手:“我会回日本去看我的可爱妹妹的。”
“喂!”上野青落追上前几步,再次追问,“真的不去和龙马见一面吗?那孩子一直以来都很想你。”
带着兜帽的身影顿住了脚步,依旧没有回头。
“见了面之后,又得告别。只会让那孩子更难过不是吗。”
上野青落徒劳地张了张嘴,脑内突然将龙马今天的一切反常举动串联了起来。
他的不安,他的担忧,他渴望的与她的独处时间,和人群里一定要紧紧握住她的手,都源自于在今晚的音乐剧结束后,她就将要离开。
她无措地摇了摇头,想找出一条反驳的理由,却发现越前龙雅完全正确,他甚至比她想的还更要了解越前龙马。
越前龙马此时已经发现了上野青落的长时间不在场,焦急地沿着球场边开始急切寻找着她的身影。
“我再次确认一下,”不知何时,越前龙雅又突然折返,额头抵着上野青落的额,蜜色的瞳孔与琥珀色眼瞳直直对视,“我们三个之间是存在着血缘关系的对吧。”
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从大阪旅游回来了,已经想好白石怎么出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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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Chapter 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