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外面冷，快回来！她们车上有空调的。”娅娅又催促了一遍。
奶奶这才松开手，回头笑眯眯的说：“好，都听娅娅的。”
她转身进屋前又回过身，朝她们挥了挥手，苍老沟壑的脸上一时间也看不出太多情绪。
洛欢上车后才和舒菡说自己今天的疑惑：“娅娅似乎瘦了特别多，看起来瘦了三四十斤，以前脸上还有点肉的，现在都没了，手也变得有骨感了。而且一整天都戴着帽子，下午火炉一直都烧的很旺，已经不冷了。”
“而且奶奶也一直说让我有空去看她。很怪，特别怪。”洛欢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娅娅……”舒菡的声音突然变得低哑。
洛欢太了解死丫头了，这个声音是要哭的前兆。
从今天上路开始舒菡就不对劲，回想起过来路上的小摩擦，洛欢的内心务必焦灼。
她们有共同秘密瞒着她，假如一直不知道倒没什么，偏偏让她察觉到了不对劲。
“娅娅到底怎么了？”洛欢的音量不自觉拔高。
她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要这么要瞒不瞒的样子。
舒菡并没有被洛欢的声音吓到，而是将车停在路边，吸了吸鼻子，捂着脸无力地说出那两个字：“病了。”
死丫头的话音刚落，洛欢只觉得大脑里发出一阵嗡鸣，让她无法第一时间消化这个信息。
病了？
病了！
肯定不是感冒发烧之类的病，毕竟感冒发烧也不至于让人消瘦三四十斤。
还记得两个月前看娅娅的朋友圈，她还没这么瘦的。
不等洛欢接着问，舒菡扶着额头泪流继续说：“是白血病，一直戴帽子是因为她化疗了几次后，说掉了太多头发，索性把头发剃光了。你看到的头发是假发。”
说完，舒菡开始抽泣，上气不接下气哭了起来，眼泪大滴大滴往下落。
洛欢麻木的抽纸递过去，舒菡接过纸揉成一团胡乱的擦拭眼泪。
她撇过头，看到自己的脸即便照在模糊的玻璃窗上，也能看出已经是煞白一片，眼中的震惊无需过多描述。
洛欢张了张嘴，听到自己问：“怎么不继续住院了？”
舒菡捂眼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
“呵……”洛欢无奈的笑了出来。
她也不知怎么了，此刻的反应居然是笑的。
知道真相释然了吗？似乎也没那么痛快，她觉得心里闷闷的。
“难怪，难怪奶奶一直说让我们常去看她，原来是这样……原来如此啊……”洛欢开始回味咀嚼离开前的场景。
“娅娅，当时，剃头的时候是我陪着去的，她还笑得特别开心。小没良心的，都那样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能笑出来。她明明以前最呵护自己的头发了。”舒菡哭着开始和洛欢絮叨一些事情。
洛欢此时只觉得车内的空调吹得人心发慌，也躁得慌，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嗯了一声。
她也记得娅娅是最喜欢自己的头发了，一头柔顺发亮的秀发，大学的时候还因为发质太好去拍过广告，当发替。
这件事娅娅自己也经常拿出来说笑，每次谈到这里，她的脸上难免露出小骄傲的表情。
她降下车窗，让冷风吹进车内，企图吹散燥热。
冬日的冷风把车内的温度降低了一些，但洛欢觉得还不够。
扭头看向舒菡，此时她因为哭泣满脸通红。
卫生纸攥在手里放在脸上，却没有继续擦眼泪了。
舒菡张开嘴大口抽泣了几下，洛欢立即握住她的手，帮她揉了揉掌心。
“欢，欢，我的手，麻了。”舒菡十分委屈，她向洛欢求救。
洛欢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接着在车上找了个塑料袋套在她脸上，让她呼吸缓解。
“呼气，吸气……”洛欢声音平缓的指挥舒菡的呼吸频率。
洛欢了解死丫头，情绪过于激动加上哭泣导致呼吸碱中毒，还好只是初状，她在身边能及时处理。
等舒菡终于缓过劲来了，她拿下塑料袋，擦了擦眼泪坐在那，企图让自己的情绪彻底平静。
但这太难了。
光是坐在这里舒菡就忍不住想起这几个月和娅娅一起经历的事情，越是想眼泪就难以抑制地往下流。
洛欢叹了口气：“我来开车吧！”
舒菡这个状态也开不了车了。
“你能行吗？”舒菡抱着一点怀疑态度，但手还是准备解开安全带让位。
洛欢打开车门，一只脚踏出去，十分肯定道：“行的，我在凌城经常帮领导开车，出去应酬的时候我就是司机。”
两人换座之后，舒菡很惊讶：“出去应酬你不喝酒吗？”
“戒了。”
轻飘飘的两个字，让舒菡脸上的吃惊神色加深不少。
冬季的黑夜来得太快，仿佛一眨眼天就彻底黑了。
车继续往回去的路上前行。
开着开着，有什么落在车窗上，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团。
舒菡盯着前面，喃喃道：“欢，下雪了。”
洛欢打开雨刮，拂去落在车窗上的雪花，保证视野清晰，她说：“现在是冬天，下雪很正常。”
舒菡张开嘴又闭上了，还是没说出自己的担心。
夜晚的雪越下越大，洛欢看了眼导航，回去还有五十公里的路程，她索性搜索附近的酒店宾馆，准备在附近随便吃碗面，然后将就住一晚，等明天雪停了再回去。
反正她们两个明天白天都没什么事，停留一晚不会耽误什么。
舒菡对洛欢的想法没有异议。
刚才她哭得凶狠，这会儿也困了，能快点上床睡觉是更好不过了。
洛欢大字型地倒在床上，棉衣都来不及脱。
她望着天花板许久，忽然觉得天花上的那一排筒灯刺眼，于是手捂着眼躲避房间里的光源。
舒菡恢复了往日的状态，她见洛欢衣服都没脱就倒在床上捂眼准备睡觉的模样，忍不住絮叨：“躺着也要把衣服衣服脱了呀！你这样不觉得难受吗？快快，起来把棉衣换下来再躺，要不了多久。”
“唉……”洛欢闭上眼，没忍住的叹气出声。
舒菡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咋啦？就喜欢和衣而眠？宾馆里又不是没空调。”
“死丫头，你有点不适合要孩子。”
“哈？”
“或者说，如果你的孩子喜欢听你说话，那他一定是你命中注定的孩子。”
舒菡终于明白洛欢在叽里咕噜的说什么了。
嫌她啰嗦呢！
“哼，其他人我还懒得说呢！要睡觉就把衣服换了再睡，别这么躺着，睡着了半夜起来也得脱棉衣。”
洛欢到底是扛不住死丫头的叨叨，只好起身脱衣服洗漱完毕再躺在被窝里。
关上灯后，洛欢一闭眼就听到隔壁床翻来覆去的动静。
停了一阵，洛欢忍不住开口：“睡不着就刷手机，看点助眠视频。实在不行，把你大学时候高数录音拿出来听。”
“今晚也不至于用高数这种秘密武器。”舒菡嘟囔着，但也没继续辗转反侧了。
可她依旧睡不着，明明找宾馆的路上还打了几个哈欠，真躺下了又睡意全无。
见洛欢也没睡，舒菡支起上半身找她聊天：“欢，你说周琪为什么要把阿瑾的照片放在朋友圈？”
“好奇就动用你的情报网，探查一下周琪到底为什么和周千山在一起，阿瑾到底是什么人。”洛欢说完觉得这不够，除非问本人，并且当事人不撒谎，不然问不出真相。
于是她补充：“不行你就问问周千山到底有多少前任，这个足够你忙一阵了。”
舒菡一听就知道这是个大八卦，激动得拍了一下床榻，“对啊！让我们看看周千山的情史到底有多丰富！还好他结婚的时候咱去了，吃饭的时候我看到好几个我认识的人。”
洛欢没有舒菡的那种激动，毕竟周千山这人她也认识了几年，关于那些传闻听得个七七八八。
只是她懒得辩证真假。
每次打麻将的时候周千山本人面对这种话题也都是一嘴带过打哈哈的态度。
之前懒得深究，眼下周琪的种种让她也忍不住好奇起来。只可惜她的关系网有限，这事还是交给舒菡更可靠。
得到建议的舒菡立即拿出手机开始翻朋友圈，联络认识周千山和周琪的人。
巍城不大，周千山又是本地人，稍微了解一下他初中高中就读于哪个学校，找到他的同学，这人的生平就能知道一半了。
洛欢也没了睡意，她拿出手机准备刷刷视频。
发现东帆几分钟前给她发了消息，平时习惯性的手机静音，自然没有提示。
帆：你今晚不在家吗？在做夜班的兼职吗？
LH：今天去朋友家了
帆：这样啊！我买了点面包和小蛋糕，再加上下雪了，还想喊你一起吃火锅。
帆：看来只能明天再吃了，希望明天晚上也会下雪。
LH：我的房东哥，你干点好事吧！也不看看几点了，这个点拉着人吃火锅，其心可诛啊！
帆：没事，不会胖的。
LH：说给自己听的话不用发给我
LH：[比格翻白眼].jpg
帆：没有啊！我说的是你不会胖，本来你也不胖。
帆：不知道该不该说，我觉得你有点偏瘦，希望你能有健康的状态。
洛欢愣住了，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确实比原来记忆里的样子细了几分。
但她清楚这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那对夫妻，那个死去的人，磋磨没了她二十斤的肉，原本正常的体型，不显瘦才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