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后,宁瑶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暗了。
小院子中静悄悄的,灶房也没燃烛火。
她便先去了书房,“宁哥,你在家吗?”
她还是很怀疑在宴会上看到的背影是宁亦文。
尽管那人穿着打扮与他差距甚大。
但宁瑶就是朦胧中有这种预感。
“什么事?”
宁瑶还未进到书房,就听到书房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宁哥,原来你在家呀。”
撩起书房的灰色门帘,书房内有些暗了,连烛火都没燃。
“宁哥怎么不点灯。这么暗,眼睛要看坏的。”
说着,宁瑶走到宁亦文书桌身后的高烛台,将上面的煤油灯点燃。
宁亦文从书中抬头,脸上神色很淡,“怎么,我就不能在家?”
“也不是。”宁瑶摇头。
说着就将今天的所见所闻给宁亦文说了。
末了,还说:“宁哥,我在宴会上看到了一个和你很像的人。”
说话的时候,宁瑶紧紧盯着宁亦文的脸,企图从他脸上看到一点不自然的痕迹。
但没有。
宁亦文只是静了一瞬,神色未变,淡淡地否认了:“那不是我。”
宁瑶笑笑,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转了个话锋,“宁哥,他们还说这两天还会再组织一次集会,再讨论一次游街的事情。我在犹豫我要不要参与?”
年初至今,街上其实已经出现好几轮游行了。
老师们在讲课的时候也说过这类情况,看法因人而异,没有统一地给出意见。
只是宁瑶的交友圈子有限,从未有人招她一起去。
没想今日碰上了。
宁亦文罕见地没有给出答案,反而问她,“你想去吗?”
宁瑶偏头,认真地想了下,说:“我想去。”
“那就去吧。”宁亦文没有阻拦。
他知道未来这世道只会越来越差。
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那还不如趁早参与。
“那我还有一个事。”宁瑶念头一转。
连游行这件事都能同意,在宁哥眼中她应该是长大了吧。
也是今日她才惊觉,很多事情一直都在宁哥的掌握之中。
几年前,霍礼的转班是如此。
几年后,宴会的主题也是如此。
那她与宁哥之间,应该也是一直在宁哥的掌握之中吧。
既然如此,她得问个明白才是。
“什么?”宁亦文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宁瑶深吸了一口气,问出了那个在心里堵了三年的问题。
“宁哥,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宁瑶的话打得宁亦文措手不及。
眼底波诡云谲,只是很快又隐下。
在宁瑶眼中,他的脸上连神眉梢都没有变化。
只是云淡风轻地说:“不急。”
宁瑶很不理解,“为什么不急?”
她身子往前倾,靠近他。
近到能够看清宁亦文眼底倒映着她这个小小的人影。
“三年前我十六岁,那会你不同意。大约那个时候的你我都太小了,但是现在我已经十九岁了。宁哥,十七岁就可以结婚了,为什么现在你还是不急?我真的很不理解。”
宁瑶语气急促,说到最后的时候,声音却逐渐变得低沉。
就像是一条被霜打过的茄子般,蔫巴巴的。
宁瑶很难过,垂下眸子,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泫然欲泣的模样让宁亦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问她:“但是你自己呢,你喜欢我吗?”
说话的时候眼神柔柔地看着她。
“喜欢啊!”宁瑶回答得毫不犹豫。
她眼神十分认真地看着他。
似乎是想让他相信她说的话。
宁亦文自然是相信宁瑶的话的。
只是,那不一样。
他从宁瑶眼里看到的是澄澈,是依赖。
他想,或许就是因为两人相处太久了,太熟悉了。
更何况,宁瑶身份上一直就是他的童养媳。
从小就被母亲教导着,灌输着长大以后要同他结婚的想法。
所以,这成了宁瑶的心结。
可他这么用心良苦地培养她,从来都不是希望她遵循故人之意。
故人已逝,活着的人当向前看。
“宁瑶,”宁亦文语重心长地说,“听我的,乖。咱们现在,确实不合适。”
宁瑶怔了,她呆呆地看着他。
宁亦文的想法,宁瑶完全不知道,她只提取到了那个词——不合适。
宁哥是在找借口吧。
不然怎么会说与她不合适的话来。
他们相处这么久,日常的融洽不是假的。
怎么会不合适?!
与此同时,宁瑶心中还有一道声音,残忍又直白地告诉她。
他只是说得委婉,但意思很清楚了,他并不喜欢她。
宁瑶张嘴,她想问问宁哥到底喜不喜欢她。
但她问不出口。
好像……也没有必要问。
他照顾她这么久,大约,就是把自己当妹妹了吧。
宁瑶心中思绪万千,面上沉沉,眼神低落,垂丧得连宁亦文都有些看不懂了。
“宁瑶,你在想什么?”宁亦文问。
宁瑶下意识地摇头。
“没想什么。”
怎么能说自己在想他喜欢不喜欢自己的事情呢。
问了大概就是得到一个更明确的答复罢了。
“那个……那个我突然发现我还有功课没有做完。”
宁瑶垂下眼,不再看他,转身回到自己的书桌。
坐好,拿笔,蘸墨。
对着空白的纸张,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不知道从何下笔。
但她知道,宁哥还在看着她。
宁瑶随手从旁边的一叠书中抽出一本,是《水经注》。
这本书是上课的时候老师推荐的课外读物。
但没关系。
宁瑶头也不抬,也不换书,直接翻开,不管不顾地抄了起来。
点,捺,撇,竖,横折弯钩。
长久坚持的练字训练,让宁瑶很快安静了下来。
连笔触都开始渐渐稳定了。
就这样吧。
宁哥做事总是有他的道理。
十六岁那年,他不娶。
今年,还是不合适。
这还不能说明什么情况吗?
宁哥,宁哥。
既然为哥,那便一直为哥吧。
宁瑶打定主意。
全副心思沉入抄书之中。
与宁瑶的沉寂不同,坐在对面的宁亦文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他抬着头,怔愣地看着对面的宁瑶。
她安静下来了。
从一开始的无措,到僵硬地握笔,再到此时流畅而又全神贯注的落笔。
她已经接受了他的答案。
怎么他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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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儿也不开心呢。
宁亦文强迫自己将头埋入书中,收回心绪。
但是还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思绪飘飘荡荡地总会回到她身上。
宁亦文好奇她刚刚明明还有话要问的,怎么就不问了。
怎么就……
在扰乱了他的心绪之后,还能如此专注地学习的。
宁亦文很想出声打断她的专注。
甚至有些怀念刚刚两人对视的时候的感觉。
她的眼中,全是他。
想到这,宁亦文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怎么会这样想。
他对宁瑶……
宁亦文握紧手中的书册。
上辈子他死后,宁瑶独自守着孤坟的场景又再一次飘过眼前。
宁亦文闭上眼睛。
他不能。
上一辈子他已经耽误了她一辈子了。
这辈子,也坚决不能再重蹈覆辙!
那晚,书房内始终无人说话,萦绕着一片沉沉的气氛。
直到夜幕落下,两人各自歇息,都未曾恢复。
*
隔日,鸡鸣时,天蒙蒙亮。
宁亦文循着自己日常的生物钟起身,来到灶房时,诧异地发现宁瑶已经起来了。
连灶里的火都已经点好了。
“宁瑶,你今日怎么这么早?”
是睡不着吗?
宁亦文隐下后半句话。
“怎么会,我睡眠最好了。”宁瑶转身,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意。
“宁哥,我不能总指望着你天天给我做早饭,我也想为你做一顿早饭。”
兴许是笑意太过灿烂,宁亦文也跟着弯起嘴角。
“那好,今天早上的早饭就由你来安排了。”
只是心中不知道为何,却高兴不起来。
好像被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捏着喉咙。
不舒服,却又还不到窒息的时候。
宁亦文拿着手上的书卷回到院子,坐着等宁瑶的早饭。
手上的书籍从昨日到现在,还是那一页。
看不了书,也……不太好看向灶房的方向。
宁亦文看向院子中赁下时候就已经在的那颗大大的桂花树。
此时还是三月春,新枝萌发,风一吹,便有小小的萌发的绿色小叶子落下。
现在还只是春天呢。
宁亦文思绪飘飘荡荡地也随着这些嫩芽散落四处。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喜悦,可这心却总是开心不起来。
“早饭来啦!”宁瑶捧着两碗白粥放在桌上,“还有,我去拿。”
又端出两个大馒头和一小碟配菜。
与平日里宁亦文准备的一样。
宁瑶将筷子递给宁亦文,看着他伸出筷子夹了一点小菜。
“怎么样?”
她好奇地问。
有点咸了。
宁亦文看了她一眼,点头,“还不错。比我第一次的时候做的好。”
宁瑶笑了,连忙伸出筷子却被宁亦文挡了一下。
“别光吃菜,配着白粥一起。”
宁瑶点头,“知道啦。”
两人缓缓吃完早饭,离上课的时间还有一些。
宁瑶将碗全部收起,对着宁亦文说:“宁哥,你先去上课,我一会踩单车,很快!”
宁亦文怔住了。
看着她跑回灶房的背影,一句“不急”堵在胸口。
这是他们第一次分开去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