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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隐晦答案

作者:加利云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短短几天曲佳婧已经是第二次看到霍闻这么生气的样子,上一次的事霍闻虽然没有明说但曲佳婧明白他什么都知道了,但这一次……她不确定霍闻知道些什么又会怎么想她。


    她有些忐忑地开口喊人:“霍……霍闻哥哥……”


    霍闻的眼神落到曲佳婧脸上,看得她心底一个激灵。


    曲佳婧那一刻心虚到了极致,她并不是怕霍闻看出她对宋时予的敌意,喜欢谁不喜欢谁她向来都放在面上。


    但这一次不一样,她害怕霍闻看透了她的那些虚伪,害怕霍闻因此觉得她是个秉性很坏的人。


    明明不是这样的,她是想对宋时予撒撒气,谁让霍闻对她那么上心?


    可是一切不应该发展至此,她自知刚刚的事已经不是撒撒气那么简单,霍闻是不是讨厌她了……


    预想中的责难并没有到来,霍闻只是说了句:“曲伯父刚让我来叫你早些回家。”


    曲佳婧眉头拧着,愣愣看他,眼神无措,她和父母说过到时间司机会送她回去,这明显不是曲浩泽说的话,她明白霍闻是给了她一个台阶。


    “好……”曲佳婧松开绞在一起的手指,“我去拿包。”


    她说完着急忙慌地转身跑向屋里,不一会儿之后又慌里慌张地跑回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一言不发地站到霍闻身侧。


    刚刚那几步跑得急,穿着小高跟她还差点崴了脚,往日的霍闻肯定会无奈嘱咐一句“慢点”,可刚刚他什么都没说。


    曲佳婧委屈地想这是不是霍闻对她的惩罚。


    霍闻全程揽着怀里的人,在衣物的遮蔽之下宋时予一动不动像个静止的无生命物体,曲佳婧此时看着那一团身影心里有些害怕起来,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闯祸了。


    “时……时予。”她弱弱出声唤她。


    那人并不答话,保持静止。


    霍闻突然问徐珏:“今天的事情你说应该怎么处理?”


    “处理?”徐珏不以为意,“都是闹着玩的,谁当真啊?”


    她嘴上轻蔑笑着边说边往周围人看了一圈,像在寻求其他人的附和,可狐朋狗友始终是狐朋狗友,那些人这会儿一个二个看天看地看你看我,就不说话。


    徐珏胸腔狠狠起伏了一下,故作姿态问霍闻:“我们又没怎么着她,你想怎么处理?”


    霍闻的声音带着一种平静而冷淡的威压:“第一个方法,刚刚哪些人参与在这件事里,自觉道歉,然后排着队进水池,把你们刚刚打算做的事亲自演示给我看。”


    霍闻说着把眼神递到一旁愣怔的男模身上,男模听完一脸目瞪口呆地把面前十多个男男女女的扫视了一遍,吞咽了一下口水,有些恐慌起来。


    “怎么?”霍闻嗤笑一声,“刚刚不是挺起劲的?”


    男模在水里的时候看着身材挺优越的样子,这会儿上了岸在霍闻身边一站还矮了小半个头,连带着气势都少了半截。


    从在场这些人的反应他便知眼前这个更惹不起,于是声音都有些不稳:“这……这也太多了……”


    霍闻冷漠说:“算你工伤,我付钱。”


    “什么?!”徐珏表情崩裂,不可置信地看他,“霍闻你这什么意思?就为了她?还道歉?别搞笑了!”


    霍闻挑眼看过来:“既然以你们喜欢的方式解决你们不愿意,那第二个方法,我请各位到警局走一趟,认真详细地描述一下今晚的事情,放心,这事我压着,没有人能越过我把你们捞走,所以今天恐怕得烦请各家长辈来一趟,顺便亲自押着你们——道歉。”


    在座各位纨绔子弟一听脸都绿了,这霍闻真他妈做得出来啊,大晚上的让他们老爹老妈来捞人?还亲自道歉?这不是赔着全家的面子点头哈腰看他脸色吗?那他妈的他们回家不断条腿都得被扒层皮!


    况且他们聚会玩的那些东西那是能拿到局子里说的吗?徐珏的几个男模就算了,谁敢保证这里面没人带违禁品,这要是被查到就真玩完了。


    霍闻要认真整他们那真跟辗死个小虫一样容易。


    徐珏反正向来横行霸道,徐家就是知道又能奈她何?给她收拾烂摊子都是应该的,她此时丝毫不管其他人死活,嘴硬道:“行啊,那你就报警吧。”


    霍闻点点头就要掏手机,各位小鱼小虾傻眼了,为什么神仙打架倒霉的却是他们……


    如果必须要选择得罪一个,那徐珏毕竟只是个在家不受宠又终日无度玩乐的主,他们跟她也是图个开心热闹。


    和徐家大小姐一起混说出去好听,但真指望着靠徐珏傍上徐家是万万不可能的。


    惹了徐珏她可能会给你使绊子,但惹了霍闻他真有本事能玩儿死你,这其中性价比在座各位门儿清。


    于是有几个和徐珏本来就算不上亲密的终于是抗不住压力要顶着徐珏死亡的凝视出列跳水池。


    那几人在这跟赴死也没太大区别的氛围里咬牙往水池走,心里怀抱一丝希望地想霍闻可能只是在试探他们的心理素质,并不是真的要把事情做绝。


    直到第一声入水声响起霍闻也没有叫停,他们终于死了心,觉着今晚大概是真躲不过了。


    这样想着就真有一道声音像天神降临一般及时到来。


    “算了。”


    后头几人脚步嘎吱一顿,纷纷看向霍闻怀里那个人。


    怀里衣物摩擦发出一阵窸窸窣窣,霍闻赶紧低头去查看,宋时予伸手轻轻抵开他的胸膛退出他的怀抱。


    曲佳婧比他还着急的样子赶紧问:“你没事吧?”


    宋时予不答她的话,霍闻眼神认真打量她露出来的脸,他以为宋时予刚刚是在哭,但她面庞一如既往干净,没有半点像是哭过的痕迹,只是面色唇色有些发白。


    唯一的不同是那双眼睛,那是霍闻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的神情,有点脆弱,又阴沉沉的,很矛盾,平日里像玻璃珠一样亮晶晶的黑色瞳仁此时没有任何光亮,变为一种无机制的色泽。


    霍闻轻声问:“为什么?”


    曲佳婧忍不住看他,虽然他面色依然不虞,但语气跟刚刚那种强硬比起来是十足的温柔,那是连曲佳婧都未曾听到过的语气,像涓涓水流在耐心细腻地润泽一方干涸地。


    “没时间,没心情,没兴趣,没必要。”宋时予的嗓音也比平日沉一些,“听一句道歉又不会改变什么,我懒得跟他们虚与委蛇。”


    宋时予说完披着宽大的衣裳直接迈步走了,寒风迎面掀起她的衣角吹乱她的头发,她避也不避,灯光映照下的影子直挺挺地和花园周边一排树苗重合。


    霍闻意味不明地看了徐珏一眼,沉着脸转身跟了上去。


    曲佳婧最后对徐珏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也赶忙小跑着去追。


    徐珏对着那道“哒哒哒”远去的身影吐出一句:“真没用!”


    夜晚的花园有些昏暗,曲佳婧穿着小高跟艰难地跑过那道鹅卵石小径,怕被霍闻撂下也不敢放慢速度,走得磕磕绊绊。


    脚底一阵阵钻心的痛,曲佳婧委屈得想哭,想到来时宋时予小心翼翼扶着她的光景心底也不免涌起一阵悔意和愧疚。


    一路追到外面她看见那两个人影没走,一高一矮立在霍闻的揽胜旁边。


    她脚步顿住,怀着七上八下的心情走过去。


    “时予……霍闻哥哥……”


    宋时予背靠车身收回放空看天的视线,深深地看了曲佳婧一眼:“曲小姐,我不想问你为什么这么做,也不想责怪你,就像刚刚说的那样我没兴趣也没必要知道,再者这事儿也不能全赖你,谁让我没眼色也没本事。”


    宋时予说到此处自嘲笑了一声,惹得霍闻眉头微蹙。


    “我、我……”曲佳婧眼神着急看向霍闻,“我本意不是这样的……真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了……”


    霍闻看她眼圈泛红,心累又无奈地叹息,说:“做错了就是做错了,道歉。”


    霍闻很少有对她这么严厉的时候,曲佳婧瘪着嘴对宋时予说:“对不起。”


    “我也不想说没关系,到此为止。”说着宋时予摸了把头发,把发卡取下递向曲佳婧,“这个你拿走,我想你也不会再用,但物归原主,要怎么处理是你的事。”


    曲佳婧一直微低着脑袋,闻言顺着递到眼前的发卡抬起眼向上看宋时予,她已经撇开了脸,明显不想再多言。


    曲佳婧伸手接了发卡,又小心翼翼看霍闻。


    “我已经通知了你的司机,车就在那边。”


    霍闻眼神示意了一下不远处,曲佳婧看过去,她家的车果然就停在那里等着了,曲佳婧难过地捏紧了小包,看来霍闻今晚是完全没打算要送她。


    曲佳婧不情不愿朝着车子迈步,三步一回头眼巴巴看他,霍闻淡淡道:“回去好好反思,改天再说。”


    回学校的路上宋时予异常沉默,霍闻时不时从后视镜看她,她一直都面无表情地盯着挡风玻璃外的景物。


    霍闻问她:“在想什么?”


    揽胜行驶上高架桥,此处能眺望到远处一栋灯火通明的大厦,钢筋巨树之上嵌着十分瞩目的几个大字——霍氏集团。


    “在想我的渺小,无力,任人宰割。”


    “以宇宙和世界为参照,我们都渺小。”


    宋时予转头看他:“那以你们为参照呢?”


    “我们?”霍闻笑问,“我们是谁?”


    “你、曲小姐、齐殊,还有今天的徐珏和那些人。”


    霍闻静了静,说:“我们都只是承蒙祖辈的照拂,所以有幸生来比大多数人生活富足一些而已,这些只是人类社会因物质标准而划分的所谓三六九等,换一种标准来说我和你也是‘我们’,其实很多时候我觉得你所认为的‘我们’以你为参照同样渺小。”


    霍闻这话也并不单纯是哄劝或安慰,而是客观陈述自己的想法,因此字字句句都有份量。


    宋时予便问他:“换一种标准是什么标准?”


    霍闻认真想了想:“嗯……追梦路上被现实压垮的失意少年?”


    宋时予笑出来:“好中二啊。”


    霍闻也勾唇微笑,柔声问道:“现在感觉难受吗?”


    “还好。”


    看宋时予确实行动并无异样,霍闻也放心了一些。


    “怎么今天不说谢谢了?”


    “可能是……今天这种情况我真的没想过你居然又从天而降了,太惊讶了吧,所以反而很难轻易说一句谢谢,不过还是要谢的。”


    “不是从天而降。”霍闻解释,“是我恰好在老宅里。”


    半山别墅离这里要横跨半座城,如果那样霍闻是绝对来不及的。


    今天上午霍闻不小心摔碎了在办公室常用的那只瓷杯,那只瓷杯的外观和手感一直让霍闻颇为满意,是荆霜茗几年前在维也纳巡演时带回的一套皇家瓷。


    虽然他暂时换了一只玻璃杯,但可能是心理作用霍闻觉得换了杯子后喝水都有股挥之不去的涩味。


    他记得那一套皇家瓷里有两只杯子,搬到半山别墅的时候他没带上,于是下了班就直奔霍家大宅来取,又在霍老爷子的撮合下和霍平骁心平气和坐下吃了顿晚饭。


    白天他还曾因为摔碎杯子的事烦躁了片刻,此时却忽觉“碎碎平安”并非没道理。


    要不是那只杯子,他根本不会在今晚回到老宅来,也就没办法及时拦住即将被推入水池的宋时予。


    越往深了想霍闻就越发觉得今晚处处都是巧合,比如他本来吃完晚饭就打算离开的,但霍老爷子硬拉着他下了会儿象棋。


    比如平时不会及时看那些纨绔子弟消息的自己今天却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再比如赶过来的两个十字路口都是一路绿灯。


    大概真的有个“瓷杯之神”在庇佑着他……庇佑着宋时予吧。


    霍闻暗自决定今后必须小心谨慎地对待余下的那只杯子。


    等一下——


    霍闻突然反应过来,他匆匆出门的时候好像没有拿上杯子……


    宋时予听霍闻突然“嘶——”了一声,问他怎么了,他摇摇头说没什么。


    宋时予静静靠着皮质椅背,突然问霍闻:“你们平时都那样玩吗?”


    霍闻偏头:“哪样?”


    “喝酒打牌找男模……呃……或者……那什么。”


    这个世界一直都存在着许多让人无法想象的事情,山外有山的体现无处不在。


    之前在临江小筑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不过那时作为临时工宋时予没有资格去到更私密的顶层,对这些种种只是听说,倒也没有亲自见过。


    但今天亲眼见着了,以宋时予对霍闻的了解,她很难把他跟今晚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法联系在一起。


    其实现实或许比宋时予今日所见的还要令人大跌眼镜,霍闻历来很厌恶这些,也不想和她细讲那些可能颠覆她认知的事情,只是解释:“他们多半是这样的,明面上的社交我有时候也不得不露面,但你放心,我不会去参与……”


    霍闻故意顿了一下:“更不会找那什么。”


    宋时予被哽了一下,讪讪说:“我知道你们的生活肯定是我想象不到的,毕竟世界那么……丰富,我只是不能把你和那些人联系在一起。”


    “那不叫丰富。”霍闻笑着,“没什么好想不到的,普罗大众的生活都是一样的,或许财富多寡确实能决定所能看到的世界的广阔程度,但广阔指的也不是这些方面。”


    霍闻突然想起什么,解释说:“你在临江小筑见到我那次也是意外,我平时不常去。”


    那天有位朋友借了他的车吃完饭就开去了临江小筑,他正在江滩附近顺道就过去取车,人都到了不上去打个招呼不好,也就是打了个招呼出来就遇上了齐殊在为难宋时予。


    宋时予愣了愣:“噢。”


    “徐珏平时怎么玩我也是听闻,从前除了长辈们应酬的场合我也很少见过她,以后也不会玩到一起。”


    宋时予忙说:“是因为今天的事吗?我知道你们的圈子里利益盘根错节的,千万别因为今晚的事影响你正常的交际。”


    霍闻笑笑:“别担心,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


    宋时予心事重重地应了。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她听霍闻又说:“其实我该给你道歉的。”


    “为什么?”宋时予不明所以。


    霍闻说:“你也看得出佳婧对我有占有欲,她牙都还没长齐的时候就跟着我后面跑了,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孩儿,虽然那时候我也是小孩儿,所以我把她当妹妹的,没有那方面的想法,虽然之前我和她也谈过这件事,但或许是我沟通和处理的方法不对,让她始终怀有一丝希望,因此才会把你当成了假想敌。”


    “这样……”宋时予点点头,“那她是误会了,不过之前听说你们有婚约是吗?那无论怎样你还是再和她解释一下吧,虽然我和她肯定再也做不成什么朋友也难有来往。”


    霍闻那边安静了下来,他在思考宋时予说的误会。


    半天后宋时予听到他有些无奈地说:“我说的假想敌,是另一个意思。”


    另一个意思?


    宋时予愣了片刻,几乎是运用上自己的专业知识在脑海里做阅读理解,结合语境对刚刚的对话进行缩句提炼和主谓宾拆分。


    高考语文138的她此刻却有些读不懂了,或许不是读不懂,隐晦的提示已经给出了线索,只是隔着一层纸她不敢读懂也不敢请教,于是糊里糊涂地空了题。


    这个话题停在此处,谁都没有去点明。


    宋时予依然沉默,脑子在乱七八糟地高速运转,直到霍闻将她送到学校,她甚至都忘了要把外套还给他,无意识间就心安理得地穿走了。


    还好寒假期间整个宿舍只有她一个人留校,否则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舍友解释自己为什么大晚上的穿着一件男士外套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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