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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十二、身入局

作者:明月含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查清事情真相,有时候比想象中要快很多,只要愿意,总有千万条线索钻出来,即使布局的人漏洞百出,也一定会被有心人利用着,补足所有的细节,让整个事情看着天衣无缝。


    譬如这件事,不知为什么就指向了两股势力,一个自然是渤海王慕容泓,另一个确是宇文部。


    “一个是陈留王想要的结果,一个是独孤策想要的结果,真有趣。”大雪终于停了,气候仿佛一瞬间就和暖起来,这边地的冬日终于也要结束了。


    贺兰将窗外最后绽放的一株梅剪下,插在了屋中的青玉瓶里。


    “娘子,主公让你去一趟书房。”有人前来通传道。


    贺兰忖了一下,将看了一半的那卷《左氏传》合上,拿在了手中。


    回廊曲折,绕了许久,才发现并不是去书房的路。


    “这是要带我去哪儿?”贺兰停下,皱眉问前来通传的侍女。


    侍女脚步不停,连头都没回:“主公命奴带娘子去书房。”


    “可这并不是去书房的路。”贺兰对今日之事早有预料,但毕竟害怕横生枝节,于是略有踟蹰。


    “奴只管带人,其他的一概不知。”那侍女侧过头,如实回答。


    “让你唤我的,不是乐陵公吧……让我猜猜,可是代王殿下?”她故意走得徐缓,一面四处张望。


    回廊曲折,方向却是东边,远处那个梅树深掩的院落,不正是独孤宗绪安排给独孤策的暂居之所么。


    左右仍在计划中,贺兰眼眸一转,已想到了应对的方法。


    踏进屋中,她看到了独孤策坐在胡床上,姿态悠闲,神色却阴郁。


    他的脚边却跪着一个人,佝偻着背,已经打得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


    “你来了。”独孤策比了比身边的坐塌,又示意仆从们退下。


    门扉阖上,室内陡然昏暗,几束光漏过雕花的窗棂,闲闲照了进来,恰好落在独孤策的脸上。他的眼睫很长,金闪闪的垂下时,便将所有的情绪都挡了起来,莫测的厉害。


    贺兰恍惚想起初见之时。


    草原上的篝火燃得旺,跃动着欢快的节奏,在喝得东倒西歪的人群里,他静静地坐着,一双极漂亮的眼眸被火焰所染,灼灼迫人。


    这样好看的少年,只是气质有些阴郁,像是沉着很多心事。


    恰在此时,他也看了过来,四眸相对,贺兰低了头,赧然而笑。


    “阿荻,坐过来。”这一声将贺兰拉回了现实。其实过去了这么久,他的样貌和声音都没有太大变化,是她没有在意罢了。


    一抬头,有泪盈睫,贺兰望着独孤策,手紧紧攥着书卷,脚步迟疑。


    明明生得明艳无比,偏喜欢做出这种楚楚可怜的样子,偏就能让他生出恻隐和怜爱的心。


    他的手滑过她发上的白羽,怔了怔,眼眸里有一瞬晦暗和恍惚。


    贺兰以为他会说什么,但他却没有,只是抓住了她的手,轻轻一扯,迫着她坐了下来,还倒在了他的怀中。


    贺兰缩了一下,仰头,哀哀地看着他。


    “伤好些了吗?”独孤策伸手,捏了捏她尖尖的下颌,语气很温和,但是眼光却凌厉。


    贺兰没有回答,只是看向那个绑缚着双手,呻吟在旁的人。


    “认识他吗?”独孤策的声音响在耳边,另一只手落在贺兰的肩上,有种古怪的亲密。


    独孤策却有几分本事,也不枉她递了一个又一个的破绽。若他真是个昏聩无能的人,那这局棋也没什么意思了。


    既然他明察秋毫至此,贺兰当然愿意和他继续周旋下去。


    贺兰将手放在独孤策的手上,挪开他的钳制,婉转地看着他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好胜心在这一瞬燃起,她平静从容的自己都想不到。


    “看仔细了,确实认识?”他追问。


    “自然认识,这个人一直在威胁我,我早就想找个机会杀了他。难道大王今日是想替我报仇?”听着是撒娇询问,却分明是挑衅和试探。


    她与当年果然不同了,一身的尖刺伪装在温柔可人的表象之下,时不时就有伤人的危险。


    “你不说他做了什么,让孤如何替你做主?”他换了一个自称,施施然等待她的狡辩。他比从前高大了太多,微微俯身时,压迫感便如山峦蔽日,让人不自禁地心生畏惧。


    “我就知道……”贺兰长长叹了口气,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踱了几步到窗边,留给独孤策一个萧索孤清的背影。


    “大王便如雄鹰一般,翱翔于天际,哪里会在意一个小女子的悲喜。是我僭越了,不该心存奢望……”她微垂了头,叹息了一声。


    再回头时,眼睛虽然红红的,但却再没有一丝破碎的光芒。


    “此人名叫封阙,渤海王慕容泓的人。”她吸了口气,缓声道,“大王还想知道什么?”


    “你与慕容泓……又是何关系?”独孤策并没有心软,问出的话犀利直白。他直直看着贺兰的眼睛,迫着她与自己对望,不容闪躲。


    贺兰没有闪躲,秋水空濛,竭力掩藏起悲伤,但是唇却被她咬得一片苍白。


    “那年……”她开口前,手微微发抖,一时不知该放在哪里,最后只好捏住了自己的裙角,“你走后没多久,慕容泓作为使者来了贺兰部,他一眼看中了我,所以阿父就将我送给了他。”


    大概是羞愧,贺兰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红,这样的颜色染到了眼眸上,就让她看着越发娇柔可怜。


    独孤策脸色很阴沉,却没有说话,而是等着贺兰继续说下去。


    “事后,他未将我带回洛阳,而是留在草原上,命我为他所用。”贺兰的手已经攥得发白,但还是说了下去,“我有把柄在他那里,只能帮他……”


    “这次帮他做了什么?”


    “他想让我找机会,破坏此次联姻。”


    “再无其他?”独孤策追问。


    贺兰摇了摇头。


    “公主之死,是你做的?”独孤策的问题密集地抛来,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但贺兰却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声音又缓又柔。


    “我不过是个弱女子,没有胆子杀人。若不是为渤海王所迫,我根本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贺兰的泪又一次落下,这次有了簌簌难歇的趋势,她哭得双肩颤抖,但声音却压抑着,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兽。


    独孤策踢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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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死不活的封阙:“她说得……当真?”


    封阙缩了缩,忙不迭地点头。


    独孤策默了很久,日光在他茶色的眸中流转,看不到情绪。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起身走到贺兰面前,扶住了她发抖的肩。


    “他到底用什么威胁了你?”


    贺兰的哭声陡然滞了一下,闪躲着他的迫视,声音低如蚊蚋:“何必要问……”


    “这并不难知道……”他回身,又重重地踹了封阙一脚,在听到他的叫声后,冷笑道,“此人是个孬种,还没有怎么用刑就全招了,你就算想隐瞒,他恐怕也不给你这个机会。”


    “那你又何必逼问我,问他便好。”她打定主意不说,望着封阙的表情带着轻蔑。


    未等独孤策发怒,她已经将双手举到了他面前,泪痕尚存,人却倔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我命从来不由己,被你取走……也算是了个因果。”


    独孤策看着贺兰这张惑人的脸,额心跳了跳,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过往种种,走马灯般的涌现在脑海中,他忘了很多事,但还有一些却没忘。他记得那时她很胆小,人也拘谨的厉害,只会用她那双漂亮的眼睛,无声地表达着她纤细又隐晦的情绪。


    喜悦、担忧、依恋……他忽视了太多,却总会在午夜梦回时想起。


    那般纯真清澈,如苇草般易折。


    这样的女子到底经历什么,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这些改变又有多少是因为他?


    她的手停在空中,见他不应,便这样僵着,认命般得沉默,却也倔强地让人下不来台。


    独孤策敛起了眼底的伤感,看向封阙时,却骤然狠厉。


    寒光从眼前一闪而过,贺兰感觉有东西溅到了裙角上,她趔趄着向后退了几步,忽然听到一声变了调子的尖叫。


    独孤策的佩刀此时正深深扎进了封阙的腹中,那些溅到裙角的东西,是血!


    血腥气仿佛顺着她的裙裳往上攀爬,很快就爬到了她的鼻中,爬到了她的眼底。她看到封阙的一截肠子随着独孤策收刀的动作被带了出来,满地的肮脏混乱,像是屠户家来不及清理的屠宰现场。


    胸口闷闷的,胃里控制不住的翻江倒海,可是那人的眼神那样锐利,那样寒凉,根本不给她表演脆弱的机会。


    她惨白着一张脸,将视线移到独孤策脸上,静静地看着他,手心都要被自己掐烂了。


    “大王,这是什么意思?”她颤抖着唇,问。


    “说出实情,我不伤害你。”独孤策拿起佩刀,见上面有血污,嫌恶地在封阙衣衫上蹭了几下。


    刀未归鞘,说明杀意仍在。


    封阙在地上蠕动着,呻吟着,像一只可悲的虫蚁。看着前些日子还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的人,如今落了这般下场,贺兰并没有半点快意,只觉兔死狐悲。


    “若是我不说呢?大王准备如何?”她仰头,哀哀地问。


    “你知道的,我不杀女人,何况你我有旧,”他伸手,抚上了她姣好的面庞,在上面轻轻摩挲了几下,“可是阿荻,你做下这样的事,不管是慕容泓还是乐陵公都不会让你活命。”


    “你唯一能依靠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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