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你恢复记忆得太晚了,不然还能早做准备。魔界那群疯子把苍穹塔和仰止峰整座山都给炸了,操作太骚,剑宗的人都以为他们的目标是苍穹塔。不曾想,关押在长生渊下的魔界尊主才是他们的真实目的。】
苍穹塔不是普通的塔,而是神器所化,连接着另外一个空间,里面关押了无数恐怖的妖魔鬼怪。
要炸毁这座塔,魔界不知布局了多久,又耗费了多少资源。
【魔尊那边还请宿主尽快想办法通知剑宗高层,同时前往苍穹塔协助掌门。这是一个刷好感和声望的好时机。】
系统兢兢业业搜集资料,企图用大数据筛选出最优解。
寒砚没吭声。
她并不打算如系统所说告诉掌门。
魔尊出世,纷乱将起。
多么有趣。
她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已经见过了正道的第一人,自然也对魔尊产生了兴趣。
寒砚瞅了眼下方正在组织弟子的裴涣,果断转身往外走。
系统察觉她的意图,大惊:【宿主你还记得你只是个筑基吗?】
魔尊可是与长泽仙君境界相差无几的存在。
渡劫期圆满,距离飞升不过一步之遥。
那是看她一眼,就能叫她爆体而亡的存在。
寒砚修为在筑基巅峰,无法像长老们那样眨眼便是千里之外,只能老老实实踩着自己的法器葫芦过去。
轻笑:“我自有打算。”
剑宗地界辽阔,占据了一整座山脉,大殿位于前山,长生渊却地处腹部灵气最浓郁之地。
想来,或许便为了压制魔尊恐怖的魔气。
古籍有载,魔尊修炼魔功曾献祭了数十座城池的凡人及修士,亦以魔气诱导众多修士堕魔,促使仙门内部自相残杀。
数千年过去,仙门不再对魔气束手无策,但也绝不会想轻易面对这样一个可怕的魔头。
系统一开始还能好言相劝,但寒砚完全不理会,差点被气到乱码。
【你发什么癫?自己想找死别拉上我!】
寒砚停下,葫芦停留在半空,偏黑的眼眸清亮温和。
“其实我很好奇,我明明已经死了,怎么会重生在书里?而你,和你背后之人——那个名字很长的管理局,又有什么目的?”
她声音很平静,像是幽深密林中的死水静谭,无波无澜。
她分明没有再用神识窥探它。
可它却有种在她面前无所遁形,连核心代码都被扒出来暴露在阳光下的悚然之感。
系统想辩解两句,可下一秒,它被一阵白光裹挟住!
意识到不好,它还没来得及启动自救程序,充满压迫感的神识突然如海浪涌来,无声无息,诡谲莫测,悄然间,竟已经密不透风地将它与外界的联系隔绝。
疯狂闪烁的小光球落在少女掌中,她好奇地捏了下。
系统安静如鸡。
没什么感觉,像抓住了一团空气。
寒砚在上面没有感受到半分灵气波动,也没有生命气息。
“系统,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
系统不敢应声。
眼前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系统培训班的内容,它刚出场不久的智脑完全没有储存可借鉴的经验。
寒砚生前可没看过什么网络小说,对目前的一切都充满好奇,不过……
“不回答么?若是不能为我所用的话,倒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未知代表着隐患,她暂时没有心思来应付这个天外之物。
纤细苍白的五指缓缓合拢,光球在她掌中疯狂挣扎,本体像缩水一样快速变小。
本来毫无顾忌装死的系统:【宿主你不能这么做,我们已经绑……啊!】
尖锐的惨叫声震得她脑袋一阵空白。
随着一声爆破的声响,星星点点的光芒从她掌中散落,带着些灼人的烫意,最终消散在空气中。
寒砚目不转睛地盯着掌心,眼睛和口鼻缓缓流出血丝。
她知道系统在出声那一刻就已经绑定了她的神魂,想要毁掉它必然遭受反噬。
但遇上她,这系统也是倒霉。
寒砚取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掉血迹,目光往下,只见两侧巨大石碑直冲云霄,散发出古老雄浑的磅礴气势,如巨剑穿破天穹。
半透明的结界时不时划过流光,彰显其身份。
这便是无妄剑宗的禁地。
她的目的地,到了。
长生渊是宗门禁地,除了掌门和长老,几乎没人知道里面是什么,也不会有弟子闲得蛋疼,刻意触犯门规跑到这里来找抽。
——除了寒砚。
她坐在葫芦上,像江中一叶扁舟,悠闲飘在半空。
在她的眼中,禁地被一团看不到边缘的魔气包裹着,像个漆黑的蛋。
无妄剑宗的人并没有注意到这里。
或者说,本该注意到的。
她拍了拍葫芦,葫芦载着她围绕禁地四周绕了圈,发现每日例行巡查的执法队也消失不见。
她双手合十,默念了声阿弥陀佛,但愿她的同门都还留了口气。
收起葫芦,一落地,瘆人的寒气便像蛇一样,从脚底疯狂往上钻,冻得她一个激灵。
把魔尊关押在眼皮子底下,符合剑宗弟子疯疯癫癫,但舍己为苍生的人设。
她跺了跺脚,望不远处,并不显眼的石碑上刻有几个鲜红的大字:
宗门禁地,闲人止步。
寒砚抬手,冰霜霎时将石碑覆盖,随后碎成一堆冰屑。
头顶结界随之打开。
束缚一消失,之前被困的魔气争先恐后地奔涌而出。
百丈高魔气宛如黑色的怒海,翻涌奔腾遮蔽头顶天光,她孤零零地站在下方,红色衣衫扬起,更显身躯单薄瘦小。
渺小得仿佛下一秒就被吞没。
寒研面不改色掏出阵盘,注入灵力激活,眨眼间,新的结界将她和这些魔气笼罩。
暴戾的魔气与她擦身而过,在她周围打转,却始终无法靠近。
寒砚将阵盘留在原处,毫不犹豫抬脚往里面走去。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禁地。
十五年的时间,除了主人不在自动封山的扶光峰,以及宗门老祖闭关的后山,少有人比她更熟悉无妄剑宗。
不过因为记忆尚未恢复,有所忌惮,她当初并未深入。
越往里走,所见之景越发让人心惊。
以前的禁地灵气充裕,绿植无数,生机旺盛,一派世外桃源景色。
而此时,草木发黑枯萎,露出形状可怖的诡异怪石,就连地上黑色的泥土都透出令人胆寒的死气。
过于浓郁的魔气,吞噬了阳光,凉风习习,黑漆漆的一片,安静得没有半分活物的气息。
咔擦。
寒砚视力受到影响,只能以神识探路,不经意间踩到什么,她一低头,发现是一截白骨。
她眉头微蹙,禁地只有植物。
心底泛起一丝不安,同时更多的是兴奋。
红色的身影如鬼魅,飞快穿梭在浓墨般的黑色中。
很快,她来到记忆中的断崖。
长生渊?系统说的应该就是此处。
脚下峭壁垂直往下,源源不断的魔气从里面冒出,从崖底攀附而上的藤蔓枯萎干裂,幽深昏暗,深不见底。
便是此处了。
她大步上前,化作一道流光而下。
*
长生渊下,气息驳杂。
处处可见动物的残肢断骸,不少缠着血丝和皮肉,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气。
一支身穿无妄宗弟子服的小队相互帮扶着围成一圈坐下,有男有女,十来号人。
每个身上都带着程度不一的伤,喘着粗气,眼神警惕地环顾四周。
环境很暗,但他们不能生火,火光会引来妖魔。尽管他们本身精纯的灵气,在黑夜中也十分招摇。
“师兄,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出口,不然时间长了魔气入体,就更难出去了。”队伍中有弟子压低声线道。
他们从被莫名其妙拖到这里不过半个时辰,却感觉一辈子都快过去了。
数不清的威胁潜藏在黑暗中,时不时搞一出偷袭,实力还一个比一个强悍。
一开始这群人还热血上头,一个比一个亢奋,提着剑想要杀出重围。
然而在魔气包围中,他们灵力运行受阻,手中的剑也逐渐被侵蚀。
再这样下去,别说他们会没命,剑也会失去灵性沦为废铁。
这对于爱剑如命的剑修而言莫过于天塌了。
被称作师兄的青年脸色也不好看。
一双温柔多情的桃花眼微冷,俊美秀气的脸上满是凝重。
“天人无绝人之路。”常笑只能这么安慰师弟师妹。
结界内禁飞,以他们的修为完全无法突破禁制御剑飞行。
也就是说,一旦手中丹药用尽,灵力不足以抵御周围魔气,他们也就离死不远了。
“师兄小心!”
常笑比发声的弟子反应更快,手中法剑出鞘,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凛冽剑光。
等其他人拔剑出鞘,常笑已向偷袭的妖物飞身而去。
“什么怪物?”
凭借剑光,小队众人模模糊糊看见个,巨大的,生有鸟翼却又仿若虎豹的妖物。
“是化蛇,不,是被魔气侵蚀的化蛇!”
长剑落到妖物身上摩擦出滋啦炸开的火花,常笑另一只手掐出剑诀,光芒大盛照亮一瞬,在场之人这才看清敌人面貌。
人面而豺身,鸟翼而蛇行。①
仅在书上出现过的怪物,朝他们裂开满口鲜血的大嘴。
常笑是金丹后期的剑修。
即便剑修素来以能越阶对敌、强悍善战闻名,但他之前为了保护同门受伤,再加上环境限制,实力最多发挥七成。
“咣——”
双眸明亮的青年手中长剑一转,在左手掌心一划,鲜血迅速被吸收。
他周身的气息猛地上涨,就连入魔后脑子不清醒的化蛇也感受到了威胁。
其余弟子默契地迅速结起剑阵,将化蛇包围,给常笑拖延时间。
面上染血的青年冷静吐出一字:“破!”
万千皎洁如月的剑影纷飞,毫不留情地划破化蛇的豹身,穿透其庞大的身躯将其钉在剑阵中。
化蛇仰首哀鸣,人面血瞳,黑雾缭绕,说不出的诡异恐怖。
它拼命挣扎,一身血肉被剑气削落,暴露出一节节白骨。
几息过后,它最终脱力瘫软在地。
神经紧绷的众弟子松下一口气。
常笑走过去正准备补刀。
“!!!”
剑影消散,化蛇张开血盆大口,幽光森森的毒牙朝常笑的脖子咬去。
灵力耗尽倒地的弟子们目眦欲裂。
常笑躲闪不及,只能抬手去挡。
腥臭味扑面而来,常笑被熏得差点吐出来。
下一刻,他腰间一紧,被猛地往后拽去。
化蛇见猎物逃脱,蛇行而上紧追不放。
“师兄——”
化蛇的速度很快,但常笑被带着远离的速度更快,他脸色青白,这次是真被拖拽得快吐了。
这位高人究竟是想救他还是害他?
纤细素白的手搭在他肩上,一用力,往执法队弟子方向精准一推。
常笑摔在人堆里,被师弟师妹们手忙脚乱地接住,疯狂往他嘴里塞丹药。
哭着喊着让他别死。
被嚎得头晕的常笑:求放过。
寒砚于半空迅速调整姿势,一边后退,一边空荡的左手上出现把银白的无弦长弓。
停云弓,众所周知的无妄剑宗小师姐的标志性武器。
她手指弯曲,似闪电蜿蜒的弓弦在她指尖出现,三支冰箭凝成射出。
“咻——”
和冰箭同时的是自化蛇后方破空而出的剑光。
化蛇本就重伤,在两方夹击下,不甘地发出哀鸣,落地断为两节。
陌生的剑光控制得极好,多一分都会波及到和化蛇距离极近的寒砚。
这样精准的一剑,时常和同门友好切磋的寒砚断定,来者绝不会是剑宗的年轻弟子。
她嘴角翘起,指尖摩挲着弓身。
会是和她一样的变数吗。
“小师姐!”
小队的弟子们扶着常笑去往她身边,警惕又好奇地看向她所看之处。
化蛇身上忽然闪过青光,长剑收敛了光华,拔出剑身飞回黑暗中。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并非是剑光,而是把切切实实的剑。
青光剑回到主人的手中。
来人目光温和望向寒砚等人。
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十**的模样。
一袭青衣,身形颀长挺拔,眉眼似水墨画浓淡相宜,又带有几分飘渺柔和的出尘仙气。
肤色冷白,乌发半挽,他安静地站在那里,与昏暗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好似融化了四周的黑暗,叫其难以浸染他半分。
他的眼里夹杂着两分愁绪,像蒙上了层雾,落到寒砚等人身上时,化作令人心悸的、沉重的悲伤。
无妄剑宗的弟子们恍惚间,仿佛看到庙宇中端坐高台的神像,悲悯地看着众生。
修真界美人无数,可以说因为有灵力滋养,就少有长得磕碜的,但如来者这般出色的却也少见。
气氛一时间冷凝下来,常笑作为被救的人,主动上前行了个同辈礼。
“多谢道友出手相助,在下仰止峰连溪长老座下弟子常笑,也是执法堂大弟子,负责今日禁地巡逻的队长。”
剑宗有七大主峰,以掌门所在的开阳峰为首,此外还有无数次峰,分别被划分给各位不同身份境界的长老。
仰止峰便是七主峰之一,主要负责苍穹塔和执法堂。
剑宗或许有人不认识整日充当甩手掌柜的连溪长老,却没有人不认识执法堂大弟子常笑。
少年回礼,收敛起眼中的情绪。
寒砚在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有些眼熟。
队伍中有人偷偷给寒砚传音:“小师姐,这人谁啊?好像没在内门中见过。”
如此出色的人,不该在宗门内毫无存在感。
“不知这位道友该如何称呼?”常笑问。
能够出现在禁地的人,就算没有穿弟子服也理应是门内弟子……吧。
少年闻言一笑,笑中有着他们看不懂的释然和……慈祥?
“我姓君,单字一个屿,扶光峰弟子。”他说着,手中出现一块弟子牌。
各大宗门的弟子令牌都是特制的,很难被人造假。
哦,扶光峰的啊,难怪没……
等等。
众人脸色微变。
他说什么峰来着?
扶光峰?
这可是那位仙君的住处!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仙君什么时候还收了除寒砚以外的其他弟子?
一群人八卦的目光在寒砚和君屿之间滴溜溜得来回转。
寒砚:“……”
应仙君要求,扶光峰上并未安排有弟子照应,就连被口头收徒的寒砚这么些年也从未被应允去扶光峰。
寒砚老神在在,只当作没发现师弟师妹们看热闹的小眼神。
①“人面而豺身,鸟翼而蛇行。”——《山海经》
停云取自陶渊明的“停云,思亲友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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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魔尊出世,纷乱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