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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约人

作者:爻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周巡刚回宿舍,谭正奚就半靠在椅背上调侃:“呦,今天不会又去派出所了吧?”


    “我看不像,今天是笑着回来的,明显心情很好。去派出所可不该是这个表情。”曹骏接上话,啧啧道,“下午还听说被人堵了,晚上回来就笑了,让我们来猜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对啊,下午堵你的那个人是谁?”程越也从床帘后面弹出一颗头。


    今天下午的事,他们三个人也听说了。当时他们刚下课回到宿舍,听楼道里的人说楼下有两个人干起来了,程越伸长耳朵再一细听,干起来的两人里边还有一个人背着个相机。


    他一想,不好,不久前周巡就拿了个相机出去,别是周巡跟别人干起来了。于是他赶紧拉上宿舍其他两人过去帮忙,可惜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散了。


    程越越想越不对,大惊失色道:“周巡,你不会犯什么事了吧?!犯事了也就算了,你可千万别犯傻啊!有什么事你说出来,大家一个宿舍的都是家人,都会帮你的!”


    “你的担心是不是太晚了点。”曹骏鄙夷地看了眼程越,伸出手掌五指展开又聚拢,“以我对周巡的了如指掌,他要是有什么事肯定早就嚎地人尽皆知了。”


    “去你们的!”周巡佯装怒道。


    说着周巡抬高了手一把把程越的头推回去,双手按在谭正奚脑袋两边,又把他的头转向书桌。


    到了曹骏这,曹骏收回手坐正道:“不用你,我自己来。”然后一扭身,拿起手边的笔开始挑灯夜读。


    周巡叉腰哼哼两声,“算你识相。”


    他站在曹骏和谭正奚两人床位中间,小人得志地拍拍曹骏:“好好学啊。”又煞有其事地拍拍谭正奚:“还有你也是,听着点,都好好学,当个事办啊。”


    “我呢?”程越掀开床帘一角凑热闹问。


    “你?”周巡踮着脚把窗帘一拉,严严实实地挡上程越,恶狠狠道:“睡你的大觉去吧!”


    .


    今年的中秋和国庆赶到一起,周巡在学校里无所事事,早早把自己打包回了家里。


    他在家里躺了两天,躺得腰酸背痛,浑身不自在,一番琢磨,觉得还是得给自己找点事干。


    他把微信小程序里打发时间的小游戏翻了个遍,觉得没意思,又巡逻似的把手机上的各种软件逛个遍,一时还真找不到有什么能干的。


    外面客厅放着不知道什么电视,他在屋里隐隐约约能听见点响。周巡黑眼睛咕噜一转,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连滚带爬地起来。


    他踢沓着拖鞋“咣当”一声打开门,扒着木质栏杆冲楼下的人道:“你们把电视开这么大声,是不是不想让我听到你们在说什么?”


    沙发上正悠闲说话的两个人一顿,而后很是无语地朝他望来,林舒衡女士优雅地翻了个不怎么像白眼的白眼,毫不留情道:“我看你是没事找事来了,这是又闹哪出?不玩你的弱智小游戏了?”


    “两位,我说真的,你们不觉得一直呆在家里太没意思了吗?”周巡无视她的挖苦,说,“我们出去玩吧,自驾游怎么样?”


    林舒衡女士佯装思考了两秒钟,碰了碰旁边的周誉铭先生,“你觉得无聊吗?”


    周誉铭很懂事地配合:“不无聊啊。”


    林舒衡朝周巡摊了摊手,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你看,无聊的只有你一个人”。


    周巡不依不饶,他从楼上跑下来,耍无赖一样一屁股坐到两人中间,抱臂说:“那我不管,反正我觉得无聊,你们说怎么办吧。”


    “你想一出是一出啊,这几天外头多少人?车开出去一个小时都往前挪不了一米。”周巡往两人中间一挤,林舒衡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快走吧,你别在这挤了,这沙发就能坐俩人。”


    周巡没动,林舒衡推了他一把,他身体上半身晃了晃,却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林舒衡无奈,打发人一样,从桌子上拿了一个苹果往他怀里塞,“府东巷新开了一家做陶艺的店,你要没事干就去玩泥巴吧。”


    周巡啃了一口苹果,问:“那你们陪我一起去?”


    “找你同学朋友去,”林舒衡说,“我平时上班够累的了,好不容易放个假,你体谅体谅我,别劳驾我了,成吗?要不你找你爸陪你去。”


    周巡看向周誉铭。


    周誉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我是大人,我不玩泥巴。而且我要在家陪你妈。”


    “找同学就找同学。”周巡又非常不爽地啃一口苹果,“你们都是大人,就我是小人好了吧!”他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很鄙视地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头也不回地愤然离席。


    他回到房间,打算在宿舍群里找个人,刚进到群里,就见群里几个人正在打视频电话。


    扫过屏幕里一长串艾特他的消息,周巡干脆直接点进视频电话。他刚进去还没张嘴问有没有人要跟他一块玩泥巴,就被里面的鬼哭狼嚎惊到了。


    主要是程越一个人在嚎叫,他在视频里露出双手抱着的半个头,痛苦地发出连绵不绝的单音节“啊”,周巡掏了掏耳朵,打断道:“程越你被僵尸咬了啊——别叫了,我耳朵要中毒了——”


    “唉?”程越刺耳的声音终于停了,“周巡你终于来了,刚才叫你半天不在,你不知道我这两天有多痛苦……我一定要跟你说说!”


    伴随着几声假哭干嚎,程越说:“我放假前给实习公司交上去了几张图,今天公司说要我改图——还这两天就要!我说现在是假期啊,他说没办法,交图日期快截止了,让我想办法克服一下——我去他的吧!干完这个月我就跑,平时下班时间还给我发消息让我改图,我忍了,现在假期还让我改图!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我不忍了!”


    “好辛苦,让我安慰安慰你。”周巡很是同情,安慰了一下程越,捂着耳朵捏着嗓子开始起调,“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不是,你有病吧!”程越愣了一下,怒道。


    “别气,”周巡立刻恢复一本正经道,“给你点了炸鸡,一会注意骑手消息。哥宠你。”


    程越无力:“你……嗯,算了,谢谢……”


    周巡隔着屏幕敲了敲另外两个人,“这俩人怎么不说话?”


    曹骏这时才开麦,嘿嘿一笑:“听着程越的嚎叫背书挺有感觉,刚把毛中特背了一遍。”


    谭正奚:“是的。我俩一起背来着。”


    程越:“???认真的吗你们两位?”


    曹骏:“嘿嘿。”


    谭正奚跟上:“嘿嘿。”


    “那你们这几天一直都在学校学习咯?”周巡问。


    “对啊,距离考试没两个月了,报考的人数一年比一年多,这个时候可不敢松懈。”曹骏在电话里回。


    周巡跟程越都是本市的,这个假期都回家了,宿舍里只剩下谭正奚和曹骏两个人,依然每天雷打不动地手拉手去图书馆。


    程越要加班加点改图,曹骏和谭正奚忙着埋头学习,周巡见此也没再跟他们提去玩陶艺的事。


    他叹了口气,为各奔前程的几人送上祝福,又在心里为他们的辛苦感到默哀。但转念一想到自己,没有要干的事也不知道想干什么,又有点食不知髓的迷茫。


    周巡压下那点迷茫,一边跟他们三个人通着电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边翻着自己的列表,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列表里的这些人要么人在外市,要么有自己的安排了,周巡叹了口气,手指突然划到一个人。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聊天框。


    -周巡:睡了吗[探头]


    对面几乎是秒回。


    -殷池签:没。


    -殷池签:是有什么事么?


    -周巡:也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想玩陶艺吗?府东巷新开了一家陶艺店,我想找个人一起去玩玩。


    -周巡:当然你拒绝也可以,也不是什么大事。


    -殷池签:什么时候?


    -周巡:后天。


    -殷池签:可以,正好那天没什么事。


    -周巡:[哇][哇][哇][玫瑰]


    -周巡:那下午两点怎么样?我先预定个位置。


    殷池签回了个兔子点头的表情包,后边跟了个“好”。


    视频电话里,东拉西扯好一阵后,又绕回到程越不得不改的图上,最终以程越哭天抢地地喊叫结束。


    周巡挂了电话后铺展开手脚呈大字躺在床上,好一会,突然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嘶”了一声,然后再次拖沓着拖鞋下楼。


    在楼下两位的注视中,周巡一屁股坐在两人旁边的空沙发上,抱着抱枕唉声叹气。


    “怎么,没人愿意给你一起去?”林舒衡看了他一眼,说,“不应该啊,你什么时候人缘这么差了?”


    “不是。”周巡叹息着摇摇头。


    “那这是怎么了?”


    周巡又长长叹一口气,叹得腰都弯了,他耷拉着脸说:“妈妈,我以后能不上班吗?”


    林舒衡女士倒也没问为什么,只是撑着下巴仔细思考了一下,说,“以后这个房肯定是留给你住了,我跟你爸工作这么些年攒了点钱,再加上到退休前能挣的钱,给我们养老算是够了。剩下的,你掰着手指头省着点花,应该够你后半辈子的。”


    周巡当即感动得稀里哗啦,抽抽搭搭地说:“妈你人真好,太仁义了,我下辈子还当你儿子。”


    “少装模作样,抽搭半天掉不出一滴眼泪。”林舒衡毫不客气,“不过作为你妈,我还是建议你找点事做。当然不必着急,我和你爸也不需要你一长大、一毕业就必须做出点什么来,你没有准备好,就可以晚一点再面对。”


    林舒衡看了一眼旁边老神在在喝茶的周誉铭,说,“算算我跟你爸还能再工作个二三十年,这二三十年足够你慢慢挥霍了吧?”


    周巡不满:“什么叫挥霍啊?”


    林舒衡敷衍道:“嗯,对,叫珍惜时光,叫寻找人生。不过珍惜和挥霍也没什么差别,反正都是要过去的。”


    周巡觉得她这话有失偏颇,林舒衡却挥挥手说:“好了,去玩你的吧,小孩子家家。”


    周巡对她这话依然不满,却找不到什么可以反驳的,赌气似的站起来把怀里的抱枕往沙发上一丢,路过周誉铭的时候,踢了踢他伸出来的脚,“这位先生为何一言不发?”


    周誉铭把脚一收,不跟他计较,自顾自地感叹道:“唉,真是——年少不知忧,年少不知愁,年少不知辛啊。”


    周巡稍稍后仰,朝他竖起个大拇指,学着他的语气说:“唉,果然是在大学里做教授的,真不愧是——文化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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