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倓与李复在小院初见相谈正欢的时候,李思怡在红山宫八层正被人掐住了命运的后脖颈拎了起来。
自从金城公主和亲吐蕃以来,吐蕃上下默认整个红山宫八层都是金城公主的地盘,公主从大唐带来的侍从仆妇负责整个八层的每日运转,尺带珠丹后宫的其他妃嫔一般也不会出现在这一层楼,因此这天李奴奴身体不适在房间午休时,也放心李思怡带着侍女们在八层撒欢。
李思怡穿着精致的真丝小棉袄,领口和袖口镶了一圈雪白的狐毛,一边跑一边转着圈攒经验,砚梨追在后面不停提醒,“小主子别转了,小心头晕!”“要撞墙了小主子!”啾啾带着小酒捧着隔汗的丝帕,安安静静的跟在后面。
转着圈的李思怡在长廊转角处一头撞上个人,她人小身轻,穿得又厚,直接被弹了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在这一层的长廊都铺着柔软的绒毯,倒也没受伤。只是几步开外的砚梨等人还没来得及冲过来扶起她,已教人攥住她小棉袄的衣领,轻而易举的把她拎了起来,另有一只手毫不客气的掐住了她的脸颊,指甲太尖,划破了她左腮上的细皮嫩肉。
拎起她的是个吐蕃打扮的女人,高而壮,长脸,腮上带着高原日照留下的浅淡红晕,眉眼间尽是倨傲和戾气。满头长发打了密密的垂联,头顶一颗比李思怡拳头还大的鸡油黄蜜蜡,垂联上挂着蓝色的绿松石和红色的珊瑚珠子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离得太近,李思怡闻到了她发上浓烈的酥油与香料混合的气息,熏得李思怡一阵不适,小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砚梨心头一紧,红山宫八层随侍的仆妇都随李奴奴,平日里都穿着汉族服饰,只有年节或是庆典需要与尺带珠丹一同出席在众人面前时会更换吐蕃服饰。今天李思怡突兀的撞上个吐蕃女人,还被对方拎在手里,看对方身后也跟着一群吐蕃仆妇,感觉此事蹊跷的砚梨把手放背后打了个手势,啾啾趁人不注意,贴着长廊的阴影处悄悄的溜去找李奴奴了。
她强自镇定,脸上堆起礼节性的笑容,上前一步道:“这位夫人,小主人年幼无知,冲撞了您,还请高抬贵手。”
吐蕃妇人仿若未闻,只是嗤笑着打量手中拎着的小人儿,“哦?这就是那个传闻中天眼所钟,出生的时候引来金色神迹的天女转世,叫个什么?帝惹?”吐蕃女人的汉语讲得怪腔怪调的,将“帝惹”二字咬的极重,语气充满了质疑和嘲讽。
她拎着李思怡的衣领,将她聚到与自己视线齐平的高度,左手仍然掐着她的脸颊,力道让李思怡疼得小口小口的吸气。脖颈被丝绸衣领勒住,呼吸开始不畅,小脸渐渐憋红。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屈辱感袭来,李思怡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小主人!”砚梨心急如焚,忍不住上前要去抢过李思怡来。
妇人恶意的抬高手臂闪开,让砚梨扑了个空。“就哭了,哈!”她轻蔑的笑道,“跟你娘一样娇气的中原女人,风吹吹就倒了,居然是天女转世,笑死了,宗喀也老了,不是看走眼了吧?”
她身后跟着的仆妇也嘻嘻哈哈的跟着嘲笑起来。
丝绸的衣领把李思怡勒得呼吸困难,短短的四肢在空中舞来舞去却毫无帮助。
窒息感让她的脑袋开始发晕,混乱的想着自己这辈子要是就这么被勒死了可真是太窝囊了!她开始琢磨要不要从仓库里取个大乌龟出来砸这个女人头上,她作为天眼天珠转世,有点超乎常理的异能,应该不会被当成妖孽抓去烧死吧?应该不会吧?
就在她胡思乱想,小脸由红转青之际,一个虽然虚弱却依旧劈金裂玉的声音,如同冰凌坠地般响起。
“那囊妃!放下我儿!”
李奴奴在茕鹿和啾啾的搀扶下,疾步赶来。她显然是被匆匆唤醒,发髻微松,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胸口因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但那双眼眸却燃着冰冷的怒火,直直射向那囊氏。
那囊氏见正主到了,嚣张的气焰收敛了些许,到底不愿在明面上彻底撕破脸。她冷哼一声,像是丢弃一件厌弃的玩具般,随手将李思怡朝砚梨的方向扔去。
“小主人!”砚梨惊呼着扑上前,险险接住。李思怡虽然年纪小,但被养的好,浑身上下的小奶膘也是有点重量的,被那囊氏这么一扔,跟个小炮弹似的扎进砚梨怀里,砸的砚梨连连后退,脚下一崴,抱着李思怡一起摔在地上。
现场顿时一阵忙乱。仙絮反应极快,立刻上前从砚梨怀中接过惊魂未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李思怡。其他仆妇则七手八脚地扶起扭伤了脚、疼得额头冒汗的砚梨,并迅速接替匆匆赶回的啾啾,稳稳搀扶住身形摇摇欲坠的李奴奴。
那囊氏冷眼看着这场忙乱,尤其是看到李奴奴那弱不禁风却强自镇定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与快意,语带讥讽:“赞蒙近日辛苦,也难得出来走动散心。”
李奴奴却根本不屑与她作口舌之争。她先低声吩咐人送砚梨回房延医诊治,随即从仙絮手中接过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儿。当看到女儿雪白脖颈上那一道刺目的勒痕,左颊清晰宛然的指印和那细微却刺眼的血珠时,双手竟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见那囊氏竟想若无其事地带着人离开,李奴奴眼神一寒,声音如同淬了冰:“那囊妃,你当我这红山宫八层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肆意闯入,伤我孩儿,还想来去自如?” 她侧首道:“仙絮,去九层,即刻禀报赞普!” 同时,一个眼神,随行的健壮仆妇立刻上前,堵住了那囊氏一行的去路。
那囊氏脸色微变,强扯出一个笑容:“赞蒙何必小题大做?我不过是见天女活泼可爱,心生喜欢,与她玩耍一番罢了。谁知中原的孩子如此娇气……”
李奴奴看着哭嚎的李思怡真是心疼得要命,只垂眸轻拍着她低低的哄,并不搭理那囊氏。前面也说过,李思怡真心是个外人眼里很好养的小孩子,不太爱哭闹,也很好哄,长得跟她捏出来的萝莉一样可爱,又因着宗喀师的赐名,长到二三岁上,第一次面对这样直白的恶意,什么沉稳啊淡定啊荣辱不惊啊在她这里统统没有,哭得差点昏死过去。
尺带珠丹来得比预想中更快,身后跟着宗喀与达扎路恭,见此情形,达扎路恭趁人不注意低声吩咐下人回去通知李沁。
那囊氏见了尺带珠丹又换了张脸,带着些恭敬与委屈,抢先开口“赞普!”也不等尺带珠丹说话又抢着解释,“妾身只是听闻天女灵秀,特来探望,一时喜爱,与她嬉闹,不知怎就惹得赞蒙如此动怒,竟劳动赞普圣驾,实在是妾身的罪过。”
她轻描淡写的一席话,倒显得李奴奴小题大做了。
这话茶得,连哭得直打嗝的李思怡都顿了一下,她一直觉得茶艺这种工夫,应该要那种娇娇软软的白白净净的斯斯文文的女孩子,做起来比较赏心悦目,是她刻板印象了,没想到穿越过来第一次见到茶艺表演是在一个吐蕃女人身上,果然历朝历代后宫的女人都不简单,哪怕吐蕃赞普后宫没几个妃子,哪怕她阿娘身后还站着大唐王朝。
历史不好的李思怡又卡住了,她连唐朝的历史都记得零零落落,更不要说远在天边的吐蕃了,她能记起阿娘的身份都要感谢初中历史书对文成公主和金城公主和亲的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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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这个那囊氏她实在不知道是谁,金城公主独占红山宫八层,她以为尺带珠丹只有她阿娘一个女人,没想到只是没有舞到她脸上来而已。
她气得都忘记了自己还在委屈的哭,反而一脸生气的看向她爹那个大猪蹄子,大眼睛水灵灵的包着一泡泪,眼皮倒没哭肿,只是眼周红得吓人,左颊上血珠子早干了,指印还在,一头的汗把额发湿成一绺一绺的,委实是连他爹都没见过的狼狈。
尺带珠丹一看这样子脸立马就沉了下来,刚要开口,他侧后方的达扎路恭急不可察的轻咳了一声,递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尺带珠丹到了嘴边的话顿了顿,硬生生的转了口风,语气放缓,带着安抚的意味走向李奴奴,“好啦好啦,知道小帝惹受委屈啦!”他没搭理那囊氏,伸出手去要抱起李思怡。
李奴奴侧身避开他的手,将怀中的女儿搂得更紧,李思怡也扭过头去,把脸埋在母亲的颈窝,只留给他爹一个乱糟糟还炸毛的后脑勺。
尺带珠丹深处的手在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讲真李思怡的颜值还是很能打的,金城公主本身是个大美人,她完美继承了阿娘的优点,还跟她捏的小秀萝有点挂像,更何况还在最讨人喜欢的三岁,她这一委屈让达扎路恭都差点心软,更不用说尺带珠丹还是她亲爹。立马弯腰一手揽住李奴奴一手摸着李思怡的小揪揪,声音也不自觉夹起来,“哦哟,我们小帝惹怎么这么委屈哟,都不叫阿爹了!”
尺带珠丹虽然不像金城公主一样亲手带大李思怡,但因着他对金城公主确实有几分真爱,现在的大唐又正处于盛世,加上天眼天珠的神迹女,那也是宠爱有加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主儿,曾几何时见过李思怡受这样的委屈,只是因为那囊氏出自吐蕃大族,如今吐蕃与唐王朝的关系错综复杂,吐蕃几大家族虽然各有各的心思,但在赞普继承人身份上倒是统一口径,绝不允许出现一个流着唐王朝血液的继承人,那囊妃便是推选出来孕育继承人的人选,这倒让尺带珠丹这会儿也无法严厉的处置她。
李奴奴静静等待了片刻,见尺带珠丹并未立即对那囊氏发作,心中那点微弱的希望终于彻底熄灭。她比谁都清楚,那囊氏背后站着吐蕃本土强大的家族势力,在目前唐蕃关系微妙、内部权力暗流涌动的时刻,尺带珠丹需要权衡,不可能为了一个年幼的“祥瑞”女儿,去严惩一个代表本土势力、且可能为他孕育继承人的妃子。
一股深切的悲凉与无力感瞬间席卷了她。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冰冷的决绝。轻轻挣脱尺带珠丹试图揽住她的手臂,抱着女儿,后退一步,“赞普自行处理吧,我带惹娘回去上药。”
她的眼神像是冰冷的刀锋,越过尺带珠丹直直的刺向那囊妃,
“那囊氏,”她的声音冷得淬了冰,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长廊里,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你最好祈求神明,让赞普的恩宠与庇护,能护你一世安稳,永不褪色。”
说完,她不再看脸色铁青的尺带珠丹,也不再理会眼神闪烁的那囊氏,转身在侍女们的簇拥下,挺直了脊背,一步步走回内室。
刚踏入房门,隔绝了外界的所有视线,李奴奴强撑的最后一丝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她小心翼翼地将怀中仍在抽噎的李思怡交给迎上来的仙絮,刚想开口嘱咐什么,喉头猛地一甜,一股腥热无法抑制地涌上——
“噗——”
一口鲜血喷在外间的屏风上。
“赞蒙。”
在侍女们惊恐的呼喊声中,李奴奴的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