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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作者:时年适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刻轩堂内安静的彷如一根银针掉落在地都能够清楚听见。


    李季言垂眸把玩着手指上莹白温润的扳指,俊美如天谪般的容颜上看不出喜怒。


    周老夫人在下方陪坐,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她花白的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不敢直视上位之人,只得以眼角的余光不断的偷瞄着。


    李氏和郭氏更是不敢落座,恭敬的站在老夫人的身后,低垂着脑袋,不知其所想。


    周府上下能够出面主事的两位老爷如今都在府衙里,只余下三个女人处理事务。可偏偏,就在这些个时日,周府里出了这么多麻烦事儿。


    周时年到的时候,老夫人抬眸看向她,狭长的两双眼睛里都带上了光,一如她刚刚入周府时,老夫人看她的目光。


    已经是许久未见了。


    “年丫头来了,快些过来,怎能让靖安王殿下久等!”老夫人看见周时年,赶紧招呼道。


    周时年满脸的疲惫,眼下的青黑显而易见,老夫人却视而不见,只是将她推到李季言下方。


    周时年规规矩矩的对着李季言行礼。


    她并不觉得有什么,虽说她与李季言相识在前,可李季言是当今的靖安王殿下,身份尊贵,她一介平民,自然得行礼。


    李季言受惯了众人的行礼,却偏偏受不过她的。


    见周时年行礼,他微微侧身避让,一眼便瞧见了她眼下的青黑,皱了皱眉,开口道:“昨夜没休息好?”


    周时年稍稍一愣,点了点头,“回王爷话,昨夜失眠了。”


    听得周时年一板一眼的回答,李季言微微皱眉,平静的看了眼陪坐在一旁的周家老夫人。


    觉察到李季言眼中的压力,周老夫人坐立难安你,不懂靖安王殿下为何对着周时年说话,却看向她。


    正在她踌蹴不安时,靖安王身旁的随侍冷声开口道:“我家王爷与周小姐有话要说,老夫人还请先行退下吧。”


    万里春看着周老夫人呆愣的神情时,皱眉提醒。自家主子意思如此明显,这榆木脑袋,是怎么活的这几十年的?


    万里春自然不知周府虽是商贾之家富甲一方,但终究只是在陵州城,与最大的官家打交道也只是陵州城的知州大人。京中权贵对于周家来说,那是提起一万个心都不知该如何接待才好,更别提皇族。


    周老夫人哆哆嗦嗦站起身行礼,李氏与郭氏随同行了礼赶紧上前去搀扶。


    周老夫人本还想叮嘱周时年几句话,却不小心看到了上位之人眼中的不耐烦,赶紧住了口,退出了刻轩堂。


    刻轩堂内伺候的丫鬟和奴仆也被万里春打发出去,李季言这才站起身来到周时年身旁,拉过她仔细看了一遍,皱眉道:“为何失眠了?是因为我,还是因为……”


    因为游尘坤那该死的?


    周时年张了张口,本想说是因为游尘坤,可其中缘由太多不可言说,她只得道:“因为你。”


    “真的?”李季言灰色的双眸里瞬间带上了光亮,漂亮得惊人,在阳光下闪烁仿若最为晶透的玉石般清润。


    “嗯。”周时年想想自己失眠或多或少也有李季言的原因,“我没想过还能在见到你。”


    当初李季言不告而别,她遍寻益阳城后找寻不到,冒雪回去大病一场之后,便对李季言彻底失望了。她是真的没有想过还能再见他。


    “我当时……本想与你说一声再走的。”李季言似乎还是瞧见了周时年隐藏极深的失望,抿紧了薄唇,“我怕道别。”


    虽然深知周时年会笑着送他走,可是他怕看着她,心中陡升不舍,所以才果断离开,不去道别,自然也不算分别。更遑论当初他那一走,是否还有机会再见。


    皇兄顺利登基还好,若是失败了,他便再也见不到她了。


    可这些,李季言无法与周时年说清道明,只得使出惯常的一出,拉着她的手不放,小声道:“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砰!”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的声音。


    李季言抬眸看去,正好看见浑身僵硬立在一旁像一根柱子般的万里春,他正用着脚尖将地上碎裂的茶杯碎片悄悄往一旁拨开。


    “你还在呢?”李季言的声音平淡,可万里春已然觉察到其中的杀气。


    “属下这就走!”万里春惊叫一声,一刻都不敢停留,飞奔出了刻轩堂,出了门后,闪到一旁默默伸出两只手将大门给关上了。


    天知道,他刚刚只是想留下看看八卦,真不是故意打碎茶杯的。


    该死真该死,下次他一定要眼观鼻鼻观心,安安静静的当一个长了耳朵的柱子。他跟了主子好些年,还真没见过主子这副样子,不多瞧瞧万一以后看不见了岂不可惜?


    万里春一逃,刻轩堂内只剩周时年和李季言二人。


    周时年拉开李季言的手,“殿下,男女有别,你别再这般了。”


    “以前是你主动牵我的,现在你想不负责任了?”李季言漂亮的眸子里带上了指责。


    “什么叫不负责任,当初我瞧你还小,胆子也不大才对你多有照顾的。”周时年微微仰头望着李季言,“你瞧,你现在高我这般多,又是身份尊贵的王爷,哪里还需要我照顾。”


    “旁人我不放心。”


    周时年不接这话,只是努力解释,“我真没生你气的,你能回家我就放心了,别缠着我了好吗?”


    李季言再与她纠缠下去,免不得周老夫人病急乱投医,又逼迫她去求他放了周家的大爷和二爷。


    李季言的脸色沉了,他转身回到了上位坐下,浑身气势陡然一变,情绪不可捉摸,沉默片刻后,他沉声问:“如今你就这般厌恶我?”


    他满心激动想来看看她,她却表现的诸多不耐烦,让他一连几日赶路过来的兴奋与期许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预想中的惊喜惊讶在她的眼中,统统瞧不见。他只看见了她的躲避,退让,以及那极细微的焦躁不安。


    周时年抿着唇,她下意识想反驳,可想到若是反驳了,李季言不走赖在她身边该如何办。


    她沉默了。


    李季言看着下方的娇俏的少女紧紧抿着唇瓣,垂着眸不发一言,心突兀的疼了一下,紧紧收缩让他有些窒息的感觉。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扣在茶杯上,只有手背上泛起的青筋凸显着他在忍耐心中喷薄的情绪。


    刻轩堂安静下来。


    静得周时年可以听清自己的呼吸声。她不安起来,想要开口打破这令她难受的安静,抬眸却正好对上李季言看向她的目光。


    深幽,如同一个漩涡将她吸入,找不到出口,压抑得仿佛不能呼吸。


    她一惊,慌忙垂下脑袋不敢再去看。


    李季言笑了,极浅的一个笑。细看去,那浅笑只浮于他的唇角处,并未上扬,若是遮住薄唇,那双灰色的双眸淡漠冰冷,全无半点笑意。


    “既如此,那便如你所愿吧。”李季言冷哼一声,拂袖而起。


    他越过周时年朝着门口走去,身形微微停顿半秒,又大步迈出。


    周时年只是默默回过身望着他的背影,红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吐出半个字。


    靖安王拂袖离开周府,周身气息冷得如同寒冬腊月下的冰天雪地,就连一向跳脱的万里春觉察到不对劲,也不敢插科打诨,亦步亦趋的跟在李季言的身后离开了周府。


    靖安王一走,周老夫人便立刻唤来周时年询问。


    得知周时年似乎得罪靖安王殿下后又惊又怒,手中杵着的拐杖都在地上狠狠的跺了三下,挥手下令让人将周时年关入柴房,静候处置。


    至于在等什么,周时年心中明了。是在等靖安王殿下的怒火是否烧到了周府,又是否需要将她交出抵罪。


    柴房中,周时年盘腿坐在地上,背靠着码得整整齐齐的柴火堆。


    她看着身上的锦衣华服与这柴房格格不入,不由得笑了。


    终究是有了当年在长益村的感觉了,看,她这不是又到柴房来了吗?


    周家人伪善的脸在对上滔天权贵时,到底是绷不住了,都不肯细问她究竟是怎样开罪靖安王殿下,直接将她关入柴房。


    周时年在柴房被关了整整三日。


    三日里,只有丫鬟送来了饮水和几个馍馍续她性命。


    第四日的清晨,她听到柴房外传来了知春的声音。


    柴房门上的锁窸窸窣窣的响了一会儿,门便被打开了。


    知春三两步奔了进来,跪在周时年身旁扶着她的手臂,双眸含泪,道:“小姐,这几日苦了您了。”


    “怎样了?”周时年的面色有些苍白,啃了两日的馍馍啃不下去了,所以昨日一整日都没有进食,气息有些虚弱。


    她被关在柴房,自然是不知外面的事情。但她想,她与李季言没有大仇,终不会让周家人因他处置她吧。


    “奴婢听闻靖安王殿下前日回京了。”知春将周时年扶了起来,在她身旁轻声说着。


    李季言前日就回京了,怎么今日才来放她?


    周时年心中微动,顺着知春的力量站稳身子,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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