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管家的电话后,顾沧赫给顾广白打了个电话。那头刚一接通,顾沧赫立刻急躁的发问:
“你们到底要抽我儿子的血抽到什么时候!上礼拜不是说过是最后一次了吗!”
“沧赫,你这么沉不住气,我要怎么放心的把Vesper集团交给你?”
“那就别给我,让顾沧言从病床上爬起来接!”顾沧赫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低吼声引得周围人频频侧目。
那头安静了一会儿,说道:“放心,我只是带他去做例行检查,你不用紧张。”
“体检我会带他去,不劳您费心。”
说完就打算挂电话,却又被喊住。
“Saros的体检报告我拿到了,你抽时间带他去医院看看吧。”
“他怎么了?”
“信息素感知减弱。”
“那是什么?”
“我简单问了一下医生,说是因为大脑信息素处理中心的疲劳或者心理创伤导致的接收障碍。”
顾沧赫挂掉电话,闭了闭眼,握着手机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
起飞前他让国内的助理安排好时间,他要一下飞机就带Saros去医院,他不能接受Saros头顶悬着炸弹,他要第一时间知道结果和解决办法。
***
第二天早上,顾沧赫下了飞机,助理来接他,上车后发现不止Saros,周文星也在。
“你来干什么?”
“顾叔叔让我来的,让我们一起带Saros去医院。”周文星说话很温柔,不急不缓,让人不好发火。
Saros也很喜欢他,每次见面都想要他抱。顾沧赫不喜欢他和司慕的孩子亲近别的Omega,也担心司慕知道后会难过。虽然司慕应该不会知道这些。
“Saros,坐好。”顾沧赫没接周文星的话,对歪靠在周文星怀里的Saros说道。
Saros一直安安静静的,听了他的话刚要起身,被周文星轻轻按住肩膀,
“他不舒服,让他靠一会儿吧。”
路上,车内寂静无声,直到车缓缓停到医院门口,助理出声提醒:“顾总,到了。”
下了车,Saros本来走的好好的,到了大门处可能是闻到了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说什么也不肯动了。
顾沧赫连哄带骗的也不行,最后还是周文星伸出双臂,声音轻柔:“Saros,我抱你进去好不好?”
医院内部肃穆冷清,Saros紧张又害怕,目光游移地张望了一会儿,最终寻求安全感似的扑到周文星怀里。
谁也没听到不远处相机“咔嚓”一声轻响,看似温馨的画面就此定格,并且一路冲上热搜榜首。
信息素内科。
“目前检查结果没有发现明显器质性异常,但这孩子有点贫血,回去可得好好补补。”说着医生放下检查结果,开了一个心理测试的单子,“以防万一,补做一个测试吧。”
测试结果很快出来,实时地传送至医生的电脑。
医生带着眼镜盯着电脑,喃喃念出复查结果:“阳性……”
说着又透过镜片看了看Saros,纳闷道:“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信息素感知减弱。你们经常在他面前吵架?还是工作太忙了不怎么关心他?”
顾沧赫愣了一下,想说他们不是那种关系,但被周文星抢了先。
“怎么了医生?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治?”
焦急的三连问让医生觉得他们也不像是对孩子疏于关心的家长,于是更加奇怪,但还是耐心解释:
“信息素感知减弱一般是被标记过的人才会得,核心症状是感知不到标记联结。”说着看了看周文星,“你平常工作很忙?这孩子是不是从你孕期起就很少得到你的信息素?”
“我……”周文星嘴巴动了动,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
医生没管他,继续说自己的:“孩子目前的症状表现为感知混乱扭曲,情绪波动大,容易应激,对家人情感疏离麻木,无法从信息素交流中获得愉悦和安慰,经常会感到焦虑、愤怒和挫败感。
“我先给孩子开点药,但最主要最有效的解药还是家长的关心和爱。”
回家的路上,顾沧赫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给Saros再多的信息素都起不到安抚效果,原来Saros早就生病了,时至今日才被诊断。
如果是司慕,他一定早早就能发现Saros的异常,或者说,司慕就不可能让孩子有机会生这种病。
Saros跟在自己身边又是当血包又是生病,从阳光开朗变得沉默寡言,吃尽了苦头,顾沧赫简直没脸再见司慕。
“沧赫,我跟你们回去吧,你平时工作忙,我能帮你照顾Saros。”周文星说得很恳切,仿佛真的只是为了照顾Saros才这么说。
放在平时顾沧赫想都不想就会直接拒绝,但现在他犹豫了。片刻后,他问Saros:“你想让文星叔叔照顾你吗?”
Saros无声地点点头。
顾沧赫沉默良久,对司机说:“直接回家吧。”
***
正如周文星说的那样,顾沧赫真的很忙。
眼下Vesper集团正处在CEO换任过渡的关键时期,一点小动荡都会被无限放大,各种新闻满天飞。
和从小被按照接班人培养的顾沧言不同,顾沧赫此前和司慕一样学的艺术专业,说到底是头一次接触集团的管理、运营等等,即使骨子里自带做商人的天赋,但短时间的加急培训也无法做到面面俱到。
Vesper集团奢华霸气的大楼里,顾沧赫正在加班加点的处理各种谣言。
其中花费顾沧赫时间最多、影响最严重的传言是说Vesper集团之所以更换CEO继承人,是因为顾沧言曾秘密抛售个人持有的公司股票,并利用其影响力进行内幕交易。
顾沧赫以前从没见识过这个行业的黑暗,看到谣言的时候气笑了,觉得散布谣言的人真是个没脑子的,Vesper集团由顾家绝对控股,说白了就是自家公司,顾沧言这么做能有什么好处吗?
顾沧赫思维中带着搞艺术人特有的随性散漫,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他本觉得这么愚蠢的谣言根本不用去管,没有人会相信。没想到几天后,公司股价动荡,引发了股东集体诉讼和证监会调查。
无数个无聊冗长的会议终于结束,顾沧赫前脚刚踏出办公室的门,后脚就被秘书叫住:
“小顾总,这里还有一些关于您的花边新闻,您看怎么处理比较好?”
顾沧赫烦不胜烦,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进电梯,
“你们看着办吧。”
连续几个月的加班加点终于有了喘息的余地。顾沧赫回到家,Saros已经睡了,周文星坐在沙发上抱着IPad在画画。
这场景似曾相识,让他想起了司慕。意识到自己竟然看着周文星想起司慕的瞬间,他立即把这想法抛之脑后,例行公事般的问了一句Saros今天的情况。
“还不错,比前段时间稳定多了。”周文星放下笔,起身给他倒了杯水,又说道,“对了,Saros今天说想去参加A国冬令营。”
顾沧赫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行,太远了。”
周文星似是早知他会拒绝,拉他在沙发上坐下,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平稳:“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让他适当参加一些集体活动对病情有好处。”
顾沧赫皱了皱眉,还是想拒绝,周文星又接着说道:
“年底了,集团事情很多你肯定会更忙。而且画廊不是还打算办一个跨年展吗,我这段时间如果要投入准备,可能也会疏于对Saros的照顾。所以我的建议是不如让他去参加冬令营。”
最终,周文星成功说服了顾沧赫,他按照Saros的要求,赶在报名截止期限前给Saros报一个艺术营。
本想着直接把Saros送到A国,但年底工作太多,时间实在不允许,顾沧赫只能把Saros送到机场,像个老父亲一般千叮咛万嘱咐在A国有任何问题都要第一时间给自己打电话。
这话从报名起就已经跟Saros说了无数遍,每次Saros都是乖巧点头,从未流露过任何不耐烦。
“好啦,快到时间了,等会儿该赶不上飞机了。”周文星在旁边轻声提醒。
Saros跟背着书包,小大人似的跟他们挥手:“爸爸再见,文星叔叔再见。”
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里,顾沧赫目光一直牢牢注视着渐行渐远的小不点儿,直至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