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别再讹上我
晚上十二点，月上枝头，有的人睡了，有的人还醒着。
主卧一片漆黑，寂静无声，只有枕边刚刚放下的平板还没有熄灭，直播间停播通知一直在滚动，照亮了小半个房间。
江序坐起来，拉开床头柜，从最里面找到早已被放起来的褪黑素，仰头吞了两颗。
随即又平躺上床，睁眼盯着天花板。
他手指摩挲了一下指尖，轻笑了一声，半晌，又叹了口气。
凌晨一点，有的人还没睡着，有的人却醒了。
唐乐言迷迷糊糊睁开眼，十一月的海滨城市不能算刺骨得冷，但夜晚的凉风也着实让只盖了一床凉被的他打了个寒战。
在床上缩了一会儿，手脚却越来越冰凉，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他便起身去查看窗户。
可窗户关的好好的。
他又摸黑走到空调控制面板前，戳了一下屏幕。
没反应。
再戳一下。
还是没反应。
正当唐乐言打算继续戳第三下的时候，屏幕突然亮了，一行小字闪过。
别戳了，次卧空调坏了，请去别处看看—诺瓦
……
唐乐言无语地撇了撇嘴，屋内的寒冷让人有些无所适从，他抱着手臂搓了搓，披着凉被来到客厅。
好在客厅的温度还算适宜，他蜷缩在沙发上，打算看刷会儿视频就继续睡觉。
打开软件，首页弹出了一个视频开始自动播放。
男博主的声音配合着恐怖音效，在漆黑的客厅响起：在故事发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的美国，一家人来到刚刚买下的一栋湖边别墅里，可第一个夜晚，家里的小女儿就发现了异常……
就在这时，二楼走廊的灯忽然毫无征兆地亮了。
唐乐言被这突如其来的亮光吓的一哆嗦，瞳孔瞬间放大，手机一下被摔在地毯上。
若有似无的音效让气氛更加恐怖。
他却不敢去捡，心脏砰砰直跳，浑身鸡皮疙瘩都站了起来，脑海中不断脑补鬼屋惊魂的画面。
唐乐言虽然心大，但在这世界上着实还有三件事让他害怕。
他姐姐，恐怖片，和他姐姐一起看恐怖片。
小时候姐弟俩一起看一个孤儿院主题的恐怖电影，他直接被吓晕了过去，一家人手忙脚乱地把人送到医院，折腾了一个晚上才醒过来。
就在他盯着手机瑟瑟发抖之时，一道黑色阴影出现在一楼的地面上，唐乐言瞳孔都放大了，立刻把手脚和脑袋缩到被窝结界里，口中念念有词。
科学，民主，富强，和谐……
美国的鬼别来抓中国人啊……
“乐言，你怎么不去卧室睡？”江序远远就看见一头小卷毛露在外面，还在微微发抖，又瞥了一眼掉在地上的手机，挑了挑眉，捡起来关闭了视频放到茶几上。
……原来是江教授！
唐乐言从未感觉江序的声音如此动听，松了一口气，小心脏逐渐恢复正常，缓缓把被子放下来，只露出一双眼睛，解释道：“江教授，你家次卧空调坏了，好冷。”
声音因为刚刚被吓着了，还没恢复过来，有点黏黏糊糊的。
江序背着光走到他旁边，低沉的声音似乎是有些不解：“空调坏了？”
“我什么都没干，睡到半夜越来越冷，你的AI说空调坏了。”唐乐言看不清他的表情，有些着急地解释，伸出一只手。
江序有些疑惑，但还是鬼使神差地握住了。
指尖冰凉。
“您看，我真的很冷，所以打算在沙发上睡，您放心，我不会打扰到您的。”唐乐言说完把手一抽。
没抽动。
他尴尬地咳了一声，却听见江序说：“别着凉了，去我房间睡吧。”
半晌，唐乐言像是没听清，憋出一个字：“啊？”
不知怎的，耳朵有些发热，手暗暗用力，想缩回来。
江序似乎是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拉着他的手，连忙松开，快的就像在扔什么烫手山芋一样，也轻咳了一声：“客厅漏风，我怕你再感冒了讹上我。”
“……哦。”
我在江教授心中的形象还能挽救吗？唐乐言望着江序上楼的背影撇了撇嘴，感觉前路漫漫，他默默起身，卷起被子，抱着枕头，啪嗒啪嗒踩着拖着跟了上去。
到了主卧，唐乐言十分自觉地把枕头放到一边，铺好被子，中间隔出一段距离，躺了上去。
绝不跨雷池半步，绝不打扰江教授睡觉！
“晚安。”唐乐言躺在被窝里，逐渐暖和起来，惬意地眯起眼睛，没等江序答话就睡着了。
江序关掉手机，看了一眼旁边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人，两人之间起码隔了半米的距离，他默不作声地关掉了台灯。
“晚安。”
过了两分钟，江序又往床中间挪了挪。
啧，这床有这么大吗，睡两个人还这么宽松？
不过听着身边轻柔缓慢的呼吸声，他很快也进入了梦乡。
门口把手上，微弱的绿光闪了闪。
次日一早，唐乐言睁开眼，揉了揉眼睛，惊觉自己正四仰八叉地以一个大字状躺在床的正中央，赶紧一骨碌爬起来，发现江序早已离开。
他松了一口气，走下楼，窝到沙发上，一边吃桌上的吐司一边喝热牛奶。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唐乐言摸出来一看，是赵天和发来的信息。他这才想起自己一直没有回复人家的消息，赶紧点开。
“乐言，你不会被江教授说自闭了吧？”
唐乐言喝了一口牛奶，舔了一圈嘴唇打字道：“还好啦，我恢复的很快的。”
赵天和回复：“江教授说的确实很过分，我听到的时候可心疼你了。”
唐乐言挑了挑眉，感觉这话说的有些奇怪，但还是很礼貌地回复：“其实也没什么啦，我确实还有改进的地方。”
赵天和发了一个抱抱的表情包，接着又说：“昨天江教授同意让我跟着他手下一个博后做项目了，是做数据安全那一块。”
唐乐言回复：“哇，太好了，那我们这下真得多交流交流了。”
赵天和问：“对呀，所以你有时间约个饭吗？就学校附近。”
唐乐言抬起头环顾了一圈江序的客厅，皱眉回复：“可是我们学校附近不是被山火影响了吗？我在外面暂住，有点远。”
“只有一部分区域，其他地方的餐厅都陆续开门了，你住哪儿，我来接你就是了。”
面对如此盛情邀请，唐乐言想了想，觉得这是一个和同门交流感情的好机会，而且算起来赵天和已经找自己约过好几次饭了，要是再推脱，只会显得自己特别没礼貌。
晚上的饭局两人选了一家韩餐，老板是一对韩裔夫妻，嗓门很大，整个饭店闹哄哄的，气氛却很好。
赵天和性格非常开朗，而且自来熟，唐乐言和他聊了一会儿，只感觉相见恨晚，两个人点了几瓶啤酒，一直喝到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少。
“都九点了啊。”唐乐言喝完最后一口啤酒，小脸红扑扑的，抓了抓头发，拿着手机看了一眼。
赵天和坐在他对面，倒是丝毫醉酒的架势都没有，数了数桌上两人喝的六瓶空酒瓶，扭头举起手对老板喊话：“麻烦再给我们两瓶啤酒！”
“不不不，我要回家了。”唐乐言连忙扑过去把他的手按住，但重心有些不稳，又放下手撑住桌子，“回去太晚了……打扰他休息。”
“你现在住的是亲戚家吗？”赵天和抬眼盯着唐乐言问。
“是江……我朋友家。”唐乐言仅存的意识让他在脱口而出之前及时刹住了车，说完打了一个饱嗝，朝收银台挥了挥手，“老板结账！”
韩国大婶跑了过来，把账单递给他们，英语口音有一股韩国人特有的机械感：“是一起付还是分开？”
赵天和拿出银行卡递给老板：“我来。”
唐乐言也拿出银行卡放到账单上，一起递给老板：“不不不，我们分开付。”
韩国老板看了两人一眼，拿着两张卡走了。
赵天和似乎有些不满：“乐言，我约你吃饭本来就应该我请你，你怎么能不领情呢？”
唐乐言脑子有些发晕，努力控制自己的语言功能：“朋友之间……就是……AA才能长久。”
说完老板拿着小票走了过来，唐乐言收好自己的银行卡准备起身，一个踉跄差点把桌子撞翻，赵天和过来拉了他一把，把他扶上副驾驶。
唐乐言吹了一下室外的冷风，清醒了一些，心中突然警铃大作，猛地转向准备发动汽车的赵天和：“等等，你不是也喝酒了？！”
赵天和缓缓发动了汽车，笑着打了个响指：“对啊，不过你放心，我完全没醉，开车送你回家完全小意思。”
我还怎么放心，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啊！
唐乐言的酒劲儿彻底醒了，一路上紧紧抓住安全带，目不转睛盯着前方。
终于，在他提心吊胆的注视下，两人离江序家还有五分钟路程的时候，赵天和一脚油门，哐当一声把车开上了马路牙子。
油门之后再接一个急刹车，车上两人因为惯性同时往前一扑，又被安全带拉了回来。
靠，我就知道！唐乐言无语。
“哈哈，这路也太黑了。”赵天和闯了祸也不恼，挂了倒挡，把车开到路边，还想继续发动汽车。
“停停停，你别开了！”小命要紧，唐乐言眼疾手快，直接伸手拔了车钥匙，扔给赵天和，转身下了车，又把他从驾驶座拖下来，“还是叫一辆Uber吧，把车停这儿，明天再来取。”
赵天和也没挣扎，看了一眼手机导航：“你是不是快到了？我先……送你回去……然后我再打车吧。”
“行行行。”唐乐言看赵天和走路都有点交叉步了，又看看他面色如常的脸，嘴角抽了抽。
谁送谁啊？！
喝酒不上脸的人真可怕，还以为是千杯不醉，没想到比我还菜。
唐乐言自我感觉良好起来，把赵天和扶到里江序家对门的庭院门口，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说：“我到了，你酒劲儿上来了吧？还知道你家地址吗？我帮你打个Uber。”
赵天和噌的一下站直了：“我没醉啊，谁说我醉了？我自己打就行。”说完拿着手机点了又点，操作了五分钟才在唐乐言的协助下打上Uber。
把越来越醉的赵天和塞进车里，唐乐言终于松了一口气，又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个信息提醒他明天别忘了取车。
赵天和发了十个OK的表情。
……还说自己没醉。
唐乐言把手机揣进兜里，抬头准备往江序家里走，却发现一楼窗口亮着灯，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窗前。
是江序。
江序：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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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别再讹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