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公主
侍女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斥责吓得一颤,慌忙停手,低垂着头匆匆退了出去。
云香也被公主的怒意惊得怔住,连忙跪地,战战兢兢回话:“殿下,郡主回来之后,说一路策马奔波,浑身酸疼,便吩咐奴婢寻几人来为她按摩舒缓。”
她实在不解,郡主立了如此大功,不过是唤几人按摩解乏,怎会引得公主这般动怒。
楚凝神色恢复平静,淡淡说道:“本宫知道了,你也退下罢。”
“是,殿下。”
云香躬身退出,殿内只剩下楚凝与沉睡的叶宣。
楚凝目光落在叶宣脸上,叶宣睡得极沉,对先前殿中的动静毫无所觉。
连日的奔波显然让她累极了,甚至还发出轻微的鼾声。
她侧脸陷在软枕之中,睫毛静静垂落,嘴唇微微张着,睡颜透出几分娇憨之态。
她连衣裳都未更换,一身尘土便直接躺在锦褥之上。楚凝却并未流露出半分嫌弃与不满,毕竟眼前这人,刚为她立下了汗马功劳。
楚凝同样倦极,她和衣倒在窗边的偏榻上,不久也沉入了梦乡。
天启二十二年十一月初八,秋意正浓,透着一股肃穆之气。这一天,先帝驾崩,山河同悲。
太子于灵柩前继位登基,秉承天命。
次日,新帝颁诏天下,改年号为昭元。
新帝即位不久,便雷厉风行地办了几件大事。
其一,彻底肃清朝中内外皇后一党的势力,将空缺官职尽数委任于自己的心腹之臣
其二,削减齐王一半兵权,并将其派遣至南疆荒芜之地驻守
其三,厚赏在宫变中立功之臣,其中包括长公主殿下、安阳王、叶家军及其他一众有功之人。
长公主封邑由一千户增至五千户,以示殊荣,安阳王晋封为镇国公,另赐黄金万两、绸缎千匹、良马百乘,以彰其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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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宣来书房寻公主,手中拿着一本书册,想给公主过目。
她已经三天没见公主身影了,今日来寻,公主依旧未归。
林婉前来告知,公主去宫里和皇上商议朝政之事了。
叶宣心中不由一惊,新帝竟赋予公主参政之权。
林婉又道:“皇上年少初立,国事纷繁,需有人共商大计。是皇上主动请公主前去商议的。如今朝局初定,朝中事务冗杂,诸事待理,公主这些日便暂居宫内。”
叶宣摸了摸下巴,心里还挺想公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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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平头一回这般不顾性命地纵马疾驰,连日的颠簸令她浑身骨架几欲散裂。
回到公主府时,酸痛感已浸透四肢百骸,尤其是臀部和大腿内侧,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剧烈的痛楚。
她匆匆洗了脸,把脸上残余的伪装膏脂洗去,立即唤来云香,让她寻几名手法娴熟的侍女前来按摩,叮嘱需得着重揉按腰臀之处
倦意如潮水袭来,叶宣躺下很快便沉入昏睡。也不知云香有没有遣人来给她按摩。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不知今夕何夕。
睁开眼时,竟撞进一双含笑的美眸,公主正端坐榻边凝望着她,目光温柔得能漾出水来。
“公主”叶宣喃喃。
“嗯。”楚凝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那是毫无算计的笑,纯粹而美好。
“郡主,该起身去偏殿沐浴了。”楚凝柔声道。
“嗯?”叶宣瞥了眼窗外明晃晃的日色,软声嘟囔着撒娇,“大白天的洗什么澡,浑身都酸,不想动弹。”
楚凝伸手轻抚她的脸颊,微微俯身,温声诱哄:“若想同本宫小憩片刻,需得先沐浴净身哦。”
这话犹如灵丹妙药,霎时驱散了叶宣周身酸痛。她倏地坐起身来:“偏殿在何处?我这就去!十几日未曾沐浴,怕是都要腌入味了。”
楚凝故作嫌弃地掩鼻,轻笑出声:“确实如此。”
待叶宣离去,楚凝转头吩咐侍女将榻上的被褥与枕囊悉数更换。
缕缕熏香袅袅升起。
叶宣沐浴完,换上一身洁净寝衣,重新躺回床榻。公主也穿着寝衣,正静静睡在她身旁,两人之间空着约莫一人的位置。
叶宣闻着从公主身上传来的幽幽馨香,蠢蠢欲动。
她向公主那边挪近几分,直至两人的手臂轻轻相贴。
接着,她试探性地伸出手,牵住了公主的指尖。
楚凝喉间微动,任由叶宣牵着自己,并未动作,倒想看看这人想折腾什么花样。
“公主,我会对你负责的。”
“嗯?”楚凝讶然转头,对上叶宣的视线。
没想到这人磨蹭许久,竟说出这样一句话。
叶宣面颊微红,吞吐道:“那日。。你流血了。。。”
此话一出,楚凝脸上顿时滚烫。她压下内心翻滚的浪潮,绕有兴趣地问“你要如何负责?”。
叶宣红着脸:“。。对你好,尽心伺候你。。”
虽知那是一场交易,但叶宣清楚女孩子的第一次何等珍贵,那是留给心爱之人的。
公主瞧着要比自己年长几岁,一直守身如玉,却被自己。。。
公主将如此珍贵的初次给了她,无论起因如何,她都觉得自己应当对人家负责。
“仅此而已?”楚凝故作一副失望之态。
“呃。。”叶宣两世都没谈过恋爱,此刻只觉脑子不够用了。
再好好想想。有了!
“刀山火海,我都愿陪你闯。”
楚凝贴近,眼波流转,低柔问道:“可是戏言?”
叶宣摇头,面颊更红:“绝非戏言。”
这就是爱情吧,叶宣想。
楚凝勾唇,纤指轻点叶宣心口:“你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叶宣凑近她耳畔,轻声道出一句。楚凝霎时满面羞红。
她咬唇,指尖捻住衣带轻轻一扯,随后合上双眼,忍着羞意道:“如你所愿。”
那一场风花雪月,从午后持续至明月高悬。
楚凝的嗓子已哑得厉害,她侧过脸,望向身边沉沉睡去的人,忍不住想,这人小小年纪,不知从哪学来诸多令人脸热的花样,直教她招架不住。此番她只觉浑身骨架都要散开,腰肢酸软、双腿发麻。
而这人倒好,结束之后便伏在她身上沉睡过去。
楚凝暗想,自己这番“奖赏”,是不是给的太过了?但转念一想,怎么补偿她都不为过,毕竟她把叶家军带来了。
次日,书房内,锦椅之上,楚凝依偎在叶宣怀中,叶宣揽着她,姿态亲昵。
立于一旁的林婉简直没眼看下去,这两人的黏糊劲,几乎能与尉迟镜媲美。
楚凝向林婉使了个眼色。
林婉心领神会,开口问叶宣:“郡主,你是如何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劝服安阳王出兵的?”
叶宣唇角微扬,神色间透出几分得意:“我和尉迟镜合演了一出戏,我爹便出兵了。”
楚凝与林婉都好奇的望向她。
叶宣微微眯起眼,回忆那日情景。她日夜兼程赶回北疆,丝毫不敢耽搁,带着尉迟镜直闯军营帅帐。
安阳王正俯身查看沙盘,抬头见两个黑漆麻乌,衣衫脏乱的人闯进来,刚要怒斥,叶宣高声喊“父王,是我,我是宣儿”
安阳王大惊,自己那美貌如花的女儿怎么成这副模样,但听声音确实是自己女儿。
他已收到左府的飞鸽传书,知道在京城里发生的事情,皇后赐婚,女儿为逃婚躲进了公主府,怎么回来了。
来不及寒暄,叶宣快步上前,语气急切:“爹,出大事了!皇后不知从何处截获密信,指控您不满她乱政,意图举兵清君侧。”
她侧身引见尉迟镜,“这位是长公主殿下深埋在宫中的耳目,消息确凿。”
尉迟镜适时上前,拱手一礼。她平生从没撒过谎,此刻面不改色心不跳,笃定道:“王爷,郡主所言千真万确。皇后已暗中布局,正要对付您!”
安阳王闻言勃然大怒,猛地一掌掀翻案桌,笔墨兵符散落一地:“本王一生忠心为国,到底是谁污蔑本王!”
叶宣见父亲真信了,趁势进言:“如今谁构陷已不重要。陛下已至弥留之际,一旦皇后篡权,叶家必遭灭顶之灾。爹,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助长公主与太子一举定鼎乾坤!太子名正言顺,岂容祸国女子篡权乱政?”
安阳王本就对皇后心生芥蒂,竟是不与他商议直接赐婚,现在还要对付自己。那就反吧。
他目光如炬,自怀中取出虎符,交予叶家军统帅:“即刻点兵,速速驰援太子!”
“末将听令!”
得逞的两人走出帅账,相视一笑。
楚凝听罢,轻轻鼓掌,赞了一声:“精彩!”她瞥向林婉,似笑非笑:“倒是没想到尉迟镜也有这般能耐。”
林婉同样感到意外,尉迟镜平日里那么老实的孩子,竟然也能面不改色地撒谎。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楚凝心里在想,安阳王怎么就如此轻易地相信了叶宣的话呢?
叶宣似乎看穿了公主的心思,说道:“我可是个特别乖的孩子,从小到大从来没撒过谎呀,我爹自然就信了。”她推测,原主必定是个极其温顺乖巧的小孩,虽说失去了记忆,但那乖巧听话的形象在安阳王心里早已根深蒂固。所以,他一下在就信了,在他心里,女儿根本不会撒谎骗人。
林婉怀疑的瞥了叶宣一眼,倒是没看出来她是个乖孩子。
“公主,”叶宣开口问,“府中那些侍宠打算如何处置?”
既将第一次给了她,那些所谓侍宠,定如叶宣所想只是群众演员了。
如今皇后一党已倒,这些演员再无用处。
“那些姑娘,都是我从各地寻觅来的,颇有才情学识。”楚凝浅笑,“我正打算奏请皇上,特设一座女子官邸,容她们处理朝中琐碎事务,一展其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