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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生日快乐

作者:刘三念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警察通过手机通话记录联系到他。


    他来到现场,越过警戒线,有警察看到他,喊:“沈队。”


    沈知衡一身警服,周围人大都知道他的身份,并未多加阻拦。


    杂物间里一片狼藉,早已暗红的鲜血在地板上,墙壁上凝结成块状,雪白的墙壁上已经被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血手印掩盖。


    拿去检验指纹,全都属于沈宛。


    沈知衡垂眸,以他极致共情的能力,去侧写犯罪过程。


    闭上眼,眼前仿佛出现沈宛在这间狭窄逼仄的杂物间无数次垂死挣扎的瞬间。


    凶手行凶之后,没有第一时间离开犯罪现场,恶劣地围观这场人间惨剧。


    沈宛手贴着墙壁,想挣扎起身做一些徒劳的反抗,或是……为她的哥哥提供一些线索。


    因为沈宛清醒地知道,哪怕两人关系生疏,哥哥也一定会竭尽全力为她找到凶手。


    不是对两人关系的虚假幻想,而是因为相信警察那可笑的正义感,自己哥哥一定具有。


    即使死的不是妹妹,而是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沈知衡也一定会尽其所能抓到凶手,为亡者申冤。


    沈宛那时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浑身冰冷,十指被碾碎,根本没有力气挣扎起身。


    于是染血的手一次又一次从墙壁上无力滑落。


    凶手没有拿走她的手机,因为一些莫须有的高高在上感。


    想看弱者为了活着拼尽一切,结果都是徒劳。


    沈宛急促喘了一口气,缓了好久都没再动作。


    就在凶手要失去兴趣时,沈宛终于动作了,拿起一旁早已被鲜血涂满屏幕的手机,艰难打开。


    她要做什么?


    沈知衡专注地看着这片现场曾经发生过的场景,其实心中早已有所猜测。


    手机被作为关键证物送到他手里,屏幕碎了几道裂纹,沈知衡已经翻看过里面的大致内容,没有大多数女孩桌面的浮夸。


    沈宛的手机桌面简洁的沉肃,她似乎只是把手机当做一个通讯工具,没有任何的娱乐项目。


    通话记录,这个手机最后一通电话确实是打给他。


    在通讯录里,沈知衡是唯一标有备注被设为特别关注的联系人,警方自然会率先联系他。


    沈宛在国内没有关系亲近的朋友,养父母在几年前去世,妹妹在国内的亲人也只有他一个了。


    只是出乎沈知衡的意料,沈宛并没有打电话给他。


    凶手此时一定在旁边观望,对方是一个警惕性很强的人,察觉到不对,必然会冲上去夺走手机。


    沈宛作为一个国外特聘天才医学家,显然清楚地知道这点。


    沈宛的呼救不会有人听到的,她的声带已经被割破了,发出的嗬嗬破碎音节像是破旧的风箱在做最后的低泣。


    所以沈宛明白,试图挣扎引起电话那端的人注意,不过是小丑的行为。


    所以她做出了一个多此一举的行为。


    沈知衡愣住了。


    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妹妹拿到手机的第一时间不是向他求救,而是在后台解锁自己的手机密码。


    在临死之际,她想起什么,手指颤抖,拨打哥哥的电话,电话那头都是风声,人声嘈杂。


    沈宛便明白,沈知衡是在出任务。


    迟了三秒,她没能答上话,电话那头已经挂断了。


    沈宛没有再打过去,因为她知道会给哥哥添麻烦。


    沈知衡知道,沈宛向他打电话绝对不是为了求救,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现场的线索中断,沈知衡的侧写结束。


    他问同事:“你知道七天前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吗?”


    同事摸不着头脑,摇头。


    沈知衡拿起早已封进塑封袋,作为关键现场证物保存的手机。


    翻看沈宛手机日历,发现那一日被重点标记为生日。


    谁的生日?


    沈宛的生日在二月份,现在已经过去近四个月,沈知衡自己都觉得荒唐。


    妹妹在生命的最后之际,给他打了一通电话,不是为了求救,而是为了给自己说一句:“生日快乐。”


    不远万里来见自己,却葬身他处。


    受害者遗体已经在殡仪馆的冷藏室保存,离案发现场不远,沈知衡步行五分钟就到了。


    他是法医这里的常客,负责人看见他以为是来查看尸体,将他引到目的地。


    白布掀开向来神情淡漠,无论什么惨象都能面不改色地看下去的沈队,面色一白。


    自晨起就没进过食的肠胃,一直在隐隐痉挛。


    在直面第一案发现场时,已经开始作痛的胃部,此时终于罢工,胃里翻江倒海地泛起恶心感,头疼地厉害。


    他对着垃圾桶吐地天昏地黑,因为没有吃饭,吐出来的只是一些苦水。


    呼吸急促之下,抬起眼来,面色苍白,眼尾有被生理反应激出的红意,像是大哭了一场。


    沈知衡看过医检,以及受害者的照片。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面对这具尸体时,多年来不动如山,不能被任何事情在心底惊起波澜的沈队,头一次这么失措。


    法医只以为他是来这里看受害者,见他吐得这么厉害,递上水和纸巾,失笑:“沈队,往日更难看血腥的都看过,怎么这次反应这么强烈?”


    沈知衡没有回话,胃部依旧在抽疼。


    法医见他一个人,终于想起:“怎么,就你一个人来吗?”


    往日都是他带着一队人来,这次只有他一个人,法医才会如此惊讶,随口问了一句。


    沈知衡摇头,声音有些哑:“我一个人来就够了。”


    法医没再问,将案件信息简单交接了一下。


    和沈知衡了解到的差不多。


    现在是炎热的夏季,尸体不易保存,已经在常温下停放超过七天,法医检测报告总结完,按理说应该联系家属认领尸首,入土为安。


    一般会直接走火葬程序,尸体检测出的最终结果明日就会出来。


    已经联系过家属,按理说,下午就会来认领尸首。


    可现在天都快黑了,还没见人影。


    法医絮絮叨叨抱怨:“受害者家属现在还没来,天都快黑了。”


    “果然是不在乎自己的妹妹吧,电话一直关机也打不通,据说之前通知的时候电话里挺冷淡的,小姑娘怪可怜,年纪轻轻就遇害了……”


    沈知衡没回话,一直等法医说完才开口。


    “家属已经来了。”


    法医一脸惊异:“哪里呢?殡仪馆都快关门了。”


    沈知衡默了片刻,回应道:“我就是。”


    担心对方没听清楚,又补充一句,:“我就是受害人家属,我来认领我妹妹的……尸体”


    到后面这两个字,他的声音艰涩发哑。


    这次他来不是以案件办理人的身份,而是以一个家属的身份,来接自己死去多日的妹妹回家。


    3.


    在死亡的那一刻,血液迅速从身体里流失,沈宛浑身一片冰冷,疼痛麻木,思维有些迟滞。


    电话已经被挂断,依据经验判断,自己必死无疑。


    呼吸停止的那一刻,她没有闭上眼,眼中蒙上了一层阴翳,失神眼底倒映凶手笑容张扬的一幕,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夏日空气闷热异常,杂物间窗口外悬挂着一枚早已生锈的风铃,风吹过时,依旧会发出空灵的响声,日日夜夜都不停息。


    天花板逼仄,视网膜的错觉反应,它仿佛已经压在了头顶,有几个蛛网缠在角落,蜘蛛忙忙碌碌,逮捕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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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物。


    在微生物的分解作用下,沈宛的尸体一日比一日腐烂得厉害,蝇蛆在她的身体里寄居,蚕食她的血肉,直至面目全非,腐烂生臭。


    在第七天,她终于被发现了 。


    哥哥想起她来,给她打了电话,这通她等了七年之久的电话,没能接通。


    临近傍晚,哥哥来见他了。


    素来平稳的步履有些踉跄,却在看见尸体的那一刻,面色一白,吐得天昏地黑。


    沈宛感到难过,是自己的尸体太丑了吗?就这么接受不了吗?


    只是,哥哥,我给你留有谜底,等你来揭开,为我昭雪的那一天。


    不知我们是否还如幼时那般默契。


    我已死去,只有你能够听到我不屈的申诉。


    4.


    死去第一天,依旧没人发现。


    温度上升,凶手回来看过一次现场。


    我的尸体睁着眼,正对着杂物间,“他”一进来就能够看见我的视线,看我逐渐腐烂的皮肤,死前眼神中的憎恨。


    我没想过自己的生命将会结束在此处。


    探讨过很多关于死亡的课题,原来我做不到如此释怀地拥抱。


    我还没来得及对哥哥说一声生日快乐。


    这是我二十七岁的一年,我已成为国外著名法医学教授,获得无数学位奖项,备受关注。


    学成归国,作为江城刑侦二队的特聘教授,也就是沈知衡工作地点的隔壁,来提供技术帮助。


    预定时间应当是在中秋,只是我提前了几个月,准备好国外的各项事宜,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回了国。


    只是为了一人。


    很多年了,这一次我想与过去的自己和解,所以来见沈知衡 ,想对他说一声,这十几年来的第一句生日快乐。


    只是很可惜,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


    在我死亡的那一刻,哥哥抬手挡下歹徒从视线死角袭来的刀。


    刀刃几乎划进整个手掌的血肉里,鲜血滴滴答答溅落,他反应极快地用另一只手反折对方持刀的手腕。


    一声惨叫,凶器落下,青年雷厉风行制服歹徒,将对方双手反剪至身后,全过程眉都没皱一下。


    参与任务执行的同伴一声惊呼:“沈队,你的手!”


    沈知衡垂眸,看见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掌,以及摔落至歹徒身侧,屏幕早已粉碎的手机。


    凶手来检查我是否已经失去生命体征,将从我手中无力滑落的手机抽出。


    看见通话记录那一栏,刚刚拨通的通话计时,显示四秒钟。


    哥哥大概以为是诈骗电话,草率地挂断了我生前打给他的最后一通电话。


    显示时间,12:35分40秒。


    凶手轻啧了一声,对我的语气充满高高在上的怜悯:“给你一次打电话的机会去求救,结果不好好珍惜……”


    “他”这话说的,就好像我给哥哥以外的人打电话就能获救一样。


    我声带都已经被割破了,无论是谁都无法听到我的呼救,而除了哥哥,其他人来找我,只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因为“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拨打报警电话。


    “他”看似给了我选择,其实是将我逼上绝路。


    现场一切痕迹都被处理完,凶手正准备出去,却看见我至死都没闭上的眼睛。


    弯腰想为我阖上,试了一下,没有成功,索性放弃。


    门扉虚掩,这间久未有人的杂物间荡起满室尘埃,彻底回归沉寂。


    酒店的大门紧闭,挂着停业休息的牌子。


    它位于商业街的末尾,杂物间外正对着商业街,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汽车的鸣笛声,人们的吵闹声不休,却从未有人产生过走进这家酒店的后门,一探究竟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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