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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骗子

作者:逢玑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或许是方才直接说出了她的姓名,和她家中之事,宋念对司若尘深信不疑。


    但神色还是犹疑,“我相信姑娘是一番好意,可……我实在是狠不下心。姐姐重病在床,我如何有心思去参加什么考试。”


    “我明白。”


    司若尘叹了口气,语气甚是温柔,“可你姐姐供你寒窗苦读数十载,今日你若当真前功尽弃,又如何对得起她的养育之恩。”


    “这……”


    宋念陷入两难境地。


    一边是理想,一边是血亲,任谁来,都能以抉择。


    司若尘看出她的为难,宽和一笑,“所以说,我替你回去看看你姐,是最好的办法。”


    宋念心中哽咽,“我与姑娘非亲非故……姑娘为何要这样帮我?”


    司若尘似是等了这个问题许久,微不可见地挑了下眉,轻轻摇了摇头:“我也并非只帮你,不管换做是谁,我都会出手相助。修道需修心,日行一善,行善积德,仅此而已。”


    随后轻咳两声,笑道:“也无需感谢我,更无需什么报酬。”


    一旁的南知非听到这儿,翻页的手忽然顿住,静静抬头,朝司若尘投一言难尽的目光。


    司若尘却朝她眨了眨眼,示意她别出声。


    这话像是点醒了宋念,“对了…对了……”


    她匆匆忙忙解下身上的包袱,取出一个老旧的荷包。


    荷包里空空瘪瘪,只剩十几枚铜板,几些碎银。


    自己留了一点儿,甚至够呛到京城,剩下的,便尽数塞到司若尘手中。


    即便全部交了出去,她的表情依旧有些局促,恳求道:“姑娘大恩大德,平文没齿难忘,只是在下家境贫寒,盘缠不多,心知这些定然不够,但还求姑娘先替我姐姐寻个靠谱的郎中……日后定当全力相报!”


    司若尘微笑点点头,也不推脱,收下了那些银两,拢在手心。


    “宋姑娘且放心。”


    她掏出一块玉牌,玉牌上写着三个大字,玄清宗。


    “此乃我宗门令牌,我以此令作为担保,必将保你家人平安无恙。”


    她将玄清宗的令牌郑重交到宋念手中,上头的那流光溢彩的纹路,怎么看也不是凡品。


    “若是不信,用此令牌去仙盟驻所查证真伪便知。”


    看见“玄清宗”三个字,宋念眼中最后的担忧终于是散去了。


    无他,众人皆知四大仙宗之首,玄清宗是也。


    她目光变得坚定,连连道谢,三番四次后,才含泪重新上了路。


    耽搁了一会儿,太阳倒是愈发炽热了,


    这春分时节的风依旧寒凉,那姑娘清瘦的背影消隐在人群之中,也不知她冷不冷。


    南知非坐了一会儿,没用灵气护体,手也凉下去一些。


    她呼出一口气,白雾顺着往上飘去,遮住少女紧皱的眉头,南知非的视线终于从书上挪开,她静静瞧着司若尘,语气颇有几分冷淡。


    “师尊。”


    “嗯?”


    “您…连好人的银钱也骗么?”


    此话一出,二人只间的氛围,也随着冷风变得沉寂。


    南知非自认学艺不精,却也知道,方才司若尘那番话,根本就是胡言乱语。


    可面前的女人却并没有被戳穿的窘迫,反而是转身,靠在桌边。


    手里白光一闪,出现了几盘糕点,几碗茶水,避开桌上杂乱无章的书籍,整齐摆放在桌面。


    “喏,方才从茶楼里带的。看你也饿了一天,水也没喝一口。”


    南知非拧了下眉,看着面前精致的糕点,并不去拿。


    心情实在有些糟糕。


    但不论心情如何,她那张白净的脸上始终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只精致地如同一个没有生机的瓷娃娃,默默看着她。


    她们是修仙者,早已辟谷,并不需要进食。


    “师尊可知,方才那宋念姑娘的行囊里还装着什么?”


    司若尘明知故问,笑着歪了歪头:“什么?”


    “半块馕饼。”


    “如何?”


    “从杨柳县到京城,还有一个月的步程,她余下的银子,也只够再买几块这样的饼,但师尊收的那些银子,却连这盘糕点也买不起。你何必……”


    听到这儿,司若尘终是了然,“噢,原来徒儿是在怪罪本座。”


    女人目光一片清冷,略带几分笑意,伸出如玉般的手指,擒了块糕点,咬了一小口。


    “不过,徒儿算命倒是学得不错。”


    她低头,看向那张星宫图,画得标准,没有一丝错误。


    而实际上,南知非的解读也同样没有错误。


    女人眯眼笑了笑,反问:“徒儿是否觉得,方才本座的话,全都是胡编乱造?”


    南知非有一瞬间犹疑。


    难道不是吗?


    莫非另有隐情?


    司若尘将糕点吞下,咽了口红茶:“确实是胡说的。”


    南知非:“……”


    有个鬼的隐情。


    知道宋念的字,是瞧见了她包袱里的信,她姐姐这样称呼。


    知道宋念的姐姐绣工精湛,只怕是看见她大褂上的补丁,稍显老旧的、修补精致的是她姐姐的手艺,而稍新一些的、缝补得歪歪扭扭的,怕是宋念自己动的手。


    况且,卦象虽显示宋念姐姐虽身体抱恙,却并未病危,更不会死亡,司若尘却反而称她病急;后来刻意提了一嘴报酬,得来这几两碎银,未免真的安心吗?


    最后,她交出去的玄清宗令牌,亦是假的。


    倒不是令牌假,令牌货真价实。


    但,司若尘根本就不是玄清宗的人,她是太衍门的掌门。


    可以说,从一开始,女人嘴里便没有半句真话。


    可这样去欺骗一个贫寒却心怀梦想的女子,当真,是她们该做的吗?


    南知非心中有些发堵,原本以为只是替师尊来看一看摊子,此时却也坐不下去了。


    她撂下书本,默默垂下眼眸,不去看那白衣女人。


    “我先回去了。”


    这话空落落的,说出去,便没有回声。


    当街的集市依旧热闹,只是二人之间,略显空寂。


    桌前出现一抹衣摆,清风拂起几片薄如蝉翼的纱,落在她手背上,引发些许瘙痒。


    南知非的动作僵了一瞬,才将手挪开。


    随后,耳边适时响起一声轻笑。


    “可要我说,本座却也并未诳她,而是帮了她。”


    这话说得莫名,南知非并不能理解。


    她站定在原地,用困惑的眼神瞧着司若尘。


    司若尘就着她的视线弯起唇角,道:“徒儿算对了卦。她的确只需依照原计划行事,所有困难便会迎刃而解,但以宋姑娘那时的状态,未必可以保证原计划顺利。”


    瞧着她困惑的脸蛋,司若尘眼中闪过一丝玩味,道:“徒儿想知道缘由么?”


    南知非不答话,只点了点头。


    刚应下,嘴边便多了块散着桂花香的酥糕,上头的桂花碎都蹭到她嘴边,落下些许白屑,如今日晨时下的细雪。


    女人笑吟吟道:“吃下这块,本座便解释给你听。”


    南知非实在无奈。


    明明身为修士,最忌讳仙体染上脏污,人食五谷,却也是杂根斑驳,偏偏她师尊断不了这食欲,总贪凡人间的这两口吃食。


    她用手接过,咬了一口。


    丝丝甜味散在舌尖,味道确实不错。


    司若尘满意勾了勾红唇,慢悠悠开了口。


    “卦象上说,若是意志坚定便万事顺遂。可方才那宋姑娘,她根本无法坚定意志。”


    南知非等了一会儿,并未等来下文,含着糕点含糊不清地问:“没了么?”


    “没了。再说详细些呢……”


    司若尘手指抵着下巴,思忖片刻,道:“那宋姑娘,遭人算计了。”


    “……啊?”


    这又是何意?


    “我且问你,宋姑娘的姐姐含辛茹苦送她去书院读书,必然知晓这会试的重要性,她会在这等关键时刻,特地送来急信,告知宋姑娘她生重病一事么?”


    南知非愣了片刻,意识到的确有些不对劲。


    “可……仅凭这些未免牵强。说不准,她姐姐的确病危,想再见妹妹最后一面呢?”


    司若尘忽然笑了,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看得南知非十分不自在。


    再一思考,才想到卦象之中,分明就算不出她姐姐病危。


    她略显尴尬的摸了摸脸颊,道:“所以……那书信不是宋姑娘姐姐写的?有人故意骗她?”


    司若尘抵着下巴,模棱两可道:“是也不是。”


    这算什么回答?


    “徒儿应当没看过宋姑娘包裹里的信吧?”


    南知非当然没有。


    她又没有什么窥探别人**的癖好。


    司若尘倒大言不惭,干脆承认:“本座看了,出乎意料的是,字迹工整漂亮。”


    “那又如何?”南知非依旧不解。


    “若宋念姑娘家境清贫,自幼父母双亡,被长她六岁的姐姐拉扯长大,那她姐姐大概率没读过书,也写不来信。于是本座猜测,宋念收到的家书,应是托了书院里的门生帮忙代写。但人的嫉妒心,却总会隐隐作祟。”


    “宋念姑娘独身上路,说明乡中并无其他同行中了会试……一个出生贫寒的人,甚至是女子之身,却是乡镇上唯一参加会试的人,这让那些身兼‘光宗耀祖’之责的男丁怎么想?”


    “而只需在信中稍稍提到她姐姐的疾病,再略施笔墨,将病症写得重些,这封信送出来,便能轻而易举动摇宋念的信念。轻则让她发挥失常,重则使她打道回府。”


    到这儿,南知非总算听明白了。


    宋念的姐姐并未病危,只是略有不适,但有人刻意在信中加重了她姐姐的病情。


    司若尘说的,和她算出来的卦并不冲突。


    若宋念当真能不顾一切,坚定前往京城考试,那所有问题的确便可迎刃而解。


    但……或许就像司若尘所说,何以坚定呢?


    若宋念当真信了南知非,就那么忧心忡忡上了路,兴许反而会影响发挥,错失功名。


    回乡之后,又发现姐姐实则并无大恙,遭人欺骗算计。


    而她家境贫寒,未必有下次重来的机会。


    一切努力,毁于一旦。


    “原来……如此。”


    司若尘含笑道:“徒儿的卦算得的确准,却入世未深,终究是漏算一条——人心难测。”


    南知非垂着头,看起来有几分失落。


    她自幼生活在太衍门上,十几年的光阴,却未曾出过几次山门。


    的确不懂何谓人心。


    除了门内的师兄师姐阿猫阿狗,也没帮人算过几卦。


    这次,还险些害了人。


    少女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兴许误会了师尊,目光中有几分愧疚。


    “那方才,师尊诓骗她,也是为了让她坚定信念?”


    所以才特地说要替她去医治她姐姐,又拿出玄清宗令牌,让她安心?


    可谁知,司若尘话锋一转:“呃……这倒不是。”


    南知非:“……”


    这女人总能在自己准备相信她时,将自己打醒。


    那稚嫩的面容上闪过几分无言,司若尘看着好笑,没忍住上手掐了掐。


    果然年轻人刚长的脸皮就是白嫩,摸着都软乎乎的。


    南知非拧着眉退了半步,逃离了女人的魔爪,司若尘也便收回了手,笑着摇了摇头。


    “徒儿其实也有所努力呢,为了让她心志坚定,特地画了张符,作为庇护替她挡灾,是么?”


    这话让南知非沉默,不知如何作答。


    女人却牵过她的手掌,摊开。


    只见右手食指上,有个不大不小的孔洞,血痂方才凝固不久。


    司若尘叹了口气,面上有几分无奈。


    “本座与你说过很多次,心尖血的使用会耗损元神,你倒好,遇上个生人,算个五十文的卦,心尖血便交出去了。”


    “你这血若这般便宜,不如全卖与本座,炼化之后,也算是大补的汤药。”


    南知非垂着眸,愣愣看向自己的手掌。


    另一只白皙的手指摁在她食指上,引发些许刺痛。这点儿痛实在微不足道,甚至懒得浪费灵力去修复。


    但女人的手指划过后,那指尖鲜红的孔洞便不见了,余下白净完好的皮肤。


    垂下的眼睫遮住眼中视线,南知非默默抽回了手指,转头看向桌面。


    原本被她压在墨砚下的黄纸符咒,不知何时,已经不翼而飞。


    耳边又响起女人慵懒的嗓音:“既是为宋姑娘画的,便本该由她拿去。本座徒儿的符货真价实,日后能救她一命。将来平步上青云,如今以几两银子相换,也合情合理,物超所值吧?”


    “所以师尊收钱……是为了我?”


    是心疼她那点儿心尖血?


    南知非平静的面容上浮现一丝不自在,心中怪异地很。


    甚至……有一丝丝暖意流淌在其中。


    可司若尘又飞快摇了下头。


    “也不是。”


    “……”


    南知非心中的温存戛然而止。


    司若尘忽然弯唇一笑,抬手,指向茶楼。


    “是为了结账。”


    说罢,几枚碎银落在南知非手中,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咳……出门忘了带银子,只能临时挣点儿。只是方才挣的这些还不够,剩下的,就拜托徒儿先垫付了。”


    南知非还想说什么,司若尘却抬手揩走她嘴角的桂花碎屑,狡黠眨了眨眼。


    “那糕点徒儿也吃了,可不能置身事外噢。还有,本座亲自给徒儿治伤,就不收医药费了。”


    南知非双目一闭,只觉得耳晕目眩,脑瓜子嗡嗡的。


    难怪。


    难怪以前护食得要命,偏偏这次非要她吃一块!


    她竟真的以为,这女人是好心来的。


    还医药费。


    是啊,这么大的口子,是得赶紧治。


    若再不治,就要自动愈合了。


    南知非只觉得额角阵阵发疼。


    替人打工一上午,回头一看,一文没挣,倒亏二百五。


    她的师尊,果真脑子有毛病。


    【这个也是预收……】


    《待在宫里,哪有不疯的》


    注意事项:这本书的大部分角色精神状态可能都不太好


    梁国二十二年,帝君陨落,太女登基。


    那新皇不过十四,模样俊秀,面若桃花,性格唯唯诺诺。


    看似优柔寡断,却偏偏有雷霆手段!


    短短两年便剔除野党余孽,清理贪官污吏,解决民生水利。


    群臣大呼新帝乃紫微星下凡,真龙在世。


    百姓自发传颂她的事迹,为其立像、立庙,叩首明君。


    天下太平,一切安好。


    唯独,在大明宫一个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小皇帝疯了。


    姜予溪被奉为明君,可她有两件事,对不起天下。


    第一,那些功绩并非她所为。


    第二,大梁王朝亡矣!


    谁知旧皇陨落那日,外界天翻地覆,后宫却一片安和。


    宦官宫女竟无一人为先帝吊唁,纷纷跑去皇后的宫殿,恭贺她大计已成,从此便是秦家之天下。


    小皇帝迷迷糊糊上了位。


    她堂堂皇帝,每日的工作,就是将太后写好的折子朗诵一遍,再装模作样听听群臣意见,最后看着他们,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堂堂皇帝,今日吃什么菜都做不了主,要跟着那女人吃斋念佛,还要日日被逼着喝下两杯牛乳。


    她堂堂皇帝,却活成傀儡。


    她堂堂皇帝,还偏偏知道,自己不学无术,亲力亲为,反而不如那女人万分之一。


    小皇帝看着不属于自己的江山越来越昌盛,夺回权势的想法反而愈发罪恶。


    日复一日,仰屋兴叹,悲从中来。


    终于,小皇帝疯了。


    太后权倾朝野,后宫中人都以为,秦锦澜是最大的赢家。


    她出生寒门,却有不输状元之才华。


    她秀女入宫,却有宽容天下之胸怀。


    她厌恶算计,却对朝堂之中尔虞我诈了如指掌。


    谁都以为她夺得皇权逍遥自在。


    可在慈宁宫一个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太后也疯了。


    本想当个不争不抢的妃子,安详度日,偏偏被断袖皇帝拉去戴上凤冠。


    本想当个与世无争的皇后,偏偏三宫六院非要拉她明争暗斗!


    好不容易熬死了皇帝,本想安度晚年,偏偏即将登基的小太女是个呆瓜,上不通朝政,下不懂诗书!


    被亲哥算计,还感恩戴德,被人当面羞辱,却听不懂,还搁那痴痴傻乐。


    没有办法,为了守住大国江山,她只好自己先当了篡位的恶人,待到太女能独当一面时,再……


    天塌了,小皇帝不想独当一面了。


    小皇帝开始日日缠着她,讨好她了!


    起初,秦锦澜还觉得姜予溪是在忍辱负重,卧薪尝胆。


    后来才意识到,这个没出息的,是在提前打好关系,等到她罢黜她后,还能留她一条小命。


    后宫里,诡异的画面不断上演。


    太后理政,皇帝暖床。


    太后忙忙碌碌,皇帝说姐姐辛苦。


    太后怒其不争,骂她废物,皇帝拍案而起,怒吃三个烤红薯!


    终于,太后也疯了。


    疯了好啊,都疯吧。


    待在宫里,哪有不疯的!


    ——————


    【彻底摆烂的呆瓜小皇帝 x 无心权谋被迫勤劳太后】(暂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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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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