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杏怔愣一瞬，随即诚实回应：“不知道。”
她近日忙得脚不沾地，确实没空研究自身经脉问题，甚至没时间引气入体。
“真是有些奇怪，你神识虽稳固，灵网却停滞不前。”小火团怀疑地看她两眼，“如此奇异状况，你自己没发现也就罢了，你师父也没注意？”
青杏如实相告：“师尊闭关去了。”
“……行。”书灵有些无语，它又围着青杏转了两圈，随即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道，“既然今日让我碰见了，那就顺手帮你一把。我叫三火，你上次见过。”
“我叫青杏。”青杏点头回应，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好奇。
上次九衢尘指导她引气入体，是将自身灵力汇入她灵网内，但书灵灵力薄弱，就算是咕哒也不能贸然进入，眼前这位小书灵又该如何帮忙？
只见三火抠了抠脑袋，它左瞧瞧右看看，最后“咻”的一下飞入后方书山中，只留下一句：“你等着。”
青杏依言静静坐在原地，她看不见什么，只听得从那一堆书山处传来“哗啦啦”响动声。
不消一会儿，小火团从里面冒出头。它头上顶着一封树皮纸，手上还拿着一本蓝皮卷轴。
许是卷轴对它来说有些重，三火飞得极为费力，险些撞倒旁侧书山。
青杏赶忙上去，拿下它手中物件。
“谢了啊。”三火满意地点点头，又将头上树皮纸揭下，递给青杏，“我乃心法书灵，虽灵力薄弱，但好在知晓一些灵力运转相关书籍。这两本你且先拿回去，细细钻研一番，若能理解透彻，定会让灵网通畅！”
“多谢。”
青杏展开卷轴，看着上方所绘经脉走向，心中有些欣喜。
不知为何，不论是哪一世，她每突破一层境界，总要被体内莫名力量卡上个一两年的，之前她倒是无所谓，只是现下大任在身，她必须得重视起来。
三火抱臂：“小事一桩，这两本卷轴可是稀世珍宝，一般我都不轻易示人的。”
青杏闻言一愣：“为何给我？”
三火无所谓似的耸耸肩：“观你顺眼。”
青杏语塞，心想这书灵做事可真随心所欲。
她没做什么回应，低头开始细细端详起卷轴来。这两本卷轴都有些年头了，上头泛起了毛边，中间字体也有被磨损的痕迹。但青杏能感觉得到，其间有纯粹的灵力在隐隐流动。
尤其是树皮纸，它拿在手上份量极轻，但其上“我执”二字笔锋犀利，可见作书人功力如何深厚。
另一本蓝皮卷轴则刻了“舍之”，但比起树皮纸来，它明显要差了些。
“看来你已有所侧重……但两本要配合着来啊。”三火提醒道。
青杏询问：“若只修一本，又会如何？”
“会变成修仙界瘸子。”三火睨她一眼，补充道，“这两本心法本就互为彼此补充，但究竟如何互补，你得自己慢慢悟。”
“好的。”青杏对着书灵微微俯首，再次表示感谢。
三火见她如此礼貌，心中高兴得很，于是便多说了两句：“太华山修行课果真有用，瞧瞧，现在的小年轻多懂得尊重人！不像几百年前那群坏家伙！”
青杏闻言，心中微讶：这位叫做“三火”的书灵，无论是样貌还是声音，都像是个孩子，她原以为最大不过百岁，没想到竟还是低估了。
三火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便猜到她在想什么，它轻笑一声：“怎么？我看起来不像几百岁的？”
青杏认真道：“看不出来。”
但她想到活了上千年的咕哒，理解的同时又有些感慨：书灵长得果然都显小。
三火听了青杏的话，也不知哪个词儿戳中了它的笑点，它在空中翻滚着，笑声跟着在书屋内回荡。
青杏有些不明所以，但这书灵怎么说也算她前辈，且方才才给她心法，她不好自顾自修炼，只好接着问三火刚才的话，想将人从沉浸式大笑中拽回来。
“晚辈有些好奇，‘几百年前那群坏家伙’是谁？”
“啊，你说他们啊。”三火抹了把眼睛，吸吸鼻子，总算是没再发出奇怪声响。
它回忆一番，接着道：“我当年还没被太华山收录时，跟这两本卷轴放一起，被遗忘在桃花谷一处密室内。某日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闯进密室，被我训斥一番，没想到他们不但不思过，还将我的书扔去水坑！”
想起那群嬉笑打闹的少年，它又有些生气：“哼，我当年也就是脾气太好，不然非得火烧他们屁股，教他们跪地求饶才可！”
青杏跟着附和：“前辈说得对。”
没想到三火瞥青杏一眼，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语气变得让人捉摸不透起来：“说起来，你手中那两本心法，就是当年被扔进水里的那批。”
“啊，”青杏有些意外，一想到这么好的心法险些被毁，她就有些可惜，“那是该放火烧一下。”
三火冷哼一声：“那其中一位少年，后来还想向我讨要这两本卷轴。”
青杏适时提问：“那您给他了么？”
“原本是不打算给的。但他天资太好，当时离飞升只差一步，且当年太华掌门是他好友，掌门都来问我了，我还能藏着不成？”不知想到什么，三火又开始生气，身上的火苗陡然窜起，“提到这件事我就烦，你说那少年怪不怪？明明有这么两本大好机缘摆在他面前，临到取书前却又反悔，说什么‘仙人托梦，另获仙法’，转头就抛下我的心法。”
“真当自己是什么天选之人了！”
青杏微怔，她不禁想：飞升后本就占了天界一个名额，若是成仙的人多了，人人可分的东西就少了。那些神仙当真乐意托梦，助凡人飞升么？
于是她思忖一番，又问道：“那他后来飞升了么？”
“没有。”三火漠然回复，“他死了。”
书灵猝不及防落下这句，青杏被砸得脑袋发晕，她下意识问：“为何？”
“走火入魔，变成了个怪物。”三火补充，“你们应当知晓他的名字。”
青杏：“是谁？”
三火：“妄言，那位险些将人间变成炼狱的大魔王。”
直到从藏经阁里出来，夏夜凉风吹到脸上，青杏都还有些发懵。
手中的心法卷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青杏盯着封面看了一会儿，才将它们卷好，一并放入布包中——她实在没想到，自己还能听到有关五百年前那位魔王的少年事迹。
但毕竟人魔大战年代过于久远，现在人们谈起，也就当故事来听一听，青杏亦然。她只在心中默默感慨一番，而后就将三火的话当作个小插曲，第二日便抛掷脑后，该干嘛干嘛去。
太华山修行课安排紧凑，青杏除了刚开始有些疲惫外，竟也渐渐熟悉了其中节奏，甚至开始慢慢了解一些授课先生的脾性，一有机会就逃课，到藏经阁内研究阵法。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逃的次数多了，难免也会有被逮到的时候。
藏经阁从开工起，一修就是几月，青杏要去高阶书屋，必然会经过此地。某日她刚到门口，正要进去，却被正在纠缠大师姐的沉晚叫住。
她看见明目张胆拿着算术书的青杏，奇怪道：“师姐此时不应该在学堂么？怎的到这儿来了？”
沉晚身后还站着谢煜舟，她这话一说出口，周围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就连大师姐也转头盯着青杏。青杏只得尴尬地吸了吸鼻子，承认道：“课太无聊，我逃了。”
“原来是这样。”沉晚一脸不怀好意地笑着，从那以后，她就常常蹲守在藏经阁，每次青杏一出现，她总要叫上人去太华山各处瞎晃悠。后面闻人熹不知如何知晓此事，他身为年龄第二大的师兄，不但不斥责此种行为，竟搬出自己私藏的《太华山秘境大全》，跟着瞎胡闹。
青杏由着他们吵闹，她不忍扫兴，便从不拒绝这群人的邀约，自己则私下里抽出时间来修炼，空了就研究研究那两本心法。
心法枯燥，且“我执”与“舍之”二词本就相斥，青杏实在没看出互补之处。
但好在里面也有些通俗易懂之处，长久读来，她境界渐升，早早地就步入了金丹中期。
偶尔得空了，青杏也会带着最近的修行成果去后山探望师父。只不过也许是闭关到了关键时期，九衢尘不大会理她，青杏也不在乎，只和咕哒坐在洞口，念完一行字便走。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酷暑渐渐消失，白昼越来越短，树上的蝉鸣鸟叫不知何时也停了气儿，山间早已换了一番颜色。青杏起先还没感受到时间流逝，直到某日她晨起开窗，被什么东西砸了下脑袋。她低头，看见地上一颗颗圆滚滚、红彤彤的苹果，这才发觉——竟已经到秋天了。
藏经阁已经竣工，沉晚最近在张罗着下山庆祝的事，她拉着刚散学的青杏，请求她一同前去。
青杏犹豫：“可我没参与过修筑事宜。”
沉晚不以为然：“这有什么的？反正师尊给的灵石管够，多去一个人又不会吃不起饭！”
在太华山呆腻了的咕哒趁机撺掇：“就是就是！主人你就去嘛！”
在几人万分期待的热烈目光下，青杏终于败下阵来，她应下邀约，转头就开始收拾下山可能会用到的东西。等到下山那日，她将布包一背、院门一关，就要去找沉晚，却忽地感觉不太对劲。
只见院门外，站着一只巴掌大的布娃娃，缝制娃娃的人可能手艺不大好——娃娃用的是拼接旧布，眼睛是随手画的两个大叉，就连身上的针脚也都是歪的。
它就像是被人一时兴起，敷衍制成的小物，孤零零地待在那处，倒显得有些可怜巴巴。
青杏一边想着这不知是哪家傀修随手做的，一边慢慢走近，想将它捡起。但甫一凑近，她却愣住了。
只见布娃娃叉腰站着，表情傲然，双手叉腰，嘴角还带着一抹诡异的笑，青杏越看越觉熟悉，她瞥见娃娃右手上一朵蓝色莲花，不禁想起后山洞口那方手帕，她清了清嗓子，试探着问道：“师尊？”
书灵没有性别
前面提到过妄言，不记得了的宝宝指路第六章
（好消息，我又买了个封面）
这周大概更六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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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上课（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