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钢笔忘在我这里了。
甘霖眯了眯眼,是有这回事来着。
没想到晏行秋能找来的这么快,他以为至少要到明天晏行秋才会来找他。
晏行秋见甘霖半天没回,又添了几句解释。
【。】:我本来想让樊羽过来拿,但是他说这个钢笔很贵重。
【。】: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我把钢笔还你。
他紧张地咬着手指,甘霖一秒不回他心里就抓心挠肝。
忘钢笔纯是个意外,接到玉菀电话的时候甘霖都快吓死了,谁顾得上钢笔的死活,礼物固然重要但是也是因为送的人重要所以才显得重要,甘霖只记得最后钢笔他扔给了晏行秋。
【。】:甘霖?
【润】:我在。
甘霖懒得打字,索性按住下方的语音条:“我这几天都在医院,你在我下班之前过来就行。”
听着有些沙哑,也可能是隔着手机的问题,晏行秋总觉得那声音听着不像甘霖,至少不像白天的甘霖。
【。】:哪个医院?
【润】:中医院东院区。
【。】:中医?
【润】:嗯。
晏行秋见甘霖不愿多说,以为是甘霖不想和他说话,便留了一句“我知道了”匆匆下线。
嗯?甘霖等了小一会儿晏行秋也没再发消息过来,于是放下手机起身准备搞点什么喝一喝。
甘霖虽然是中医,但是中医有的良好美德一个都没,当年上学的时候老李没少因为这件事跟甘霖生气。
他一身臭毛病,按照老李的话说,甘霖往那里一站就是在砸招牌,好在他又用自己精湛的医术挽回了他的招牌,不至于让老李后继无人。
现在他就在进行其中一向臭毛病,酗酒。
甘霖家里的厨房就是个摆设,唯一有点作用的地方就是他把岛台改成了调酒吧,上面大大小小放了不少酒。
除了六大基酒之外还有一些便利店随处可见的酒。
甘霖也不管比例,拿着什么算什么全倒在杯子里,再徒手从制冰机里捏几个冰块扔进去。
酒液顺着喉头一直滑到胃里,由于下午没吃饭的缘故,甘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胃在抗议。
胃阴受损了。
损就损吧谁在乎。
甘霖又仰头三两口喝完。
关于酗酒对身体的伤害他能背出上万条,像什么“酒疸者,心中懊憹,或热痛。”或者“酒性酷热,饮之易致湿热内蕴,久则诸病丛生。”
总之是个对身体没什么用的东西。
诸病丛生就诸病丛生呗,小病就治大病就死,甘霖又不是死不起。
今天忘记放软饮了,再加上喝得又快还没有吃饭,甘霖现在头就已经有点晕乎乎。
他把酒杯扔在水池里,简单冲了个澡后把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用了不到五分钟就睡着了。
晏行秋睡醒时已经快十点了,昨天晚上一直睡得不太安慰,手机被他按亮又熄灭反反复复无数次,最后他都忘记自己是几点睡着的了。
好在今天没有早八,晏行秋一直觉得自己院的院长储音有点什么毛病,动不动就给人记通报,大一申请外宿的时候就磨了很久,最后又因为晏行秋老晚上翘晚自习离校记过,现在的晏行秋恨不得离储音十万米远。
他看了眼课表,下午刚好一节储音的《中国近现代史》,如果不出什么其他意外的话给甘霖还完钢笔还来得及去面试别的酒吧。
晏行秋最近有点缺钱,水木清华那里的房东在提价,明里暗里地意思是不想租了,但是晏行秋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又不能回宿舍住,所以一直卡在这里,至少先把当月的房租交了。
这样的话只是山河一个酒吧的钱就不太够了,好在太阳市最不缺的就是酒吧,山海的老板也乐于给晏行秋介绍新工作地点,所以找工作的话应该能很快找到。
但是估计没有什么空闲时间了,哎要是天上下的不是雨是钱就好了。
晏行秋到中医院的时候差不多是下午五点多一点点,医院人不是很多,他照着甘霖给出的地址一步步摸到他诊室门口。
诊室门是大开着的,门口的等候区也没有病人,他顺着门朝里面望了一眼,甘霖正对着电脑不知道在看什么,总之看着很认真。
晏行秋站在门口敲了下门:“甘霖。”
“嗯?”甘霖先应了一声,再恋恋不舍地从屏幕上移开视线,见是晏行秋瞬间笑眼弯弯,“刚好这会没病人,你来得真巧。”
晏行秋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在他桌面:“钢笔。”
在看见盒子的时候,甘霖没忍住挑了一下眉头,说:“没那么金贵。”
“听樊羽说很重要,我怕弄坏。”晏行秋实话实说,弄坏能不能赔得起是一方面,礼物背后的意义是另一方面。
“行,有心了。”甘霖拉开抽屉把那个装着钢笔的小盒子放进去,顺势看了眼手表,“你着急吗,不急的话我马上下班,一会我请你吃个饭。”
听到这晏行秋连忙摆手,还钢笔本来就是个天经地义的事儿,那犯得上甘霖专门请他吃饭。
“你上次不也请我吃饭了?就当还回来。”甘霖问。
晏行秋无奈地笑笑:“和上次没关系,主要我一会儿还要去山海……”
去个屁的山海,明明是去面试。
“山海晚上七点才开门,驻唱一般九点开始,你这会儿过去……”甘霖抬眼看他,虽然他坐着晏行秋站着,可晏行秋就是有种被审视的感觉,“是准备给他们调酒的杯子都擦一遍吗?”
啊,果然被看穿了。
晏行秋被甘霖问住了,他当然想甘霖一起吃饭,只是就他那点小心思压根不够甘霖猜的,都不用甘霖直接上嘴问他三下五除二就抖干净了。
“我……”
“要是为难就算了。”甘霖也没有上赶着请人吃饭的爱好,晏行秋不乐意那就和舟故吃呗,横竖都要吃。
“没有为难。”晏行秋不想让甘霖知道自己需要来回打好几份工,他还想在甘霖面前维持上一丁点的体面。
“嗯我知道了。”甘霖视线又挪回到电脑屏幕上,语气听不出好坏,“谢谢你专门跑一趟。”
这次晏行秋看清了,是《中医基础理论的重构与时代发展》,一篇学术论文。
“不要紧。”晏行秋垂了垂眼睛,见甘霖好像真的没什么和他说的,一只手攒住背包细绳反复摩挲,“那我先走了。”
“慢走。”
晏行秋到太阳市时天已经微微黑了,他坐在网约车上,看着车流驶出人防隧道,逐渐奔向那一点点光亮。
太阳市的夜景一向很好看,如果现在不是在网约车而是在廊桥上,晏行秋很愿意驻足拍两张照片。
照片里右上角是石鼓阁,旁边就是青铜器博物院,下面一个巨大发着光的太阳市招牌,底下全是星星点点的酒吧,在渭河水里波光粼粼,交相辉映。
“喂小晏,到了吗?”电话那头是温和的女声。
“快了快了,刚出人防隧道。”晏行秋有些紧张,“苏姐我……”
“没事我就问问,不紧张。”苏泚解释道,“马上要开门营业了,再耽误可能来不及了。”
苏泚这句话刚说话网约车也刚好停在廊桥下,晏行秋留了句马上到便匆匆打开车门往下跑。
苏泚的酒吧叫烂巷,开在太阳市里面,至少要先拐几个弯才能到。
他之前没去过,跟着导航先饶了两分钟才找到。
烂巷和山海是很明显的两个风格,山海内饰全是一些很有民族风针织物,但烂巷通体都是深色实木,墙壁刷成了深绿色,还挂着好看的壁灯,吧台后面不是各式各样的酒,而是一些书籍和酒交叉着放。
苏泚就坐在吧台前,见晏行秋过来冲他招了招手。
“小晏,这里。”苏泚笑着对他的额外形给予肯定,“小伙儿长得挺帅的啊。”
“谢谢姐。”晏行秋礼貌地笑笑。
苏泚也不客套,朝着吧台侧方的角落扬了扬下巴,说:“那里有钢琴和吉他,你看你需要什么,要伴奏的话可以用蓝牙音响。”
她把头发拢到一侧,浅浅打了个哈欠:“我不知道山海给你开多少钱,但我这里按天数走,一天300从晚上九点到凌晨两点,一周三天,具体哪三天你自己定,提前告诉我就行。”
“五个小时300吗?”晏行秋微微皱眉。这个价格不能说低了,只能说擦着边,刚好维持在晏行秋咬咬牙能忍的程度。
“不是纯让你唱五个小时,这五个小时是你上班的时间,唱一会儿歇一会儿。”苏泚跟他解释道。
一开始山海老板给她塞人苏泚是不乐意的,烂巷本来就不搞什么驻唱,而且苏泚也不是很缺钱的人,开酒吧就是开着玩玩,生意好坏什么的她也不在乎。
但是山海的老板跟她说那个小孩好像还蛮缺钱的,要是可以的话让他先过来试试。
所以苏泚就是个玩票性质,不过晏行秋的脸实在是太顶了,苏泚虽然不喜欢这一款的帅哥,但还是要摸着良心承认晏行秋帅得很尊重人的眼睛。
“山海有自己的驻唱,你去也只有周末的场,在我这能多赚一点,何乐不为?”苏泚轻而易举地点破了晏行秋需要两份工的事实,“虽然听着是有点压榨,但我是个很随和的老板,而且这是烂巷第一次招驻唱,如果你的经济效益高的话,钱都可以再谈。”
“好。”晏行秋答应了。
和苏泚随不随和没关系,是苏泚点破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确实很缺钱。
有一点苏泚说的确实没错,那就是她的酒吧生意确实不好,一整晚下来基本没几个人来,没人也就代表着不用唱,所以意味着五个小时,他撑死也就唱了三首歌。
一首歌一百……
晏行秋再也不说苏泚压榨人了,这跟直接送钱有什么关系?
“苏姐,我冒昧地问一下。”晏行秋面前放着苏泚给他调的酒,“咱们的生意一直都这么……额就是……”
“嗯。”苏泚直接笑出声,“你不用紧张,是的,我生意一直不好,所以山海老板说他有个长得很帅的驻唱缺工作才会推给我,说你的脸能给我加点营业额。”
晏行秋尴尬地抿嘴,有些后悔刚才对苏泚有的那些不太好的念头。
“好了不说这些。”苏泚晃了晃手里的钥匙,“需要我送你回去吗?这会儿你不好打车。”
即使苏泚说的是事实,但晏行秋没有让女士送他回家的道理,便礼貌地婉拒:“没事,我家不在这一块估计不顺路。”
“行。”苏泚也没多留他。
晏行秋凌晨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出租屋,打开课表发现明天还有早八。
死吧都去死吧。
晏行秋两眼一黑,简单洗漱后抱着能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的想法飞速跑到床上睡觉,他在这边睡得挺惬意,另一边的甘霖已经要被失眠烦死了。
昨天是空腹喝酒喝睡着的,今天要怎么办呢?
这真是个好问题。
甘霖指尖夹着烟,在凌晨两点的阳台思考这个问题。
已知明天早上八点上班,如果想要不迟到的话最晚七点半就要开车出门,那自己现在躺床上还能睡五个半小时,嗯……那就两点半睡吧。
他又吸了口烟。
今天是个阴天。
他又又吸了口烟。
今天过得莫名其妙。
他又又又吸了口烟。
今天不应该留晏行秋陪他吃饭。
他又……艹,烟灰掉手上了。
甘霖把烟按灭在阳台养的仙人掌的花盆里,不抽了,睡觉。
1.《中医基础理论的重构与时代发展》王琦 选自知网
2. “酒疸者,心中懊憹,或热痛。”选自《金匮要略》
3. “酒性酷热,饮之易致湿热内蕴,久则诸病丛生”选自《千金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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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烂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