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潭听到了呼吸声,不算重,但是先凉后暖的气流吹拂过来,落在她的侧脸上。
秦铮铮一定靠她很近,非常近。
为什么要离她这么近?
还有,秦铮铮是在质问她吗?
虽然这个人说话的语气听上去很温柔,但她如果真的温柔的话,就问不出“是因为不想跟我走吗”这种话了吧?
此时此刻,如果秦铮铮知道陈潭的内心,一定会惶恐不安。
冤枉!她哪里会质问陈潭的!
秦铮铮的两只手捧起陈潭的脸,此时此刻,她终于有时间好好看看陈潭。
唇色太淡了,有些发白,颧骨从青白的皮肤下凸起,眼窝凹陷成柔和的阴影罩住陈潭让人想要窥探的眼睛和神情。
“姐姐。”
秦铮铮能清晰地看见陈潭低垂的长睫,根根分明,甚至能数清楚那颗红褐色的小痣在她左边眉毛的第几条边上。
大拇指摩挲着,不由自主去拨了拨。
“你好漂亮。”
疾病抽走了陈潭全身的血肉,可陈潭还是好漂亮。
漂亮个鬼。
陈潭抬起眼,即使她看不见,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会儿应该又瘦又佝偻,身上全是将死之人的尸气。
倒是这个秦铮铮,脑子灵活,把她抱上抱□□力也很好,作为一个资助生忽然蹿出来“偷”她,心底单纯,奇思妙想。
这样的人气血充盈,才是真的健康又漂亮。
因为想要询问些什么而靠近,又因为视线的降落,被吸引而不自觉的不断靠近。
陈潭的脸在秦铮铮眼前放大到失焦,世界退去,只剩下她眼中映出的那个,小小的、有些严肃,又努力柔和,其实是因为陈潭上车那一瞬的举动,而至今惊魂未定的自己。
秦铮铮说陈潭漂亮是实话,这就像月亮。
满月圆润、弯月婉约、春月柔亮带力、夏月暖亮沾金、秋月清冷,但月光总是分外皎洁,而冬月呢总是少见,出现的时候也是小小的,远远的,却格外得透,格外的清丽。
可不论哪种月亮,不论什么时候的月亮,落在喜欢月亮的人眼里,都不会不漂亮。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秦铮铮在陈潭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姐姐的眼睛里,满是自己。
陈潭的眼睛里全是秦铮铮!
只她一个秦铮铮!
黑色的眸子看上去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甚至格外水润晶亮,如果不是陈潭的行为动作表露出来,单跟别人说陈潭看不见,几乎没人会相信。
但其实如果陈潭能看见,就会发现,这样近的距离,不止她的眼里全是秦铮铮。
秦铮铮的眼里也全是她。
“我很高兴,姐姐选择了我。”
秦铮铮的手有点得寸进尺,拇指从按在那颗小红痣上,慢慢转变为摩挲起陈潭的眉眼来。
“真的很开心。”
一个陌生人要带走自己,陈潭不反抗不做出丝毫犹豫与思考,秦铮铮才担心呢。
可如果陈潭犹豫了,思考了,最终松开了手决定跟秦铮铮走。
这才不一样!
这是姐姐选择了她!!
考虑过后选择了她!!!
“不过既然姐姐选择了我,那说明姐姐不抗拒我。”
“那么,姐姐可不可以为我敞开一点点心扉呢?”
“告诉我吧姐姐。”
秦铮铮的语气分外轻柔,又分外细致:
“姐姐知道黔市的桃花镇吗?我们的目的地就在那儿,我在那边镇上的希望小学里做老师。”
“现在每个月的工资是3800,有时候会有一些补助和奖励金,能到4200。”
“存款的话,一共是54568。”
陈潭静静的坐着,听秦铮铮跟她讲,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里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整个人像是被封上了一层冰,曾经的骄傲和灵魂,伴随着双眼的失明,双腿的丧力,似乎已经被飞来横祸的车轮碾碎了。
任何风吹草动,都惊扰不起这片空洞的荒原。
秦铮铮心疼极了。
额头贴上额头,秦铮铮如信徒一般发誓:
“姐姐你别怕,我养你。”
“我会尽我所有的,照顾好姐姐,让姐姐开心舒心,给姐姐我能给的一切。”
总有人觉得光说不对,但秦铮铮很清楚,无论是光说不做,还是光做不说,都是不对的。
她要坚定的告诉陈潭,她是爱她的,她无条件的爱着她。
她会一直爱她。
“但我是第一次照顾人,不够细心,不够体贴。”
“所以姐姐你也要教教我,告诉我你的情绪好吗?”
“你想要什么,你开心或者不开心。”
“啊对,还有一个很关键的东西。”
“在饮食上,有没有什么不喜欢吃的东西?有没有什么忌口过敏的东西?”
这一点还真不是秦铮铮靠细心就能注意到的,真等注意到了的时候,陈潭也已经过敏难受了。
陈潭听懂了。
绕了这么大个弯子,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聊了这么多。
其实,秦铮铮就是想让她开口说话。
那,她要说吗?
开一次口,就要经常开口了。
说话这个事情,又真的很累……
秦铮铮忐忑的期待着,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看见了陈潭启唇,听见了一点气音。
这是她和陈潭见面后,听到的,陈潭的第二句话。
“……你,是怎么给我买的火车票?”
久了没发声,嗓子有些生涩干哑,听感很差。
秦铮铮:“……”
洗手间里忽然一静,秦铮铮以为陈潭会说点别的,比如骂她、比如说不需要她养、比如质问她在做什么等等。
没想到是这么平常的一句话。
不不不,这不平常。
这个问题困扰陈潭很久了。
“我用户口本买的票。”
虽然不知道陈潭为什么会问这个,但秦铮铮还是耐心地跟陈潭解释了:
“姐姐的票是用的我二姐的身份,陈进喜。”
“在人工售票处买的,所以时间上有点紧,没有预定,当时也没有卧铺。”
“过闸机口的时候,我推着姐姐走的也是人工通道,两个人的票也不方便一张一张刷,就直接给工作人员看了票,工作人员刷的通行证给我们放行。”
她当时还故意没掌握稳轮椅,往闸机口上怼了一下,耽误了一点时间。
见她这样,工作人员主动伸出手帮的忙。
陈潭:户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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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潭:原来是户口本!
这人怎么出行还带户口本的?她是不是早就算好了?不过好像带户口本也是有可能性的。
户口本这个事,还真不是秦铮铮算好了的。
她一开始来京北,只是想探望一下陈潭,没打算要偷人。
啊不对,字面意思的偷人……好怪,不能这么想,这个词不对。
反正她没打算把陈潭从医院偷出来带走!
之所以带着户口本,完全是三年前她考试大学的时候,她父母不给钱。
其实从初中,她被陈潭资助,不对,从她出生,不是个男孩儿起,她的生存和父母的立场就已经有一种天然对立了。
这种对立在初中的时候家里不想让她上学,而她被陈潭资助,拥有了一定经济独立的时候,彻底爆发开来。
参加高考的时候,父母就说过,不会给她一分钱。
秦铮铮不明白这算什么威胁,本身从初中开始,就没有给她一分钱了好吗。
考上大学,因为要出远门,秦铮铮偷偷在网吧查了很多东西和准备工作。
比如可以带一些户口本和身份证复印件,学校里新生报到可能要交一些资料。
捏着猪肝色的户口本,想着家里父母的嘴脸,包括四妹想要偷户口本和她男朋友领证,被父母发现好一顿毒打。
其实也领不了证,但四妹不知道还有法定结婚年龄这个东西。
不行,越想这家里越不着调。
心一横,秦铮铮给户口本的内页撕了一道口子,然后去派出所再办了一本。
老户口本戳上了注销章,但没关系,大姐二姐已经结婚了,家里用到户口本的情况不多,父母不识几个字,更少拿这个本子出来。
再说了,就算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她早就带着新户口本跑了。
退一万步讲,家里有什么需要用到户口本的地方,联系她,她还能从他们的言辞里,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
实在不行,他们也可以挂失补办啊。
带走户口本,对秦铮铮来说防患于未然,且没什么坏处。
那就做!
而这次出远门带户口本,也纯粹是她找钱的时候看见了,思索要不要带上,反正也不占地方,万一有什么手续认证之类的,户口本也更能证明她是陈潭的资助生。
于是,秦铮铮就带上了。
洗手间里很安静,这种安静更多趋近于一种人的沉默,因为在这方洗手间之外,火车还叮铃哐啷地在铁轨上行驶。
有人在聊天,有人在打鼾,中央空调要制冷,甚至呼啸的风声都格外大。
“那姐姐你先嘘嘘?”
不管怎么,陈潭都愿意跟她说话了,秦铮铮还是很开心的。
陈潭:“……”
嘘嘘又是什么鬼?
“哦对了姐姐。”
手按在门把手上,秦铮铮好似想起来了什么:
“姐姐要拉s……臭臭吗?”
“拉臭臭的话我给姐姐多拿点纸。”
陈潭:“……出去。”
emmm……想了想,秦铮铮把所有的纸都留下了。
也确实是她考虑不周了,有时候还没有开始的话,是没办法知道自己的感觉,是要来大的还是来小的。
嘿嘿,姐姐跟她说第三句话了,好可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