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痛苦的呼救在耳畔萦绕,惊醒了睡梦中的人。
“欢欢——”
宋迎猛然睁开眼,看到了昏暗的天花板,老式白织灯在风中摇曳,发出若隐若现的光。
窗外大雨肆虐,电闪雷鸣一阵接着一阵。
他发现自己回到了三年前H市郊外的那间老厂房里。
“宋迎!”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工友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宋迎,出事了,你快出来一下!”
狂风扑打着窗户,潮湿的气息涌入房内。
宋迎满头冷汗,慌不迭打开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工友阿川抓住他的手,语气紧张地问:“宋迎,你老实告诉我们,你是不是在外面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宋迎被吹斜的雨水淋透,冻得声音不稳:“什,什么意思,我没……”
“那,那些找你的是什么人?”
阿川转头指了指宿舍院外,围在院里的工人纷纷扭头,让开了一条道。
宋迎顺着阿川的目光看出去,只见大雨滂沱的院门外黑压压一片。
高高的黑伞遮蔽天际,惨白的雷声落下,映得他瞳孔中人影绰绰——
“苏总,我们厂供出去的货没有问题的啊!”
“您要找的那位孩子,的确是我厂里的工人,但他也不参与货物对接工序啊!”
不明原因的厂长在雨中慌乱地交涉:“另外我还让人查了,我们与贵公司近几年并没有任何货物交易,不知苏总今日亲自过来是因为什么事?”
雨声急乱,院外沉寂一片。
没人应厂长话,阿川将伞撑到宋迎头顶,压低声音说:“他们是来找你的,阿迎你……”
宋迎掠过伞面,一脚踏入雨中,快步朝门口走去:“姚叔。”
“唉,小迎啊,”厂长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把他拉到身前,“你来的正好,这里有位贵人说是要见你,”讲着,他压了压声音又问:“你是不是在外惹了什么事,把人得罪了,怎么在这大晚上的找上门啊……”
宋迎没说话,视线透过雨幕落入人群。
风吹斜了伞群,立在雨中的保镖自觉地往两旁退去。
雨水溅起泥水成线,让人头晕目眩。
头顶惊雷落下,宋迎站定脚步,目光落在一道车窗上。
水痕顺着车前玻璃蜿蜒滑落,快要模糊视线,他蓦然抬起头,撞进了一双冰冷的眼睛里。
宾利车灯晕开白色光线,在雨雾中勾勒出那道昏暗稀疏的身影。
车内的人搭膝而坐,靠着椅背的身体松弛又笔挺,眉心蹙着,微阖的双目对上他的视线时,压抑、略带不耐。
“苏星南……”
大雨不停歇,愈发滂沱。
宋迎僵直身子,他在雨中,他在车里,一个狼狈不堪,一个纤坐不染。
过去遥远的三年,让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而不真切。
车门被推开,雨滴落在伞面上,绽开刺眼的花朵。
伞面之下,那被西装包裹的身体,有着他熟悉的轮廓,却比三年前看来要更加挺拔修长、具有侵略性。
宋迎瞳孔瞪大,惊恐地后退。
周围一时好像都静了下去,苏星南的脚步缓缓而来,最后定在了他身前。
“好久不见。”
隐匿于伞下的脸,在这漫天雨幕里,忽然出现在他眼前。
宋迎几乎跌倒,连呼吸也停滞下去。
“三年前,我讲过的,会来接你回去。”
雨水沿着伞帽无声落下,滴在苏星南肩头的大衣上,他浑然不觉地抬起脸。
平静的语气,却中和不了那一张冷冽的面容。
“苏星南……”宋迎攥着手指,强迫自己开口:“你放过我好不好?”
苏星南抬起嘴角,稍稍侧眸,一双深潭般的墨色眸子,几乎窥不见底。
“三年了,还不够么。”
他匐低身子,与他对视:“宋迎,我今天是来讨债的,你欠我的东西,什么时候还给我?”
宋迎身体猛地一颤,跌坐在石阶上。
厂长吓得后退两步,忙把他扶起来,说:“苏总,小迎是个好孩子,他欠您什么,我替他还,您看行不行?”
苏星南冷漠地扫他一眼,身旁的保镖递出一张纸去。
厂长接过一看,心慌地抹了把脸:“这……”
“阿迎,”苏星南拨开他额前的发丝,声音似这冬日里的雨:“我等了你三年,这三年里的每一天我都在想,能从你身上讨要来些什么东西,钱么,我并不缺,命么,好像也不值。”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想来想去,最后终于让我想起来你从我身上到底骗走了什么。”
“不,”宋迎慌乱地摇头,“苏星南……”
“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求你不要带我走……”
苏星南轻声笑着:“阿迎,你知道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但你欠我的东西,用钱是还不了的。”
“我能还,”宋迎站立不稳,抓着他的胳膊,恳求道:“我能还的,苏星南,我求你给我些时间,我在挣钱,我每个月还给你一次,好不好,不要带我走……”
苏星南捏了捏眉心,低声说:“宝贝儿,你听清楚我说的是什么,我不差钱,也并不缺你那几个钱,你该还的是其他东西,明白么?”
“不,不要。”
宋迎眼泪流出来,使劲摇头,脸色白到仿佛被抽走了血色。
“我知道错了,”他哆嗦着揪住苏星南的衣角,“我不该骗你,一切都是我的错,只要你不带我走,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求你,放了我好不好!”
“我真的,我当年也不想那样的,我没想过骗你,对不起,对不起……”
苏星南无动于衷,手指顺着他湿透的发丝缓缓往他后颈落去。
“既然知道错了,难道不该弥补吗。”
他轻轻摩挲着,手指停在抑制贴上,说:“我这么大老远过来,阿迎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啊。”
“这个地方不好,我带你去一个更好的地方,那里种满了向日葵,你不是最喜欢吗。”
“我不去!”
宋迎挣开他,无力支撑自己的体重,跌坐在雨里:“我不去,我不喜欢,苏星南,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不能强迫我,不能!”
苏星南的手掌悬在半空,缓缓收紧,似失去了耐心。
“分手……”他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抬眸看了眼天,沉沉地说:“我从没跟你提过,怎么能作数呢……”
他轻轻叹息,拨开保镖的伞,转身回到了车里。
保镖却像是收到命令似的,朝着宋迎围上来。
“放开我!”宋迎尖叫着,“苏星南,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已经跟你道过歉了,我不想走,我不要跟你走!”
车内那双眼睛缓缓合上,雷鸣电闪,映在那张冰冷刺骨的面容上,让人不能直视。
“苏星南,苏星南!”宋迎抵着车门,嘶声大喊:“我求求你,不要,不要——”
“苏总!”厂长于心不忍,迎着雨跑到车前,“苏总,恕我冒昧,不该过问您和小迎之间的事情,但是小迎他是受嘱托给我照顾的,您不能这样带他走。”
“更何况,感情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情,他不愿意,您不能强迫他啊!”
车窗降下来,苏星南睁开眼,没有说话。
司机沉声道:“那张纸背面有电话,我相信你应该认得。”
厂长颤颤巍巍抬起手,看了一眼:“这……”
司机看着车外挣扎的宋迎,打断话道:“他的家人,就麻烦你先照看了,过段日子我们苏总会来接走。”
厂长无话可讲,默默退开。
“姚叔,姚叔!”
宋迎被保镖塞进车里,拼命拍打着车窗,撕心裂肺哭喊:“姚叔,求你不要告诉外婆和妹妹……”
厂长叹了口气,朝他挥了挥手。
暴雨如注,雷声滚滚砸在头顶。
“哥,哥——”
后视镜里,冲出来的宋欢被厂长紧紧拉住。
车辆调头,那窗玻璃上无助的哭喊与Alpha的冰冷的目光,逐渐被雨水淹没。
“苏星南——”
炸雷炸响在窗前,外面兵荒马乱。
宋迎从床上翻滚下来,分不清现实,头顶的光亮破碎成影,时而在车顶,时而又在南屿岛的卧室。
他死死抓住苏星南的衣角,跪在那不停变幻的光线里,声嘶力竭地哭喊:“苏星南,求你了,放过我好不好!”
“求求你——”
“ 不要带我走,不要……”
“阿迎!”熬了一夜的苏星南,不知多少次惊醒。
“不走,我们不走。”
他把人紧紧搂在怀里,不停安抚:“我们在家呢,不在那个地方,阿迎不哭……”
视线里,车后座上的Alpha变了脸色,用力地掐住他的脖颈:“宋迎,别再挑战我的底线,这三年来,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要你命,你当年欺骗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
苏星南释放出的向日葵安抚信息素,变成了刺鼻的依兰花香。
宋迎滚倒在困住他的噩梦里,发疯似的撞向车门。
“放我出去,苏星南,放我出去!”
苏星南用身体挡住床头,厉声喊来了佣人。
“疯了……”
金林推开房门,看着一地狼藉地卧室,嘴里喃喃念道疯了。
苏星南艰难地把手机摸过来,吼道:“去拿药来!”
金林慌不迭往楼下跑。
“喂。”
电话接通,苏星南嘶哑着大吼:“白一倾,你到底对宋迎做了什么!”
白一倾从床上翻起来:“宋迎怎么了?”
“疯了!”苏星南疲惫到无法组织语言,就着佣人的话回答:“发了一夜的疯,一直胡言乱语,你不是说不让他受刺激,就不会发作吗!”
白一倾快速将白天的事情回想了一遍,说:“我能对他做什么!”
“他在太平间情绪就崩溃了,我用信息素才把他催眠睡过去,怎么会忽然这样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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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