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相当尴尬了。
在鹿欢鱼不小心撞到陆灵光后,他们后面的秦秋实,吐出了让人尴尬到头皮发麻的语句:“**,还不滚过来!”
正尬笑着往后退的鹿欢鱼一个趔趄。
他稳住下盘,脸颊抽搐了两下,低下头掐着手臂,冷漠地想:诚然自己和秦秋实有过矛盾,但有没有可能,他是在叫陆灵光呢?
大抵叶安之和他想到一出去了,所以在他把鸡皮疙瘩全部掐死之前,就已经怒发冲冠:“我警告你,嘴巴放干净点!”
“关你屁事,滚一边去,”秦秋实冷冷道,“长本事了啊赵田生,这才多久不见,就勾搭上人了,哦——还不止一个呢。”
“你——!”
“你屎壳郎打喷嚏呢!满嘴喷粪的。”鹿欢鱼往前两步,绕过身前的叶安之,将话头抢了过去。
黑袍少年想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原地呆了一瞬,很快变了脸色,阴恻恻道:“你说什么?”
“怎么了,你自己说话恶心,还不许别人反驳了吗!”鹿欢鱼义正词严,“人道良禽择木而栖,怎么到了您嘴里这般难听?”
他高昂起头,好似与有荣焉,口中的夸赞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陆公子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品行高洁光风霁月,身边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誓死追随陆公子!”
看着那边脸黑如锅底的秦秋实,鹿欢鱼暗道下猛料果然是有用的,这不,仇恨值立马转移到自己身上了。
想要一切可控,话题还得自己掌控,不然任这二人吵下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赵田生的底裤爆出来了!
他现下往前是狼窝往后是虎穴,一个行差踏错就是两方得罪,别说叶老弟能不能保护他,别到时候揍他比对面人还狠,他都谢天谢地了。
就是这恨拉得好像有点过头……
怎么说呢,叶安之警告对方,人也就是叫人家滚,自己不过反驳了两句,夸了夸陆灵光,对方看起来像是想将自己抽死了。
好双标的人!
这双标的家伙还朝自己走过来了!
鹿欢鱼虽然没有后退,却颇为警惕地盯着对方,心中纠结——等会儿对方过来抽自己一巴掌,自己是还手还是不还,不还会不会太憋屈,还的话三皇子带人打过来,自己可打不过这么多人啊!
好在,没让他纠结太久,隔着□□级台阶的距离,秦秋实自己停了下来,却是越过了鹿欢鱼,对他身后的人道:“开个价吧,陆灵光,虽然本来就是我的人——唔,就当这些时日的寄养费了。”
嗯?
他什么意思?
他什么时候让陆灵光养了?明明一直是守灯大叔给他饭吃啊——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对方那仿佛在说一件货物的语气——
好似还嫌给出的刺激不够,秦秋实再说话时,还特意打量了鹿欢鱼一眼,挑剔道:“长得一般,脑子也不灵光,一身庸俗粗鄙的下州气,一向眼高于顶的陆氏公子,最看不上这样的人,不是么?”
我凸(艹皿艹 )——
鹿欢鱼袖子都捞起来了,又被叶安之不着痕迹地拉了回去。
与此同时,自他身后飘来了一句冷清的:“陆氏要接纳谁,与谁交好,还轮不上一介侯爵之子置喙。”
秦秋实的脸刷地拉了下去:“陆公子莫不是失了忆,要不要本世子提醒你一下,眼下中州陆氏到底是谁……”
“阿实。”
就在两方剑拔弩张,即将演变成大打出手的场面时,那从一开始就未发一言的紫衫青年,终于开了尊口。
他打断了秦秋实的话,目光轻飘飘地落在鹿欢鱼身上,掠过,同后面的陆灵光对上,少顷,曼声笑道:“实弟失礼,陆公子莫怪,近日九州风云涌动,白瓦镇卧虎藏龙,诸位此去,万千小心。”
秦秋实眼见那一群人慢慢消失在眼帘,心有不甘:“三表哥,就这么放他们走?陆氏早前是厉害,可不久前被那魔头重创,早晚是砧板上的鱼肉!”
“慎言,”秦裕道,“到底是四氏之一。”
秦秋实撇嘴:“那也跟他陆灵光没关系,谁不知道他是被赶出来的。”
秦裕只是微笑,“一切尘埃落地之前,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今日为敌,岂知来日不会为友……那通缉令,便撤了罢。”
“表哥总把话说得云里雾里……”低声咕哝了句,秦秋实不情不愿地应下了后半句。
但很快,他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对秦裕道:“那个,表哥,我刚想起落了个东西,得再下山一趟,要不你先回去……”
在秦裕意味深长的目光中,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好在秦裕最后也只是嘱咐了他一句:“早去早回。”
秦秋实猛地抬起头,满面春风道:“哥你放心,我保证在五日期限之前回来!”
另一边,叶安之一手勾着鹿欢鱼的肩膀,一只手对他竖起大拇指,由衷道:“为了打击姓秦的,不惜折节自辱,厉害!”
鹿欢鱼道:“厉害什么厉害?”
叶安之打哈哈道:“没有没有,就是你刚刚夸灵光哥那个样子,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有一瞬间我还以为你……反正,看到你还是这样,我就放心了,嘿嘿。”
鹿欢鱼被他“嘿”出一股无名火,当即给他一个回手掏,勾住他的脖子将人脑袋拉低到和自己一个水平线上,正要“严刑”逼问,就敏锐察觉到一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抬头一看,竟是陆灵光。
没等他想好是装作没发现,还是出言打个招呼,对方就已经移开了目光。
鹿欢鱼也就纠结了片刻,便将此事抛开了——反正等他完成赵田生第一个遗愿后,就可以依照契约查看对方的记忆,到时候他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都能知道。
所以最要紧的,还是找到顺利拜师的诀窍。
此事他不便跟叶安之等人说,尤其有陆灵光这么一个拜师劲敌存在的情况下——青莲长老可是明确只收一个徒弟来着——如何甩下他们独自行动,成了一个难题。
他想了一路,也没想到一个天衣无缝的借口,正为难时,就听到叶安之问他:“你第一次来,要同我们一起吗?”
沉浸在自己思绪的鹿欢鱼抬头一看,这才发现一群人早已三三两两朝着不同的方向散了,眼前只剩笑嘻嘻的叶安之,和一言不发不知在看什么的陆灵光,以及不远处安静等待的三五个少女。
辛九月倒是不见人影。
鹿欢鱼哪还在意其他,满脑子都是“还有这种好事”,赶忙表示要一个人走走看看。
“好吧,那你一个人小心,姓秦的有句话说得不错,最近很多地方不太平,白瓦镇来了不少人,你最好不要同谁起冲突,若不小心招惹到谁了,立即报上你仙门弟子的身份。”
说着,将一道灵符塞到鹿欢鱼手心,一边后退一边挥手道,“有事就用这个联系我们,口诀你知道的!”
鹿欢鱼一一应下,也挥了挥手,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猜到是锦绣街。而他自己在收好灵符后,走向了完全相反的街道。
他要去琳琅街。
琳琅街,白瓦镇最热闹的街市没有之一,这里商贩云集,所售商品面面俱到,华服美饰、特色美食、灵丹妙药、书画典籍、精巧载具、符箓法器……乃至于专供仙门弟子游乐的伪秘境。
花样繁多,应有尽有,只有想不到的,没有看不到的。
鹿欢鱼虽然只跟他姐来过三四次,有许多地方记不清了,但那些只要被他姐看见了,就必定要随便将他塞进某家小食店,还要店老板看着他的地方,他记忆犹新。
就是这里了。
鹿欢鱼停下脚步,仰头看着头上牌匾,目光在“红尘书斋”四字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吐了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能开在白瓦镇的商铺,其店主就算不是修仙之人,也总有些仙道本事,就比如这家红尘书斋,由外往里看时,同人间寻常铺面无二,非得彻底跨过那道门槛,才惊叹内里乾坤。
一排排的书架一眼望不到头,两边墙面挂满了书,头顶脚下也都是书,鹿欢鱼进门时,甚至跟一本书迎面撞上了!
鹿欢鱼:“……”
鹿欢鱼将脸上的书抓了下来,还没来得及看一页书名,又一个球状生物迎面撞来!——还好,只是要夺书而已。
那个球……哦不对,那个人抱着夺过去的书,正念念有词:“我的小乖乖,没把哪里磕坏吧?快让爹爹看看——”
鹿欢鱼:“……”
大概是自己的眼神过于怨念,那体胖的中年人总算注意到了他,在将书合上后,对方笑眯眯地看过来,笑眯眯道:“客人,您怎么样,没磕坏罢?”
鹿欢鱼摸了摸隐痛的鼻梁,道了句“没事”,又问:“你们店主在哪?”
中年人道:“正是鄙人,客人可是要我为您选书?”
鹿欢鱼犹豫了一下,摇头道:“劳您为我指个路,近来店中售卖得最好的书籍在何处?”
总觉得直接问“你们这里有没有让人看了就能拜青莲仙尊为师的书”怪傻缺的,但弟子会将至,大部分人又是奔着仙尊而来,鹿欢鱼相信投机取巧者绝不只有自己,也相信商家绝不会放过这个商机。
在此藏书万千之地,自有不少典籍,只要知道最近售卖得最好的那几本,自然也能找到他想要的“拜师宝典”了!
鹿欢鱼高高兴兴地走到店主所指的区域,才爬上台阶,又被一本书迎面撞上。
“……”
他深吸一口气,将书从脸上拿下来,一抬头,就是一本足有他半人高的黄皮书,但见书面上写着《未婚妻退婚后,我觉醒了极品天灵根!》。
鹿欢鱼低下头,大概是想擦一擦眼睛,不料这一低头,正好看到手上这本书名《虐心!原来我只是仙尊的白月光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