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郡主和长公主he了》 第1章 穿越 抱大腿1 天启二十二年,北疆,安阳王府。 床榻上,躺着一个消瘦的少女,约莫十**岁的年纪。她面色苍白如纸,唇也失了血色,她双眼紧闭着,毫无生气。 床畔,坐着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妇人,容颜憔悴,忧心如焚的目光锁在少女身上 “夫人,您已守了数夜,回去歇息片刻吧。”王嬷嬷低声劝慰,声音里也满是苦涩。 一月前,郡主突然染上恶疾,自此昏迷不醒。王爷几乎寻遍了名医,更不惜重金请来宫中御医,然而皆查不出病因,束手无策。 王爷与王妃只能眼睁睁看着唯一的掌上明珠在病榻上日渐凋零,心如刀绞。王妃心痛难当,她膝下仅此一脉骨血,如珠如宝般呵护至十九岁,如何能承受这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 自爱女病倒,她便日夜祈求上苍垂怜,盼望着奇迹降临。 意识在黑暗中越陷越深,快要消弭之际骤然被一股力量拽回。 叶宣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她震惊,古雅的雕花床栏、素雅的锦缎帷幔、还有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檀香…… 这是哪里? 她想起最后的记忆,自己遭遇了车祸……她应该已经死了。 看着陌生的景象,这是……穿越了?一个惊雷般的念头在脑海中炸开。 "宣儿,你醒了?"一个激动万分的妇人声音从门口传来。 下一秒,叶宣被人扑过来抱了个满怀,她被人紧紧抱着,差点透不过气,她想推开抱着她的人,却发现自己十分虚弱,连抬手臂的动作都做不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的宣儿没事了!菩萨保佑,多谢菩萨慈悲”王妃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滚落,那是劫后余生、喜极而泣的泪水。她每日虔诚地前往寺庙焚香祷告,终于感动上苍,将她的心肝儿还了回来。 叶宣的脑子嗡嗡作响,身体极度疲惫,眼皮沉重合上,陷入黑暗中,晕了过去。 王嬷嬷早已出去唤人。大夫匆匆赶来,指尖搭上叶宣纤细的手腕,凝神细诊。片刻后,他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行医数十载,从未见过油尽灯枯的脉象竟能转危为安! “郡主吉人天相,脉象已然平稳,实乃天佑!眼下只是气血亏虚,待老夫开些温补方剂,好生将养些时日,便可恢复如初。”大夫恭敬地对王妃回禀。 王妃捏着丝帕,一遍遍擦拭着喜悦的泪水,不住点头,连声吩咐下人去按方抓药。 数日后,安阳王府后花园。 阳光和煦,洒在争奇斗艳的繁花与碧波粼粼的池塘上。锦鲤在清澈的水中自在游着,搅碎了一池金光。 叶宣倚在亭栏边,目光看似落在眼前这生机勃勃的景致上,心绪却翻涌着。 她不得不接受这个荒诞的事实,她穿越了。这里是大楚王朝,一个在她所知的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朝代。这具身体的主人,与她前世同名同姓,甚至有着一模一样的容颜,连年纪也是一样,也是19岁。叶宣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冥冥中注定的,她不得不接受自己在现代已经死亡,穿越到这个时空的事实。一想到前世的父母亲人,叶宣内心总是难以抑制的悲伤。 "哎"叶宣叹了口气,那天原本在家吹空调吹得很舒服,突然想吃冰激凌,她下楼去买,结果悲催的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闯红灯的汽车撞飞了。 她努力了很久,考入了警官学院,她还想当一名人民警察,所有关于她的一切在那一天结束了。 芯儿是原主叶宣的贴身婢女。这些天,她心里难过得紧,自家郡主一场重病醒来,竟将她完全忘了。大夫诊断说是失忆症,醒来后的郡主,抹去了过往的所有记忆。 “郡主,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芯儿寻到叶宣,轻声劝说。 “好。”叶宣应道。 她站起身,芯儿伸手去搀扶。 “芯儿,我病早好了,能自己走。”叶宣回头,对她露出温和的笑容。 自穿越以来,芯儿无微不至的照顾,她都看在眼里,她深知心儿的这份体贴入微是为原身的。但如今既已全然接受了自己成为这个时代的叶宣,对芯儿,便也生出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感激。 从心儿口中,叶宣逐渐拼凑出叶家惊人的家世背景。 前朝末年,天下大乱。叶宣的太祖父追随高祖皇帝南征北战,立下赫赫功勋,更曾数次救高祖于危难之中。 待高祖定鼎江山,为彰其功,特赐下异姓王爵。至今已过近百年传承,叶家如今在朝堂的分量依旧举足轻重。 叶家男儿世代骁勇。叶宣的父亲叶远,如今正是威震天下的镇北大将军,统领二十万雄兵扼守大楚北疆。二十年前,北方蛮族突袭北境,被叶远率军迎头痛击,溃不成军,狼狈逃回老巢,至此二十年再不敢南下侵犯。 听着芯儿讲述父亲的丰功伟绩,叶宣眼中不由得流露出深深的崇拜与敬畏。那个只在府中匆匆见过数面、相貌平平的“老头儿”,竟是这样一位令敌胆寒的当世名将。 王妃近来总是心事重重。半年前,她的宝贝女儿叶宣生了一场大病,醒来后竟把从前的事忘了个精光,连性子也变了,曾经那个温婉娴静的闺秀,如今却迷上了舞枪弄棒,整日往军营校场跑。 眼看女儿已到十九岁的婚嫁年纪,京城里不少名门望族都抛出了橄榄枝。王妃正想替她挑个合适的夫婿,谁知叶宣压根不理会这些,只顾着操练武艺,甚至放话:“嫁人做什么?我要练好功夫保护娘!”王妃气得直瞪眼,府中数万叶家军护卫,哪需她一个姑娘家来操心安危? 叶宣被母亲日日催婚,只觉得头疼不已。她才十九岁啊,搁前世连法定婚龄都不到,根本不想嫁人!更何况她的取向,若真逼她嫁给男子,不如一刀了结算了! 月色清朗,叶宣独自在后院的树林里锻炼。仰卧起坐、俯卧撑各做了几十个,这副千金小姐的身子骨到底娇弱,远不如前世在警校操练出的结实身板。为了尽快恢复体能,她穿越后一天都没松懈过。如今虽还是细皮嫩肉,但比刚穿来时总算多了几分力气。 “郡主,王妃叫您回去用饭啦!”丫鬟芯儿小跑着来传话。 叶宣撑起最后一组俯卧撑,接过芯儿递来的帕子擦掉满脸汗水。 “走,吃饭去。”练了这么久,她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叶宣大口吃着饭菜,嘴里塞得鼓鼓囊囊,腮帮子都鼓圆了。王妃在一旁看得直皱眉,这哪里还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生了场病,竟变得这般粗野起来。王妃心里发愁,这个样子,往后可怎么嫁得出去呦?谁家不想娶个温柔贤惠的媳妇儿?可眼前这女儿,跟“温柔贤淑”四个字简直是半点边也沾不上。 “慢点儿吃,没人和你抢。”王妃拿起绢帕,轻轻抹掉女儿嘴角沾的米粒,语气嗔怪。 叶宣只是嘻嘻一笑,浑不在意。她上辈子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要她装成另一个人,那太累了。 “娘亲,我看呀,姐姐现在越来越像个汉子啦!”叶宁捂着嘴偷乐。他是叶宣的弟弟,今年十二岁,是叶远的妾室所生。可怜他亲娘生他时难产过世了,叶宁从小便由王妃抚养长大。 叶宣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伸手就揉他脑袋:“臭小子,皮痒了是不是?” 叶宁咯咯笑着,小猴子似的敏捷地躲到王妃身后。他心里更喜欢现在的姐姐,活泼爽朗,爱跟他打打闹闹地开玩笑,还时常教他一些新奇古怪的锻炼法子。不像生病失忆前那个姐姐,总是嫌他烦,不爱搭理他。 对这个弟弟叶宣心里也挺喜欢的,生得一副乖巧俊秀的小正太模样,懂事又贴心。 这日,姐弟俩在军营演练了一整日,疲惫地回到王府。 叶宣见母亲喜笑颜开,心情甚佳,便问道:“娘,什么事这么开心?” 王妃从袖中取出一份家书,眼中满是笑意,道:“是你外祖父,过些时日便是他六十大寿。他特请奏了陛下,允准娘归京贺寿。陛下已然恩准。娘将近二十年未曾归家了。这次,你随娘一块儿回去。” 叶宣惊喜不已。自她穿越到这里,便一直困在北疆,北疆地处大楚最北端,王府内尚有些许鸟语花香,一旦步出府门,触目所及唯有荒凉苦寒。 她早已渴盼能去京城那繁华之地领略一番了。王妃的父亲,便是她的外祖父,她听王妃多次提起,乃是当朝宰相。 启程赴京的日子到了。王爷精心安排了数位武艺高强的亲兵护送王妃母女。一行人两辆马车,母亲与叶宣共乘前辆,后面一辆则满载着送往左府的贺礼。 叶宁远远望着队伍离去,眼神满是羡慕。他也多么想去京城看一看啊!可惜,身为镇守北疆的叶家子弟,无诏不得入京。此番母亲与姐姐能回京赴宴,全赖当今天子特旨恩准。 第2章 初遇 抱大腿2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在外祖父寿宴前一日抵达京城。 京城的繁华远超叶宣想象。宽阔笔直的街道青石铺就,两旁茶坊酒肆鳞次栉比,道上行人摩肩接踵,车马川流不息,一派盛世景象。 叶宣倚窗观望,窗外的繁华令她这穿越者兴奋不已,坐在马车里觉得不过瘾,索性出了车厢,从亲兵手中牵过一匹骏马,利落地翻身上马。 她挽着缰绳,控着马速,在长街上信马由缰,左顾右盼,看什么都觉新鲜有趣。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叶宣循声望去,只见百姓自动退避至街道两侧,让出中央通路。 一队身着统一玄色劲装的侍卫簇拥着一辆华贵非常的马车缓缓行来。那马车以紫檀为骨,金玉为饰,四角悬着精巧宫灯,气派非凡。 “郡主,快下马跪下!是皇族仪仗!”守护在侧的亲兵声音带着一丝惶恐。 叶宣心中了然,古代等级制度森严,皇家威仪不容丝毫冒犯,叶宣身体里是现代人的灵魂,何曾跪过任何人,她虽心中抵触,还是翻身下马跪了下来,如今身在这个时代,想要好好的活下去,就得守这个时代的规矩。 她学着旁人将头低下,颈背绷得笔直。那华贵马车辘辘行近,一股若有似无的幽香飘过鼻端。 待那车驾远去,长街才恢复喧嚣。 叶宣望着那远去的煊赫仪仗,暗想,如此排场,不知车内坐的是哪位天潢贵胄? 贴身侍女芯儿不知何时已溜下马车,凑到叶宣身边,脸上是按捺不住的兴奋,一双杏眼亮晶晶的,写满了“我有话说”。 芯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奴婢听旁边人说,方才过去的是景懿长公主殿下的鸾驾!” 这“景懿长公主”的名号,对失忆的叶宣而言,陌生得如同天外来客。 原来是如此尊贵的身份,怪不得有那么大的排场。 芯儿见郡主一脸漠然,一拍额头,她竟忘了郡主失忆了!这位长公主殿下,可是从前郡主最爱打听的八卦之一,她的风流韵事,便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 心里满肚子的话在喉头打转,可这等私议皇族的言语,哪敢在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口?她只得按捺下诉说的迫切。 王妃的车驾赶上前来,她掀帘催促:“莫耽搁了,快些赶路吧。”她此刻近乡情怯又归心似箭。 “是,娘。”叶宣应声上马。 落日时分,一行人抵达宰相府邸。 左成早已率一众家眷在府门外翘首以盼。 王妃自远嫁离京,已近二十年未归故土,此刻望见老父亲,见他双鬓染霜,岁月刻痕清晰可见,身形也不复记忆中的挺拔, 王妃心头一酸,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 叶宣忙扶住情绪激动的母亲,两人上前。 以左成为首,连同身后的所有家眷,竟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叶宣吓了一跳,这老爹怎么给女儿跪下了。 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叶家虽说是异姓王,那也是名副其实的皇室,外官见礼,是皇家规制。 “臣左成,恭迎王妃。”老宰相跪拜道。 王妃急步上前,含泪扶起父亲:“爹,快请起……大家都起来吧” 左成站起来,看着多年未见的女儿,眼眶泛红。他目光转向叶宣,满是慈爱:“这是郡主吧?都这般大了。” 叶宣绽开灿烂笑容,唤道:“外祖父” 这是原主的外祖父,叶宣如今占了原主的身子,自然要把原主的亲人都当成自己的亲人 ,她这一声唤得格外亲热。 入府后,左成与王妃母女叙话许久,恨不能将这二十年的思念与牵挂在灯下说尽。直至亥时,更漏深沉,才止住话头,派下人将她们引至精心备好的上房安歇。 叶宣的房间布置得清雅宜人。芯儿本欲伺候她就寝,却被叶宣婉拒,她这现代人的灵魂,始终不习惯被人贴身伺候。 初来时芯儿要为她宽衣解带,总惹得她浑身不自在,几次推拒后,芯儿便不再近身伺候了。叶宣便吩咐下人在自己卧房旁为芯儿安排了个小间。 叶宣洗漱完毕,刚掀被躺下,房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心儿探身进来,脸上闪着压抑不住的光彩:“郡主!奴婢来给您讲讲长公主殿下的事吧!” 她憋了一路的八卦之火此刻熊熊燃烧,急切地想点燃郡主沉睡的“八卦之魂”。 北疆那等荒僻苦寒之地,无聊又无趣,曾有位京城来的门客,凭着一口伶牙俐齿,为她们带来许多皇家秘闻,其中最为津津乐道的,便是长公主殿下的风流韵事。 那门客口才极好,讲的绘声绘色,将一个活色生香的长公主呈现在了她们眼前。 叶宣眼皮重似千斤,困意如潮水般涌来,对什么长公主半分兴致也无。 芯儿却精神抖擞,兀自眉飞色舞,嘴唇开合不休。叶宣只觉那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没一会儿沉沉睡去了。 翌日,左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正是当朝宰相左成六十寿宴。 左府的门槛几乎被络绎不绝的宾客踏破。叶宣暗惊,外祖父这家族果真枝繁叶茂。 一拨又一拨的族人、官员上前向王妃母女问安行礼。他们争先恐后的自报家门,本家的、旁支的、姻亲故旧、王爷的同僚下属等等纷至沓来。 叶宣听得头昏脑涨,应接不暇,能记住的人寥寥无几。 华灯初上,寿宴正酣。 府内觥筹交错,欢声笑语,请来的戏班子在台上锣鼓铿锵,水袖翻飞,咿咿呀呀唱着吉祥戏文。 叶宣被这鼎沸的人声、振耳的锣鼓搅得心烦意乱,胸口发闷,便悄然起身离席,想到外头透透气。 踏出左府朱门,见一轮明月高悬中天,清辉遍洒。夜风拂过,送来沁人凉意,被喧嚣塞满的头脑,终于寻得了清明。 叶宣漫无目的地沿着府前青石路信步而行。此地是京城达官贵人聚居之所,朱门绣户,非富即贵。 走着走着,叶宣望见前方不远处横着一条不宽的小河,河上架了座小巧的拱桥。桥中央的位置,竟建着一座玲珑雅致的凉亭。 凉亭里,一个女子正倚靠着朱漆柱廊闲坐,身旁侍立着一个丫鬟模样的姑娘。那女子的身影笼罩在银白色月辉之下,朦胧袅娜,似真似幻。叶宣不由自主地走近了些。 女子华美的裙裾如流水般拖曳在地,纤细的臂弯松松挽着一条长长的披帛,衬得身姿柔美纤弱。墨色长发并未紧束,只是松松挽着,发尾直垂腰际。仅仅一个背影,便已让叶宣看得痴了。她前世酷爱摄影,若此刻手中有相机,定要将这画中仙子般的剪影永恒定格。 叶宣失神片刻,才留意到女子的动作。只见她凝脂玉般的手上,正执了一根精美的鱼竿,原来是在这月下凉亭中垂钓。 女子身体微动,缓缓地转过身来。叶宣心头莫名掠过一个念头:背影美若天仙,正面会不会丑得吓死人,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当那女子的容颜完全展露在月光下时,叶宣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两世为人,她从未见过如此惊心动魄的美丽。眉若远山含黛,琼鼻精巧,樱唇一点,尤其那一双桃花眼,柔波潋滟,顾盼间仿佛蕴藏了千年的桃花陈酿,令人心醉神迷。 女子的目光落在叶宣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上下打量一番。 叶宣呼吸微滞,这女人身份定然不凡,此地本就非富即贵,或许是哪位朝中重臣家的千金。想到自己不久便要返回北疆,叶宣无意攀附结交,对那女子微微颔首致意,便欲转身离去。 就在她她离去之时,一道声音响起 “你,过来。” 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却含了一丝引人入喉的低柔。 叶宣脚步一顿,疑心自己是否听错。 “喂!我们小姐唤你过来,听不见吗?”侍立一旁的丫鬟小雀般叫了起来,带着几分骄矜。 这里可没有其他人,叶宣确认无疑是喊自己,只得转身,走到凉亭外站定。亭子很小,再进便显局促,她便立于阶下。一股似曾相识的幽香隐隐袭来,清雅而沁人,在夜色中悄然萦绕。 第3章 第 3 章 抱大腿 3 女人斜依柱廊,柔若无骨。 她目光落在叶宣身上,潋滟的桃花眼里漾起一丝兴味。 这一片的公子小姐她都认得,这白净又秀气的姑娘从未见过,不对,似乎有过一面之缘,昨日她乘坐马车出城,路过某处时,一阵风掀起了她的车帘,她目光闲闲的看向窗外,正巧看见这个姑娘,这世上能让她一眼就记住的人少之又少,这姑娘之所以能让她记住,是因为她当时脸上的神色,满街百姓皆是屏息俯首,偏她半垂着脑袋,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很少有人敢在皇家威仪前露出这般神色,于是这个人就如蜻蜓点水,在她心湖留下一道浅痕。 楚凝没想到又一次见到了她,还真是巧的很呢。 "你是哪家的?" 女人开口问 无意知晓对方的身份,叶宣也不欲透露自己身份。 叶宣欠身道"我是无意间路过这里,扰了小姐垂钓的雅兴,还请见谅。" 女人掩唇轻笑了一声,将手中鱼竿交予侍婢,对于叶宣的答非所问不甚在意 今日没有收获,这鱼儿似乎都躲起来了,她起身准备回了。 她行至叶宣身侧时,忽的驻足,红唇勾了抹笑"这一片有采花贼出没,姑娘如此美貌,可要当心,别被采花贼虏了去。" 叶宣一愣,脸上感到些热意,这一片是什么地方,王侯邸宅遍布禁军,怎么可能有采花贼活腻了跑这来虏人,怕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所以她这是被戏弄了? 女人似是很满意叶宣的反应,唇角微微勾着,搭着侍婢的手往前走去,留给叶宣一个袅袅婷婷的背影。 叶宣向来遵从礼尚往来,几步追上女人,道"小姐美貌倾国倾城,岂不是更易招致祸端,正巧我会些拳脚功夫,不如护送小姐一程。" 楚凝微怔,侧首饶有兴趣的看向身侧高她一些的年轻女子,沉静的眸底掠过一丝涟漪, 她唇角轻扬,眼中浮起一丝傲然之色:“不必了。这天下,尚无人敢劫我。” 语声清冷,掷地有声。待那抹身影融入夜色,叶宣仍伫立原地,反复咀嚼着那句话。这等气魄……想必是哪位权倾朝野的重臣之女吧。 叶宣回府,宴席已近尾声。她刚踏入院门,便见芯儿急急迎来。 “郡主!您去哪儿了?府里外都寻遍了!”芯儿脸上写满焦急。 回到房中,叶宣径自坐下斟了盏茶。夜风微凉,喉间莫名干涩,连饮两口才解了渴。 “郡主,往后夜里可不敢独自出门了,”芯儿在对面坐下,托腮嗔怪,“若遇上歹人可怎么好?” “咳”叶宣险些呛住。芯儿无心之言,倏然勾出桥亭中那抹绝色身姿。 颊边悄然发烫“放心,这天下,还没人能掳走本郡主。” 此话说出口,叶宣自己先怔住,这不正是方才那女子的口吻?心下暗窘:怎就学得这般快? 芯儿噗嗤一笑,郡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盲目自信了。 叶宣瞪她"笑什么笑" 芯儿捂着嘴,又放开,眼睛睁得滴溜圆,她差点忘了正事,"郡主,我跟你说长公主。。。" 叶宣立马抬手制止她再说下去,她才不要听什么长公主的事情,跟她有一毛关系吗? "你昨晚太困了,都没听到我说什么就睡着了,我再说一遍给你听"芯儿不死心的又道,她听说了长公主就住在这一片,如果能一睹长公主的风姿,那这一次跋山涉水不远千里而来真是太值得了。 叶宣再次拒绝了,彻底掐灭了芯儿的八卦之魂。 芯儿很失落,郡主失忆后真是变了一个人,连兴趣爱好都跟她背道而驰了,以前她们在一起聊八卦的日子多快乐。 在京城的光阴如白驹过隙,归期将至。这些时日,叶宣游山玩水,很是快活,简直要乐不思蜀。 但有一件事让她尤为烦闷,那就是左府门槛几乎被提亲的媒妁踏破了。 她是安阳王府的郡主,是镇北大将军的嫡女,是当朝宰相的外孙女,她耀眼的身份不得不使她成为京中许多家族争夺的香饽饽。 叶宣拒绝了一个又一个,好在外祖父和王妃都很宠爱她,充分尊重她的意见,她说不合适不喜欢,他们也不会多言什么。 明日就要回北疆了,王妃来了叶宣的房中。 “这么多好男儿当真一个都入不了眼?”王妃眉间忧色深重。此番归京她可是抱着给女儿定下终身的心愿的。 叶宣愁眉不展,那些来提亲的都带了各家公子的画像,个个丰神俊朗,凑在一起可以原地组成男团出道,奈何她不喜欢男人,若是换成女子,她倒是能在里面选出一个中意的,当然了,这惊世骇俗的心里话不能对王妃说,她怕王妃承受不了,先拖一日算一日吧,等回了北疆再找机会潜移默化的告诉王妃自己喜欢女人,要给王妃一个逐渐接受的过程。 叶宣摇了摇头"娘,暂时我还不想考虑婚姻大事,我想多陪娘几年。" 王妃笑了,语重心长"傻孩子,女子到了年纪都要嫁人的,在咱们大楚,女子十五六岁就可以成婚了,你如今都已经二十岁了,许多女子二十岁时,孩子都已经很大了。" 叶宣默默叹息,果然古往今来这劝婚的说辞都差不多。 在现代,叶宣一个表姐快三十了还没结婚,叶宣见识过七大姑八大姨轮番上阵劝婚的场面,就如同王妃说的一样,你看谁谁谁孩子都上幼儿园了,你竟然还单着,好像她这个年纪还单身是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 每当表姐被围攻,叶宣都深表同情。 叶宣看着王妃温柔关切的面庞,心里涌起一股愧疚感来,如果原主还在,一定会给王妃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外孙儿吧。 可惜这一世她不能达成王妃的心愿了,幸好还有叶宁,叶宁虽不是王妃亲生,王妃待他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叶宣想着日后得让叶宁早些成婚,让王妃尽早享受孙儿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 王妃离开后,叶宣心思烦乱,索性披衣出门。 不知怎得又到了那座拱桥旁。 银蟾依旧,亭台空寂,再不见那惊鸿照影。 在亭中驻足片刻,叶宣离去。 行至暗巷转角,一只手猛地攥住她腕间!叶宣身手敏捷,反应迅速。她旋身反扣,一套擒拿术行云流水般使出。 转瞬间,那人的胳膊已被她牢牢地拧在背后。 叶宣杏眼圆睁,怒喝道:"你是什么人?"在这天子脚下,竟敢如此大胆地暗算她,这小贼简直是活腻了。 "郡主,是我,是我呀,哎呦,郡主,痛死我了,你快放开。" 那人疼得龇牙咧嘴,声音带着哭腔。 知道她郡主身份,应是认识的人。 叶宣略一思索,便松开了手。 那人揉着被拧得生疼的胳膊,嘴里嘟囔着:"郡主,你好大的力气啊。" 叶宣看向那人,听声音是个女子,却身着男子的衣服。 叶宣不禁皱起眉头,问道:"你是谁?女扮男装做什么?" "郡主,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们前些日子还在左府见过面啊,我是你表妹啊。" 叶宣眯着眼,仔细地瞧了瞧眼前人。小眼睛,大方脸,有了点印象,好像是左家的一个旁支,算是她远房表妹。 见郡主似是记起了自己,左彦赶忙拱手行礼:"左彦拜见郡主。" 叶宣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别拜了,问你话呢,大晚上你鬼鬼祟祟在这里干什么?" 左彦一听,立马振奋了精神,她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件袍子,扔给叶宣,说道:"郡主,把这衣服穿上,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本就是特意出来寻找郡主的,她正精心计划着一件事,而郡主的加入是她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部分。没曾想这么巧,刚出来就遇着郡主了,左彦觉得这是老天爷都在帮她,要让她心想事成。 叶宣莫名其妙地接过手中的男子外袍,一脸疑惑地问:"做什么? 左彦脸上透着神秘,故意卖着关子:"你先换上,我再告诉你。“ 左彦的故弄玄虚让叶宣反感,她直接把衣服扔还给左彦,面无表情地说道:"没兴趣。" 说完,便迈着大步就要离开。 左彦见状,心中一急,赶忙上前拉住了她,急切地说道:"我说我说。我在谋划夜闯公主府。" 第4章 闯公主府 叶宣惊到了,啥玩意?夜闯公主府?公主府是能闯的?那可是脑袋搬家的事情,这人怕不是精神有问题吧,叶宣更加坚定的要离开,她怎么可能跟着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出于好奇她还是问了"你闯公主府要做什么?" 左彦眼睛骤然一亮,脸上浮现痴迷之色"我倾慕公主已久,我想亲眼见一次公主殿下的仙姿玉容" 左彦不是京城人,她是左家某个旁支,这次她是跟着她爹来给左成贺寿的,明日也要回程了,这几天她蹲守各处,想见那让她魂牵梦绕的女子一面,可惜连个衣角都没见着,这不想着就要回去了,来一次可不容易,下次进京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于是想尽办法想在今夜见公主一面,外面见不着,就只能进府里寻。 她思来想去决定拉着叶宣做个垫背的,万一东窗事发,叶宣好歹是个郡主,能挡上一档。 于是便有了这么一出。 叶宣下巴差点没掉下来,为了见偶像一面,竟是要闯人家家里去,这可怕又疯狂的粉丝。 叶宣本来想走的,硬生生停住了,她想到一个词,株连九族,这古代君王不是动不动就喜欢株人九族么,这货要做这么危险出格的事情,万一那公主真被她见着了,她热血沸腾扑过去给人公主一个熊抱,那不得害了全族,叶宣重活一世很惜命的,可不能被这货给连累了。 "这个,小左啊,你也知道公主府是何等森严之地,那是你能闯的地方吗?你不想脑袋搬家就快点收了这糊涂心思,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哈" 叶宣语重心长,劝她迷途知返。 谁料左彦这货痴迷偶像的程度太深,任叶宣如何规劝,说什么也不肯回去。 "我明日就回去了,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进京,郡主,你就帮帮我吧,错过了这次,定会抱憾终身,我只求在远处悄悄看长公主一眼,一眼足以。" 叶宣挑眉,长公主?又是长公主,这长公主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个个都对她那么热衷。 左彦眼巴巴的盯着叶宣,那祈求的模样活像一只哈巴狗。 叶宣眉头一皱,心思微动,找了处台阶坐了下来,对哈巴狗招手道"来来来,你说说,这长公主殿下到底是什么人物?有什么魔力,惹得你们一个两个神魂颠倒的。" 叶宣生病失忆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家族的人都知道,左彦没有惊讶叶宣对长公主一无所知,她眼冒着彩色心形泡泡,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叶宣从她天花乱坠的诉说里总结了三点。 其一,长公主殿下容貌艳绝天下,要说是这大楚第一美人也不为过。其二,长公主殿下喜欢女人。其三,长公主殿下在府中豢养了许多侍宠,这些侍宠都是相貌俊美的女子。 叶宣暗暗心惊,这长公主可了不得!在她前世那个高度文明的年代,喜欢同性这样的事情尚不能容于世,何况是这个时代,只怕更是惊世骇俗,被视为有违伦常、悖逆礼法。 寻常人即便有这心思,恐怕也绝不敢宣之于口,只会偷偷摸摸。 这长公主不仅做了,还做得如此明目张胆,堂而皇之地将女宠们养在公主府内!这简直是在挑战整个世俗的礼教和纲常秩序。 叶宣暗想,这位长公主殿下既能凌驾于礼法之上,其尊贵身份自不必说,背后想必极有权势,抑或是深得皇权庇护。 擅闯这等人物的府邸,还有命活着出来么... 叶宣心绪翻腾。她抬首看了眼天色,暮色四合,已近戌时。 沉吟片刻,叶宣问道:“公主府邸必是戒备森严,你如何进得去?就算进去了,偌大府邸,你又如何寻得到她?” “我白日里已摸过路了,”左彦压低声音“公主府后墙根处有个狗洞,大小恰能容一人钻入。听闻长公主酷爱垂钓,府内建有一座月华池,长公主殿下常于夜间在那处垂钓。若能寻到那池子,或许能一睹真容!” “呵!”叶宣嗤笑出声,“你就为了这‘或许’二字,要冒掉脑袋的风险去碰运气?” 左彦抿紧唇,用力点了点头,神色竟是无比郑重。 叶宣心下暗骂:花痴!无药可救的花痴! 她绝不会承认自己此刻也是个花痴。 她霍然起身,一把扯过左彦怀中的外袍披在身上,夜闯公主府嘛,自然是要乔装一下。 叶宣迈开步子:“那就去碰碰运气吧。” 喜爱垂钓么,叶宣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晚月下,那一抹仙子般静坐垂钓的身影。 公主府就在这一片,两人走了一会儿便到了公主府高墙之外,远远瞧见大门外有数个持戟甲士,守卫果然森严,两人悄悄绕到后墙僻静处。 左彦手指着墙角的一处说"那狗洞就在这里,我试过了,大小刚好能进。" 叶宣看向那狗洞,很小,也就是左彦这样瘦弱矮小的女子勉强能进。她应当是钻不进去的,当然就算能狗洞够大,她也不会钻的。 叶宣摸摸下巴,说"蹲下。" 左彦不解"作何?" 叶宣"让你蹲就蹲。" 左彦虽懵,还是依言蹲了下去。叶宣踩上她的肩头,脚下微一用力,身姿轻盈如燕地翻过了高墙。 左彦"。。。。" 叶宣悄无声息地了落地,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轻叹"哇" 目光所及,整个公主府竟美得如同一座精心打造的生态园林。尤其引人注目的,是满园如云似霞的杏花树!此刻正值花期,成片的杏花灿然盛放,如同唯美画卷。 "郡,郡主,你能不能拉我一把。" 正沉浸在美景里的叶宣回神,只见左彦卡在了狗洞里,进退不得。她正蓬头垢面的向自己求救。 叶宣"。。。" 她可以不带着这个猪队友吗。 叶宣把人拉了出来,她环顾四周,运气不错,此处一个人都没有,两人往里走去。 为防迷路,叶宣一路上做了标记。 府邸之大超乎想象,两人找寻许久,别说月华池,连个大水塘都没见着,反倒几次险险撞上巡逻的侍卫队伍。亏得叶宣机警过人,身法敏捷,兼有几分侦察与反侦察的本事,数次拉着左彦成功隐匿。 叶宣很是嫌弃左彦这个猪队友,就她那反应能力,如果没有自己带着,都不知道死了几次了。 这公主府实在太大了,怎么都找不到那什么月华池。 叶宣不禁想,一个公主的府邸占了京城那么大块地方,**啊,真是**。 此刻,她二人正躲在一处假山后面。 左彦走了许多路,体力消耗很大,她累得瘫坐在地上,叶宣挺身站着,得益于穿来后每天坚持不懈的锻炼,她只是有些轻微气喘。 休息片刻后,叶宣咬牙道"接着找!" 半途而废可不是她的风格。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她们找到了月华池。 一泓人工湖泊映入眼帘,池水澄澈,映着皎洁的月色,水面波光流转,仿若撒落了无数细碎的钻石,美不胜收。 此情此景,二人无心欣赏,她们很奔溃,别说公主了,这连只鸟都没有,二人躲在暗处等了许久,也没等来个人影。 估摸着快到子时了,长公主这时辰出来垂钓的希望已然十分渺茫了。 叶宣失望道"天不遂人愿,走吧,你跟你偶像没有缘分。"这趟真是白费功夫。 左彦却心有不甘,贼心不死地建议:“郡主!我看您身手了得!不如……我们潜去殿下寝殿瞧瞧?” 叶宣倏然转头,怒视着她:“你失心疯了不成?!” “可我们冒了那么大的风险进得殿下府中,就这么空手而回,岂不是太……太可惜了?” 左彦辩解道。 "所以你就可以私闯人家寝殿,窥探私隐,只为满足自己的私欲?你还有没有廉耻心。" 叶宣语气冰冷,心想这个姓左的果然病得不轻。 这家伙不知天高地厚,还妄想闯入公主寝殿,怕是连宫门都未摸着,便已被大卸八块了。 左彦被她愤怒的样子吓得缩了缩脑袋,小声嘀咕"不去就不去了,这么凶做什么" "走不走随你,反正我要走了。" 叶宣迈步。 “郡主等等我!” 左彦慌忙跟上。公主府路径如同迷宫,她早已晕头转向,深知若离了叶宣,自己绝对走不出去。 左彦怕叶宣把她丢下,步子迈得急了一点,脚下猛地一滑,重心顿失。 “噗通!”一声巨响,如惊雷般在寂静的月华池里骤然炸开!水花高高溅起。 “郡主!救命!” 左彦在水中惊恐扑腾。 叶宣瞳孔地震:!!! 要完! “何人在此?!” 一声惊怒爆喝穿透夜幕! 叶宣根本不及反应,一群手持钢刀的巡夜侍卫已如潮水般从暗处涌出,顷刻间将她团团围住,刀锋闪烁着寒光。 而那个落水的小贼,被一名孔武有力的侍卫如拎小鸡崽般从池子里捞了出来,狼狈不堪地丢在地上。 公主寝殿内。 “启禀公主,侍卫们在月华池畔擒获两名小贼!” 侍女芸香脚步匆匆,入殿禀报。 殿内暖香氤氲。美人榻上,一个女子倚卧其中。即便阖着双眸,那绝艳的轮廓,也足以彰显其拥有何等的倾世之姿。 她身侧侍立着两名作男装打扮的女子,容貌俱是十分俊美。一人正轻按她的太阳穴,另一人则为她细致揉捏着那双如羊脂白玉般光洁细腻的小腿。 听到芸香奏报,女子纤眉微蹙,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眼中带着一丝迷蒙的水雾,她手微微抬起,轻挥一下,两名侍宠立刻停下动作,安静退至两侧。 长公主楚凝侧过身子,一手慵懒地支着香腮,红唇微启,处置命令尚未出口,却被芸香抢先一步,低声道: “殿下,两名小贼皆是女子,身着男装。其中一人……” 芸香微顿,声音更低了些,“是安王府的郡主。” 楚凝纤眉不易察觉地微动了一下,眸底深处掠过一丝兴味,饶有兴致:“带进来。” 第5章 第 5 章 侍卫将两个小贼押进寝殿。 左彦吓得魂飞魄散,几乎瘫软。叶宣强作镇定,脑中飞速盘算着脱身之计。 “跪下!”侍卫厉声呵斥,手上用力,迫使两人跪倒在地。 叶宣抬眼望向高座上的女子,心头一悸,果然是那夜月下垂钓之人。只见她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那双摄人心魄的美目正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自己,目光中透了一丝探究的意味。 叶宣顿觉面颊发烫,慌忙移开视线。 左彦已看得痴了,长公主的真容远比她心中描摹过千百遍的模样更加绝艳。 她心潮翻涌,热血上冲,不顾一切地高喊:“长公主殿下!小人仰慕殿下已久,甘愿入府为奴为仆,当牛做马伺候殿下!求殿下收留!” 叶宣:“……!” 她猛地扭头看向身边这个激动得面色潮红的猪队友,恨不能当场一脚将她踹出九霄云外。 “聒噪。”楚凝连眼风都未扫向左彦,只慵懒地抬了抬玉指,指向她的方向,下令,“拖出去,喂狗。” 侍卫闻令,凶神恶煞地架起左彦就往外拖。 “殿下饶命!饶命啊!”左彦瞬间面无人色,嘶声求饶。眼看要被拖出殿门,强烈的求生欲竟让她爆发出一股蛮力,挣脱了侍卫的钳制,连滚带爬地扑到叶宣身边,死死抱住了她的大腿,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郡主!郡主救我啊!”左彦涕泪横流地哭嚎,“是你说你爱慕长公主殿下,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相思成疾、长夜难眠,才让小人陪您来偷看殿下仙姿的!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叶宣难以置信地瞪着左彦,眼中怒火几乎要喷出:“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气得心口发堵,抬头对那愣住的侍卫喝道:“还愣着做什么!你家主子让你拖她出去喂狗,你是怎么办事的!” 侍卫被喝得一凛,顿感失职,粗暴地将鬼哭狼嚎的左彦再次拖起。左彦绝望的嚎叫声消失在殿门之外。 大殿内归于平静,叶宣额角渗出细密冷汗,她万没想到左彦那厮竟如此卑鄙无耻,颠倒黑白,那说得都是什么虎狼之词。。。这误会大发了。 叶宣强自镇定下来,给上面那位捏着她生死命脉的大人物行了一礼"小女叶宣拜见长公主殿下" 眼下唯有放低姿态,端正态度,争取从轻发落。 "嗯,免礼。" 那轻柔的嗓音自玉阶上飘来,听着似是没有怒意,叶宣斗胆抬眼,撞进一双似笑非笑的凤眸。 长公主眼波柔动,朝她单挑了挑眉梢,似是在示意她给个解释。 "禀殿下,事情是这样的。。。" 叶宣把左彦如何找到自己要夜闯公主府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最后说"小女对长公主殿下绝无丝毫非分之想,没有丝毫不敬之意,望长公主殿下明鉴。小女擅闯公主府,是小女之过,小女甘愿受罚。" 楚凝待下面白皙秀气的姑娘把话说完,撑着身子缓缓坐了起来。 纱裙摇曳着,叶宣看着那步步走近的女人,心跳不可抑制的加速,只见那女人穿着一件轻薄纱裙,纱裙包裹的身躯妖娆丰腴,领口那片雪腻随步轻颤。 叶宣喉头发紧。 馥郁的香气漫过来,叶宣心跳的越发厉害。 "如何进来的?"女人垂眸,指尖掠过她肩头。 叶宣硬着头皮回答:"翻。。。翻墙" 楚凝轻笑一声,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似嘲似讽"原来你这拳脚功夫都用在这等事情上面了。" 叶宣顿时面红耳赤,大为尴尬,想起那一晚,她说自己有些拳脚功夫要送这位回府的话。 楚凝缓缓蹲下身,温软身躯贴近叶宣。叶宣被那突如其来的柔软触感激得心头一悸,慌乱地偏开了头。如兰吐息拂过耳畔,若有似无的触碰擦过耳廓,心口瞬间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感。 叶宣白皙的肌肤自脸颊一路蔓延到脖颈迅速染上大片的绯红,耳垂更是红得要滴出血来。真要命,她本就好女色,哪里经得起这等绝色美人如此撩拨。 她暗暗攥紧了拳头,强迫自己稳住心神。 这长公主究竟为何对她做出这般露骨的举动?叶宣抬眼望去,瞥见玉阶之上侍立着两名身着男装的俊美女子。她猛然想起左彦的话:长公主好女色,她府中可是豢养着娈宠的。 难道竟特意让这些女子穿上男装侍奉?这般癖好,果真是位风流放浪的奇女子。所以眼下这境况,是这位殿下兽性大发了? 叶宣心知自己的相貌颇为出众。莫不是被这位风流公主看上了吧? 她僵直着身子,一动不敢动。念及自己此刻正穿着男装,羞耻感更是铺天盖地袭来,左彦那个厚颜无耻的家伙准备男装,该不会一开始就打的想当公主脔宠的算盘? 思绪纷乱间,楚凝已拨开她的男子外袍,柔若无骨的手径直贴上了她的胸口。 叶宣瞬间心跳如擂鼓。 楚凝掌心感受着那狂乱的心跳。忽然,她发出一声轻笑,玩味道:“对本宫,当真没有非分之想么?”葱白的指尖在她心口一点,似嗔非嗔,“本宫最是讨厌口是心非的人了。” 叶宣羞愤欲死!是谁的心跳快如脱缰野马?是谁的面颊滚烫似火?又是谁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马赛克画面? 是她,都是她! 就在她无地自容之际,楚凝带着沁人幽香的柔荑抚上了她的脸颊。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呼吸交织在一起,那浓郁醉人的香气熏得叶宣目眩神迷。 一个勾魂摄魄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可愿…入府伺候本宫?” 叶宣正沉溺于这令人昏眩的美妙感受中,乍闻“伺候”二字,瞬间如被冷水浇醒,猛地一激灵,颤声问道:“什……什么?” 楚凝蓦然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红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本宫欲收你进公主府伺候。你意下如何?” “……”叶宣彻底清醒了。果然!果然是被她看上了,这是要她去做那笼中脔宠! 开什么玩笑!她是堂堂镇北大将军的嫡女、当朝宰相的外孙女!她一身傲骨,岂能沦为被人豢养的玩物?那与宠物何异? 美色的确十分诱人,但让傲骨铮铮的她当宠物那是绝不可能的。 楚凝悠然坐回上首的美人榻上,指尖轻点扶手,唇角噙着淡淡笑意,饶有兴致地欣赏着阶下那人精彩纷呈的脸色,再次慵懒开口:“如何?” 叶宣面上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躬身道:“小女愚笨,不知晓如何侍奉公主殿下,如惹殿下不快,那太罪过了。” 楚凝闻言,轻笑一声,“这有何难?本宫可遣人教你,抑或……”她故意顿了顿,眼波流转,“本宫可亲自点拨你” 亲自点拨的意思不言而喻,叶宣被这位放荡公主的言语勾得面红耳赤。 “呃!”叶宣一口气噎住,险些咬了舌头,暗自懊悔这借口找得实在糟糕。 楚凝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兴味愈浓。见那人眉头紧锁,纠结不定,楚凝也不催促,只悠然静待。 片刻,叶宣紧蹙的眉头倏然舒展,神色从容镇定,朗声道:“小女乃安阳王府郡主,叶家奉圣旨戍守北疆,无诏不得入京。此番进京,只为外祖父贺寿。陛下仁厚,恩准小女在京小住,如今期限已至,明日便需返回北疆。还望长公主殿□□谅。” 叶宣一气呵成说完,心中长舒一口气,这不是最佳推脱之词吗!而且句句属实,抬出陛下这座泰山,看你还能如何? 果然,楚凝沉默了。叶宣正暗自得意这分急智。 却听那女人波澜不惊地缓缓道:“无妨。本宫自会向皇上说明。父皇素来对本宫有求必应。” 叶宣:“…” 完了,这天下最大的都对她有求必应,自己这脔宠是当定了,爹娘,女儿不孝,不能在身旁尽孝了,女儿有辱家门,再没脸回北疆见父老乡亲了,叶宣内心悲伤逆流成河。 "本宫只问你,你愿是不愿?" 冷不丁被如此一问,叶宣一愣,她竟还有得选? “小人不愿!”叶宣脱口而出,字字清晰。 “既如此,你去吧。”楚凝语气淡然,“本宫向来不喜强人所难。” 女人的一句话让叶宣如蒙大赦,早知说一句不愿就能离开,她费那么多口舌干什么,不曾想这长公主殿下虽风流却是个这么通情达理的人呢,在这皇权至上的时代还能不仗势欺人,叶宣内心给她点了个赞。 叶宣利落起身便要告退,忽又想起什么,支吾着道:“这个。。。小人擅闯公主府。。。” 楚凝纤眉一挑:“本宫不欲追究,你倒想讨个罚?” “不不不!”叶宣一叠声否认,人如离弦之箭般窜出大殿,又循着来时偷偷留下的标记,迅速逃出了公主府。 第6章 第 6 章 奔至公主府外,叶宣劫后余生的喘了几口气。 她抚着起伏的胸口,心有余悸。 “郡主!” 一个披头散发、脏污不堪的身影不知从何处踉跄奔来,满脸糊着眼泪鼻涕。 叶宣连退几步,厉声呵斥:“站住!别过来!” 左彦闻声停下步子,放声大哭起来:“郡主啊!太吓人了!八条半人高的恶犬对着我狂吠!要不是拴着绳子,我就尸骨无存了!呜呜呜……长公主殿下好生凶残,我再也不要喜欢她了!” 叶宣见到此人,胸中怒气翻涌。 “长公主殿下是太仁慈了,竟还拴了绳子?”她一步上前揪住左彦的衣襟,对准那张涕泪横流的脸狠狠一拳砸去。 “敢污蔑我?这拳是给你的教训!” 左彦痛呼一声,栽倒在地,捂着脸哀嚎不止。 叶宣怒气未消,指着地上的左彦厉声道:“滚!别让我再瞧见你!” 公主寝殿内,红烛摇曳,光影幢幢。 楚凝玉手掩唇,轻打了个呵欠,眉间浮上一丝倦意。 “云香,”她唤道,“伺候本宫歇息吧。” 云香连忙上前,轻扶着公主缓步走向内寝。服侍公主躺下掖好锦被,云香侍立一旁,欲言又止。 “有话便说。”楚凝阖着眼,懒懒道。 “奴婢不解“云香低声道,“公主为何不顺势留下安阳王府那位郡主呢?” 兰凤亭那次不期而遇之后,楚凝早已命人将那姑娘的底细查了个一清二楚。 宰相左成的外孙女,这层身份已是不凡,却并非楚凝最在意的。真正让她心头震颤的,是那姑娘的另一个身份,安阳王府的郡主。 皇帝即位已有二十余年,如今天下太平,边陲稳固。 皇帝平日里没什么可操心的就迷上了求仙问道,早已无心处理朝政,干脆放权给太子,让他总理朝政。 皇帝整日痴迷炼丹追求长生不老,不复当年神采,身体也是每况愈下。 如今看似平静的朝堂之下,各方势力暗流涌动。 手握重兵的安阳王,其地位举足轻重。谁能把他笼至麾下,便足以在这权力争夺的棋盘上,取得很大的优势。 云香自幼贴身服侍楚凝,清楚公主绝非表面那般与世无争。 所以云香想问公主,既然那郡主不请自来,为何不干脆把人留在府中。 “你不是也听到了,人家不愿呀”楚凝幽然轻叹一声“本宫怎好强人所难” 云香撇了撇嘴角,心中暗道:公主您向来想做的事,想要的人,可从来没有考虑过会不会强人所难的吧。 公主不想多言,她自不敢多嘴,她知公主心思缜密,公主的心思不是她能参透的。 云香细致地替公主掖了下被角,悄然退下了。 近来左府的动静楚凝了如指掌,提亲的世家几乎踏破左府门槛。朝中各路势力对左成的拉拢之意昭然若揭,当然与其说是冲着他,不如说是觊觎着他背后的安阳王。 若能与叶家联姻,当真是一举两得,既笼络了朝中大臣,又能将这手握强兵的安阳王纳入自己的阵营。 云香心思浅薄,以为将人强留府中,便能轻易掌控安阳王府的势力,未免想得太简单了。 今日安阳王府这位小郡主不请自来,确实让楚凝心底掠过一丝惊喜。 小郡主生得一副好相貌,唇红齿白,俊俏玲珑,甚是惹人喜爱。 楚凝向来喜好美色,这小郡主,还真入了她的眼。然而,她不会,也不能将人留下。 安阳王岂会赞同唯一的掌上明珠,踏入她这个风流公主的府邸?更何况,自己可是个女人。 若她强行留人,只怕没能将安阳王拉拢,还要被人记恨上。 人,今日是断然留不得的。但楚凝心底存了试探之意。 那一番有意撩拨,小郡主分明被勾得神魂颠倒,这便足以笃定,小郡主是个喜好女色的。 如此。。。甚好。 楚凝的唇角,悄然勾起一抹浅淡笑意。 小郡主能避开重重守卫潜入她宫中,倒有些真本事。 此人,她要定了。 不过,得让她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 这一晚上可折腾的够呛,叶宣疲惫的回到左府,过不了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她就该启程回北疆了。 叶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满脑子都是那位长公主,漂亮是真的漂亮,风骚也是真的风骚。 叶宣前世就是个弯成个球的,她没有谈过恋爱,却看过不少女女小视频,也算是阅历丰富。 长公主撩拨她时,那感觉太强烈了,身体里四处窜的火苗压都压不住,那羞于启齿的反应汹涌的让她心惊。 美人投怀送抱,换谁不想顺水推舟。 她虽被迷得神魂颠倒,骨缝里都叫嚣着扑上去,但理智尚存,长公主这个美人她碰不得。 因为她的身份,如果没有这身份,她想她必然经受不住诱惑,指不定此刻正抱着那温香软玉翻云覆雨。 但她是安阳王府的郡主啊,同时也是朝中重臣的外孙女,怎能不顾廉耻与那样风流放荡的长公主厮混在一起,那样的话,至安阳王府于何地,至她外公于何地。 她算借尸还魂,占了原主的身体,怎么能做那样有辱原主家门的事情呢。 再者,她并非普通人家待字闺中的女儿,她是个现代穿越者,对朝堂有一定的敏感度,她到京城后,听闻当今圣上沉迷炼丹,一个皇帝如果开始追求长生不老,那他的时代便已敲响了暮钟,这意味着,皇家的争权夺位极有可能已经拉开帷幕了,她看过的那些历史书中,为那至高无上的权利,皇家不顾血肉亲情,父子相残,兄弟阋墙,血流成河,那些从书页中透出来的刺骨寒意令她触目惊心,不寒而栗。 如果这位长公主有野心,她若成了她的人,自己敏感的身份势必会卷入权利争夺的漩涡,能重活一世,她很惜命,可不想死得那么悲惨,成为刀下亡魂。 所以,这位长公主殿下,自己离她越远越好。 但是!那女人的眉眼身段,那女人身上的迷人香气,还有那衣衫下的温软触感,抱在怀里,会是什么滋味? 念头疯长,她甚至羡慕起长公主府里那些娈宠们。 打住! 叶宣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腿,强迫自己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掐灭。 叶宣只睡了几个时辰,盼着天快些亮,好赶早启程回北疆。 她深知那些世家大族的殷勤求娶,不过冲着她叶家的权势。 京城,这权力的漩涡,她必须尽早脱身。 天际刚泛鱼肚白,叶宣便已起身,右眼皮突突直跳,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她匆匆寻到王妃,催促快些启程,奈何王妃难舍老父,拉着父亲的手垂泪不已,此一别,山高水远,再见恐是遥遥无期。 叶宣不知为何心头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正欲动身回北疆之时,一个身着黑色圆领袍,面容阴柔的男人领着数名带刀侍卫,径直踏入左府。 那阴柔男子手持一卷明黄锦帛立于高阶之上,左成携家眷疾步出迎,乌压压一片跪满庭院。 叶宣垂头跪着,眉头紧锁,她心慌意乱,直觉那阴柔男人将要宣读的旨意与自己有关。 果不其然,她走不掉了。 只听男子尖细的嗓音响起。 “宣皇后娘娘懿旨,咨尔左氏外孙女叶宣,毓质名门,德容兼备。特赐婚于羽林大将军赵元杰,缔结鸳盟。着礼部择吉日完婚,钦哉” 叶宣如遭雷击,脸上血色瞬间尽失。 宣读旨意的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太监李常德。 左成颤颤巍巍的上前接了旨。 李常德的目光精准的落在了叶宣身上,心中不由惊叹,郡主好相貌啊。 “左大人,好福气啊,皇后娘娘特命咱家带话,郡主嫁入国舅府,保她一世尊容” 左成内心一百个不愿,也不敢不从,只躬身道“老臣谢皇后娘娘垂爱” 李常德满意的勾起嘴角离开。 左成房中,王妃泪落不止。 “宣儿怎么能嫁给那赵元杰啊?” 赵元杰是皇后赵钰敏的亲弟,虽尚未娶妻,却早已声名狼藉,此人在京城仗势欺人,横行无忌,最喜流连烟花之地。 左成来回踱步,眉头深皱,忧心如焚。 皇后的野心是越来越大了。 自从皇帝疏于朝政,皇后便显露出了勃勃野心,起初她还比较收敛,只在幕后搅弄朝政,如今她已敢步入朝堂,与太子分庭抗礼。 左成等一帮刚正不阿的老臣,皆是楚氏皇权的忠实捍卫者,对皇后一党乱政深恶痛绝,但皆敢怒不敢言,谁能料到,直到皇后公然临朝,他们一帮老臣才悚然惊觉,皇后早已暗中经营多年,朝中许多重臣居然都是她的党羽。 现下皇后赐婚,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她要利用联姻,将安阳王笼络至麾下。 “爹,这可怎么好啊?“王妃垂泪道。 王妃一介妇人,不懂朝堂里的纷争,她一心只想选一户好人家将女人嫁了,谁知竟遭此劫,也不知这皇后为何偏偏选中了自家女儿,这京中达官贵人家中适婚的女儿家那么多。 叶宣匆匆寻来心儿,一把攥住她的手臂:“关于长公主的事,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 太监宣旨时心儿也在场,她已经知道皇后将郡主赐婚给了羽林大将军。 那太监走后,左府上下风声鹤唳,所有人都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心儿被叶宣焦灼的目光吓到了,她不知此刻郡主为什么要问长公主殿下的事情,大难临头的感觉让她遍体生寒,牙齿打颤,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叶宣知道从心儿这问不出什么,温言安抚了几句,离开了左府。 京城某客栈里,叶宣寻到了左彦,叶宣松口气,暗叹万幸,这家伙还没离京。 “小二,要一间清净的上房。”叶宣扬手,一包沉甸甸的银子“哐当”一声落在柜台上。 第7章 第 7 章 “好嘞!贵客楼上请”店小二满脸堆笑,热情地引路招呼。 这一声清晰的对话,传入了正在窗边独自一人用饭的左彦耳中。 她捏着筷子的手一顿,猛地抬眼,对上叶宣看向自己的锐利目光。左彦心头一跳,暗叫不好,撂下碗筷,起身就想从侧边溜走。 叶宣动作更快!她身形一闪,几步抢到左彦身后,一只手攥住了左彦的后衣领,不容分说地将人拽上了楼。 “砰”的一声闷响,客房门板被叶宣利落关上。 “郡主。。”左彦被叶宣这粗暴举动弄得猝不及防,此刻她穿着女装衣裙,踉跄站稳。 昨天被叶宣打了一拳,此刻脸上正鼻青脸肿着,她整理着被拉得歪斜的衣襟领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做作的惊惶“我不过一介弱女子,郡主您这般生拉硬拽的……是想做什么呀?” 叶宣心里冷哼,没见过哪个弱女子会钻狗洞,对她的装模作样视若无睹。 她冷着脸,径自拖过一把椅子坐下。随后指向对面的位置,肃声道: “坐下,本郡主有话要问。” 宣旨太监一走,叶宣心头登时纷乱如麻。 但她深知此刻绝不可乱了方寸,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绪,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不可能嫁给那什么将军,她得自救。 她坐在桌边,沉静思考,皇后不会无缘无故拟旨赐婚,她一定有她的算计。 外祖父接旨时,她隐约听见那太监说了一句国舅,那什么将军不就是皇后的兄弟。 如此看来,皇后也在拉拢她们家的势力。 她不由心惊,这后宫是想乱政吗? 在她的认知里,后宫与前朝向来有着明确的界限,后宫干政是大忌,会给国家带来动荡和不安。 然而她这个穿越者对如今朝中局势知之甚少,她必须尽快寻个人问清楚。 她急着询问长公主的事情,因为当下,她只有入了长公主府,才方有一丝转圜余地。 原本还想离那个女人远远的,她不禁苦笑,已是局中人,又怎可能轻易脱身。 既已避无可避,那只能迎难而上了。 但她不会莽撞到立即去求长公主的庇护。 她不认为长公主殿下会为了一个娈宠,与皇后作对,她必须知道自己能否成为足够分量的筹码。 因此她来寻左彦,希望能从这位长公主殿下的狂热粉丝口中得知一些关键信息,譬如,说不准长公主和皇后之间的关系不是那么好呢。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叶宣从客栈出来,脸色悠然自若,此番来寻左彦,收货满满。 她决议回府精心梳妆一番,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再入公主府。 路过一家成衣铺时,她脚步顿住,目光扫过店内陈列的男子服饰,蓦地想起长公主殿下的怪异癖好。 踌躇片刻,叶宣踏入铺中,硬着头皮挑选了一件上好的男子锦袍。 为了逃脱与那什么将军的婚约,她必须迎合那位殿下的癖好,把那位殿下给伺候好了。 回到左府,叶宣匆匆留下一封书信给王妃,换上那身月白锦袍,悄然潜出了府邸。 长公主府,书房内,香炉内的熏香袅袅升起,雕花梨木案桌后,长公主楚凝支颐而坐,尖巧白嫩的下巴搁在凝脂般的柔夷上,容色淡淡得听着身旁心腹林婉的禀告。 林婉容貌秀美,她恭谨而立,手捧一份书册 ,纸页在她细白指间轻轻翻过。 她逐条禀告着朝中动向。 “……最后一事”林婉翻过一页。 平静无波的声音里透出了一丝波澜“今晨,凤仪宫传出懿旨,皇后下诏,赐婚羽林大将军赵元杰与安阳王郡主叶宣。” 楚凝敲打桌案的指尖蓦地顿住。 她方才还一副慵懒倦怠之态,此刻那双氤氲着朦胧烟雨的眸子里骤然间云雾敛尽,寒芒乍现。 片刻沉寂。 “皇后。。。”她看向林婉,唇边噙起一丝诡魅笑意“她终是按捺不住了。” 林婉冰雪心窍,自是明白公主所指。 这些年来,皇后在朝堂上逐渐显露的勃勃野心,早已被楚凝看得一清二楚。 她皇后膝下无子,楚凝从宫中密探处得知,皇后竟秘密安置了一位失去母妃的年幼皇子于深宫。 其意图昭然若揭,待皇上驾崩,她便欲废黜当今太子,改立幼帝,从而独揽大权。 而下一步,只怕是皇袍加身、废帝自立。届时,恐是山河易姓、国统改弦。 前朝曾有一位女帝,以惊世之姿开创女子君临天下的先例,楚凝已然察觉,皇后正步步效仿那位前朝女帝称帝的足迹。 “皇后阴狠歹毒,睚眦必报,若真让她篡了位,怕再无安宁“ 林婉闭了闭眼,仿佛看见了那尸山血海,皇城被血洗后的满目疮痍。 楚凝眼底掠过一丝凌厉寒芒“本宫岂能让她如愿。” 她唇角轻轻扬起,一抹妖媚的笑意在唇边漾开“派人去请郡主过来,本宫再与她说道说道。” 林婉立刻躬身“是,殿下“ 正要转身退下。 楚凝的声音又响起,从容道:“等等,不必急着去寻,说不定人已在路上,不请自来了。” 林婉低眉应道:“是,殿下。” 果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林婉来禀:“殿下,您真是料事如神。郡主在府外,求见殿下。” 林婉不由佩服,公主殿下对人心的把握,总是这般精准。 楚凝眉梢微挑,唇边妖娆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哦?有趣,果然来了么”她慵懒地直了直纤腰,好整以暇道“带她进来。” 这局棋,终于有点意思了。且看这枚举足轻重的“棋子”,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 叶宣万万没想到,短短一夜之间,自己竟又一次踏入了长公主的寝殿。 第一次是当做变态偷窥狂被抓进来的,这一次是求人家收了自己。 反正都是各种尴尬羞耻。 叶宣恨不能蒙个面。 寝殿内熏香袅袅,那香气清雅奇异,初闻入鼻,继而沁入肺腑,五脏六腑仿佛都被这香气滋养了一遍。 叶宣原本躁动不安的心绪,在这异香中渐渐平复下来。 她立于殿中央,四下空寂无人,公主不知去向。百无聊赖之际,叶宣开始打量起这皇家长公主的寝殿。 昨日是被当成贼抓进来的,那一番惊心动魄,哪顾得上细看,此刻环视一周,不禁喟叹:“穷奢极侈啊” “郡主是在说本宫么?” 一道慵懒含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楚凝已从内殿换了一身襦裙,那丰满起伏的曲线被精心勾勒出来。 她步履翩跹走到上座悠然落座,垂落的广袖将那份从容优雅和矜娇华贵无声的铺陈开来。 叶宣猝不及防,被惊得呛咳一声,转身抬眼望去,脸上腾地泛起红晕,公主这身装束,竟比昨夜还要。。。惹人面红心跳。 叶宣立即跪下行礼。 楚凝眼波流转,似笑非笑的揶揄道:“哟,这才过了一夜,郡主竟又对本宫相思成疾,长夜难眠了?巴巴儿地跑来见本宫?” 楚凝瞧她一身装扮,一袭月白锦缎长袍,衬得她面容越发丰神俊秀,活脱脱一个风流倜傥的翩翩俏公子,这人想讨好自己,显然是用了心思的。 明知是戏弄之言,叶宣下意识就想矢口否认。 可想到此行的目的,她生生咽下了到嘴边的话,硬着头皮,涨红了脸道:“公主。。。所言极是。小女昨夜得见殿下天人之姿,一见难忘,回去之后,满心满脑都是殿下” 这话说完,她羞耻得几乎要烧起来了。 楚凝起了逗弄之意,葱白指尖绕着胸前垂落的一缕发丝,饶有兴味的追问"哦?本宫何处让你一见难忘呀?" 叶宣搜肠刮肚,将毕生所知的溢美之词尽数奉上:“殿下仙姿佚貌、天姿国色、倾国倾城、风华绝代、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楚凝耐着性子听她将马屁拍完,懒得再绕弯子:“说吧,来寻本宫,究竟何事?” 叶宣心头一紧,正题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万分恳切道:“昨夜殿下问小女是否愿入府伺候殿下,小女一时愚钝,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回去后追悔莫及。小女冒昧前来,恳请殿下开恩,再给小女一次入府伺候的机会!小女定当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楚凝忍不住“噗嗤”一笑。 这小滑头,分明是不愿嫁那纨绔败类,上她这儿找庇护来了,偏还能把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深情款款。 “当真如此吗?” 叶宣抬眼,对上那双含笑的眸子,那眼神里带着几分通透的玩味。 叶宣顿时明了,这位殿下早就把自己看穿了。 无奈,她只能垂首坦白:“实不相瞒,皇后娘娘下了懿旨,命小女嫁给羽林大将军。小女实在不愿,斗胆前来恳请殿下……收留。” 楚凝闻言,纤细的柳眉蹙起,露出一副痛心又为难的模样:“那可是皇后娘娘的懿旨啊!本宫自是极想招你入府的,可本宫哪敢违背皇后娘娘的旨意呀!” 叶宣心一沉,磕了一个头,此刻只要能抱紧公主殿下大腿,什么傲骨尊严都不要了。 "请殿下救救小女,小女真的不愿嫁给羽林大将军。" 楚凝微微挑眉,眸色转冷,语气淡漠“本宫若是不愿呢” “长公主殿下难道不想为母和幼弟报仇雪恨吗?” 话音落下,殿内空气霎时凝滞,如结寒冰。 叶宣看见长公主那张绝美的脸庞骤然阴沉下去,似阴云蔽日暴雨将至。 赌对了!叶宣心脏狂跳。 来不及庆幸,寒意自心脏渗透出来。 只见长公主缓缓起身,华贵裙裾无声拂过地面,一步一步,如同踏在叶宣紧绷的心弦上,走到她面前。 那双凝满寒霜的眸中,杀意弥漫。 她俯下身,一只保养得宜的白嫩手掌紧紧掐住了叶宣的脖颈,迫使她仰头看着自己。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第8章 第 8 章 冰冷危险的嗓音钻进叶宣耳中。 氧气的流失,让叶宣呼吸困难,她艰难吸了几口气。 嗓音嘶哑道“殿下帮我逃脱懿旨,我助殿下。。。扳倒皇后” “你好大的胆子!” 来自皇家的雷霆之怒,震得叶宣胆寒不已。 掐着自己脖颈的手猛地收紧,叶宣脸涨得通红,额头青筋凸起,已然难以呼吸。 叶宣骇然,这女人瞧着柔柔弱弱,力气竟这般大。 就在叶宣觉得自己小命要交待了的时候,长公主猛地松开了手。 叶宣咳嗽连连,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楚凝已坐回高殿之上,居高临下睥睨着跪着的人。 好胆色,面对自己的雷霆之威,还能如此镇定,不卑不亢。 叶宣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脏和紊乱的呼吸,背后的冷汗早已浸透里衣,贴在肌肤上,泛起一阵湿冷。 她面色看似平静,实则内心慌得厉害,只是在强撑着不露怯态。 绝不能让长公主觉得她是个胆怯无用的废物,试问长公主怎么会收留一个废物。 两人目光相接,叶宣不避不让,坦然迎上楚凝那双寒意森然的眼睛。 良久,楚凝眼中寒意消散,如冰河逢春,悄然化开。她的脸色也随之柔和下来,仿佛暖阳照透了凛冬。 叶宣终于在心底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赌赢了。 她去寻左彦,这一步确是走对了。从左彦口中,她挖出了一桩深埋已久的宫廷秘闻。 天启十年,先皇后寝宫突发大火。烈焰滔天,这场大火吞噬了先皇后与刚满一岁的小皇子的性命,一夜之间同时殒命的还有几十名宫人。 那位先皇后,正是长公主的生母,小皇子则是长公主一母同胞的亲弟,可怜尚在襁褓,早早夭折。 那场烧红半边天的大火,坊间早有传言说是当今皇后的手笔。 皇后如今权势熏天,这等话谁敢吐出来,怕是一个不小心就会招来灭门之祸。 叶宣威逼利诱,才撬开了左彦的嘴。 既是传言,那便不可尽信,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叶宣考量,当今皇后确实有很大的动机。 她彼时膝下无子,这个时代,寻常百姓家尚且讲求“母凭子贵”,何况是在皇庭深宫之中?即使再得宠,没有皇子,恩宠如何稳固,何况皇后是有野心的。 那场大火,恰发生在先皇后产子不久。当今皇后若真是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因嫉恨而密谋焚宫,不是不可能。 当今皇后只是江南一名小官之女,入宫时身份低微,竟能一步步登上后位,心机必然深不可测。 由这样的人密谋策划一场“意外”大火,是有可能的。在没有监控、没有痕迹鉴定的年代,只要没有铁证,她抵死不认,便能瞒天过海。 当然坊间有这样的传言,也因为人们认为,当时有动机有能力放那场火的只有当今皇后一人。 几日之后,便是婚期。 叶宣已然无路可走,唯有来公主府,赌上一把。 如若赌对了,血海深仇,长公主岂会不报? 她笃定,公主会收下她,她安阳王府郡主的身份便是最大的筹码。 皇后钦定的婚期迫在眉睫。 左府,往日的宁静被打破。 上下一片忙乱景象。 家丁们脚步匆匆,忙着布置府中的各个角落。 府中张灯结彩,处处都弥漫着即将办喜事的紧张氛围。 女眷们也聚在一起,精心准备着各种婚嫁用物,忙得不可开交。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发生了一件致命的大事,郡主竟然失踪了。 整个左府陷入了惶惶不安之中。 左成心急如焚,召来郡主的贴身侍女心儿厉声质问。谁知心儿跪伏在地,颤抖着身子回说不知郡主去向。 左成顿时震怒,当场将心儿狠狠训斥了一番,作为郡主贴身侍婢,竟然不知郡主动向。 他虽一万个不愿将郡主嫁给那个赵元杰,可皇后如今权势滔天,他怎敢忤逆? 眼下全家老小的性命,都系于郡主身上,可人不见了。 王妃见心儿无辜受责,心中不忍,也知道事情瞒不下去,手持一封书信走了出来。 “爹,”她轻声说道,“宣儿。。。去了长公主府上。” “什么?”左成大惊,急忙追问“她去长公主殿下府中作甚?” 王妃红着脸窘迫地将郡主留下的书信递了过去。 左成展信读罢,仿若被雷劈了,整个人愣在当场。 信中写道,郡主倾心长公主多年,如被迫嫁给赵元杰,必会生不如死。她此番前去公主府,便是恳求长公主收容自己。若一日未归,便是事成。 王妃读此信时,何尝不是惊雷轰顶 她一直以为,女儿在她的呵护与教导下,会拥有一份符合身份与家族期待的姻缘,万万没想到女儿竟对那长公主心生爱慕之情。 她对长公主在府中豢养女宠的风流韵事早有耳闻,那位殿下的名声实在算不得好。她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女儿竟会与那样的人牵扯上关系。 但此时此刻,她宁愿让宣儿入公主府为宠,也不愿她嫁给赵元杰。若真嫁入赵家,只怕宣儿这一生便要毁了。 放眼京城,如今能护住宣儿推却这门婚事的,恐怕唯有长公主殿下。 且先渡过眼前风波,再让父亲去求公主放人,届时再为宣儿择一门良配,她这般算计着,便将女儿的去向悄然隐瞒,她必须等宣儿入了公主府,一切成了定数,才能说出实情。 宣儿昨夜未归,想必已入公主府,她此刻才放心交出那封书信。 左成经历了阵阵惊雷的洗礼后,镇定下来。 他立即派人前往公主府打探,得知郡主确在公主府中,这才长舒一口气。 “爹,眼下该如何是好?”长子左明急匆匆赶来问道。他的脸上满是焦急和忧虑之色。 他的小孙子才刚出生,一家老小几十口人,不过几日便是大婚之日,郡主却不知所踪,皇后怪罪下来,只怕全家难逃牵连。 左成面色已然平静:“不必担忧。宣儿既入公主府,皇后要人,我们如实相告。她要寻人,自去公主府要人便是,与我左家有何干系?” - 长公主府内,叶宣正悠然自得的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丝毫不知左家因她的失踪陷入了人仰马翻混乱不堪的局面。 长公主命人为她安排了一间房,陈设简陋,仅一床、一木桌,一旧衣柜。 虽布置简陋,却收拾得干净整洁,住着也算舒心。 房间所在的小院清幽宁静,杏花疏影,倒也别有一番宁静悠然之意。 叶宣推门而出,见一清丽女子正静坐于杏树下,手执书卷,她低垂着眼眸,正专心的研读着书卷。 那女子一身素雅裙装,气质温文沉静。 叶宣心中微动,这女子也是公主的侍宠吗?可她穿着女装,叶宣不由生出几分困惑。公主不是喜欢让侍宠们穿男子衣衫吗,或许公主喜欢多样性的? 那女子似有所觉,抬眸望来,迎上叶宣打量的目光。她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温柔笑意,温声唤道:“郡主。” 叶宣一怔:“你认得我?” “林婉见过郡主。”林婉起身微施一礼,嗓音温润如水,举止娴雅如玉。 “不必多礼。”叶宣连忙虚扶一下。 “你是……也是住在这儿的吗?” 她原想询问对方是不是公主的侍宠,可见这女子气质温雅、谈吐不俗,到底没将“侍宠”二字问出口,仿佛会将人玷污了一般。 林婉指向不远处的一处阁楼,温声答“我住那里” 叶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是一座精巧的两层阁楼。 对比自己的陋室,叶宣尴尬的咳了一声“哦,呵呵,咱们住得挺近的” 这林婉绝对是公主的“宠妃”,甚至可能是“正宫” 正思量间,忽听见一道清亮的女声从远处传来。 “姐姐” 叶宣转身望去,见来人约摸十七八岁,身着一身劲装,黑色劲装贴合身体,凸显出她矫健的身姿,她的模样颇为英气,明亮有神的眼睛透着一股灵动与不羁。 叶宣心中暗想,又来一个侍宠。 “尉迟镜,你怎么来了?”林婉看见尉迟镜,秀眉蹙了一下。 尉迟镜却不答她,只将目光投向叶宣,语气不甚友善:“这位便是郡主?” 尉迟镜身量颇高,叶宣打量着她,自己在女子中身量算高的了,这尉迟镜比自己还高出许多。 “见着郡主,还不快行礼。”林婉看着尉迟镜,语气里有一丝责备。 “尉迟镜见过郡主” 尉迟镜懒散随意地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 叶宣见对方不甚恭敬的模样,心中虽有不悦,却也不动声色,自己初来乍到,对府中情况还不甚了解,不愿轻易与人结怨,以免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看这位的态度莫不是把她当成争宠的劲敌了。那她可真冤枉,她只是来避祸的,毫无争宠之心。 “郡主出门,所谓何事?”林婉轻声问道。 “在屋里待得有些闷,想出去走走,透透气。”叶宣含笑答道。 林婉点了点头,“那郡主便去吧。” 叶宣应了一声,正欲转身离去,不经意间瞥见尉迟镜正目不转睛地望着林婉,目光灼灼,似蕴含着一丝复杂情感。 叶宣心中一动,这尉迟镜的眼神分明不太对劲,莫非她与林婉之间有私情? 她又悄然打量了林婉一眼,见她神色如常、坦然自若,看来不过是尉迟镜一厢情愿罢了。 叶宣觉得这尉迟镜好生奇怪,如果她喜欢的人是林婉,为何会对自己流露出敌意呢? 越想越乱,叶宣索性大步走出小苑,把这些纷乱思绪抛诸脑后,她无意去争宠,这些后宫之事与她无关。 待叶宣的身影消失在院外,尉迟镜立即将林婉打横抱起,大步踏入阁楼。 她轻轻将林婉放在床榻上,随即欺身贴近,想要吻上那娇艳柔软的红唇,林婉的手更快一步,攥着她的后领衣襟,生生拉开了几分距离。 “尉迟镜。。。”林婉呼吸微乱,声音带着轻颤,“你身为公主的贴身暗卫,不在公主身边,跑来做什么?” “姐姐,我想你了。”尉迟镜眼中漾着缱绻的柔情。 林婉松开攥着衣领的手,转而轻抚她的耳垂,语气温柔却带着告诫:“莫要任性。公主待我们恩重如山,我们自当……” “姐姐别说了。”尉迟镜打断她,委屈地嘟起唇,“这些话我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她将脸埋进林婉颈窝,轻声撒娇:“我就是想你了。” 林婉最是见不得她这般模样,心软成一片。她主动解开腰间衣带,眼波流转间染上一丝羞赧:“你快些。。。郡主回来便不好了。” “嗯~“ 林婉仰起雪白的脖颈,眼中水光潋滟,眸色渐渐迷离起来。 ~ - 第9章 第 9 章 公主府内绿树成荫,花木繁茂,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一步一景,美轮美奂。 叶宣在府中转了半晌,竟未遇见半个人影。公主不是养了许多女宠么?怎么一个都不见出来? 公主府占地辽阔,她一边走一边在心中默默记下各处地形方位。 林婉的阁楼布置得典雅精致。 内室,尉迟镜揽着尚在喘息的林婉。 等林婉平复好。 尉迟镜轻声问“殿下为何将郡主的住处安排在你这院里?” 她语气透着一丝不满。 林婉声音轻柔:“殿下只是要我多看顾着她些。” 说着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依偎在尉迟镜怀中。 尉迟镜将她搂紧了些,低声问:“那郡主可是有什么问题?” “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但她身份敏感,既被收入府中,公主自然要多留个心眼。” 尉迟镜闷了半晌,终于憋出一句: “那……是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林婉顿时笑出了声。 原来这人巴巴地赶过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她挑眉打趣:“怎么,你这是要同郡主比美不成?” “她长得很好看,我怕你们朝夕相处。。。会。。。” 尉迟镜话音渐低,心里那醋坛子打翻了,心口酸酸胀胀的难受着。 “你啊。。”林婉摇头叹息,她起身披上外衫,侧过脸来看向那个浸泡在醋坛子里的人 “你这脑子整天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林婉嗔怪道,指尖轻轻点了一下对方的额头,“旁人再好看,与我何干?” 尉迟镜听闻这话,心里的醋意顿时散了大半,忙坐起身将人揽入怀中。 林婉顺势依进她怀里。 “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怎会对她人动心,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没有,没有,我没有不信任姐姐”尉迟镜头摇得像拨浪鼓。 林婉捏了捏她的脸,假意板起面孔,眼底却溢出温柔“那往后可不许再说这些傻话了。” “知道了,姐姐。”尉迟镜低声应着,将脸埋进林婉的发间,深深嗅了一口她发间的幽香。 “快些回去吧“林婉轻推了一下她的肩膀,语气里多了丝郑重“殿下的安危。。。大意不得” ““嗯。”尉迟镜又黏糊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开。 夜幕笼罩着公主府。 公主府寝殿内。 烛火摇曳,熏香袅袅。 长公主楚凝斜倚在美人榻上,一袭淡紫色云锦长裙逶迤垂落。 云香立于榻旁伺候。 榻前的梨花木矮几旁,林婉正跪坐着研磨。墨锭在她手中徐徐打转,与砚台摩擦发出细润响声。 案几上摊着一幅新成不久的水墨画,笔锋恣意纵横,气韵泼洒淋漓。 “殿下的字画越发精进了。”林婉垂眸细观,由衷赞叹。 楚凝懒懒抬眸,目光掠过林婉低垂的眉眼。 “人你见到了?”楚凝问,嗓音里浸着几分漫不经心。 “见着了。”林婉将研好的墨挪至一旁,低声应道。 “觉得如何?”楚凝目光落在自己指尖新染的丹蔻上。 “郡主瞧着是个心性纯真的,奴婢瞧不出什么深浅。”林婉如实回话。 “纯真?”楚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抬手示意云香退下。 待殿门合拢,她侧过身,莹白手掌托着香腮。 她面色平静如水,眸底却寒意深凝:“她竟敢在本宫面前提及母后” 林婉闻言,脸上倏地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惶。 先皇后,是无人敢触碰的禁忌,是殿下心底鲜血淋漓的伤疤。 “你可知她同本宫说了什么吗?”楚凝的目光落在林婉身上,唇边笑意更深,那笑意不达眼底,眸色更冷“她说,要助本宫。。。扳倒皇后。” 林婉脸色大变,惊愕无比。 她们这些年暗中筹谋的便是这件大事。 她们如履薄冰,步步为营,每一步都踩在万丈深渊的边缘,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尸骨无存。 这般隐秘至深的谋划,竟被一个出自深闺的郡主,如此**地说了出来! 蚀骨寒意从足底窜起,四肢百骸都僵住了。 倘若此事有半分泄露。。。 林婉心中惊骇,不敢往下深想。 楚凝缓缓走下玉阶,弯下身子,轻抚林婉面颊,眼中泪光闪烁:“婉儿,你我的血海深仇。。。或许。。。很快就能得报了。” 当“扳倒皇后”四字从郡主口中吐出来时,楚凝杀意骤起。 她布下的棋局太深太险,容不得一丝变数,半点差池。 那日的刻意试探,她已知晓这位郡主好女色。皇后一纸赐婚懿旨,无异于将她逼入绝境。她眼下能寻求庇护的人,唯有自己。 楚凝算准了她会来投靠。只是没料到,郡主竟有如此胆魄,敢将那般足以招致灭门之灾的谋逆之言,直白地说出口。 她冷静下来后,思绪极速飞转。 郡主身后代表着安阳王府的势力,她本就存了笼络的心,如今看来这郡主不仅有胆识,更藏有谋略。 顷刻间,她已做出决断 此人不但不能杀,还要将其牢牢控于掌中。 得了她的助益,这场生死棋局,胜算或许能大大增加。 她倒要谢谢皇后,送了她一份大礼。 楚凝指尖拭去滑落眼角的泪水,敛衣坐在林婉身侧。 烛影在她眼底明灭跳动,映出一谭幽深暗涌。 林婉玲珑心窍,公主寥寥数语已让她明悟,在这凶险万分的棋局中,郡主这一枚棋子,殿下是打算落下了。 “殿下……”林婉踟蹰着开口:“郡主……可靠么?” 楚凝唇角轻扬,拈起案头一只玉管狼毫。笔端探向烛芯,轻轻一拨,火光“噼啪”一爆,将她唇边笑意映出几分幽诡。 “人心最是难测。可信与否。。。” 楚凝将跳动不驯的焰心吹灭,眼中算计满满,缓缓吐出一句“事在人为。” 小苑的厢房里,被长公主认为“有勇有谋”的某人,此刻正翘着二郎腿舒服的躺在床上。 她优哉游哉地晃荡着脚,嘴里哼着流行歌曲。 明日便是皇后钦定的大婚之日,叶宣却没有多担忧。 昨日大殿之上,从长公主那大惊失色的反应中,叶宣已然确定,她与皇后确实有仇,且绝非寻常之仇,极有可能正是左彦所言的那桩皇室秘辛。 当她孤注一掷抛出那句“扳倒皇后”时,长公主眼中迸发出的杀意她看得分明。 那一瞬间,叶宣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逼近的恐惧,怕自己下一刻便会成为一具冰冷尸体,那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她在赌。赌这位长公主殿下暗中早有筹谋。 万幸,她赌赢了。长公主必定已在暗中布下一盘复仇大棋。否则,被她这个局外人猝不及防地点破时,长公主不会流露出那样惊怒的神色,那是一种多年的苦心经营乍然被窥破的惊惧,一种必须斩除一切变数的狠绝。 但长公主没有杀她,反而将她留在了府中。这其中的利害权衡,长公主定然已掂量得清楚。 一个与皇后有血海深仇、又暗中精心谋划复仇多年的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安阳王府的势力被皇后收入囊中? 叶宣断定,无论如何,长公主都会出手助她毁掉这桩婚姻联盟。因而此刻,她能悠闲地哼着小曲。 她不由得往深处想了一些,逃脱婚约以后呢。。。 她便与长公主牢牢绑定了。 旗帜鲜明地站在了皇后的对立面。 长公主与皇后之间,必有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战。 这么想着,叶宣腿也不晃了,曲子也哼不出来了。 从左彦口中得知,皇后如今权势极大,她已然临朝称制了。 长公主的谋划到了哪一步?胜算又有几分? 万一长公主败了……自己岂不是又得死一回? 叶宣翻身下床,在房中不安地踱步。 思来想去,眼下只有一条路了,只有全力助公主扳倒皇后,方能博得一线生机。 “哎”叶宣长长叹了口气。这权力争斗的漩涡,终究还是避不开啊。她本以为穿成王府郡主能享尽荣华富贵,谁料如今看来,倒不如穿在寻常百姓家,至少能活得安稳自在,不必整日提心吊胆,担忧性命不保。 暮色四合时分,一名侍女匆匆来寻叶宣。 侍女欠身道:“郡主,长公主殿下有请。” 叶宣不敢怠慢。赶忙整理了一下自己仪容,朝着长公主的寝殿走去。 叶宣踏入寝殿时,眼前景象让她微微一怔。殿内灯火通明,华美的宫灯将大殿照得如同白昼。 大殿两侧,依次排开一列列精致的坐席,坐席上铺设着柔软的锦垫。每张坐席前的矮桌上,都放置着佳肴美酒。 每张桌旁皆坐着年轻女子,或妩媚动人,或清俊风流,各有风姿。 叶宣被引至首排席位。 她悄然环视满殿佳人,心中惊叹,可算是见着了长公主的宠侍们,公主的私生活,当时是纸醉金迷啊。 公主并未要求所有宠侍皆作男装打扮,席间不少女子穿着襦裙,云鬓花颜,娇艳动人。 叶宣不动声色地数了一遍,共计二十二人。 叶宣的目光落在公主身侧,林婉正坐在那里,与公主挨得很近。她与公主之间的互动自然亲昵,叶宣再次确定了她“正宫”的地位。那位名叫尉迟镜的女子,却不见踪影。 长公主斜倚在铺锦的华椅上,她微微眯着双眼,目光迷离地望着大殿中央。 大殿中央,侍女们或抱琵琶,或抚古琴,或吹玉笛,正合奏着一曲清雅婉转的曲子。 晚宴结束后,众女子纷纷离去,长公主留下了叶宣和林婉。 长公主支额侧身卧于美人榻上,襦裙因她的动作,领口微敞开,不经意间流淌出几分艳色。 林婉静立一旁。 叶宣在宴上吃得颇为尽兴,此刻只觉腹中饱胀,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她讪讪一笑:“失礼了,还望殿下勿怪。” 楚凝并未在意她的失礼,只淡淡开口:“明日便是你与赵元杰大婚之期,皇后必会来我府上要人。你我须得商议个应对之策。” “是、是。”叶宣连忙应声。她早已猜到公主留她,定是为了此事。想到明日就要与那位权倾朝野的皇后pk,她心底隐隐浮起一丝兴奋。 “你可有想法?”楚凝挑眉问道。 “殿下,明日若皇后责问,我便说,我对殿下痴心一片,情根深种。小女不爱男子,只倾心于女子。望皇后娘娘成全” 楚凝唇角微扬,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嗯,说得不错。继而皇后会搬出‘阴阳调和、人伦大道’之类的话,认定你是一时糊涂,命人将你带走。到时任你哭喊挣扎,也无济于事。” “所以。。。”叶宣迎上她的目光,粲然一笑,“我们得演一场戏。” 楚凝所说,叶宣已然想到了,类似于现代家长发现女儿是同性恋,然后肯定那是病,得治。 皇后自然不会真带她去治病,只会利用这个说辞把她带走。 所以,她需要长公主的配合。 “哦?什么戏?说来听听”楚凝饶有兴趣的问道。 “一场两情相悦、难舍难分的痴情戏。”叶宣语声刚落,立在一旁的林婉不由得瞥了她一眼,心想此人脸皮当真是厚,竟能面色如常的说出这样的话。 楚凝轻笑出声:“有趣。” 第10章 第 10 章 楚凝轻笑出声:“有趣。” 此人确实聪明。 楚凝心中也是这般想的。单凭叶宣对自己一厢情愿的痴迷,还不够。 唯有自己也显露浓烈爱意,即使逆旨抗命,也要将人留下的决绝,才有可能破了这个局。 “婉儿,你觉得郡主的计策可妥当?” 楚凝目光转向身旁的林婉。 那一声“婉儿”喊得格外亲昵,一旁的叶宣听到这称呼,不禁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只觉得肉麻得紧。 心里想着,这位林婉姑娘果然深受公主宠爱,不然怎能得如此亲密的称呼。 若自己同公主演那深情戏码,公主是不是也会这般柔情唤她“宣儿” 光是这么一想,叶宣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实在是难以消受这么腻人的称呼。 林婉神色沉静,从容回应道:“郡主此计甚妙。若依此计而行,皇后娘娘定不会强行将郡主带离。”她稍作停顿,目光微敛,声音虽轻却格外清润“其一,陛下虽不理朝政已久,然仍是天下至尊。公主殿下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女。皇后娘娘纵使权势再盛,必然心存忌惮。 其二,皇后娘娘若执意强逼,岂非惹郡主怨愤?安阳王爱女心切,皇后此举无异于与王爷树敌。皇后自然不会行此不智之举。” 叶宣听了林婉这一番话,不疾不徐,条理清晰,暗叹这个女人心思细腻,洞察敏锐,不仅性情温婉,更是灵慧通透,难怪公主会如此宠爱她。 楚凝闻言,唇角泛起浅淡笑意:“嗯,既然如此,明日便依郡主所言行事,本宫乏了,都下去吧。” “是,殿下”林婉躬身欲退。 叶宣却上前一步,目光直直凝视楚凝:“殿下,小女以为我们应先将那深情戏码演练一番。明日皇后来时,方能表现得自然真切,不露破绽。” 楚凝闻言一怔,美眸中闪过一丝惊诧。 听闻郡主要同殿下演戏,林婉原本要离开的步子顿住了。目光带着好奇看向二人。 楚凝起身,长裙曳地,走下台阶。 她走到叶宣面前,眼底藏着几分玩味“郡主要如何演练?”她以往只在戏台子上看过那些戏子们演绎那精彩纷呈的戏曲,自己还从未与人搭过戏,一时竟被勾起了兴致。 叶宣望着公主,只见公主肌肤胜雪,眉目如画,面对这样的绝色佳人,她轻易便酝酿出了一副深情款款的神情。 她神色郑重,语气饱含深情地说道:“殿下是我此生挚爱,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噗…”楚凝忍不住以袖掩口,却掩不住眼中漾开的笑意。她肩膀微微抖动,显然在极力压抑着笑出声。 叶宣见状,眉头蹙了蹙,脸上浮现几分羞恼,她觉得公主这样的反应实在是太不配合了,于是说道:“殿下,您能不能认真一些?” 楚凝强忍笑意,努力端正神色,轻咳一声“好,再来一次。” “我对殿下的爱犹如。。。” “哈哈哈”这回未等叶宣把台词说完,楚凝已经忍俊不禁,直接大笑出来。 她笑得前仰后合。实在是叶宣那副刻意又夸张的表情让她招架不住。 叶宣的面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她后退一步,给楚凝施了一礼:“殿下既无诚意,小女告退。” 哼,一点也不配合!看明日这戏还怎么演?叶宣气呼呼地转身离去。 瞧见这一幕的林婉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叶宣走后,楚凝仍笑个不停“婉儿,这人。。。实在有趣。。。”她笑得面颊泛红,整个人看起来愈发明艳动人。 林婉目色复杂的望着公主,她何曾见过背负那样多的公主这样肆意的开怀大笑过。 叶宣回到自己的住处,总觉得今日的晚宴有些不对劲。 她合上门,走到桌前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水。是哪里不对呢?指尖摩挲着杯壁,她凝神回想。 那些侍宠们的脸庞在脑海中浮现,美则美矣,但她们眸中无光、对高坐上的公主不甚在意,表情也不生动,就像是一个个傀儡。 不对,很不对。 叶宣略一沉吟,忽然心头一震,一个惊人念头在心里浮现,这些女子,恐怕根本不是什么侍宠,而是长公主安排的群众演员! 一个身负血海深仇、暗中蛰伏筹谋的公主,怎么可能日夜沉溺于声色? 叶宣倏然心如明镜,这一切风流放荡的传言,极有可能是公主为了掩人耳目精心织就的假象。 翌日清晨,一支迎亲队伍静候在左府门外。 左府院内,左成率领一家老小匍匐在地,大气都不敢喘。 堂上端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凤眸微扬间自有一番慑人威仪,正是当朝皇后赵钰敏。 “左大人,”皇后声量不高却字字惊心“本宫倒是小瞧了你的能耐。” 左成慌忙叩首:“娘娘明鉴!郡主派人假扮成自己在房中,下官也是今晨才发觉...” “郡主现在何处?”皇后脸色阴沉的问道。 左成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膝行呈上。皇后将信看完,猛地将信纸攥入掌心。 “李常德,”皇后勃然起身,“起驾长公主府!” 她眼底怒意汹涌,楚凝,本宫倒是没想到,你会与本宫抢人,这些年,是本宫小瞧你了。 “是,娘娘” - 公主府内殿,沉香袅袅。 雕花大床华美非常,穿着里衣的叶宣正毫无形象地深陷其中来回翻滚,这古代公主的床榻着实宽敞,打了十几个滚,都没有掉下去。 晨光熹微时林婉来寻她,竟说公主让她去公主榻上等候。叶宣当时就愣住了,险些以为自己还没睡醒听错了。她昨夜刚断定公主绝非纵情声色之人,怎么转眼就要自己去侍寝?还是在大清早这般诡异的时间。 楚凝踏入内殿时,看见的便是那人在自己床上滚得正欢。她脚步微顿,细长如黛的眉尖轻轻蹙起。 “你在折腾什么?” 清冷的声音倏然响起,如冰珠落玉盘。 叶宣动作一僵,讪讪地抬起头,对上公主深不见底的眼眸。 她干笑两声:“公主,你的床实在太舒服了,舒服得让人忍不住想打滚……你要不要也试试?” 楚凝目光落在这人身上,见她衣襟因方才的翻滚微微散开,露出白皙光滑的锁骨,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情绪闪过,只一瞬便已恢复平静,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本宫没有这等癖好。”楚凝淡声道。 云香悄步上前,为公主褪去外衫。此刻,楚凝也仅着一件雪色亵衣,轻薄柔软的布料勾勒出朦胧起伏的曲线,隐约透出几分惹人遐想的春色。 叶宣瞥了一眼,面颊上泛起红晕。 楚凝在床沿坐下,朝那个滚到里侧,离自己远远的人唤道:“过来。” 叶宣蹭蹭爬了过来。 “可知本宫唤你来所为何事?” “知道,”叶宣回话,耳根微热,“殿下是想演一出戏,给皇后娘娘看。”她本想说床戏,没好意思开得了口。 她后来想明白了,公主哪里是让她来侍寝的,她们本已谋划好今日要做戏给皇后看,只是叶宣万没想到,公主竟把这戏安排在了床上。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公主这谋划实在高明。两个爱得难分难舍的人,怎可能不共寝一处?床笫之间的亲密,无疑是她们“彼此深爱“的最直接,也是最具说服力的证明。 这不大清早的,公主都要跟自己**。 “嗯,尚算聪慧。”楚凝眼波微转“皇后应该很快就到,我们准备吧。” 叶宣脸上更热了,心口怦怦直跳:“殿下……需要小女怎么做?” “你不是最擅长演戏的么?”楚凝眉梢轻挑,调侃道“怎的还需问本宫?” “呃……” 两人正面面相觑,不知这戏该如何演绎时,云香匆匆入内禀报,皇后娘娘来了。 楚凝眸光倏然一凝,瞬间便入了戏。她躺下,仰起线条优美的雪白脖颈,唇间溢出一声娇媚低吟。 叶宣顿时目瞪口呆。她心中惊叹无比,就论这演技,自己着实自叹不如。公主入戏之快,表演之自然,让她深感佩服。 第11章 第 11 章 片刻之后,叶宣心想总不能让公主演独角戏吧,她心一横,壮着胆子搂住了楚凝的纤细腰肢,入手处的柔软令她心神一荡,公主的腰竟这样细。 楚凝顿时一僵,那句“放肆”还未说出口,叶宣俯身在她颈侧落了一吻。 楚凝身子猛地一颤,她冷着眸子,瞧着压在自己上身的人。分明说好只是做戏,不曾想这人竟狗胆包天,竟敢……竟敢这般轻薄于她 她正欲抬脚把人踢下床榻。谁料这人在她耳畔轻语“公主,小女认为咱们这戏得演的逼真一些,戏若不真,如何骗得了旁人” 说罢,她将头埋至楚凝颈间,细致地亲吻,唇瓣所及之处,肌肤细腻微凉,馥郁幽香沁满鼻腔。 楚凝不受控得轻颤着,只觉得被那人吻过的肌肤战栗不已,浑身酥麻,身体绵软,哪还有力把人踢下床。 身上的人吻的大胆又放肆,在她身上四处撩火,楚凝双手不自觉攥紧了身下的锦被,喉间禁不住溢出零碎的声音,一声又一声,湿润而缠绵。 皇后立于雪蚕丝屏风之前,感觉自己被雷劈了,她看见屏风后,两道人影交叠在一起晃动着,喘息低吟声清晰地回响于殿内。 这不堪入目的景象让皇后恨不能自戳双目。 “哼!伤风败俗“皇后从齿缝间挤出这几个字,猛地一甩凤袖,转身疾步离去。 原本她在外殿,侍女回禀公主还未起身,她当即面色一沉,冷声道“速让公主来见本宫,本宫可没有多少耐心。” 那侍女吓得脸色发白,急匆匆转身奔入内殿通报。 皇后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人影,她贵为皇后,何曾受过这般怠慢,一时怒火中烧,径直闯入内殿,没料到,竟撞见如此香艳靡乱的场面。 她早知公主生性放荡,却不想她竟不知廉耻,干这白日宣淫的勾当。 云香一眼望去,公主榻上香艳旖旎的景象霎时烫得她满脸通红,那位胆大包天的郡主,竟将公主压于身下肆意亲吻,她的手甚至胆大妄为地探向公主的亵衣深处。 云香心惊肉跳,外殿中,皇后已等了多时,再耽搁下去,只怕怪罪下来谁也担待不起。 她只得咬牙上前:“公主,皇后娘娘已在外殿等候多时。” 楚凝正被吻得意识昏沉,闻声骤然惊醒,猛地将身上的人推开。 叶宣正沉醉于温软馨香的娇柔身躯,被人猛地一推,也清醒了过来。 此刻迎上公主冷冰冰的目光,她才悚然惊觉,自己闯祸了。。。 楚凝伸手掐住她的下颌,指尖冰凉,目光透着危险:“本宫回来再同你算账。” 楚凝起身下床,云香立刻上前,为她穿好外衫。 叶宣小声嘀咕“凶什么,你不是没拒绝吗。。。” 长公主殿下一记眼刀射了过来。 叶宣把嘴抿上。 楚凝走至外殿,一眼便看见皇后端坐的背影,刹那间,她眼低涌起浓烈的恨意。她攥紧手指,指甲深掐入掌心。 她深吸几口气,将所有情绪压回心底,面色恢复如常,上前规矩地行礼。 “儿臣给母后请安。” “嗯,免礼吧。”皇后语气淡漠,瞥向楚凝,目光在她没遮没掩的颈间红痕上顿了一下,随即移开。 皇后显然没有寒暄的耐心,开门见山问道:“本宫问你,安阳王府的郡主,可在你府上?” “郡主确实在儿臣府中。”楚凝低眉敛目回道。 皇后一听人果真在此,怒意顿时涌起,她将怒火强压下,耐着性子道:“凝儿,你莫要胡闹。本宫已把郡主指婚给了羽林大将军,你岂能擅自留她在府中?郡主现在何处?本宫即刻要带她走。” 此时,被公主“凶”过的叶宣顾不得担忧公主的秋后算账,她更紧张外殿中皇后和公主之间的交锋。她悄悄躲在内殿帘后,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一颗心高高悬起。 “母后,请听儿臣一言”楚凝脸上适时地泛起一层红晕来,仿佛难以启齿“那日在兰枫亭初遇郡主,儿臣便对她一见倾心。谁料她也对儿臣情根深种,前夜竟偷偷潜入儿臣府中,恳求儿臣收留。儿臣本就心属于她,便应下了,方才儿臣迟迟未出,正是因为与她。。。”她话语微顿,故意留下令人浮想的余地。 “一派胡言!”皇后怒声打断。 楚凝眼睫轻颤,维持着镇定:“母后若是不信,可请郡主前来陈情。” 皇后冷声道:“好,你叫她出来。” 楚凝向侍女递了个眼色,侍女躬身退下。不一会儿,叶宣自内殿走出,来到外殿。 她看到上座那位身着华丽凤袍、气质威严的女人,立即跪下行礼: “小女叶宣,拜见皇后娘娘。” “免礼,起来说话。”皇后收敛了之前的怒容,转而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神情。 叶宣听见皇后那温和的声音,再见皇后竟一脸慈爱的看着自己,大感意外,她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么。怎么这幅见了亲女儿似的模样。 “郡主,本宫问你,你可是被公主胁迫至此?本宫在这,你莫要害怕,直说便是。” 皇后满怀关切的目光看向叶宣,循循善诱。 听闻皇后这话,楚凝心底冷笑一声,暗骂了一句老狐狸。 叶宣仍旧跪着,赶紧表忠心。 当然是向长公主表忠心 “回皇后娘娘,殿下从未胁迫过小女。那日在兰凤亭得见公主一面,便心生倾慕之情,自此念念不忘、日思夜想,辗转难眠。因此小女斗胆前来,只求能常伴公主左右,入府侍奉。字字出自肺腑,殿下实无半分勉强。” 楚凝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暗想,这人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倒教人几乎要信了她的痴心。 皇后脸色倏地沉了下来,仍压住怒火,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姿态:“郡主,你年纪尚轻,涉世未深,不过是一时被人迷惑了心智。自古以来,阴阳相合、男女相配方是世间正道,这女子与女子之间,终究是有违天理人伦啊。是不被世俗所容的,你若一意孤行,将来定会后悔的。赵大将军气宇轩昂,才是你的良配,乖乖儿跟本宫回去,等你见到赵大将军,你便知男子的好了” 好你妹,叶宣心底忍不住大骂,皇后一番假惺惺的劝告让叶宣胃里一阵翻腾,几欲作呕。索性就恶心你一下。 她起身走向楚凝,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她看向公主,目光真挚灼人,语气决然:“公主是我今生挚爱。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此心天地可鉴,刀山火海,我都愿随她闯” 她心里一阵紧张,暗暗祈祷,公主,你可千万别笑场啊。 楚凝非但没有笑场,反而握紧她的手,眼中深情几乎灼烫人心,那目光温柔坚定,仿佛真的陷入了这深深的爱意之中,她启唇,嗓音婉转缠绵“宣儿,我明白。此生此世,我也只愿与你相守。” 叶宣忍住泛起的鸡皮疙瘩,柔声唤道:“凝儿~” “够了!”皇后猛地一挥袖,声音冷厉,“本宫没空看你们在这儿演戏!” 正深情对望的两人同时一怔,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演技就这么差? “来人,将郡主带走!”皇后一声令下,立即有几名侍卫应声踏入殿内。 “拦下。”楚凝眼锋微扫,声音不大,却自带威仪。 殿内阴影处霎时掠出十几道黑影,甲胄森然,拦住了皇后的侍卫。 气氛顷刻间剑拔弩张。 叶宣掌心沁出一层薄汗。 楚凝感受到她掌中的湿意,没有嫌弃的松开,反而将五指更深地嵌入她的指缝,握得更紧。 叶宣感受到掌心传递的力量,心底升起的惊涛一下子被抚平了。 “楚凝,你当真要与本宫为敌?”皇后沉声问,几乎咬牙切齿,威胁之意浓烈。 公主迎上她阴鸷的目光,毫无惧色:“皇后娘娘,儿臣心意已明。我与宣儿情比金坚,任何人拆散不了我们” 叶宣心头猛地一跳,连母后都不喊了,这是要同皇后彻底撕破脸了? 不对啊,这不在她们的谋划之中啊。 昨夜林婉明明说过,只要公主向皇后挑明对自己的心意,皇后必不敢强行将她带走,怎么会演变成眼前这般局面? 眼下两方都撕破脸了,这明摆着就要决战了啊。。。 叶宣很是郁闷,就不能让她过段好日子再战吗。。。 “好,很好。”皇后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缓步逼近楚凝“但愿来日,你不会后悔。” 公主府外,皇后指尖微颤,脸色发白,她扶住李常德的手,“李常德。。。我们大意了,这丫头根本不是表面看似那样简单“她眼中寒光一凛“即刻派人给本宫盯紧公主府” 所谓沉溺欢宠、不问世事,不过是韬光养晦的障眼法。 皇后回到凤仪宫,午睡时深陷于一场梦魇之中。 梦中,熊熊大火冲天而起,几乎将半边天都烧得通红。烈焰之中,突然飘出一个没有腿的女人。她身着白衣,头发凌乱地披散着,脸色如纸般惨白。她的怀里,紧紧抱着一具烧焦的婴孩尸体。 那女人冲着皇后大声呼喊:“赵钰敏,这大火烧得我好痛啊!” 那空洞的双眼之中,缓缓流下两行血水。 她凄厉尖叫“赵钰敏,你还我命来,还我皇儿命来!” 第12章 第 12 章 画面陡然一转,场景来到了凤仪宫前的大殿。只见楚凝率领着士兵,将凤仪宫围得水泄不通。楚凝手中握着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匕首,一步步朝着寝殿走去。皇后在寝殿内,惊恐万状。楚凝走近她身前,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匕首狠狠刺进了她的心脏。 皇后睁眼,猛地从榻上惊坐起来。 心脏狂跳不止,额头颈间尽是冷汗涔涔。 皇后急急召来了李常德。 “本宫自楚凝那儿回来,便总是心神不宁。”皇后指尖掐紧凤椅的扶手,声音里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总觉得她正在暗中谋划些什么,派出去的人,可曾探到什么消息?” 李常德躬身垂首,低声回禀:“娘娘,长公主府戒备森严,探子尚未查到什么动静。” 皇后猛地站起身,语气带了一丝惶恐:“防得如此严实,这恰恰说明她确实有鬼!” 李常德连忙上前一步,言语谨慎,带着安抚之意:“长公主手中并无兵权,亲兵也不过数百。纵有筹谋,只怕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不对!”皇后眼底骤然掠过一丝厉色,“安阳王府的郡主就在她府上。若楚凝借此与安阳王勾结上,那便是天大的祸事!” “娘娘今日为何不强行将郡主带离公主府?”李常德不解地问道。 “郡主此人,本宫曾派人调查过,都说她性情温婉,心思单纯,原以为是个易于掌控的,便指婚给元杰,想借此笼络安阳王,谁料她并非传言中那般柔顺软弱,她竟与楚凝上演起深情戏码,本宫不知她们是真是假,只知郡主是不愿嫁给元杰的。 如果我强行让她嫁给元杰,她必会心生怨怼,郡主是王妃所生,安阳王视若珍宝,本宫这次先发制人,未询安阳王意见强颁懿旨,已属险招,原本打算待婚事落定,再以高官厚禄、金银厚赏抚慰安阳王,他应该是乐见其成的。眼下看来,若再执意联姻,非但不能让他归顺,反可能给自己树一强敌。还是罢了,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楚凝借郡主之便和安阳王勾结上,必须对郡主严加监视” “可是我们的人难以潜入公主府,就无法掌握郡主的确切行踪。” “无妨,只要她出不了城门便不足为惧。即刻通知各处城门守卫,命他们严加盘查出城之人。一旦发现郡主踪迹,立刻将她送来本宫这里。” “是,老奴这就去办。”李常德躬身领命,快步退下。 书房里,楚凝面色凝重的坐着。 她此番与皇后公然对抗,无异于将她多年精心经营的谋划曝露于皇后眼下。 皇后那般深谙权术、精于谋算之人,必然已将她窥破。 如今最关键的一步尚未落实,所有隐忍与筹谋却提前暴露,这无异于自毁长城,置身于危局之中。 楚凝正静坐与桌前,忽闻墙壁深处传来一阵隐约的铃响。她面色一凛,立即起身,走至书柜前,目光落在一只青瓷瓶上。她轻轻一转瓷瓶,机关触发,书柜竟自中间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门缝里透出微弱光线,楚凝推门而入。 - 公主殿中,叶宣正悠然坐于桌旁,正享用着桌上的美味。 云香侍立在侧,一双杏眼含着怒意盯着叶宣,她想起公主此前竟受这人那般欺辱,恨不能斩了她那双放肆的手。 叶宣察觉到了来自云香的敌意。她泰然自若地啃了一口鸡腿,抬眼看向云香,似笑非笑:“你这么盯着我作甚?莫不是觉得本郡主长得好看?芳心暗许了吧?”她瞧出来这位公主的贴身侍女看自己不顺眼了,所以故意激她。 “你。。。”云香觉得这人真是不害臊厚脸皮,她红着脸愤然退下了,不想再伺候了。 叶宣酒足饭饱,心满意足地打了个悠长的饱嗝,懒洋洋倚在软榻上。 方才皇后来时的肃杀之气早已消散,她不由得想起皇后离去后,殿中掀起的微妙波澜。 皇后一走,甲士退去。 楚凝立刻甩开了叶宣的手。她蹙着眉“怎的出了这么多汗?” 叶宣面不改色,自然不会承认那是被吓出的冷汗,只淡淡道:“我这人天生体热,爱出汗。” 楚凝取过一方帕子,垂眸细细擦拭手指。随后将帕子丢给侍立一旁的云香,声音清冷:“扔了。” “是。”云香应声,退下前不忘瞪了叶宣一眼。 被人这般嫌弃,叶宣心里颇不是滋味。她暗自轻哼,不久前也不知是谁在她身下叫得那么大声,此刻倒端起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来了。 目光落在楚凝线条优美的脖颈间,雪白的肌肤上,赫然印着几处紫红色的暧昧痕迹。 她心念微动:“殿下今日可要出宫?” 楚凝正整理鬓角,闻言动作一顿,狐疑地侧眸看她:“怎么?” “呃……”叶宣拖长了音,目光意有所指地在她颈间流转,“小女是想提醒殿下,若要出门……你这脖子,恐怕需得仔细遮掩一番。”她语气诚恳,眼里却溢出一丝戏谑。 楚凝一怔,快步走到铜镜边。镜中清晰映出那片缠绵留下的印记,刺目又暧昧。她耳根瞬间染上薄红,又羞又恼。 她倏然转身,朝叶宣勾了勾手指,唇角扬起一抹极美艳的笑:“过来。” 见这笑算计满满,叶宣心生警惕,嘴上说着“殿下要做什么?”,双脚却已不由自主地迈近。 就在她靠近的刹那,楚凝趁其不备,凑上前张口便咬在她颈侧。 “嘶,啊!”叶宣倒抽一口冷气,捂着刺痛的脖子,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殿下!怎么咬人?”莫不是属狗的 楚凝皮笑肉不笑“这叫以牙还牙”楚凝满意的欣赏着自己咬出的牙印,慢条斯理道“郡主要出门 ,也遮一下吧” 楚凝吩咐云香照料好郡主,并严令叶宣不得踏出寝殿半步,随即离去,再不见踪影。 ~ 夜色浓重如墨,叶宣躺在公主的大床上。她将锦被拉至鼻间,深深嗅着,好香。。。思绪如脱缰野马,脑海里不受控地翻涌起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叶宣正沉醉于香艳的回忆中,林婉面色凝重入了殿内,让她随自己走。 踏入暗室,叶宣环视四周,心下暗惊。此处必然是公主密谋策划的根据地,果然是要开战了。 目光所及,最惹人注目的是墙上那幅详尽无比的皇宫地图,嗯,造反嘛,地图肯定是必要的。 太子府幕僚张允忽见一张陌生面孔现身于此,顿时惊疑交加。 坐于主位的楚凝抬眸淡道:“张大人不必忧心,自己人。” 张允神色缓下,连声道:“哦哦,原是如此。” “太子殿下闻悉公主与皇后爆发激烈冲突,深感忧虑,恐皇后因此生出戒心……” 张允语带焦灼,他至今还心有余悸,太子从探子那听闻公主为一女子公然抗皇后之命,大为震怒,认为这无异于是打草惊蛇,怕会影响苦心经营的大局,这不速派他来询问详情。 楚凝眸色一沉“皇后必然会有所警觉”,只因这女子不是普通女子,而是安阳王府的郡主,自己把人强留下,怎不会引起皇后怀疑。 张允听闻如坠冰窟,脊背发凉。精心谋划,如履薄冰,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啊。 张允连连叹息:“这如何是好啊。。。” 楚凝见这位太子府首席幕僚遇事只知哀叹,不由心生愠怒。暗想东宫都是养着些什么庸碌之辈,纵使他日夺得大位,太子能守得住吗? 不过眼下,除与太子合作外,她别无选择。 她侧首,向林婉递去一个眼神。 林婉当即会意,开口道:“张大人,事已至此,当务之急是寻应对之策,而非长吁短叹。” “下官实不明白,殿下何至于为一区区女子,与皇后正面相争?”张允皱眉痛心道。原本皇后并未察觉他们的图谋,诸多事宜尚可暗中进行,如今打草惊蛇,只怕举步维艰。 区区一女子?叶宣挑眉,这人是说自己吗?心下暗恼,恨不能上前掰开这老头浑浊的双眼叫他瞧个分明,她乃堂堂安阳王府郡主,岂是什么“区区女子”? 楚凝轻揉太阳穴,避而不答张允的问题,只沉声道:“张大人,宫变之事,恐需提前谋划了。” 今日她入宫觐见了许久未见的父皇。 皇帝说不上几句话便咳了不少血,面色灰败如土。 父皇将那方士所炼丹药视为救命稻草,楚凝却疑心正是这些丹药使父皇龙体日衰,她曾劝谏父皇,说丹药的成分恐伤及根本,奈何皇帝对长生之说深信不疑,反将她斥责一番。自那日后,她再未入宫探视,直至今日再见,父皇已是油尽灯枯之态。 高子义引领楚凝穿行于宫闱深处,这位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在一处悬着昏黄宫灯的僻静廊下停住脚步。 他面色沉痛,将声音压低:“陛下。。恐时日无多。太医院密断,至多只剩半月光景。皇后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殿下,该早做筹谋了。” 高子义言语间透出对皇后一党乱政的深切恨意,他早已暗中投靠楚凝,成为深埋宫中的眼线,负责传递宫中密讯。 楚凝闻言,身子猛地一晃,脸上血色褪尽。 她眼眶泛红,声音微颤:“高公公,你不久前传给我的密信里明明说,父皇至少还有半年寿命,为何他的身体会突然衰败至此?” 高子义躬身回道:“那丹药,陛下起初每日只服一颗,后来觉得药力不济,不足固本,便增至日服三粒。谁料龙体竟。。。哎。。。“他喉头一哽,再说不下去。 楚凝目光空洞地望着远处,仿佛已听不进高子义的话语。既然父皇寿命仅剩半月,此刻追究缘由已无意义。 她心里只在想一件事,半个月,实在太仓促了,根本来不及布置周全。 她心底一片冰凉。 眼下她正在竭力游说齐王,齐王是皇上唯一在世的弟弟,如今镇守青州,手握三万精锐之兵。 她派心腹给齐王送去一封火漆封缄的密信。 信中以犀锋之笔直剖利害,若皇后废太子,扶幼帝登基,必挟天子以令诸侯,渐图楚氏江山。届时,楚氏一脉恐遭血洗之祸,楚氏命运休戚与共,唯有早谋联手,方能挣得生机。 然而齐王至今仍犹豫不决、按兵不动。楚凝深知他已心生动摇,只是仍旧畏惧风险,不敢贸然行事。 如今只剩下半个月,要在如此紧迫的时限内促使齐王出兵相助,谈何容易。 若无齐王三万兵力,他们绝无胜算。 高子义离去后,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她失神地站在原地,只觉得万念俱灰。 终究是棋差一着,徒留不甘。 就在这时,尉迟镜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公主面前。作为贴身隐卫,若非情况紧急,她绝不会轻易现身,平日总是隐在暗处。 此刻她迅速扶住公主摇摇欲坠的身躯。 “公主,此处皇后耳目众多,还请先回府。”尉迟镜低声劝道。 “好。”楚凝勉强应声。 马车内,楚凝身体无力地靠着锦垫,面色苍白。尉迟镜坐在她对面,身姿笔直如松。 楚凝的目光落在少女英气的脸上,恍惚间,许多年前的记忆涌来。 那是个阴冷的午后,皇宫偏殿的角落,一个不及腰高的小女孩怯生生地拉住楚凝的衣袖,大眼睛里噙满泪水。 小女孩的声音颤抖着“姐姐,你可以为我爹娘报仇吗?他们被皇后那个坏女人害……” 话音未落,一个约莫十一二岁、衣衫破旧却洗得干净的少女急匆匆跑来,一把将妹妹护在身后,警惕地望着楚凝。 楚凝缓缓走近,弯下身子,与那少女平视。 “《傲雪》这首诗是你写的吗?”楚凝的声音很轻柔,生怕惊扰了这份藏在深宫角落的才情。 少女怔了怔,眼神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点了点头,依旧抿着唇,不发一言。 楚凝笑了,她向少女伸出手:“想要复仇吗?” 少女的眼睛骤然亮起一簇火焰,但那火焰很快又被疑虑压下:“你是谁?” 她的家族卷入一场精心策划的谋逆案,所有男丁被处决,女眷没入掖庭为奴。她深知是皇后陷害,只因爷爷在朝堂上多次直言进谏,触怒了皇后一党。 “跟我走,我帮你复仇。”楚凝道 少女却后退半步,将妹妹护得更紧:“我不信你。你是谁?” 楚凝迎上她怀疑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是大楚长公主。” 林婉怔住了,慌忙要给楚凝行礼,楚凝却扶住了她瘦弱的身子。 “殿下”林婉将身后的小女孩推到身前,恳求道“你可以带我妹妹一起走吗?她叫尉迟镜,她很乖的,殿下带她一起走好不好?” 楚凝看向面前小小的身影,那孩子正努力忍着,不再哭泣。 “尉迟家的?”楚凝拿出帕子,轻柔地替她擦去眼泪。“既是尉迟家的,可不许轻易落泪。” 尉迟镜的爷爷尉迟霖,是曾叱咤沙场的忠勇之将,替大楚立下汗马功劳,只因与林家交好,也无辜受到了牵连。 “尉迟镜,本宫好不甘心啊!当初说好要替你们复仇,可如今……”楚凝说着,眼泪簌簌滚落,“本宫终究是败了……” 父皇逝去之日,皇后会立即废太子,立幼主,天下就尽在她的掌控之中了。 尉迟镜从怀中取出一方素帕,坐到楚凝身旁。就如同小时候公主替自己擦泪那般,她小心翼翼、动作轻柔地为楚凝擦去颊边泪水,轻声说道:“殿下,您别哭。” 然而,楚凝的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刚被擦去,又潸然落下。 “殿下,高公公的话我都听到了。他说还有半月时间,我们还有机会。”尉迟镜说道。 尉迟镜的耳朵自幼就敏锐得超乎常人。 当时,高子义说话的声音很低,而她隐匿身形于不远处的廊柱后面,将高公公与公主的对话听得清楚。 “你说什么?”楚凝泪眼朦胧地望向尉迟镜,“哪还有什么机会?” “安阳王。” 楚凝微微一怔,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根本不现实。本宫花了整整两年时间,都没能劝得动皇叔,如今只剩短短十余日,如何能说服安阳王插手宫变?况且,就算真的能劝服,北疆距离京城山高水远,根本来不及……” “来得及。”尉迟镜吐出三个字“叶家军!” 楚凝瞬间怔住。 第13章 第 13 章 尉迟镜神色冷静,继续道:“叶家军是安阳王私兵,共计两万人。他们皆是以一当十的猛士,骁勇善战,名震北疆。若配上千里马,全速奔赴京城,六日便可抵达。” 长公主寝殿内。 叶宣跪坐在宽大的床榻上,怔怔地望着指尖那一抹刺目的嫣红。 视线缓缓移向锦褥,那摊触目惊心的血迹赫然映入眼底。 她整个人都懵了。 长公主竟然还是…处子之身?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沉寂。 林婉匆匆步入殿内,手中捧着一套粗布麻衣:“郡主,请郡主尽快换上这身衣服。” 叶宣揉了揉酸麻的右臂,翻身下床,接过侍女递来的湿帕净了手。 她接过衣服,一边利落地穿戴,一边忍不住嘀咕:“本郡主进你们公主府,原本想着能过几天好日子,结果一天清福没享受到,反倒要为你们这般奔波。。唉,记得等我回来给我包个大红包啊!” 林婉闻言,冷俊不禁,嘴角微扬:“郡主若能成就大事,何愁没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话音刚落,几名侍女躬身入内,手中捧着易容用具。 众人迅速为叶宣乔装打扮,不过片刻,镜中便映出了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那是个面色黝黑的普通青年,任谁也难以将其与娇美的郡主联系起来。 皇后生性多疑,必早已派人严密监视公主府。而郡主,更是皇后重点监视的对象,故此番出城必须改头换面,才能避开皇后耳目,顺利出城。 叶宣照着镜子,镜中原本白皙的肌肤已被染得乌黑,几乎辨不出本来面目。 “这是什么玩意儿?乌漆嘛黑的,瞧着怪吓人。”她忍不住嘀咕。 林婉立于一侧,仔细端详郡主易容后的面容,片刻后满意地点头。 “这膏脂是特制的,能保数日水洗不脱,郡主不用担心,这膏脂不会伤害肌肤。“ “我说你们是不是太过大惊小怪了,有必要易容吗?难道我还出不去城门?”叶宣嫌弃得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殿下吩咐了,郡主出城务必易容”林婉低声“皇后已有警觉” 叶宣不置可否,她身为安阳王府的郡主,身后牵连的是北疆兵权。公主宁可与皇后反目也要将她强留身侧,皇后又岂会看不透公主这步棋? 皇后忌惮的,正是公主派她北上联络北疆大军这一大招,又岂会轻易放她出城?只怕城门守卫早已拿到了她的画像,正严密盘查。 “郡主,事不宜迟,该出发了。” - 一个时辰前,密室内。 “父皇时日无多,大计将启。” 楚凝长身立于地图前,她指尖划过羊皮纸面,沉声问:“张大人,禁苑布局得如何?” “回殿下,禁苑守卫已然暗中投靠太子殿下。”张允躬身应答。 “很好。”楚凝唇角微扬,提笔在禁苑处圈下一个朱红标记。复又问:“羽林军情形怎样?” “左羽林军已被我们的人渗透,然右羽林军数位将领皆是皇后心腹,我等无法攻破。” 楚凝沉吟片刻:“无妨。左羽林军人数与太子亲兵加起来多出右羽林军两千有余,两军对峙,我方胜算仍大,只是羽林军统帅赵元杰,此人必须除去。” “赵元杰此人,太子殿下已有安排,请殿下放心。”张允道。 “务必处理得干净,免得到时节外生枝。”楚凝吩咐。 “是,殿下。” 楚凝又以笔尖点向承宣门,画下另一个红圈:“太子殿下自禁苑暗门潜入,坐镇承宣门。待左羽林军抵至宫墙东北角,发出信号,太子即刻亲率亲兵自承宣门出,与左羽林军汇合,汇合成功后,太子便率军直扑凤仪宫!届时右羽林军必会反击,一定分兵把凤仪宫围牢了,绝不可放皇后脱逃。” “殿下筹谋周密,老臣佩服。”张允先赞了一句,随即面露忧色,“然宫门外尚有皇后族亲麾下三万府兵。若无兵力在外牵制,等府兵知晓凤仪宫有变,必挥师入宫救驾。到时。。齐王殿下的三万精锐,不知殿下可曾争取到了?” “未曾。”楚凝摇头。 张允脸色霎时惨白,慌道:“若无齐王兵力钳制宫外府兵,我等即使诛杀了皇后,也绝无后路啊!” 楚凝侧身,抬手指向静立一旁的叶宣:“安阳王府郡主在此。” 张允闻言一惊,目光急转,踉跄着便要向叶宣行下大礼:“郡主!老臣眼拙,竟未识得郡主尊驾,请受老臣一拜!” 叶宣慌忙扶住这颤颤巍巍的老头:“张大人,不必多礼。”她心想,这老头方才还视她为无足轻重的小女子,转眼便如此恭敬,他们这是在图谋着什么呢。 楚凝心下稍感欣慰,这张允还算不得太糊涂,总算是能明了眼下安阳王府郡主是他们扭转乾坤的关键所在。 “老臣闻叶家军骁勇善战,纵横北疆,未尝一败!”张允情绪激动,对着叶宣又是深深一拜,几乎声泪俱下,“恳请郡主请得叶家军出战,剿除后宫逆党,正本清源,以安社稷!” 叶宣彻底愣住。原来他们竟是打上了叶家军的主意。 “呃。。”她顿了顿,颇感无奈道,“你们是否有所误会?叶家军乃家父统帅,与我没有干系。” 她看向楚凝,却见公主殿下的眼神冰凉冰凉的,静默中仿佛蕴含了千钧压力。 叶宣吞咽了一下,艰难道:“我。。我虽极愿相助,然实在没有调动叶家军的能力啊。更何况,仅余半月之期,纵使我能说动父王出兵,时间上也来不及啊。。” “若郡主今夜出发。”楚凝几步走至叶宣身前“全速奔赴北疆约需六日。郡主只需带来一万叶家军精锐驰援即可。来得及。” 叶宣一时语塞。 这他妈根本不可能办到好吗。 即便她六日内能赶回北疆,又如何对父王开口,难不成要说“父王,请借孩儿一万叶家军去京城造反”,她爹可能先把她给咔嚓掉。 自古兵变谋逆,成功者寥寥,失败者往往身死族灭,代价极其惨重。 公主的计划看似周详,实则变数重重,就如禁苑守卫、左羽林将领等虽已表态归顺太子,然人心难测,谁又能保证事到临头他们不会突然反水? 牵一发而动全身,任何一个细小的环节出了差池,再完美的计划也会满盘皆输。 他们的谋划,终究是太理想化了。 楚凝目光灼灼盯着叶宣,仿佛要把她看穿。 叶宣下意识后退一步,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殿下,你别这样看着我,这根本不现实。我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劝服父王出兵京城?”她心底嚎叫: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楚凝微微侧首,吩咐道:“婉儿,你送张大人回府,小心皇后耳目。” “是,殿下。” “老臣告退。” 待两人的脚步声远去,密室中安静下来,只余烛火摇曳。 楚凝转向叶宣,唇边勾起一抹弧度。 这个笑容叶宣熟悉,算计满满。 当下心头一紧,后退一步:“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楚凝步步紧逼,直至将人困在墙与自己之间。 叶宣垮下脸来讨饶:“殿下明鉴,此事实在是。。唔。。” 未尽话语戛然而止,尽数被温软唇瓣封缄。 叶宣倏然睁大双眼,眸中满是震惊与错愕。 绝色美人投怀送抱,她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哪里忍得住。 手臂揽过那纤柔腰肢,只觉得比柳枝更软,仿佛稍用力便会折断。 唇齿交缠间呼吸渐重,一吻终了时两人都气息紊乱。 楚凝轻喘着环住叶宣的脖颈,红润的唇因为方才的亲吻更加娇艳欲滴,声音带着几分蛊惑:“你不是说,刀山火海,都愿陪我去闯的吗?” “那是作戏啊!”叶宣在陷阱边缘挣扎。 楚凝再度吻上她的唇,引着那双揽在腰侧的手缓缓游移。 叶宣只觉心跳如雷,浑身血液都燃烧起来。 “本宫偏要假戏真做。”楚凝眼波潋滟,将叶宣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贝齿轻咬下唇:“郡主可愿成全?” 叶宣呼吸陡然加重。 一炷香后。 楚凝仰在案上云鬓散乱,潮红满面,她慌乱地攥住叶宣手腕,嗓音发颤:“别,别在这里。。” 叶宣贴耳低问:“公主想去何处?” “回。。回本宫寝殿。” “遵命。”叶宣将人打横抱起,倏然一怔,怀中人的重量比想象中轻太多,明明她一掌都不能完全包裹。 第14章 第 14 章 公主寝殿内,床榻上 两道人影纠缠一处,叶宣指尖微颤,还未来得及再进一步,楚凝却倏然抵住城门。 叶宣呼吸一滞,声带了几分急切“公主?” 楚凝轻抚上她的面颊,眼尾泛着一抹惊心动魄的艳色,颤声问“郡主可以把叶家军带来的,对吗?” 叶宣手指蓦地僵住,这平日里高贵矜骄的公主竟将自己的身子作为交易筹码。 叶宣呼吸陡然发沉,这一招,接是不接?接了,就等于接下了那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接。。。叶宣的心蠢蠢欲动着,已然攻到城门之下,哪有退兵之理。 于是,一狠心,咬牙“能带来” 话语刚落,城门洞开,叶宣长驱直入。 更深露重,月色如水。 公主府外院寂静无声,尉迟镜如鬼魅般悄然出现,自身后环住林婉。 林婉惊得一颤,就要呼救,却听见耳畔传来熟悉的嗓音:“是我。” 她挣脱转身,蹙眉道:“尉迟镜,休要胡闹。此番随郡主北上,你一路上务必护她周全。” 公主派尉迟镜跟随郡主去北疆,一来为了守护郡主安危,二来为了监视。 尉迟镜也和郡主一样易容成了男子模样。 离别之际,却提外人,尉迟镜不满地将人重新拉回怀中,手臂收紧,低声道:“要许久见不到你了。” 林婉轻叹:“不过十余日。。。” 话未说完便被人拦腰抱起,她低声惊呼:“尉迟镜,快放我下来” 柴房前一颗老树后,隐约传来压抑的喘息声。 林婉忽见远处有人推车行来,慌忙轻拍尉迟镜的肩背:“快停下…人来了” 尉迟镜不舍得地抽出手,又凑近她耳畔低语:“那姐姐答应我,待我回来…继续。” “好,我应你。”林婉眼含眷恋,指尖轻柔地抚过尉迟镜的耳垂。 一名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停在不远处,身旁的夜香车散发着浓重气味。 “姑娘,您要的,给您送来了。”林婉掩鼻将银钱递去,男子掂了掂碎银,心满意足地离去。 “去请郡主过来吧。”林婉轻声吩咐尉迟镜。 深夜,街道空无一人,只有打更人遥远的梆子声在幽幽回荡。 “妈呀,实在是太臭了,尉迟镜你怎么忍得住的?”叶宣和尉迟镜一人一边推着夜香车往城门口走去。 面对着这臭气晕天,叶宣实在佩服,尉迟镜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一手死死捂着鼻子,另一只手勉力推着车。 “我说林婉就没有别的法子让我们出城吗。”叶宣忍不住抱怨。 “此刻想要出城门,除了运这夜香车,别无他法”尉迟镜平静回道。 叶宣只能认命,暗暗祈祷这段路尽快结束。还好没多久便望见城门。 守城的士兵见是夜香车,老远得就捂着鼻子,催促道“快走快走。” 叶宣和尉迟镜二人闷头推着车,就在要出了城门时,后面突然炸响一道粗犷的声音“慢着” 叶宣二人身形一僵,只好停下。 只见一个满脸虬髯的军官大步走来,劈头就给了方才放行的小兵一记脑刮:“宫中刚下的严令都忘了?任何出城者必须细查!” 听闻军官的话,叶宣暗暗庆幸,佩服公主心思缜密,为她易容改妆。若她不曾易容,恐怕此刻已被请入皇后宫中喝茶了。 小兵委屈地嘟囔:“这车里头能藏什么啊……” “那可说不准!”军官目光如鹰,扫过叶宣和尉迟镜,落在那盖得严实的夜香桶上,喝道“打开!” 叶宣“。。。” 别了吧,多臭啊。。。 她没动作,实在嫌弃。 尉迟镜上前一把掀开了木盖,霎时间一股浓烈的恶臭扑鼻而来,军官被熏得踉跄后退两步,又强忍着上前,抄起长枪往桶里狠狠戳刺了几下。 叶宣“。。。” 这人是觉得她堂堂郡主会躲在粪桶里? 军官没发现什么可疑,摆手“快走,快走” 二人推起车子快步离去。 几日奔波后,晨光熹微,某驿站客房内。 尉迟镜眉头紧锁,望着榻上仍在酣睡的人,声音焦急万分:“郡主,天已亮,我们该启程了。”见对方毫无反应,她只得伸手轻推:“郡主,醒醒!” 叶宣正沉在梦乡,被人搅扰,勉强睁眼便瞧见尉迟镜一张急切的脸。 她不满地翻身,嘟囔声带着浓重睡意:“尉迟镜。。别吵,再让我睡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连日策马疾驰,她极度困乏,到了客房,倒头就睡着了。 “郡主,形势紧迫,一刻也耽误不得。”尉迟镜语气急切,多停留一分,京城便多一分危险。 叶宣只觉得被尉迟镜吵得头疼,索性扯过枕头蒙住脑袋,企图隔绝一切声响。 尉迟镜见状,一咬牙,俯身一把将郡主扛上肩头。 叶宣骤然失重,惊得睡意全无:“尉迟镜!你##” 尉迟镜大步流星踏出客房,利落地将肩头人安置在马鞍上,随即告罪,神色歉然:“情非得已,请郡主见谅。实在是迫在眉睫。” 叶宣被尉迟镜这一连串动作搅得没了睡意:“罢了,罢了,本郡主今日不与你计较。” 她勉力坐直身子,揉了揉惺忪睡眼,努力驱散困意,随即一扬马鞭:“走了!” 骏马撒开四蹄飞奔而去。清亮的声音随风传来:“尉迟镜,快跟上!” 皇后近几日寝食难安。 楚凝究竟在谋划什么?朝中有多少大臣已暗投她的门下? 每一次上朝,皇后的目光扫过下方的文武百官,觉得人人面目可疑,个个心怀鬼胎。 她接连将几位朝中重臣调离,换上了自己的族亲。 太子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面无波澜,心里却恨得咬牙切齿,这大楚江山,俨然成了她赵氏的天下。 深宫笼罩在令人窒息的死寂里,唯有几只乌鸦栖息于飞檐之上,发出嘶哑难听的鸣叫。 紫宸宫东北角,一处隐秘角落。 “高公公,下官已按您的吩咐,禀告皇后娘娘,说皇上龙体至少还能坚持一月有余。”太医低声道。 “做得很好“隐没在黑暗中的高子义面色苍白“陛下能撑过今晚吗?” 太医身子躬得更低,不敢抬头:“恐怕…恐怕是难了。” “好,你退下吧。”高子义颔首,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待公主殿下事成,咱家自会向殿下禀明你的功劳。” “谢公公!”太医匆匆行了一礼,几乎是小跑着离去。他抬眼看了一下天色,浓黑如墨,他心下凄然,这静谧的皇宫很快便要迎来一场动荡了。他将身家性命都压在了公主与太子一方,只愿他们能赢得胜利。 长公主府 夜色浓稠。 书房中,楚凝沉眸看着手中高子义传来的秘报,秘报上寥寥数字却重若千钧,皇帝已气若游丝,大限将至。 “父皇。。。大限将至”楚凝嗓音破碎,她抬手抹去眼角滑落的泪水,将秘报放至烛火上方燃尽。 她眸光一凛,倏然起身,吩咐林婉“即刻联络太子,我们不能再等了” 林婉面色一白“可叶家军。。。”还不见踪影。距离郡主离去已经十三天了。 楚凝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眸中只剩破釜沉舟的决绝:“ 一切就看天意吧。替本宫换装” 凤仪宫内,桌上的烛火将皇后的脸印得明明灭灭,她心神难安,蓦地扬声唤道“李常德” “娘娘”李常德应声匆匆跑来,躬身听命。 “本宫觉着太医院那老东西言不属实,本宫今日去探视皇上,皇上形如枯槁,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怎可能再坚持一月。坏了。。。我们怕是中了算计” 皇后面色骤然冷下,厉声道“快,即刻快派羽林军将紫宸宫控制住,一只苍蝇也不要放进去” 她话音刚落,殿外远处竟爆发出一阵喊杀声。 皇后浑身一僵。 一个禁军连滚带爬地冲入殿中,甲胄残破,浑身都是污血。 士兵跪下“娘娘,大。。。大事不好了,太子。。。太子反了,带兵杀进宫来了,他们。。。他们控制了左羽林军,右羽林军现在殿外奋力厮杀抵抗,可是我们人少,快顶不住了,娘娘快逃吧。。” 皇后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得一干二净。 她身形晃了晃,踉跄着向后跌退一步,心腹宫女慌忙上前搀扶,宫女也吓得面色惨白,浑身抖如筛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常德急声道:“娘娘,快从密道走!” “对……对,密道……”皇后强自压下惊惶,吩咐宫女速去将小皇子抱来。 她还有皇子。只要逃出去,与府军汇合,就还能杀回来,还有机会。 三岁的小皇子被人从睡梦中匆匆抱起,吓得哭了起来。 一行人护着皇后刚奔至后院中的密道入口,骤然一道羽箭撕裂长空,锐声啸过皇后耳际,“铮”地一声钉入身后廊柱,箭尾颤动不已。 第15章 第 15 章 15公主 皇后失声惊叫,猛地转头 只见一道劲装身影,挽弓而立,英姿飒飒,正是楚凝。 楚凝侧首吩咐亲兵:“将皇子带走。” “是!” 亲兵上前,不容分说抱走了小皇子。 皇后身侧宫人也被一一押下。 转眼间,只剩皇后一人。 她手指颤抖指向楚凝,嘶声道:“楚凝!你这乱臣贼子,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至此,她终于明白,楚凝早已与太子联手设局。 楚凝一把抛下手中的长弓,一步步朝着皇后逼近。 她猛地抬手,拆落皇后发间的凤钗。刹那间,皇后的头发散落开来,还未等她有所反应,楚凝已攥紧她的发根,狠狠将她掼倒在地。 皇后顿时狼狈不堪,模样凄惨。 “啊!”皇后尽享荣华,权倾天下,何时遭受过这般折辱? 她癫狂地大笑起来,声音尖锐刺耳:“你们真以为能成事?别忘了,本宫还有三万府兵驻守在宫外。等他们杀进来。。。” 楚凝却斩断她的话语,冷冷说道:“你错了。成败,我根本不在乎。”说着,她俯身紧盯着皇后,眼中恨意滔天:“我唯一想要的,就是你死!” 皇后脸色霎时惨白如纸,嘴唇不住颤抖,往日的高贵威严荡然无存。她浑身一软,瘫倒在地。 “本宫让你死得明白。”楚凝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目光冷得像在看一具死尸。 “那场火,你以为自己布置得天衣无缝是吗?但你绝不会想到。。” 楚凝那时十七岁,听闻昭懿宫走火,她不顾一切地疯狂奔至昭懿宫前。只见眼前火光冲天,火焰仿佛要将整个昭懿宫吞噬。她撕心裂肺地哭喊:“母后!” 她一次次想要冲进寝宫救出母后,却被宫人们死死拦住。 那场大火从亥时一直烧到寅时。火焰无情地肆虐着凤仪宫,仿佛要将一切都化为灰烬。最终,在宫人们的奋力扑救下,大火才渐渐熄灭。 昭懿宫内一片狼藉,经过仔细搜寻,共找到了78具烧焦的遗骸。 有宫人来哭着来禀告:“皇后娘娘和小皇子都。。。” 楚凝眼前一黑,当场晕了过去。 一年后,一名男子寻到楚凝,道出一个惊天秘密。 他原是楚凝母后宫中的小太监。走水当日,他在茅厕撒尿,听见门外两道低语: “事情办得如何?” “迷香已备妥,保证一个人都逃不出去。” “很好。事成之后,贵妃娘娘定有重赏。” 当时,宫中贵妃唯有赵钰敏一人。 那场大火起于深夜,所有人都在沉睡中。他们先被迷香所迷,无力挣脱,继而葬身火海,无一幸免。 那小太监本可阻止这场惨剧,却因一时怯懦,选择了逃离。此后日夜煎熬,常梦见那七十八缕亡魂前来质问,为何见死不救、为何沉默苟活。 心魔日夜啃噬,如蛆附骨,他终是熬不下去了。他寻到楚凝,将积压内心深处的秘密和盘托出,似卸下千斤枷锁,又似坠入万丈深渊。 小太监归家后,次日被人发现吊死在自家房梁上。 皇后听罢楚凝的一番话,已知自己走到了绝路。昔日那触手可及的权柄,如今竟在眼前寸寸碎裂,化为粉末。她不甘,她恨,眼底烧起最后一丝疯狂。 “成王败寇。。。楚凝,你别得意太早,待府兵攻入,你也难逃一死!”话音刚落,她猛地抽出藏于袖中的匕首,向心口刺去。 “想自尽“楚凝一脚踢飞她手中匕首“岂能让你死得如此轻易。” 她扬声道:“来人,放火!给本宫将这祸国毒妇,活活烧死!” 亲兵即刻上前,将皇后拖至院中廊柱捆缚,脚下堆起干柴。火把掷入,油泼而下,烈焰轰地窜起,将皇后顷刻吞没。 “楚凝,你不得好死!本宫做鬼也不放过你”烈火中的皇后发出凄厉嚎叫。 楚凝冷眼看着大火从熊熊烈焰到燃烧殆尽,皇后最终成了一具焦黑残骸。 她仰首望向苍穹,眼眶微热,迅速将泪意逼回。 母后,孩儿今日,终能告慰您在天之灵了 殿外火光跳动。 身着玄甲的太子在亲卫重重守护下踏入宫殿大门。 楚凝面无表情地端坐在凤位之上。待太子走近,她启唇说道:“赵氏已经伏诛。” 太子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厉声质问道:“宫外府兵眼看就要攻进来了,你承诺的叶家军何在?” 楚凝双眸空洞失神,对太子问话恍若未闻。 太子见她这般模样,大惊失色,猛地用力钳住她的双肩:“是你笃定叶家军一定会及时赶到,我才冒险兵变,你该不会是在诓我?” 府兵统帅是赵钰敏的堂弟赵天龙,他杀进来必会血洗凤仪宫,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经过刚才一番激烈厮杀,太子手上如今只剩三千多残兵,如何能抵挡三万府兵的进攻。 “报,殿下,府兵杀进来了!”一名满身是血的甲士踉跄奔入,力竭禀报。 太子面色惨白地大力摇晃毫无反应的楚凝,大声吼道:“皇姐,你倒是说话啊,叶家军到底在哪里!” 殿外,厮杀声震耳欲聋,火光冲天而起,府兵如潮水般涌入。 赵天龙手起刀落,一名羽林军惨叫一声倒在血泊里。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恶狠狠吼道:“妈的,你们这帮乱臣贼子,竟敢造反,给老子统统杀光!” 他杀得双眼通红,左羽林军和太子亲兵的尸体一具接着一具倒在他的脚下。 正当府兵就要攻入凤仪宫之际,赵天龙听到身旁一名士兵惊恐万分地大喊:“叶家军,是叶家军……” 那士兵吓得手中的刀都掉落在地。 赵天龙骇然回首,只见远处一队黑压压的人马高举着叶家军的旗帜疾驰而来。 他脸色瞬间剧变,他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远在北疆的叶家军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皇宫之中。 叶家军统帅一马当先,率领一万叶家军精锐如天兵骤降,势不可挡地冲向府兵。 府兵不过是从各地借调而来的民兵,哪里是骁勇善战的叶家军的对手。短短时间,便被冲击得七零八落。 许多府兵看到叶家军的威武雄姿,吓得肝胆俱裂,不少人慌不择路地逃窜而去。 又有甲士疾步进殿,单膝跪地,激动道:“殿下,叶家军到了!” 太子闻言,大笑:“天助我也!” 手中长剑一挥,领着一众亲兵再度杀出殿外。 殿外,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不绝于耳。 太子高声喊:“皇后余党逆天犯顺,今日悉数剿灭,一个不留!” “杀!” 楚凝心神激荡,指尖微微发颤,怀疑自己置身梦境。 那人竟真的做到了,千里驰援,将叶家军带到了。 她不自觉攥紧了衣袖,试图压下胸腔里翻涌如潮的情绪。 一个身影掠至她身前。 “殿下。”来人低声唤道。 楚凝抬眸,见是尉迟镜,眼神一亮,当即起身迎去。尉迟镜衣衫破败不堪,显然历经了一番艰苦奔波。楚凝喉头一哽:“好,尉迟镜,你做得很好。” 她目光掠过尉迟镜肩头向后望去,寂无人踪。 “郡主呢?”她声音倏紧,嗓音透着急切。 尉迟镜面露难色,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启齿。“郡主。。。她。。” 楚凝面色骤变,心中的不安倏然放大,猛地揪住尉迟镜的衣襟将她拉近身前。指尖泛白:“郡主如何了?” 尉迟镜被公主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惊得怔住,一时错愕。她很快回过神来,急忙答道:“郡主连夜奔波,体力透支,眼下已在殿下寝殿歇下了。” 听闻此言,楚凝的手指蓦地一松。她倏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眼底闪过一丝窘迫。 她随即下令亲兵将皇后那具烧焦的尸体抬入殿中。 焦尸散发着刺鼻呛人的焦臭气味,狰狞可怖。 尉迟镜的目光扫过那具不堪入目的焦尸,眼中掠过一丝茫然,望向楚凝。 楚凝平静的声音在空寂的大殿中响起 “尉迟镜,本宫说过,会为你们复仇。本宫办到了。” 尉迟镜一贯冷静的面容裂开一道缝隙。她双拳骤然攥紧,指甲掐入掌心,死死盯着那具焦黑的尸体,眼底掀起了滔天巨浪,汹涌着压抑了多年的恨意。 她猛地转身,重重朝殿外跪下,眼眶通红望向天际,声音哽咽,字字泣血: “爷爷,爹,娘,你们看到了吗?皇后这个毒妇,她终于得到报应了!” 天亮时分,尉迟镜率领公主府的一众亲兵,护送楚凝离开了皇宫,残局就由太子来收拾了。 公主府内殿灯火微明 楚凝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走入寝殿。 当她抬眼望向床榻时,不由得怔在原地。 只见她的锦榻之上,正跪坐着三名侍女。叶宣正地趴伏在床上,一人揉肩、一人捶腿,还有一人竟是为她按捏着臀部。 楚凝双眼微眯,冷声喝道:“全都退下!” 第16章 第 16 章 16公主 侍女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斥责吓得一颤,慌忙停手,低垂着头匆匆退了出去。 云香也被公主的怒意惊得怔住,连忙跪地,战战兢兢回话:“殿下,郡主回来之后,说一路策马奔波,浑身酸疼,便吩咐奴婢寻几人来为她按摩舒缓。” 她实在不解,郡主立了如此大功,不过是唤几人按摩解乏,怎会引得公主这般动怒。 楚凝神色恢复平静,淡淡说道:“本宫知道了,你也退下罢。” “是,殿下。” 云香躬身退出,殿内只剩下楚凝与沉睡的叶宣。 楚凝目光落在叶宣脸上,叶宣睡得极沉,对先前殿中的动静毫无所觉。 连日的奔波显然让她累极了,甚至还发出轻微的鼾声。 她侧脸陷在软枕之中,睫毛静静垂落,嘴唇微微张着,睡颜透出几分娇憨之态。 她连衣裳都未更换,一身尘土便直接躺在锦褥之上。楚凝却并未流露出半分嫌弃与不满,毕竟眼前这人,刚为她立下了汗马功劳。 楚凝同样倦极,她和衣倒在窗边的偏榻上,不久也沉入了梦乡。 天启二十二年十一月初八,秋意正浓,透着一股肃穆之气。这一天,先帝驾崩,山河同悲。 太子于灵柩前继位登基,秉承天命。 次日,新帝颁诏天下,改年号为昭元。 新帝即位不久,便雷厉风行地办了几件大事。 其一,彻底肃清朝中内外皇后一党的势力,将空缺官职尽数委任于自己的心腹之臣 其二,削减齐王一半兵权,并将其派遣至南疆荒芜之地驻守 其三,厚赏在宫变中立功之臣,其中包括长公主殿下、安阳王、叶家军及其他一众有功之人。 长公主封邑由一千户增至五千户,以示殊荣,安阳王晋封为镇国公,另赐黄金万两、绸缎千匹、良马百乘,以彰其功。 ~ 叶宣来书房寻公主,手中拿着一本书册,想给公主过目。 她已经三天没见公主身影了,今日来寻,公主依旧未归。 林婉前来告知,公主去宫里和皇上商议朝政之事了。 叶宣心中不由一惊,新帝竟赋予公主参政之权。 林婉又道:“皇上年少初立,国事纷繁,需有人共商大计。是皇上主动请公主前去商议的。如今朝局初定,朝中事务冗杂,诸事待理,公主这些日便暂居宫内。” 叶宣摸了摸下巴,心里还挺想公主的。 - 她生平头一回这般不顾性命地纵马疾驰,连日的颠簸令她浑身骨架几欲散裂。 回到公主府时,酸痛感已浸透四肢百骸,尤其是臀部和大腿内侧,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剧烈的痛楚。 她匆匆洗了脸,把脸上残余的伪装膏脂洗去,立即唤来云香,让她寻几名手法娴熟的侍女前来按摩,叮嘱需得着重揉按腰臀之处 倦意如潮水袭来,叶宣躺下很快便沉入昏睡。也不知云香有没有遣人来给她按摩。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不知今夕何夕。 睁开眼时,竟撞进一双含笑的美眸,公主正端坐榻边凝望着她,目光温柔得能漾出水来。 “公主”叶宣喃喃。 “嗯。”楚凝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那是毫无算计的笑,纯粹而美好。 “郡主,该起身去偏殿沐浴了。”楚凝柔声道。 “嗯?”叶宣瞥了眼窗外明晃晃的日色,软声嘟囔着撒娇,“大白天的洗什么澡,浑身都酸,不想动弹。” 楚凝伸手轻抚她的脸颊,微微俯身,温声诱哄:“若想同本宫小憩片刻,需得先沐浴净身哦。” 这话犹如灵丹妙药,霎时驱散了叶宣周身酸痛。她倏地坐起身来:“偏殿在何处?我这就去!十几日未曾沐浴,怕是都要腌入味了。” 楚凝故作嫌弃地掩鼻,轻笑出声:“确实如此。” 待叶宣离去,楚凝转头吩咐侍女将榻上的被褥与枕囊悉数更换。 缕缕熏香袅袅升起。 叶宣沐浴完,换上一身洁净寝衣,重新躺回床榻。公主也穿着寝衣,正静静睡在她身旁,两人之间空着约莫一人的位置。 叶宣闻着从公主身上传来的幽幽馨香,蠢蠢欲动。 她向公主那边挪近几分,直至两人的手臂轻轻相贴。 接着,她试探性地伸出手,牵住了公主的指尖。 楚凝喉间微动,任由叶宣牵着自己,并未动作,倒想看看这人想折腾什么花样。 “公主,我会对你负责的。” “嗯?”楚凝讶然转头,对上叶宣的视线。 没想到这人磨蹭许久,竟说出这样一句话。 叶宣面颊微红,吞吐道:“那日。。你流血了。。。” 此话一出,楚凝脸上顿时滚烫。她压下内心翻滚的浪潮,绕有兴趣地问“你要如何负责?”。 叶宣红着脸:“。。对你好,尽心伺候你。。” 虽知那是一场交易,但叶宣清楚女孩子的第一次何等珍贵,那是留给心爱之人的。 公主瞧着要比自己年长几岁,一直守身如玉,却被自己。。。 公主将如此珍贵的初次给了她,无论起因如何,她都觉得自己应当对人家负责。 “仅此而已?”楚凝故作一副失望之态。 “呃。。”叶宣两世都没谈过恋爱,此刻只觉脑子不够用了。 再好好想想。有了! “刀山火海,我都愿陪你闯。” 楚凝贴近,眼波流转,低柔问道:“可是戏言?” 叶宣摇头,面颊更红:“绝非戏言。” 这就是爱情吧,叶宣想。 楚凝勾唇,纤指轻点叶宣心口:“你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叶宣凑近她耳畔,轻声道出一句。楚凝霎时满面羞红。 她咬唇,指尖捻住衣带轻轻一扯,随后合上双眼,忍着羞意道:“如你所愿。” 那一场风花雪月,从午后持续至明月高悬。 楚凝的嗓子已哑得厉害,她侧过脸,望向身边沉沉睡去的人,忍不住想,这人小小年纪,不知从哪学来诸多令人脸热的花样,直教她招架不住。此番她只觉浑身骨架都要散开,腰肢酸软、双腿发麻。 而这人倒好,结束之后便伏在她身上沉睡过去。 楚凝暗想,自己这番“奖赏”,是不是给的太过了?但转念一想,怎么补偿她都不为过,毕竟她把叶家军带来了。 次日,书房内,锦椅之上,楚凝依偎在叶宣怀中,叶宣揽着她,姿态亲昵。 立于一旁的林婉简直没眼看下去,这两人的黏糊劲,几乎能与尉迟镜媲美。 楚凝向林婉使了个眼色。 林婉心领神会,开口问叶宣:“郡主,你是如何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劝服安阳王出兵的?” 叶宣唇角微扬,神色间透出几分得意:“我和尉迟镜合演了一出戏,我爹便出兵了。” 楚凝与林婉都好奇的望向她。 叶宣微微眯起眼,回忆那日情景。她日夜兼程赶回北疆,丝毫不敢耽搁,带着尉迟镜直闯军营帅帐。 安阳王正俯身查看沙盘,抬头见两个黑漆麻乌,衣衫脏乱的人闯进来,刚要怒斥,叶宣高声喊“父王,是我,我是宣儿” 安阳王大惊,自己那美貌如花的女儿怎么成这副模样,但听声音确实是自己女儿。 他已收到左府的飞鸽传书,知道在京城里发生的事情,皇后赐婚,女儿为逃婚躲进了公主府,怎么回来了。 来不及寒暄,叶宣快步上前,语气急切:“爹,出大事了!皇后不知从何处截获密信,指控您不满她乱政,意图举兵清君侧。” 她侧身引见尉迟镜,“这位是长公主殿下深埋在宫中的耳目,消息确凿。” 尉迟镜适时上前,拱手一礼。她平生从没撒过谎,此刻面不改色心不跳,笃定道:“王爷,郡主所言千真万确。皇后已暗中布局,正要对付您!” 安阳王闻言勃然大怒,猛地一掌掀翻案桌,笔墨兵符散落一地:“本王一生忠心为国,到底是谁污蔑本王!” 叶宣见父亲真信了,趁势进言:“如今谁构陷已不重要。陛下已至弥留之际,一旦皇后篡权,叶家必遭灭顶之灾。爹,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助长公主与太子一举定鼎乾坤!太子名正言顺,岂容祸国女子篡权乱政?” 安阳王本就对皇后心生芥蒂,竟是不与他商议直接赐婚,现在还要对付自己。那就反吧。 他目光如炬,自怀中取出虎符,交予叶家军统帅:“即刻点兵,速速驰援太子!” “末将听令!” 得逞的两人走出帅账,相视一笑。 楚凝听罢,轻轻鼓掌,赞了一声:“精彩!”她瞥向林婉,似笑非笑:“倒是没想到尉迟镜也有这般能耐。” 林婉同样感到意外,尉迟镜平日里那么老实的孩子,竟然也能面不改色地撒谎。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楚凝心里在想,安阳王怎么就如此轻易地相信了叶宣的话呢? 叶宣似乎看穿了公主的心思,说道:“我可是个特别乖的孩子,从小到大从来没撒过谎呀,我爹自然就信了。”她推测,原主必定是个极其温顺乖巧的小孩,虽说失去了记忆,但那乖巧听话的形象在安阳王心里早已根深蒂固。所以,他一下在就信了,在他心里,女儿根本不会撒谎骗人。 林婉怀疑的瞥了叶宣一眼,倒是没看出来她是个乖孩子。 “公主,”叶宣开口问,“府中那些侍宠打算如何处置?” 既将第一次给了她,那些所谓侍宠,定如叶宣所想只是群众演员了。 如今皇后一党已倒,这些演员再无用处。 “那些姑娘,都是我从各地寻觅来的,颇有才情学识。”楚凝浅笑,“我正打算奏请皇上,特设一座女子官邸,容她们处理朝中琐碎事务,一展其才。” 第17章 第 17 章 17公主 叶宣心中颇为惊叹,公主竟有如此开明的想法,要知道以往各朝各代都没有女子入朝为官的先例。 叶宣深吸一口气,说道:“公主此举,实在是善莫大焉。女子之中也不乏学识渊博的人才,若能为朝堂所用,必定能发挥不小的作用。” 楚凝浅笑盈盈,抬眸望向叶宣:“你能有这般想法,倒是与我不谋而合。” 叶宣轻嗅着楚凝的发丝,道:“如此一来,公主府中的这些姑娘便能有个好去处” 楚凝点头:“嗯,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开设女子官邸,后续还有诸多事宜需要仔细谋划” 叶宣把人搂紧了些“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会尽力相助。” “哦?”楚凝挑眉,“你也想入朝为官?” “不不,”叶宣笑着摇摇头,“我可不要当官。”比起文官,她心底更向往的其实是纵马沙场,英姿勃发的女将军,当然,她向来惜命,那些刀光剑影的梦,想想便也够了。 “若是出谋划策,我或许还能略尽绵力。” 楚凝颔首:“如此正好。此事便交由你统筹,拟个详细章程予我过目。” 叶宣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心中懊悔不已,瞎揽什么活呢。 “。。。好。”她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于是,善于投机取巧的叶宣在公主府主持召开了第一次会议。 与会者正是那二十二名女子,会议地点设在公主府正殿。叶宣端坐主位,先是含笑与众人一一相识,稍作寒暄后,便将公主交代的任务道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献策,叶宣边听边记,将诸多意见汇总、筛选,不出半日,便初步拟定出一份开设女子官邸的章程。 她将成稿的书册递给林婉,背着手,悄咪咪探过头去,打量对方的神色。 “怎么样?公主那能过关吗?”叶宣问道。 林婉轻轻翻动纸页,良久,叹了口气,摇头道:“怕是难。” 她抬眸看向叶宣“这些条目虽全,却失之散乱,彼此缺乏呼应,难成体系。” 叶宣一时语塞:“这……” 她眨眨眼,又凑近几分,拽了拽林婉的衣袖,问:“那。。依你看,该怎么制定才好?” 林婉将书册塞回她手中,似笑非笑:“公主将此事交予你,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叶宣立刻堆起一个讨好十足的笑:“好姐姐,你就帮帮我吧!这毕竟是公主交代给我的第一桩差事,若是办砸了,我怕是真要卷铺盖走人了。。” 林婉无奈地摇头轻叹,这人撒起娇来,竟比尉迟镜还要难缠。 她终是妥协,走到书案前铺纸、蘸墨,略一思索便落笔书写。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已是洋洋洒洒写满了一页。 叶宣凑近细看,眼前顿时一亮,林婉所写的见解竟让她这个现代人都忍不住佩服,思路清晰、观点分明,对策精妙,简直惊才绝艳。 自古以来,女子不得参与朝政。明着不行,暗里就只能想些委婉的法子。 当今天子有诸多朝政之事需要仰仗于楚凝,于是他想出了一个办法。在每日早朝所在的宣政殿旁的明宣殿里,特意为楚凝设置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每日早朝结束后,皇帝都会来到此处,就朝中那些自己难以决断的事务,与楚凝商讨,听取她的意见。 楚凝在宫变中建立了大功,如今在朝中威望很高。她在明宣殿参议政事,朝野上下也无人敢有异议 。 楚凝端坐在案前,桌上的折子堆积如山。她正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一道折子。 皇上匆匆走了进来。楚凝抬眸望向那张年轻的面庞,起身行礼。 “皇姐,免礼。”皇帝坐下,面色不悦,“今日御史大夫。。” 皇帝愁眉苦脸地前来,最后神情舒展地离去。 楚凝望着离去的年轻帝王,心中暗暗叹息。皇帝楚昀刚满二十岁,不难看出他胸怀建功立业的雄心。然而,这位皇帝明显缺乏心术谋略,只凭一腔孤勇,难以成就大业。 皇帝离去没多久,楚凝这里又来了一个人,正是宰相左成。 左成是楚氏皇权坚定的拥护者,此次宫变,他自然没有受到牵连,如今更是位高权重。 左成恭敬地向长公主躬身施礼。此次宫变,长公主运筹帷幄,助力太子顺利登基,居功至伟,如今在朝中声望正隆。 “左大人前来,有何事?”楚凝声音平和地问道。左成乃三朝元老,她自是客气相待,不仅温言以对,还特地赐了座。 左成入座:“殿下,老臣此番叨扰,实为家中那小孙女而来。她在殿下府上已打扰多时,老臣心下难安,恳请殿下准允老臣接她回府。” 楚凝面色沉静如水,心中却不由得泛起几分涟漪,那丫头,有好几日未曾见着了。 她微微颔首,语气淡然:“左大人自去接人便是。” 至于接不接得走,可就与本宫无关了。 左成闻言面露欣喜,躬身:“老臣谢过殿下。” 左成离开后,楚凝心里有些不安,招来内侍,吩咐他去皇帝跟前通报一声,待她处理完这些折子,便要回府,如有紧急事宜,可派人将折子送入她府中。内侍领命退下。 楚凝在出宫之前,特意前往贤太妃住处。她步入宫门,瞧见楚琰正蹲在院中树下,手里拿着一根竹枝,正全神贯注地逗弄陶罐中的一只蛐蛐。 侍立一旁的宫女见长公主驾到,慌忙欲行礼,楚凝眸光微转,手指轻抵唇畔,示意她噤声。 楚琰正玩得入神,忽然一只通体雪白的狮毛犬自内殿跑来,摇尾直奔他脚边,低头轻嗅他的衣摆。 楚琰吓了一大跳,眼圈一红便哭出了声。 宫女脸色骤变,急步上前欲抱起小殿下。楚凝却已走近,轻声吩咐:“你退下” 侍女依言退下。 贤太妃正靠在窗边看书,侍女神色惊慌地跑来禀告,说小白吓哭了小殿下,而这一幕正巧被前来的长公主殿下看到了。 贤太妃大惊失色,急忙扔下手中的书卷,匆匆跑了出去。小白是她从母家带来的爱犬,相伴十载,情同骨肉,此刻她担心雷霆之怒,小白要性命不保。 她匆忙赶到院中,却见一幕令她愕然的景象,长公主俯身半蹲,执起楚琰小手,眉目温柔,小白安静蹲坐一旁,仰着脑袋望着她,尾巴轻摇。 “琰儿,可还认得我?”楚凝温柔问道。 楚琰刚满三岁,正是当初被先皇后抱进宫中的那位小皇子,如今已被皇上封为亲王。 楚琰怔怔地望着面前美若天仙的姐姐,片刻后,仿佛想起了什么,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姐姐!” 他记起来了,那日在皇后宫中,正是这位姐姐派人把他带走的。他一点儿也不喜欢那个皇后,皇后很凶,还曾打过他。 楚凝微笑着,从袖中取出绣帕,轻柔为楚琰擦去眼泪,说道:“我是你的皇长姐。琰儿要记得,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琰儿身体里流淌着皇家的血呢。” 楚琰委屈地撅起小嘴,嘟囔道:“小狗坏,它吓唬琰儿。” 贤太妃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儿,仿佛看到一把大刀架在了小白的脖子上。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长公主竟然俯身抱起了小白,轻轻抚摸着它的脑袋,小白舒服地在她怀里蹭了蹭。 “小狗摇着尾巴向你奔来,它是想和你一起玩呢。”楚凝笑若春风“你要不要摸摸它?” 楚凝抱着小狗靠近楚琰。 楚琰睁大眼睛,小手举起,却又有些犹豫。 贤太妃适时走上前来,温言劝说:“小殿下,小白非常温顺,从不咬人。它可喜欢小殿下了,小殿下摸摸它,它会很开心的。” 楚琰被贤太妃的话打动了,鼓起勇气摸了摸小狗的脑袋。小狗伸出舌头,热情地舔着他的手,楚琰被逗得哈哈大笑:“小狗好玩,琰儿要同它玩!” 楚凝放下小狗,小白立刻欢快地绕着楚琰奔跑起来。楚琰这时明白了小狗是想和自己玩耍,心中一点也不害怕了,和小狗在院子里你追我赶的玩儿起来。 贤太妃寝宫内殿。楚凝与贤太妃相对而坐。 贤太妃虽是太妃,年纪却比长公主还小了两岁。面对这位隐忍布局、助太子问鼎天下的长公主,她有些拘谨。 那场宫变之后,世人都知长公主并非像传闻中那般风流放荡,她运筹帷幄,胸藏谋略,贤太妃对她也存了三分敬畏、七分钦佩。 楚凝见贤太妃性子温婉淡泊,平日不争不扰,是个沉静明理之人,便将楚琰托付于她宫中抚养。 二人寒暄了一会,楚凝又细致嘱咐贤太妃将小殿下照料好。 贤太妃神色恭敬地应下。 楚凝便离开了。 长公主府。 大殿之中,左成与王妃正和叶宣相对而立。 “宣儿,莫再任性了。”王妃向来温婉的嗓音中带着一丝罕见的严厉,“你怎能长久留在长公主府?如今皇后党羽已除,婚约不作数了,你也不再需要长公主的庇护。随娘回北疆去吧,你爹和宁儿都在盼着我们团聚呢。” 叶宣如临大敌。她已经十多日未曾见到朝思暮想的公主,日夜期盼着她归来,却没料到等来的竟是要带她离开的人。 “娘,我不走。“叶宣坚决道“我和公主两情相悦,早已私定终身了。” 王妃听了这话,面容染上怒意“休要再说这些糊涂话,女子与女子之间何来终身可言?即刻跟娘回北疆去!” “我不回!”叶宣挺直腰身,下颌微扬,一副誓死不屈的姿态。 “你说你和公主两情相悦?”左成不紧不慢地说道,“恐怕并非如此吧。” 叶宣挑起眉,眼中带了一丝警惕,看向左成:“外公何出此言?” “你可知,正是公主让我来带你离去。“ 这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叶宣的心中炸开。 第18章 第 18 章 她只感觉心脏猛地一缩,脱口而出“不可能!” 左成道:“千真万确,你想想,若公主执意不放你走,我们怕是连公主府的大门都踏不进来吧?” 叶宣的脸色瞬间垮掉。 公主。。。竟真要她走?那些柔情蜜意呢?难道都是假的?在公主心里,自己就这么无足轻重吗?也是,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身份尊贵无比,当初的一切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 原来从头至尾,自己只是一厢情愿。她还厚着脸皮留在这里做什么,走吧。 叶宣失魂落魄地跟在左成和王妃身后。刚踏出殿门,却正遇上了回府的楚凝。 叶宣抬眸望向公主,十几日未见,她似乎清瘦了几分,但那倾城之姿却未消减一分。叶宣只觉得心尖颤痛,爱意翻涌顷刻又被苦涩淹没。 “老臣拜见殿下。” “妾身拜见殿下。” 楚凝抬手虚扶:“免礼。”她的目光掠过二人,落在他们身后的叶宣身上,只见那人正望着自己,眼中竟流露出浓浓的哀怨之色,这人怎得这副表情,楚凝不明所以。 “殿下,老臣带郡主回去了。” 楚凝微微眯起眼睛,她竟然愿意回去?原来在她心里,她们之间不过如此,说什么愿意为自己赴汤蹈火,终究只是戏言。 楚凝心中怒极,但面色依旧平静如常。 她微微颔首,语气冷淡地说:“好。” 楚凝从叶宣身边款款走过,眼神未在她身上停留半分。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神情,深深刺痛了叶宣的心。 她握紧了拳头,咬了咬牙,转向王妃二人时却已换上温顺姿态:“娘,外公,公主毕竟对宣儿有大恩,今日容我好好与公主道别,明日宣儿自会回去。” 左成狐疑地摸着胡须,刚要开口反对,王妃却道:“宣儿说得在理,你是该好好感谢公主。只是如今天色尚早,为何要等到明日才回?” 叶宣微微低头,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恢复镇定:“这些时日在府中,宣儿还结识了几位好友,情谊深厚。此去北疆山高路远,恐难再聚,我也想与她们好好话别,也算全了这份情谊。” 左成仍旧半信半疑,王妃却已被女儿说服,轻轻点头:“既然如此,你便明日再回吧。” “是,娘。”叶宣乖巧应声,目送两人的身影远处。 楚凝连日处理朝中事务,已是疲惫不堪。她独坐床头,床铺很柔软,却无法缓解身体的疲乏,心里更是空落落的,仿佛丢失了什么珍贵之物。 自屏风后走进一个人影,正是叶宣。 见叶宣去而复返,楚凝瞥她一眼,眼波冷淡:“怎的还没走?” “你就这么希望我离开?”叶宣步步走近,凝视着楚凝,委屈又难受。 “你自己要走,与我何干?”楚凝强压着心头怒火,声音冰冷。 “难道不是你让外祖父来带我走的吗?” 楚凝气笑了:“我从未让他来带你走。是他来找我,说要带你离开,我只说你去带人便是。” 楚凝是想解释她并没有让左成来带她走,但 这话听在叶宣耳中,杀伤力仍然极强。 她猛地抓住楚凝的手腕,将人逼至床头:“你就这么轻易地让人把我带走?你当我是什么。。” 话说得那般随意,仿佛在处置一件无足轻重的物品。 楚凝此刻恍然,这人根本不愿离开,只因误以为是自己想让她走,才万念俱灰地答应离去。若是自己今日未能及时赶回,这人就真的走了,楚凝暗自庆幸做了离宫回府的决定。 楚凝心中怒意顿时消散,轻声道:“放手,你弄痛我了。”她眉头微蹙,脸上闪过一丝痛楚的神色。 叶宣被怒火冲昏的头脑顿时清醒,意识到自己竟狗胆包天地对长公主动了粗,急忙松手,低下头:“对不起。。” 楚凝起身踱至窗边,望着窗外月色,幽然道:“你不是挺聪明的么,怎么就不明白呢?” 叶宣一怔:“明白什么?” “本宫初接手处理朝政,多少双眼睛盯着我看。”楚凝嗓音轻柔却带着一分沉重,“若强行留你,传了出去,那些朝臣会如何议论本宫?” 叶宣细细思索,恍然大悟。长公主刚刚洗脱放浪风流的流言,如今以女子身份参政,本就如履薄冰,怎能传出强行留下安阳王府郡主这样的风流韵事? 因此公主不能强留她,她们想要在一起,唯有自己执意留下,才不会引起什么风言风语。 想通了的叶宣走到楚凝身旁:“公主,你是不想让我走的,是吧?” 她需要确认公主的心意。 楚凝没好气地瞥她一眼“我若想让你走,你此刻还能站在这里,离我如此之近吗?” 话说的冷淡,却带了几分宠溺。 叶宣心中顿时冒出许多五彩斑斓的泡泡,满心喜悦几乎要溢出来。 她将公主搂进怀里,深深嗅着公主身上的香气,那熟悉的香气让她沉醉不已,十几日未见,她太想她了。 “对不起,我错了。”叶宣诚恳道歉,抚在楚凝腰间的手开始不安分地游走。“公主,我好想你” 楚凝自然也非常想她,她呼吸微乱,脸上泛起红晕,伸手阻止那人的手:“等等,本宫尚未沐浴。” 她运筹帷幄,杀伐决断,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唯独面对这人,她敏感的身体总是很快便缴械投降。 那手挣脱束缚,放肆地攀上峰峦。 窗外月色如水,殿内春意渐浓。 叶宣将人抱至床榻,在她耳畔低语,气息温热“公主何不等出了一身汗,再沐浴不是更好” 叶宣对准那让她魂牵梦绕的娇艳红唇吻了下去,心跳声在寂静中交织共鸣,分不清谁的更急促一些。 楚凝有些不能接受自己还未沐浴净身就做这事。试图挣脱这令人迷乱眩晕的感觉,却在对方炙热的吻中节节败退,防线彻底崩塌。 她回应起来,双手环上对方的脖颈,将人拉近自己。 叶宣吻地愈发热切,手掌在那令她眷念不已的曲线上反复流连,楚凝抑制不住地轻轻颤抖,面颊滚烫,眼底浮起雾气,平日里冷静自持的模样早已被击碎的无影无踪。 结束后,楚凝本就疲倦,又被叶宣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番,此刻香汗淋漓,想起身沐浴,却半分力气也使不上了,沉沉睡去。 叶宣却是毫无睡意,轻轻侧过身,凝视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公主的睡颜也美得让人心颤。 叶宣突然感觉这一切美好的似一场梦境。 她穿越了,来到一个莫名其妙的朝代,还阴差阳错的和当朝长公主殿下谈起了恋爱,关键是这长公主还是个超级大美人。这一切难道真不是做梦吗?如果真的是梦,那就让她永远沉溺下去吧。 叶宣醒来时,空气中飘来一阵米香味。她的肚子咕噜响了一声,昨夜操劳过度,此刻已是饥肠辘辘。 她起身穿好衣服,走到外间,见公主正坐在桌边用早膳。叶宣迅速洗漱完毕,凑到公主对面坐下。 她眼巴巴地盯着楚凝瞧了会儿,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不会吧,堂堂长公主的早膳竟如此简单?只有一碗清粥并两碟素淡小菜。 拜托,你可是长公主啊,早餐就吃这些? 楚凝吩咐侍立一旁的云香:“给郡主备膳。” 云香领命正要退下,却被叶宣叫住:“帮我盛一碗桂圆莲子羹吧。” 云香面无表情地回道:“回郡主,没有。” 腹诽,公主喝粥,你还想喝羹,有也不给你喝。 叶宣撇了撇嘴:“那来碟桂花糕也行。” 云香摇头:“也没有。” “那有什么?”叶宣不由蹙起眉。 云香刚要回话,楚凝抬手示意,她退了下去。 楚凝拿着勺舀粥,就着小菜细嚼慢咽。这朴实无华的食物,她亦能吃得优雅,自带一股矜贵气度。 叶宣把下巴搁在桌上,一脸无精打采:“公主,你早饭就不能吃点好的吗?我这胳膊现在还酸着呢,急需补一补。” 楚凝自然听出她话中有话,耳尖微红,不动声色:“郡主的体质。。。确实该增强一些了。” 叶宣一怔。这是在说她不行?也不知昨夜是谁在她身下软语求饶。 “公主,你也该补补了,最近清瘦了不少。” “瘦些不好么?”楚凝轻抿一口粥,淡淡反问。 “我是担心你的身子。” “嗯,既然担心本宫”楚凝抬眼瞥她,“那从今夜起,就别缠着本宫了。” 听闻这话,叶宣立刻坐直身子,目光炯炯有神看着楚凝:“公主,夜间运动,有益身心康健。” 第19章 第 19 章 19公主 恰在此时,云香端着早膳进来,听见夜间运动几个字,顿时浮想联翩,她放下餐盘立在一旁,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 楚凝横了叶宣一眼。 “说吧”她转而正色道“昨日你是怎么劝服王妃同意你留下的?”她早知道这人鬼主意多,不知耍了什么花样,竟真能让王妃松口。 “我跟我娘说,昨日要留下来同你好好告别,保证今天乖乖回去。” 叶宣舀了一勺粥,装模作样地说:“公主,我吃完这碗粥可就走啦,你可别太想我哦。” “嗯”楚凝云淡风轻“本宫就不送你了” “嘻嘻”叶宣瞬间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眼睛弯成了月牙“跟你开玩笑呢,我才不走呢!” 她眼睛发亮望着楚凝:“公主,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留下来呀?” “吃完随本宫进宫一趟。”楚凝放下碗筷。 “进宫?去干嘛呀?”叶宣一脸茫然。 楚凝已经用完早膳,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子,轻拭嘴角和手指。 纤指轻按桌沿,楚凝盈盈起身,忽地唇角一勾,露出一抹狡黠灵动的笑,朝叶宣眨了一下右眼:“你猜?” 那神情娇俏如少女。 叶宣只觉心跳骤然失控,连忙捂住心口,内心哀嚎,公主,你能不能别这样可爱,简直犯规! 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缓缓驶去。 叶宣坐在长公主豪华的大马车里,内部的陈设之精美,不逊于现代的豪车。丝绸软垫、金丝绣毯。她陷进柔软靠垫中,惬意地眯起双眼。 楚凝端坐在一旁,见叶宣一会儿坐起,一会儿躺下,不安分得很,不由唤道:“你坐我身边来吧,我瞧你那垫子上怕是藏了针。” 叶宣讪讪一笑,起身移至楚凝身边坐下。距离近了,她便有些不老实,伸手将楚凝揽入怀中。 楚凝并未抗拒,顺势倚进她怀里。 “可曾猜到?”她问。 叶宣立刻明白公主是在指此次进宫的目的,答道:“公主是要带我去面圣吧。” 楚凝唇角微扬,又问:“见了皇上,知道该怎么说吗?” “嗯,知道。” 她颇为满意,这人无需她提点,就已明白她心中所想,倒是省事。 楚凝领着叶宣步入明宣殿的内殿,只见案几上又新摞了不少折子。 叶宣在殿中缓步踱了一圈,打量长公主的办公室。此处轩敞明亮,倒是处极好的办公之地。 她瞧见桌上堆着许多小册,不由好奇:“这些都是什么?” 楚凝于案前坐下:“你可以看看。” 叶宣随手取过一册翻阅,看完一册又换一册。接连看了数本,便觉有些头晕目眩,册中所记尽是些繁琐政务,税收征收、国库账目、官员调任,不一而足。 “这些都需要你来处理?”叶宣忍不住问道,心想这工作量未免也太大了。 “这些是经中书省筛选后呈递皇上御览的折子,皇上已批阅过了,只是让本宫再复核一遍,查看有无不妥之处。” 楚凝说着,翻开一道折子,凝神细阅。 “你可坐我身旁,一同阅看这些折子,也可四处走走。皇上早朝后便会过来,约莫还有一个时辰。” “那我不打扰你办公了。”叶宣见楚凝神色肃然,显然已投入公务之中。 她对这些枯燥文书自然没有兴趣,选择去溜达溜达。 “不要走出明宣殿。”楚凝叮嘱道。 “知道啦。” 明宣殿占地不大,不过寥寥数间宫室,围着一方小巧庭院。院中种植了些花草,没什么景致可赏,实在没什么可逛的,叶宣便回了殿内。 她挑了张木椅坐下,百无聊赖,索性欣赏公主的盛世美颜。 日光透过窗棂,洒在公主周身,勾勒出一层朦胧光晕,只见公主肤白胜雪,眉如远黛,每一处轮廓都似上天精心雕琢。叶宣盯着公主如痴如醉。 楚凝端起茶盏,浅啜一口,未抬眸淡声问道:“看够了没?” 叶宣原本看得痴迷,被公主这一声吓得哆嗦了一下,她轻咳一声掩去窘态,公主分明一直在看折子,怎知自己在瞧她? 此时,殿外脚步声近,皇帝楚洵下朝后径直来了明宣殿。 “皇姐。”他神色有些凝重,似乎遇上了棘手的事情。 看到殿内有一个陌生的身影,不由愣了一下。 “小女拜见皇上。”叶宣忙跪地行礼。 “你是?”楚洵目光落在她身上。 “小女是安阳王府郡主,叶宣。” 皇帝眼睛蓦地一亮,眸中闪过惊喜:“是你!”他早已从皇姐处得知,宫变之时,正是这位郡主引领叶家军及时赶到,扭转乾坤。此刻见到她,语气不由亲切几分:“郡主不必多礼,快请起。” 叶宣起身。 楚凝起身,向皇帝施了一礼。皇帝摆手道:“皇姐免礼。”又转向叶宣问:“郡主今日入宫,所为何事?” 楚凝代答道:“郡主有事想求皇上相助,故央我带她入宫。” “郡主但说无妨。”皇帝道。 叶宣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气,将心中一早打好的腹稿说出来。 她说自己渴望留在公主身边侍奉公主,却遭外祖父与母亲的反对,他们执意要带她走,她求皇上出面劝说家人。 她说的言辞恳切,令人动容。 皇帝听罢,朗声一笑:“这等小事,有何难。来人,备笔墨!” 内侍急忙铺纸研墨。皇帝立于案前,挥笔而写。待墨干后,他将手谕递给随侍太监李沫,肃声道:“即刻前往左大人府中,传朕手谕。” 李沫双手接过手谕,小心折好收入袖中,躬身道:“遵旨。”随即快步退出殿外。 楚洵处理完叶宣这事,才想起自己的正事来,他昨日收到了一封匿名密函,这密函犹如烫手山芋,直指尚书令陈瀚涉嫌贪腐。 陈瀚位极人臣,为百官之首,根基深厚。 年轻的皇帝面对如此重臣,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不刚下朝就匆匆前来寻楚凝,欲听取她的见解。 “郡主,朕和皇姐有要事相商你先退下吧” “好,那我先回去了”叶宣看向楚凝,楚凝微微颔首。 马车驶离皇宫,叶宣轻松自在的靠在软垫里,压在心口的大石头,总算是碎了。 她猜到了公主带她面圣的用意。毕竟,她可是皇帝顺利登基的头等大功臣,跟皇上提个小小的请求,皇帝怎会不允? 她唇角微扬,暗叹公主不愧是足智多谋。如今皇帝令让她入府侍奉公主,外祖父和王妃还能有什么法子? 她下定决心绝不离开公主府。因为一来,她确实对公主动了真心,二来,她深知,若返回王府,必定逃脱不了嫁给男人的命运。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留在公主身边。 明宣殿,所有内侍被屏退至殿外静候。 殿内皇帝坐着,眉峰紧皱,面色沉郁。 楚凝从他手中接过密函。 函中所列,尽是尚书令陈瀚多年贪腐罪状, 工程舞弊,操纵官员任免,甚至插手刑部。。。。 楚凝越看越是心惊。若此函所写属实,陈瀚当真是罪大恶极,此人当诛。 “皇姐”楚洵声音低沉,眉宇间笼罩着忧虑“陈瀚势力庞大,朕刚登基不久,若是贸然动他,恐引起朝局动荡。但这密函中所言若属实,朕又岂能容这等蛀虫窃居高位?” “陛下所虑极是。“楚凝沉吟道“陈瀚在朝二十余载,其势力盘根错节,我们必须慎之又慎。” “那。。。该如何处置?” 楚凝纤指轻叩案面,脑中思绪飞转。 片刻后,道“眼下我们要注意三点,一是证据需核实,二是万不可打草惊蛇,一旦被陈瀚发觉,他必会有所动作,让我们无从可查,三是务必一击毙命,否则会遭其党羽反噬,届时朝堂动荡,后果不堪设想” 楚凝在短短时间内就将局面剖析透彻,楚洵心底佩服“皇姐所言极是。” 左府 王妃正在府里翘首以盼女儿归来,然而,女儿的身影迟迟未现,等来的却是皇上身边的太监。 左成见到来人,急忙迎上前去,问道:“李公公,您怎么来了?” 李沐从衣袖里取出皇帝手谕递给左成,说道:“杂家前来送皇帝手谕。” 说罢,李公公便转身离去。 左成展开手谕一看,顿时两眼一黑,险些昏厥过去。王妃见父亲面色如此难看,赶忙走上前关切询问:“爹,皇上下了什么手谕?” 左成满脸愤怒,将手谕甩给王妃,怒声道:“你自己瞧瞧!多年来你信中总说宣儿温婉恭顺,这就是你说的温婉恭顺吗,我是半分没瞧出来” 王妃看完手谕,气得咬牙切齿:“这个逆子!” 手谕上写得明白,叶宣主动陈情,自称倾慕长公主风仪,心甘情愿入府侍奉。皇帝不仅准了所请,还特地下令,任何人不得强迫郡主离开公主府。 直到此刻,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中了女儿的奸计。什么要和好友好好道别,全是谎言,竟是心怀不轨,跑去求皇帝了。 第20章 第 20 章 20公主 公主处理完折子后,便匆匆回府。陈瀚这件事非同小可,她一回府,即刻命林婉入书房。 书房内。楚凝坐下,神色凝重。 她将匿名密函之事详细说与林婉,林婉听闻后,也极为震惊。 楚凝神色严肃,说道:“陈瀚此人很不简单。昔日赵氏掌权,他阳奉阴违,虚与委蛇,暗中等待时机,皇后一党倒台,他立即倒戈转向皇上,足见其心机之深沉、手段之厉害。” 林婉蹙着眉头,应道:“公主所言极是。陈瀚在朝中党羽众多,如此盘根错节之势,想要扳倒绝非易事。” 楚凝目中闪过一丝厉色:“但此事不得不为。其一,如今国库日渐空虚,陈瀚所贪数额必然惊人,抄家可充实国库,其二,皇上初登大宝,根基未稳,正需立威于朝,铲除陈瀚,恰是一个良机。” “公主英明!” “此事关系重大,须得谋划一个万全之策。你去请郡主过来。” 林婉刚推开门,却见叶宣已不请自来,手里正捧着那本女子官邸的规划书册。她是来向公主交差的。 叶宣进屋,林婉合上门,也跟了过来。 叶宣将册子呈至楚凝面前:“公主,您上回交代的差事,我完成了,请公主过目。”她心里想着,待公主看完,一定会夸赞自己,然后她再跟公主讨个赏赐,嘿嘿。 她喜滋滋的抬头,却见公主正神色凝重地望着自己。 叶宣心里咯噔一下,怎么这么严肃?气氛很不对劲嘛。 楚凝将册子移向一旁:“此事暂且不急,另有要事,需同你商议。” 叶宣眨了眨眼睛,顺手拉过一张凳子坐下:“是什么事?” 楚凝向林婉递了个眼神,林婉便把匿名密函一事告予了叶宣。 叶宣听完,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她脑子飞速转动,心想,公主把这事告诉她,显然是想让她充当智囊团,出谋划策。 她沉吟片刻,问道:“这匿名信函是怎么到皇上手里的?”她没打算找到这个举报者,举报者既然是匿名,当然不会自爆身份,引火烧身,她就是单纯好奇。 从楚凝口中得知,这封信函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李沐交给皇帝的。昨夜李沐起夜时,一个蒙面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李沐正要惊呼“有刺客”,那人却猛地跪地磕了个响头,丢下一封皇帝亲启的密函,转身跑得比兔子还快。 彼时夜色深沉,那人又蒙着面,穿着一身黑,李沐2.0的视力,也没看清是谁。 “依你看,此事我们该如何着手?”楚凝问道。 其实她心里已然有了一些打算,只是想听听叶宣是否会有更为高明的见解。 叶宣沉吟片刻,道“公主,此事干系重大,若要短时间内想出周全之策,恕我没有这个能耐。能否容我回去细细斟酌一番,随后写一份详尽的手书呈给您,您看如何?” 楚凝微微颔首。此事确实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定夺的,叶宣提出撰写书面折子,反倒显出了她的慎重与周全,她心中不禁生出几分赞许,便说道:“就依你所言。” 叶宣又把那份女子官邸手册挪到楚凝眼前,说道:“公主,请您过目。” 她想要讨赏,就必须得让公主看到自己完成的这份成果。 楚凝拿起册子,一页页翻阅,眼中不禁流露出惊艳之色。她看向叶宣,赞许道:“很不错。” 叶宣笑道:“也得感谢林婉,我是参照了她的建议。” “嗯,你们二人都有心了” 叶宣目光热切地看向楚凝,满心期待着楚凝的赏赐,可楚凝却对赏赐只字不提。 此时楚凝眉间满是倦色,唤云香进来伺候自己去就寝。 云香匆忙走进来,却被叶宣侧身拦住了去路。 “你回去吧,公主由我来伺候就好。”叶宣挺直腰板对云香说道。 她这话一出口,林婉立刻就明白了这人动了什么心思,于是赶忙告退。 云香却是一怔,脱口问道:“你知道该如何伺候吗?” 叶宣嘴角轻扬“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 “。。。”云香一时语塞。她服侍公主近十年,怎会不知如何伺候,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云香。”楚凝淡淡的声音从叶宣身后传来“你退下吧。” “。。。是”云香低头应声,退了出去,心中百味杂陈,不禁暗想,自己这差事,要被替下了? 叶宣转身走至公主身边,她见公主脸上的倦色,心里那点小心思顿时消散掉了。 公主终日忙于朝中之事,实在辛苦。 “公主,我伺候你去休息吧” 楚凝唇角微勾,她怎会不知这人藏了什么心思,只是身体实在疲乏得厉害,她软声道“没力气~” 这娇撒到了叶宣心窝里,她当即俯身,将公主稳稳抱起。“公主,我抱你回寝殿。” “嗯”楚凝双手环住叶宣的脖颈,闭眼偎在她颈窝处。 守在外间的云香瞧见郡主抱着公主步履轻稳地步入内殿,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这般伺候,她确实做不到,她没有那样大的力气,更没有那么大的狗胆。 床榻边,叶宣将楚凝纤瘦的身躯稳稳抱着,均匀而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脖颈间,她这才惊觉公主不知何时已睡着了,想来是累极了。 叶宣眼中满是怜惜,她小心翼翼地弯下身,动作极轻柔地将公主放在床上。可即便如此小心,公主还是醒了,她睁开双眼,眸光有些迷蒙,望向叶宣轻声呢喃:“我要沐浴。” “公主,你已经很累了,先歇息吧,明日再沐浴就是。”叶宣看着如此疲累的公主,心中泛起阵阵疼惜。她心里埋怨,皇上有那么多文武大臣,怎么能让公主操劳成这样。 楚凝摇了摇头,坚持道:“要沐浴。” 叶宣见她这般倔强,只得代为发号施令,让侍女们去汤池准备,告知她们公主要沐浴。 叶宣又将楚凝抱起,柔声道:“我抱你去沐浴。” 楚凝脸颊微微泛红:“嗯。” 汤池中热汽氤氲,水面漂浮着新鲜的玫瑰花瓣,幽淡香气随着蒸汽弥漫开来。 侍女们垂首静立一旁,见郡主抱着公主进来,正待上前伺候公主沐浴,却听郡主开口道:“你们都退下吧,我来伺候公主沐浴。” 侍女们怔住,一时都没有动作,公主沐浴素来由她们近身伺候。 “都下去吧。”楚凝淡声吩咐。 听得公主发话,侍女们这才纷纷退至屏风之外。 楚凝望着眼前人,有些好奇她要怎么伺候,虽已有过肌肤之亲,但让这人伺候自己沐浴,不免还是有些羞涩。 叶宣将楚凝放在池边的美人榻上,说是要伺候人,自己却先红了脸:“公主,我为你更衣。” 楚凝忍着羞意“嗯” 叶宣的手指略带生涩地解开楚凝的衣带。衣衫渐次滑落,如玉的肌肤一寸寸显露,她深吸一口气,默默在心中念起清心咒。 楚凝被温柔地抱入汤池,温热的水流包裹住全身,她闭上双眼,只觉得连日来的疲惫与酸软渐渐融化,舒畅无比。 叶宣蹲在池边,将公主如墨的长发拢到一侧,露出白皙秀美的肩颈。她取过布巾浸湿,动作轻柔地为楚凝擦拭肩头。 正细心擦拭时,忽听公主轻声问道:“你。。。可曾这样伺候过别人?” 叶宣手上动作一顿,急忙摇头:“从未,公主是第一个。”又低声补充:“也必定是最后一个。” 楚凝唇角扬起,安心沉浸在这片唯独属于她的温柔相待之中。 叶宣拿起一旁的香胰,掌心揉出细腻泡沫,开始为楚凝擦拭身体。温热的水汽氤氲升腾,将二人笼罩其中。她的动作十分轻柔,带着一份小心翼翼,只是指尖在某处格外柔嫩的肌肤上流连稍久,楚凝敏感地微微一颤,不禁怀疑这人是不是借伺候之名,悄悄占她的便宜。 她有些受不住,忍不住开口:“这里。。可以了。。。” “噢。。好。”叶宣如梦初醒,慌忙移开手,暗恼自己方才的失态,明明只是想好好伺候公主沐浴的。 侍女们隔着屏风瞧着郡主忙碌的身影,不由面面相觑,这差事都被郡主揽去了,她们往后要做什么呀? 第21章 第 21 章 21公主 翌日,楚凝依惯例进宫去了。 叶宣将林婉唤至书房,二人闭门密谈陈瀚贪墨一事。从林婉口中,叶宣得知如今朝堂机构近似三省六部制,而那封密函所提及的三件事,分别涉及工部、刑部与吏部,如此看来,陈瀚的势力至少已渗透此三部。 叶宣眉头锁紧。 朝廷总共六部,此人竟能掌控其半,实在令人心惊。若不及早铲除这等蠹虫巨贪,只怕会动摇国本。 “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实证。”叶宣沉声道。 “密函中虽提出三事,却未言明细节,我们该从何处下手?”林婉低声询问。 叶宣手指轻敲桌案,沉吟片刻:“先说第一件,工程舞弊。近年来可有什么耗资巨大的工程?”她抬头看向林婉:“越大越好。” 林婉略加思索,回应道:“天启十八年,京城北郊护城河因年久失修,先帝曾下旨修缮。该项工程由工部尚书总揽,侍郎钱明德实际督办,而钱明德此人,正是陈瀚的门生。” 叶宣不禁讶然:“很多年前的事你都记得?” “此项工程耗费高达三百万两白银,当时公主便怀疑其中存在虚报贪墨之嫌。”只不过那时她们尚在蛰伏,不能贸然插手朝政,当然也缺乏足够的力量深入追查。 叶宣说:“我们得去护城河一趟。” 两人乔装打扮一番,扮成了普通百姓的模样出了府。 来到护城河后,叶宣和林婉沿着河岸缓缓前行。叶宣目光仔细地扫过新修的堤岸,走到一处有裂痕的青石处,她蹲下身子,从怀里取出一根银簪,用力从裂缝处撬下一块。 两人从撬开的缝隙里看去,里面竟然填充着灰暗色的石头,明显与外层坚固的青石质地不同。 叶宣继续用簪子刮弄里面的石头,发现质地松软,没费多少力气就剜下一小块。 叶宣冷笑一声:“里面都是已经有风化迹象的石头。这种石头质地疏松,遇水容易崩解,怎么能用来充当护城河的堤坝。” 妥妥的豆腐渣工程。 “护城河是京城重要的防御工事和防洪屏障,竟敢以次充好,这帮人简直是丧心病狂!”林婉恨恨地骂道。 两人沿着护城河继续前行,来到一处河段时,叶宣突然驻足。她俯身拾起一根长木杆,探入水中仔细测量。随着木杆一次次没入浑浊的河水,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她收回木杆,指着上面深浅不一的水痕,"这样的清淤深度,汛期一到极易堵塞,如何抵御洪水?" 林婉蹲下身,指尖划过河岸:"这般粗制滥造的工程,莫说三百万两,怕是一半都用不到。" 叶宣将木杆丢在岸边:"咱们得去趟原料市场查个究竟。" 叶宣一回府,便径直踏入书房。 她吩咐林婉备好笔墨纸砚。 针对护城河中所发现的问题,叶宣写了一份详尽的手书,其中写出了她们发现的问题,也提出了切实可行的解决之策。 随后她另铺一纸,将对陈瀚卖官一事的谋划与思路逐一写下。 至于陈瀚插手刑部之事,她没有什么头绪。 她无比庆幸,她上小学一年级时爸妈就送她去学习书法,所有现在她的毛笔字写得非常得心应手。 “林婉,我得进宫去找公主。”叶宣将墨干的纸张仔细折好,收入袖中。 “没有公主引领,您如何进宫?”林婉疑惑道。 叶宣从怀中取出一块小巧玉牌,细绳绕在指间,玉牌轻晃于林婉眼前。林婉惊讶:“这是御赐宫牌!你如何得来的?” 叶宣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自然是向皇上讨的。” 那日进宫,她除了求取手谕,还顺带讨了这枚宫牌。持此宫牌,可自由出入宫禁。 明宣殿内,叶宣大步流星走入。远远看见公主身影,她喜上眉梢:“公主,我来啦!” 正欲上前给公主一个熊抱,却猛地收住脚步,余光瞥见殿中还坐一位七八旬的老臣,身着绛紫官服,显然位份很高。 那老臣一副精明的模样,一望便知是久经官场、老谋深算之人。 “陈大人,这位是安阳王府的郡主。”楚凝出声介绍。 陈瀚听闻眼前这位年轻女子竟是安阳王之女,当即起身趋前两步,满面堆笑:“原来是郡主。老臣听闻叶家军便是郡主千里迢迢带入京师的。郡主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魄力与担当,老臣佩服,佩服。” 陈大人?叶宣心头一紧,莫不是那位陈瀚? “郡主,这位是尚书令,陈瀚陈大人。” “。。。” 还真是那老家伙,叶宣不动声色地将袖中的折子向里按了半分,满面笑容道:“陈大人安好” 陈瀚向来善于审时度势,见郡主匆匆前来,明显有事找公主,便识趣地告退了。 眼看那老头走远,叶宣快步上前关上门,又急急回到殿中:“他就是陈瀚?他来做什么?莫非察觉了我们在查他?” 楚凝淡然端坐于案桌之后。她神色平静“不必惊慌,他不过是来向本宫示好。陈瀚此人老谋深算,最是工于心计。如今见本宫得势,自然要急着表一表忠心。” 叶宣轻抚胸口,长舒一口气:“真是吓我一跳。” 她目光一转,瞥见案上搁着一只雕工精美的木盒,不由好奇道:“这是何物?” 边说边伸手打开盒盖,一颗硕大无比的夜明珠静卧其中,流转着温润光华。 “哇哦。。”叶宣顿时眸中一亮,情不自禁地凑近细看,脸上写满了惊叹,“这。。这很贵重吧?是那老家伙送来的?” 楚凝颔首“嗯” “你。。。这就收下了?”叶宣问道。这可是公然受贿啊,要是在现代,被纪委查到,那可是要被请去“喝茶”的。 “为何不收?”楚凝嘴角微微勾起,“他来讨好本宫,本宫若拒绝了反而会打草惊蛇,本宫与他虚与委蛇,就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让他知道本宫不会动他。” “嗯,言之有理。”叶宣在心里默默为公主的深谋远虑点了个赞。 楚凝转而问道:“你来找我有何事?” 叶宣自袖中取出那两张手书,说道:“先前答应你的应对之策,我已将工程舞弊与卖官鬻爵两项写出详案。只是刑部。。。。我还未想到妥善之法。” 楚凝接过细看,越看越心惊,这人莫不是自己肚子里的虫?所思所写,竟与她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很好。”楚凝表示认可。 “我与林婉去护城河实地勘查了一番,那工程问题确实严重。” 叶宣神色凝重,“眼下最关键的,是拿到关于护城河修缮的全部账册。”她需要从中找出那些蠹虫贪赃枉法的铁证。 出乎她意料的,楚凝面色从容地从案几那叠折子下方,抽出一本略显陈旧的厚册,推至她面前。 叶宣怔住了,那封皮上工整书写的,正是《天启十八年京城北郊护城河修缮账册》。 “公主,你。。你怎么会提前备好这个?”叶宣又惊又喜,忍不住追问,“你怎知我要查这个工程?” 楚凝眸光微转“我始终觉得,这项工程绝对有问题。。。是林婉告知你的?” “正是。” 这账册是楚凝让皇上暗中派人调取出来的。楚凝担心账册带出宫去会横生枝节,便对叶宣道:“你这几日便暂住明宣殿吧,在这儿翻阅此账册较为稳妥。” “啊?住在这儿?”叶宣微微一怔。 楚凝挑眉看她,似笑非笑:“怎么,不愿同本宫一处?” 叶宣立刻眉眼弯弯,笑容绽开:“当然愿意!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在哪儿都好。” 叶宣瞥见公主所坐的长凳颇为宽敞,容纳两人绰绰有余,便自然地挨着公主坐下,低头翻看起那本账册。 她一页页仔细翻阅,眉头越蹙越紧,果然发现了不少问题,不禁咂舌:“啧啧。。” 楚凝见状,放下手中折子,靠过来,轻声问道:“可有发现?” “此前我与林婉去市场核实过石料的市价,这账册中所记的价格,远比实际高出许多。”叶宣低声回应。 楚凝冷嗤一声:“这般虚报价格、中饱私囊,倒是他们惯用的贪腐手段。你不如再与林婉走访当年参与工程的民夫,想必还能查出更多虚实。” “我这就去”叶宣起身走了两步,却又折返回来,在楚凝诧异的目光中,忽然俯身将她抱住,低声呢喃道“公主,看我这般劳累奔波,是不是该给些赏赐” 楚凝微微红了脸,勾唇问“你要什么赏赐?” “我想亲亲你”叶宣说着,蹲下身子在楚凝双膝之间,楚凝惊得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低头看她“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叶宣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很快就好” 楚凝无力地伏在案上,雪白的耳根已经红透,眼波潋滟间漾着一汪春水,齿间泄出隐忍而细碎的轻吟。。。 第22章 第 22 章 22公主 楚凝的身子轻轻颤了几下,叶宣将人揽入怀中,只见怀中人面颊绯红,她闭着眼,黛眉微蹙,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 叶宣心头一紧,她在想自己方才是否太过孟浪了,惹得公主不悦。 她僵着身子不敢有所动作,忽见公主长睫轻颤,缓缓睁开了双眼,秋水般的眸子盈盈望来,她心头一慌,就要请罪,却见公主从袖中取出一方绣帕,轻柔地为她擦拭着嘴唇。 “这般模样出去。。。”楚凝轻拭这人唇角的水光,含着羞意说“怕是会让人瞧出端倪” 暗香浮动,叶宣又醉了,她喃喃问“公主,你没生气吧?” 楚凝将帕子扔至一旁,脸色恢复冷淡,眼尾还残留着淡淡的薄红,她轻启朱唇“下次。。。不许。。”方才这人带给她的滋味,如登云端,她想生气也生不起来了,但也不能让这人太放肆。 叶宣凑近,在公主脸上飞快地落下一吻“知道啦,我走啦” 她站起身一溜烟跑了出去。 楚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眸光微动,眼底漫上三分无奈,七分宠溺。 楚凝步入庭院,唤了一声:“出来。” 一道黑影自树影深处悄然掠出,单膝跪在她面前:“殿下有何吩咐?” “自此刻起,你暗中护卫郡主,确保她的安全。” “属下遵命。”黑影消失在院中。 吩咐完影卫,楚凝原想去殿中继续处理折子,却发觉腿间生出几分难言的涩感,她耳尖微热,轻咬下唇,暗恼那人的胆大妄为。 她唤来几个侍女,都是她从府里带来的,命她们去房中备热水,她要沐浴更衣。 云香自然是贴身伺候,她疑惑公主为何大白天要沐浴,想起方才郡主来过,云香顿时了然,那个坏家伙,准是又欺负公主了。 叶宣匆匆回府找到了林婉,拉着人就往外走。 “公主给咱们提供了线索,咱们得去找当年参与修缮护城河的役夫” 二人来到护城河附近不远处的一处庄子,打听了几户人家,终于找到一位曾参与当年工程的役夫。 那汉子约莫四十来岁年纪。有钱能使鬼推磨,叶宣给了些小钱就让那汉子开了口。 他回忆道,当年的修缮工程断断续续持续了将近三个月。 叶宣又问可还记得当年参与修缮的人数。 那汉子道,实际征调的役夫约在一千五百人左右。 听到这个数字,叶宣心头一沉。 林婉又给了一些银子,叮嘱那汉子,不要对任何人提及她们曾来询问的事情。那汉子收了钱,自然拍着胸脯保证不会透露半分。 二人回到城中,天已黑透,叶宣让林婉先回府,自己则入宫去找公主。 楚凝看了眼窗外,夜色渐浓,却迟迟未见那人归来,她不由有些担忧,想到自己安排了影卫跟着,应当不会出什么岔子,心里稍安。 正思量间,吱呀一声门被推开,那人走了进来。 “重大发现!”她风风火火地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她快步走到楚凝身边坐下,将自己的发现一一道来。 “公主是否早已料到,他们在人力和工期上都做了手脚?”叶宣忍不住问道。 那汉子说工程为期三个月,但那本账册上却写着工期五个月,那汉子说参与修缮的役夫差不多一千五百人,而账册上登记有三千人,实际与账册所登记的相差甚远。 楚凝冷笑一声:“自然料到如此。虚报人头与工期,冒领工银,本就是他们惯用的敛财手段。” 叶宣神色愤慨:“我与林婉粗略估算,这豆腐渣工程实际耗资不过百余万两白银,账册上却核算出三百万两。整整一百多万两白银不翼而飞!”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工程,叶宣只觉得一股寒意自脊背渗出,令人不寒而栗。 叶宣将账册从头到尾仔细翻查了一遍,都没见着陈瀚的名字,册上仅有工部尚书、主事等人的签押。这样的账册,如何能证明陈瀚插手其中? 她将心中所想说给楚凝。 楚凝从容道:“此事你无需忧心,本宫自有安排。” 说完,她取出叶宣所写的第二份手书:“你提出的这个法子,我很感兴趣。来,同我说说你的想法。” 叶宣顿时精神一振,将自己的计划说出口。 她打算寻一个机敏可靠、身家清白之人,假扮成某地富商之子,佯装买官,借此潜入对方内部,搜集情报。 楚凝微微颔首:“此计甚好。” “至于人选,恐怕得劳烦公主安排了。” 楚凝凑近,端详着叶宣的脸。叶宣被她看得心里发毛。 “宣儿,你机敏聪慧,本宫相信此事你定能办好。”楚凝笃定道。 “我?”叶宣指着自己,连连摇头,“我不行呀!我是女子,哪有女子去买官的?” 楚凝勾唇,眼中闪过狡黠:“我可记得你扮男装的模样,甚是俊俏。” “。。。”叶宣一时语塞,这事能不能别再提了。 她一把将楚凝搂进怀里,软声道:“我同意了,但我要赏赐。。。” 楚凝一慌,抬手轻抵在她胸前,脸颊泛红:“不可。。你今日已经讨过一回了。”她真怕这人又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一日只能讨一回么?”叶宣眨着眼睛,一副失落模样。 “自然只能一回,你还想几回?”楚凝嗔了她一眼。 “那。。。抱一会儿总可以吧。” 叶宣将人紧紧搂住,手不怎么安分。 楚凝拍开她的手:“别闹了,本宫还有几道折子未批,你先去房里歇着。” “我们睡一处么?”叶宣满怀期待地问。 “不,你睡本宫隔壁的房间。” 叶宣虽有些失望,但见公主眉间的倦意,便不再纠缠。睡一处,她肯定把持不住的,不如分开睡,让公主好好休息。 她凑到楚凝耳边,轻声道:“说好的一日一回。。。可不许耍赖。” 说完便飞快地跑走了。 楚凝只觉耳根发烫,羞恼的想,什么一日一回。。。她这才发觉自己跳进了这人挖得坑里去了。 公主府 “我乃沈清阳,祖籍苏州,家父是江南绸缎庄的老板。家中资产丰厚,愿谋一官半职,报效朝廷” 叶宣对镜整理衣冠,仔细揣摩着这个新身份的一举一动。 林婉立在一旁,端详着郡主易装之后的样子,俨然一位眉目清朗,气度潇洒的锦衣公子。 她忍不住抿唇轻笑:“郡主这般模样,任谁也看不出破绽。” 她心中暗叹,郡主真是生就一副难得的好相貌。女儿装时娇俏灵动,扮男子时亦可英气逼人、风流倜傥。 她有些明白公主为何如此喜欢郡主了。 林婉经过多方暗中打点,终于将沈清阳引荐给了吏部侍郎,许怀才。 叶宣踏进京城最富盛名的荟萃楼,雅间里,她见到了许怀才。 贼眉鼠脸,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许怀才见来人一身锦衣华服,眼中顿时闪过精光,仿佛看见白花花的银两流入囊中。 叶宣在对面坐下,与许怀才客气的寒暄了一番。 “许大人,你有所不知,小弟家中产业虽颇为丰厚,但无官职傍身,终究难以经营,我家这绸缎生意屡屡遭受当地官员的打压,哎,这不来求许大人,能否在朝中给小弟谋个一官半职,小弟感激不尽” 许怀才眼中闪过贪婪之色,故作矜持道“沈公子年轻有为,本官颇为赏识,但这朝廷官职,皆有法度,岂是我等可随意掌控的?” 叶宣心里暗骂,真特么不要脸,明明人都索财来了,还要冠冕堂皇一番。 叶宣诚恳道:“规矩小弟是知晓的,小弟只求一门路,必有重谢。” 许怀才见话已挑明,便不再遮掩“看你如此诚心,我便给你指条明路,户部清吏司有一员外郎缺额,虽官阶不算高,但是个极有油水的,不知沈公子可有兴趣?” 叶宣立即露出十分欣喜的神色,连忙道“有,有,当然有兴趣!” “只是不知需要多少心意方能成全?” 许怀才微微一笑,伸出三根手指。 “三。。。三万?”叶宣试探着问。 许怀才嗤笑一声“沈公子说笑了,三十万两” 叶宣倒吸了一口凉气。 内心虽震惊不已,面上却不露分毫,她可是家财万贯的绸缎庄少主,区区三十万两何足挂齿。 叶宣当即表示不日便可凑齐现银。 许怀才临走前不忘道好意提醒“沈公子,此等肥差,不知多少人盯着呢” 叶宣拱手“大人可千万给我留着,我这就去筹备” “这样吧,明日此时,我还在此相侯”许怀才淡淡道“我只等一炷香的时间,过时不候” 叶宣道“许大人,一言为定” 叶宣匆匆离开酒楼,急着去找公主要银两。她心中暗想,三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公主舍得拿出来吗? 公主以前挥霍奢靡的生活都是为了迷惑皇后,自从皇后倒台,叶宣能看出来公主是个挺节俭的人,早餐不过一碗清粥,两碟小菜。。。让她一下子拿三十万两出来。。。 若是公主不愿,自己这一番苦心经营,只怕是白费心机了。 转念一想,公主应该不至于因为三十万就放弃扳倒陈瀚,再说还有皇上呢,公主不愿,她就去找皇上要,自己可是在帮着他们皇家办事,都不愿意出钱那就凉拌。 第23章 第 23 章 23 公主府 叶宣匆匆回到府中,正打算换下那身男子装束,入宫去见公主,却发现公主不知何时已经回到府里了。 书房内。 叶宣简要地讲述了面见许怀才的经过:“许怀才透露,有个油水很足的官职空缺,他索要三十万两白银。”说这话时,她小心地观察着公主的神色,心里忐忑,生怕这巨额数目会触怒公主。 谁料公主只是淡淡一笑,随即吩咐林婉取来一张三十万两的银票。 叶宣暗自感叹,不愧是封邑五千户的长公主,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如此云淡风轻地挥霍了这么一大笔钱。 她小心地把银票折好,放进袖中。 楚凝又让林婉取出另一张银票,放在案桌上。 叶宣一时不解,转念一想,心中暗喜,这定是公主赏给自己的酬劳,她喜滋滋地伸手去拿,却没想到一只白嫩秀气的手按住了那张银票。 叶宣抬起头,满脸疑惑地问道:“公主,这是?” 楚凝说道:“这些银两是给你拿去接近许怀才的。你要想办法和他打好关系,继而取到他们卖官的价目表,还有行贿买官者的名目。” 叶宣听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面露难色。 她暗想,这任务实在太难办了。如此机密的文件,哪是仅仅搞好关系能到手的,恐怕许怀才的老婆都看不到这等机密文件。 叶宣皱起眉头,收回了要取那银票的手。 一旁的林婉开口:“这许怀才是陈瀚一手提拔起来的,两人狼狈为奸。要是能拿到这些证据,那便是铁证如山。” 叶宣在心里对这主仆二人竖起了大拇指,她们可真厉害,一唱一和的,总是给自己安排这种超级困难的任务。 见叶宣皱着眉没动,楚凝吩咐林婉退下。 林婉退了出去,细心将门关好,又遣散了外间所有侍女。 楚凝起身,降红裙裾如云铺展开来,款款走到叶宣面前。 她伸手环住叶宣的脖子,眼波流转,透着几分妩媚“本宫亦可派旁人去办此事,但旁人本宫总归是不放心。。。唯有你,本宫信得过,也深信你的能力” 叶宣眉梢微动,暗想这女人又来这一招,上次就是中了她的美人计才上了她的贼船。这次可不能再轻易栽进去。 然而,这女人身上散发的馨香,还有那柔软的身躯,轻而易举搅得她乱了心弦。 楚凝凑近叶宣耳畔,唇瓣若有似无得擦着叶宣的耳朵,娇声软语:“之前你在明宣殿里。。。” 她侧眸扫了一眼一旁的案桌,嗓音娇软,裹着诱哄“要不要在此处试试,嗯?” 这女人。。。真是捏准了她的命脉,叶宣只觉得一阵燥热上涌,哪里还忍得住。 “美人亲口相邀,在下岂会推拒。”叶宣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把楚凝置于案桌之上,楚凝顺势反手撑住桌沿,眸光潋滟。 叶宣欺身靠近,在她耳边低声说“你可不要后悔哦。” ~ 楚凝微微低头,目光不经意扫过两人相接的距离,呼吸乱得不成样子。 最后,她浑身脱力,身体绵软的跌进了叶宣怀中。 叶宣低头望去,怀中人青丝凌乱,玉面绯红,长睫上沾了些湿意。 哭了?叶宣意识到自己把人欺负狠了,不禁有点心虚。 “公主,是我弄痛你了?” 楚凝攥紧她的衣襟,闭目不语。 没有痛到,反而是舒服到了极点。 叶宣见公主迟迟不语,心下顿时一紧,方才怕是太过放纵,失了分寸。她连忙将人搂紧些,声音里带了几分懊悔与讨好“公主,你放心,你交代的事,我定当尽心办好” 楚凝在她怀中轻轻一动,唇角无声勾起,终是低低嗯了一声。 翌日,叶宣一身男装,早早便到了荟萃楼。雅间内,张怀才如约而至,叶宣恭敬地将三十万两白银的银票,交给了对方。 张怀才将银票收入怀中,随手递来一张字迹潦草的回执。既无落款,也无指印,只写了一行“收到白银三十万两”。叶宣心知这是对方不愿留下把柄,也不多言,只默默将回执收入袖中。 “沈公子,放心。”张怀才道“我这就去打点上头的人,不久你便能为朝廷效力了。” 叶宣低笑一声,试探着问:“不知。。。这位上头的人,是哪位大人物?” 张怀才眼中掠过一丝不快,冷淡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叶宣自知多言,生怕引起猜疑,赶忙赔笑道:“是是是,是在下唐突了。还望张兄莫怪,一切。。。全仰仗张兄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叶宣为了和张怀才搞好关系,可谓是煞费苦心。 每日都在苦心琢磨如何能讨好张怀才,不仅精心挑选各种珍贵礼品送去,更是频频设宴款待,挑选的都是京城有名的酒楼。 公主给的那张银票,也算是物尽其用。 经过叶宣的不懈努力,她和张怀才终于称兄道弟了。 叶宣在城南房价最高的明月坊里租了一个布置雅致的宅子。她告知张怀才,这里便是她在京城的落脚之处。 这日傍晚,张怀才哼着小曲来到叶宣的住处,脸上带着几分神秘笑意,一见叶宣,迫不及待地说道:“兄弟,哥哥我今日来,是要带你去个好地方。” 叶宣好奇地问:“大哥,这是要去哪?” 张怀才顿时笑得一脸暧昧“去翠月楼啊,兄弟你还没去过吧?那可是京城最大的青楼,在京城那是声名远扬。听说今日头牌妙云姑娘坐镇,价高者得哦。” 张怀才越说越兴奋“哈哈哈,你可知这妙云姑娘可是京城第一美人。那模样,那身段,简直是天仙下凡。要是能一亲芳泽,死了也值了。” 叶宣听后,微微眯了眯眼。京城第一美人?这张怀才怕是没见过长公主。 青楼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乌烟瘴气,叶宣本来不是太想去。可她转念一想,这或许是个能和张怀才成为亲密挚友的绝佳机会。 要是自己能给他争取到那什么妙云,张怀才说不定能把她当亲兄弟。 想到此处,叶宣豪迈地一挥手:“走,今日小弟就为大哥赢得那头牌。” 张怀才一听,顿时心花怒放,拉着叶宣就往翠月楼赶去。 踏入翠月楼,里面一片热闹景象。丝竹之声萦绕耳畔,莺莺燕燕穿梭往来。 老鸨瞧见张怀才,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上去:“哟,张大人来啦!” 叶宣心中暗想,看这老鸨对张怀才如此热情,这张怀才怕是翠月楼的常客,平日里没少来这儿消遣,可真是**得很。 正想着,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扑鼻而来。一个娇媚女子突然贴近,依入了叶宣怀里,搂着她的胳膊娇声道:“公子是新客呀,第一次来咱们翠月楼吧?让奴家伺候你可好?” 叶宣吓了一跳,下意识便要将胳膊抽出远离这女人,转念一想,不能表现得太过反常,张怀才还在不远处看着呢,不能引起张怀才的怀疑。 “这不是香儿嘛!”张怀才凑过来“你可得把我这弟弟伺候好了。” 香儿笑意盈盈:“原来这位俊俏公子是张老爷的弟弟呀,香儿一定尽心伺候好这位爷。” 说着,便拉着叶宣往一旁的一张桌子走去。 叶宣被香儿拉着坐下,张怀才也搂着一个女子坐在同一桌。 叶宣环顾四周,只见大厅里座无虚席,那些男人个个眼神贪婪地望着前方的高台。张怀才也不例外,目光灼灼地盯着高台。 叶宣低声问靠在自己身上的香儿:“这是在等什么?” 香儿掩唇轻笑:“今天是咱们翠月楼的头牌妙云姐姐竞拍的日子,价高者得哟。” 叶宣不动声色地摸了摸怀里的钱袋。公主给的银子已经花掉不少,如今只剩下五千两,她不禁担心这银子够不够买下妙云姑娘一夜。于是试探着问道:“这妙云姑娘,怕是千金难求吧?” 香儿笑道:“千金就想买到妙云姐姐一夜?公子你说笑呢,至少得万金。” 叶宣脸色僵住。 香儿见这位俊俏公子面露难色,料想他是银两不够,便软声劝慰道:“公子,香儿可不用那么多银子,给千金就够啦。香儿伺候人的本事也不差的,一定能把公子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叶宣淡淡瞥她一眼,转头看向高台,冷漠地说:“不必,多谢。” 香儿虽说不是翠月楼的头牌,但也是颇有名气的。以往哪个男人见了她不是那种要把自己吃了的模样,还从未见过有男人给她冷脸。香儿也是个有傲气的,冷哼一声,扭着腰就走了,嘴里还嘟囔着“小白脸,真不上道,老娘不伺候了。” 叶宣倒是乐得清静。 公主府内,楚凝正卧于美人榻上小憩。林婉匆匆走进殿中,禀报道:“影卫回报,叶宣跟着张怀才进了翠月楼。” 楚凝睁开双眼,冷声问:“怎得去了那里?” “听闻翠月楼的头牌姑娘今日竞拍,郡主怕是想给张怀才竞得那头牌。” 楚凝微微颔首:“她这些天极力讨好张怀才,银两应该所剩不多了。你派人再给她送一张银票。” “是。”林婉刚要退下。 楚凝道:“等等。” 林婉问:“公主还有何吩咐?” 楚凝冷冷道:“命人给本宫盯紧郡主,要是发现她有什么。。。不轨之举,替本宫剁了她的双手。” 林婉嘴上应下,心里却在笑,公主你舍得吗。 第24章 第 24 章 24公主 24 京城最负盛名的青楼翠月楼今夜格外热闹,达官贵人,富商巨贾齐聚一堂,只为一睹头牌妙云姑娘的风采。 叶宣一袭月白长袍,青丝以玉冠束起,手中还持了一把折扇,做足了富贵人家俊俏公子哥的姿态。 原本嘈杂的大厅忽然间安静了下来,叶宣向高台望去,只见一道窈窕身影缓缓落座于古琴之后。 那女子一身青色长裙,墨发半挽,面覆一层轻纱,露出一双秋水明眸,顾盼间自有一番摄人心魄的风韵。 台下有人忍不住赞叹“好美。。。” 叶宣脑海中不禁浮现公主覆着面纱抚琴的画面,光是想象都觉得美得令人窒息。眼前这女子虽美,但与公主相比,逊色不少。 意识到自己竟将公主跟青楼女子相比,叶宣赶紧打断了脑中大不敬的想法。 纤纤玉指轻拨琴弦。 琴音如珠落玉盘,清悠婉转。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片刻寂静,满堂喝彩。 老鸨满脸堆笑走到台前,“多谢各位爷捧场,老规矩,一千两起价,价高者得与妙云姑娘共度今宵” “一千五百两!”立刻有人喊价。 “两千两!” 喊价迅速攀升,不一会儿就已叫到四千五百两。张怀才紧张地擦着汗,小声道:“兄弟,这。。。” 沈清阳一点动静没有,他有点心急了。让他自己掏出那么多银子,是万万不可能的,被他夫人知道,他小命要没了,妙云一年才抛头露面寥寥数次,机会相当难得,他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沈清阳身上。 叶宣心里也急,她只有五千两,此刻去公主府要银子又不现实。 顾不得那么多,先喊了吧“五千两” 叶宣喊了一嗓子。 立刻就有人喊到了五千五百两。 叶宣“。。。” 正当她要询问可不可以赊账时,一名娇美女子悄然走近,往她怀中塞了一物。 叶宣惊了一下,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张一万两的银票,不用想,定是公主的手笔。 这银票来的太及时了,叶宣顾不得细想公主是如何知道她缺钱的,此时已经喊到了八千两。 张怀才焦急问道“兄弟,你还不出价吗?” 叶宣现在底气足得很“不急,让他们再争一争” “九千两” “一万两!”一道粗哑的嗓音从二楼某间敞开的雅间传来。 众人哗然,老鸨望去,认出那是户部尚书家的公子李进。 老鸨喜形于色“李公子出一万两,还有哪位爷出价更高?” 场内一时寂静,李进心想出价这么高,应该没人跟他争了,胜券在握地起身准备下楼抱得美人归。 一道清润的嗓音响起,不大却足以震撼了在场每个人的心。 那人直接报了“一万五千两!”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位喊价的面如冠玉的年轻公子身上。 一万五千两,可是普通百姓家几年的花销。 李进咬牙切齿,冷哼一声,拂袖坐下。一万两是他的极限了,他转头对随从低声吩咐“去查这小子什么来历,哪里冒出来的,以前没见过” “是,公子” 老鸨喜不自禁,静候片刻,无人再出价了。 老鸨领着妙云来到叶宣这桌前。 张怀才盯着妙云的脸看得痴傻掉了。 老鸨笑得脸上褶子堆了几层“这位公子,今夜妙云姑娘是您的了” 妙云悄悄抬眼望向叶宣,面颊飞起红云,她从未见过长得如此俊美的公子。 “公子安好”妙云盈盈一拜,嗓音里满含娇羞。 叶宣暗道不好,这姑娘显然误会与她共度良宵的人是自己了,方才应该让张怀才自己喊价的。 叶宣面不改色将两张银票递给了老鸨,老鸨笑得见牙不见眼。 “公子,楼上请” 叶宣起身拎起看美人看得傻掉的张怀才“大哥,钱我已给过,你去吧” 张怀才回神,将黏在妙云身上的视线移开,大笑道“哈哈,好,好,沈老弟,你这份厚礼大哥我收了,以后咱们就是穿一条裤子的交情” 呸,谁要跟你穿一条裤子。叶宣心里暗骂,忽视妙云瞬间垮掉的脸色,她大步出了翠月楼。 叶宣回到公主府时,夜已深沉,为了瞒过张怀才,她一连数日宿在明月坊,已经好几日没回公主府了。 内殿的珠帘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叶宣心头一喜,拨开珠帘走了进去,正欲上前将人搂进怀中,却发现公主脸色不太对劲,她冷着脸,面上没有一丝温度。 叶宣心底一慌,不敢贸然动作了。 “呦,叶公子可算是舍得回来了。”楚凝盯着那张过分俊美的脸,阴阳怪气地说道。自得知叶宣去了青楼,她就心烦意乱,有些后悔让叶宣去执行那个任务。此刻闻到叶宣身上沾染的胭脂味,胸中更是躁郁难平。 叶宣听到楚凝这般嘲讽的话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自己为了她东奔西走、劳累奔波,换来的不是半句贴心软语,反而遭她冷嘲热讽。 “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叶宣沉着脸问道。 “翠月楼的姑娘很好看吧?”楚凝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暗卫回来禀告,说这人一进翠月楼,就搂住了一个姑娘。楚凝气得差点要闯进翠月楼把人揪回来。 “嗯,自然是好看的。”叶宣正在气头上,索性故意激她,语气中带了几分挑衅“特别是那头牌妙云姑娘,简直美若天仙。” 楚凝脸色瞬间一沉,眼眸微眯,眼神透出危险。 忽地,她勾唇冷笑:“既然如此,你还回来做什么,心里装着别人,又何必来我这里。” 叶宣情商不低,自然看出公主是吃醋了,可这醋吃得实在莫名其妙。既然派人给她送银票,肯定是派人跟踪自己了,那自己为什么去青楼,她难道不清楚吗? 简直是在无理取闹。 说她满心都是别人?简直荒谬。 自己满心满脑都是她,本想回来与她温存一下,却遭此冷脸相待,叶宣越想越气,不想奉陪了。 “这破事我不干了,您另请高明吧。”叶宣愤然转身,就要离去。 楚凝见人真要走,心头一慌,脱口喊道:“站住!” “公主还有什么吩咐?”叶宣背对着楚凝,语气冷硬。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楚凝问道。 这会儿已经宵禁了,叶宣意识到自己回不去明月坊了,而且现在身上身无分文,早知道当时就报一万四千两也好啊。。。 “不劳公主费心了” 叶宣嘴上强硬,心里却希望公主能出言挽留,只要一句,她便留下。 “那你走吧!走了就别回来了”楚凝气极,口不择言得喝道。 叶宣气的手指发颤,冷哼一声,抬脚便走。出了殿门,迎面恰好撞见林婉。叶宣满腹委屈,拉着林婉来到亭子下,大倒苦水。 “你说她是不是太过分啦?我做错什么了?”叶宣抹了抹发红的眼角。 林婉叹息一声,缓缓说道:“我十二岁就跟着公主了。这些年来,公主背负了太多。先皇后和小皇子命丧火海,对她是致命的打击。这些年,我一直都知道公主从未真正开怀过。直到你出现,我发现公主变了,她开始会发自内心地笑了。你知道吗?我从未见过公主如此在乎一个人,她会因你喜,因你忧,甚至因你慌乱,她对你是动了真情的。她派人暗中跟着你,也是为了确保你的安全。暗卫回来禀告,说你一进青楼就搂着一个姑娘,公主能不生气吗?” 叶宣静静地听着林婉的话,心中泛起阵阵疼惜,听到最后一句,顿时火冒三丈,也终于明白公主为何那般生气了。 “那暗卫是不是眼瞎!我什么时候抱着一个姑娘了?明明是那姑娘主动靠过来的,我没躲开,是怕张怀才起疑心啊!” 林婉抿着唇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去跟公主解释清楚不就好了?难道你真打算露宿街头呀?” 林婉当时听了暗卫的禀告就觉得很不靠谱,她打心里不相信郡主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 叶宣挠挠头,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没银子了?” 林婉轻轻推了她一下,说道:“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赶紧去把公主哄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第 24 章 第25章 第 25 章 25公主 叶宣站在内殿前,深吸一口气,再次走了进去。她看到公主凭窗而立,背影依旧优雅,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落寞。 瘦削的肩头在微微颤抖着,细微的抽泣声传入叶宣耳中。刹那间,密密麻麻的疼涌上心头,她竟让公主落了泪,她满心自责,懊悔不已,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蛋,回想起林婉说的那些话,更觉得自己罪无可恕。 先皇后和小皇子被烧死后,公主过着怎样的日子?那些孤寂的夜里,公主会不会整夜整夜地被噩梦纠缠? 那时自己不在她身边,没有人给她温暖的怀抱,那无数个冷寂的夜里,她是如何熬过来的?想到这里,她只觉得心痛难当,自己竟然因为一点小事和公主闹不愉快。 楚凝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这个时候到这儿的,想来只有林婉了。 “婉儿,我方才将郡主气走了。“楚凝的声音带了一丝哽咽,话语中有几分懊恼与自责“她是为了帮我才去的青楼,我知道我不该如此,可是一想到她怀里拥了旁人,我心里就堵得难受“她说着,心里酸涩的厉害,纤指攥着帕子拭着眼角,却怎么也擦不尽,那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滴滴往下落。“她。。。。怎能如此?” 她向来不是个轻易落泪的人,也自知不是软弱的性子,可如今初尝情滋味,一念之间,竟将她生生搅得方寸大乱。 来人从背后将她轻轻搂进怀里。 楚凝蓦地一惊。 只听见那人在耳畔柔声道:“公主,是我错了。我不该惹你生气,但有些事必须要说清楚。我没有抱那个女人,是她走过来挽住我的胳膊。当时张怀才就在一边看着,我怕他起疑,只能忍着没有立即推开那个女人。我绝对没有抱她。她还让我花一千两和她睡一晚,我当场就把她轰走了。这件事,暗卫没跟你禀告吗?” 叶宣暗自想着,这暗卫如此不靠谱,该说的不说,净说些颠倒黑白的话。要是让她知道是哪个暗卫,非捶死他不可。 楚凝听了这番解释,心中的郁结顿时消散。她知道这人说的都是实话。 她的身子被掰了过来,二人面对面相望。 叶宣看到公主哭花的脸,心疼得不行,连忙伸手为她擦拭脸上的泪水:“公主,你快别哭了,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行。” “你没有错,是暗卫的错。” 声音带着一丝鼻音,软软糯糯的,惹人心怜。 “对,就是那个眼瞎的暗卫的错。”叶宣赶忙附和。 谁料眼瞎的暗卫来了。 “殿下,何旭求见”殿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叶宣顿时有点恼,自己正和公主浓情蜜意,这人来的真不是时候。 楚凝挣脱她的怀抱“是派去跟踪你的暗卫,话就是他传的” 叶宣挑眉“快让他进来” 她倒要看看这个眼瞎的长什么样。 “进来” 叶宣没能看到暗卫的真容,因为他带着面具。 何旭单膝跪下,心虚的瞥了郡主一眼,连忙请罪道“殿下,属下该死,属下传错话了,郡主没有抱任何女子,后来,属下还看见郡主把一个挨着她的女子赶走了” “拜托大哥,你下次能不能瞧清楚一点” 叶宣上前,对着这人的耳朵嚎了一嗓子,会出人命的好不好。 何旭低头“属下该死!” 他刚在外头挨了林小姐一顿训斥,被吩咐进来向公主解释清楚。他一个粗莽汉子,哪懂得这些细致,一眼瞥见有个女子挨在郡主身边,便径直禀报说“郡主抱着个女人”,哪曾想会惹出这么大的误会。此刻他战战兢兢地抬眼,悄悄瞥了公主一眼。 楚凝声音冷得像冰:“去林婉那儿领罚。” “是。” 暗卫退下后 叶宣忽然伸手,急切地揽住楚凝的腰,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声音里带着几分恳求:“我们不吵了,和好,好不好?” 楚凝没有挣脱,伸手轻轻攀上她的肩,眸光如水,温柔地凝望着眼前的人。 被这样的绝色美人用如此深情的眼神注视着,叶宣的心都快化了,俯身就要吻她,楚凝却偏头躲开,微恼道:“你身上有别的女人的味道,我不喜欢。” “哦,我这就去洗澡。”叶宣贴着她的耳边,声音轻似羽毛“公主,你在床上等我,好不好?” 楚凝粉面含羞,轻轻应了一声。 叶宣洗完澡,便急不可耐地爬上了公主的床。 床榻上,公主正静静躺着,身上盖着锦被。叶宣掀开一角,钻了进去。 许久之后,叶宣累得瘫倒在一旁,一点儿都不想动了。却发现公主有些不对劲,那女人又不知在闹什么别扭,背对着自己一声不吭。 叶宣复盘,自己今晚的表现应该还不错啊,女人明明很享受,最后那一声娇吟,让她的心肝都跟着颤了颤。 叶宣知道,不把人哄好,今夜是别想睡安稳了。于是,她贴过去,轻声问道:“公主,你睡了吗?” 没有任何回应。 叶宣撑起身子,想去看她的脸,楚凝却突然翻了个身,钻进了她怀里。 叶宣在楚凝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又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温柔地说:“乖,睡吧。” 她闭上眼,正准备酝酿睡意,肩头却传来一阵疼痛。叶宣猛地睁开眼,不可置信又委屈巴巴:“你又咬我?” 见公主眼神很幽怨,叶宣顿时哭笑不得:“公主,咱有话好好说行不?咬人这个行为可不好。” “你以前。。在北疆。。有喜欢过旁人吗?”楚凝手心攥了一缕叶宣的头发,幽幽地问道。 “当然没有!”叶宣脱口而出。她确定自己两世都没有喜欢过别人,但随即又想到,自己穿来之前,原主有没有喜欢的人她并不清楚。但就算有,那也与自己无关吧。 “那你为何。。。”楚凝忍着羞意,把话说下去,“为何做这种事。。。会这么熟稔?”熟稔得犹如风月场的老手。 这个问题萦绕在她心头多时,只是一直羞于启齿。借此机会想要问个清楚。 “呃。。这个。。”叶宣支支吾吾,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公主,自己如此熟练是因为前世看了许多那方面的小视频。 楚凝见叶宣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以为她存心欺瞒,气恼之下,又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一下子安静下来,过了半晌,叶宣打破了沉默。 “公主,你喜欢我吗?”叶宣问道。她忽然意识到她们之间似乎跳过了互表心意的环节,就直接滚了床单,这样的感情很不正常。 她想趁此机会,和楚凝好好明确一下她们这段感情。 楚凝身子微微一僵,她心里再清楚不过,她喜欢这人。 从未动过心的她,也不知是何时陷了进去,或许是见到这人的第一眼便已倾心。 但要让她说出“喜欢”二字,实在有些羞于启齿,于是她反问道:“那你呢?” “我喜欢你!”叶宣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楚凝唇角悄悄弯起。 叶宣将人拥紧“很喜欢你。” 楚凝沉浸在这人的蜜意里,忽的发觉这人在转移话题,轻哼一声“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以前在北疆的时候,我看过不少书。。就是那种书,你应该明白的,你觉得我熟练,其实我都是从书上学来的。”叶宣急中生智想出这个说辞,企图能蒙混过关。 原来如此,楚凝信了。她十几岁在皇宫里也见过类似的书,只看了一页就脸红心跳,没敢再多看。 “该你回答我了,凝儿。你喜欢我吗?” 这个称呼让楚凝心里塌陷了一块,她往身后的怀抱里缩了缩 “嗯,喜欢。” “嗯?没听清。”叶宣嘴角噙着笑,故意使坏。 “没听清是你耳朵不好,我已经说过了。”楚凝轻嗔。 叶宣轻笑一声,一掌不轻不重地拍在她臀上。楚凝身子一颤,惊呼道:“你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