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逢的手腕最终还是被按在了桌面上，她又输了。
没想到，看似柔柔弱弱的陈知意，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僵持的那几秒，姜逢因用力连脖颈都泛起了红色，而陈知意却仍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嘴角甚至还挂着笑。
“谢谢前辈。”陈知意的笑容依旧明媚。
“你这力气，也太大了吧。”姜逢松了一口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她的心里还有一个念头，以后再也不晒健身照了。
终于进行到了运动会最后一项，抢椅子。
姜逢虽然力量和爆发力都不占优势，但在这种考验敏捷和运气的事上，竟意外地能苟，一直撑到了最后。连林絮言都早已被淘汰，在场边静静观战。
场上只剩五人，椅子三把。
胜负欲在姜逢心中熊熊燃烧，她紧盯着最近的那张椅子，心跳随音乐节奏加快，手心也不自觉出了汗。
音乐声骤停！
姜逢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前冲，身侧另一道身影也同时逼近。
两人撞在一起，姜逢凭借身高体重的微弱优势挤开了对方，那人没稳住，“哎哟”一声，踉跄跌坐在地上。
姜逢刚坐稳，余光就瞥见那人捂着手腕，脸色惨白，表情吃痛，疼得不停吸气。她心头一紧，胜负欲瞬间没了，赶紧起身上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还好吗？”
姜逢蹲下来，小心翼翼地牵过她的手，手腕微微红肿，应该是跌倒时撑地扭伤了。女生吃痛地缩回手，别过脸没看她，眼圈瞬间红了。
姜逢心下一沉，慌忙继续道歉：“不好意思！都怪我太急了……”
比赛暂停，现场一阵忙乱。主持人赶紧过来打圆场，场边的医生提着药箱跑过来做了紧急处理和固定。姜逢站在一旁，满心愧疚。
“得去医院拍个X光，看看有没有骨折。”医生说完，姜逢立马接话：“我陪你去。”
剩下的比赛结果怎么样，她早抛到了脑后，只想着赶紧把人送到附近的医院。
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冰冷刺鼻。
姜逢陪着女生拍了X光，助理在一旁帮忙挂号拿单。诊断结果是轻度腕部骨折，万幸没有移位。医生叮嘱道：“4到6周恢复日常活动，完全复原要3个月左右。不能提重物，一周后来复查……”
姜逢连声道谢，看着检查报告，心情复杂。
女生叫章雨桐，今年才19岁，这么小的年纪，怕是公司刚从影视学院签来的新人。刚入行就遇到这种事，肯定会影响后续进组。姜逢心里更愧疚了。
这边一切处理妥当，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姜逢抽空给刘蓉回了个信息，解释情况。
“今晚辛苦你了，你先回家吧，我送她回去。”姜逢看了眼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依旧闷闷不乐的章雨桐，对一旁的助理说道。
助理看了看章雨桐，又看了看姜逢，似乎有些不放心，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临走前凑到章雨桐的耳边：“有需要随时叫我”。
姜逢蹲在章雨桐身前，放柔了语气：“实在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章雨桐瘪着嘴，看向一边，侧脸紧绷，酒窝浅浅，眼眶红红的模样格外惹人心疼。
“医院里冷，待久了怕感冒。”姜逢又补了一句。
章雨桐瑟缩了一下，紧了紧外套，依旧不看她，报了地址。
出租车里一路沉默。姜逢几次偷偷打量她，章雨桐都固执地侧身望向窗外。看着那倔强又单薄的侧影，姜逢愧疚之中竟生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小区到了，姜逢跟在她的身后，一直走到了单元楼下。
章雨桐转身看着姜逢，语气还是冷冷的：“你要跟着我到哪里？”
姜逢挠了挠头，有些尴尬：“我就是想再跟你说声对不起……对了，你最近有什么工作安排吗？要是因为手伤耽误了，我帮你去跟公司协调。”
“运动会后就要进组的，现在这样肯定没戏了！”章雨桐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现在似乎还在上学，新人能有进剧组积累经验的机会确实难得。
姜逢硬着头皮，说道：“你先好好养伤……等手好了……我认识一些导演，到时候帮你推荐推荐……”
话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她自己接的都是小角色，哪有什么“认识的导演”，到时候只能拉下脸去求求人。
章雨桐不再理她，转身上了楼。
姜逢看着她的背影，不禁心里叹气：这下好了，又欠下一个人情。
等她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了。她瘫在客厅沙发上，随手拿起手机刷热搜，才发现她的名字又挂在了上面，只不过词条是#姜逢运动会撞人#。
点进去一看，营销号配着章雨桐跌坐在地的图片，内容写得格外刺眼：“姜逢抢椅子环节故意挤撞新人，导致新人手腕骨裂，前辈架子太大不顾他人安危？”
下面的评论里，有人骂她“没素质”，有人说她“输不起”，偶尔有粉丝替她辩解“只是意外”。
姜逢把手机扔到一边，在空荡的客厅里发出一声哀叹：“真是流年不利啊！”
……
林絮言新剧杀青的通稿铺天盖地。
姜逢点开对话框，反复输入又删除，最终也没发出一句祝贺。她盯着屏幕里林絮言捧着鲜花和同组演员勾肩笑的照片，心里闷闷的。
约定见面的餐厅在顶楼，姜逢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的灯火璀璨。圣诞节的装饰早挂满了街头，到处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她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领，手伸进一旁的外套口袋，指尖触到那丝绒小盒的轮廓，躁动的心才略微安定下来。
里面是她特意挑选的对戒。
能约到林絮言出来，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
那天深夜，她在对话框里写了又删，最后发出去的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能不能见一面？”
等林絮言回复“好”时，她盯着屏幕，高兴得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她想清楚了，她舍不得的，从来就不是什么“朋友”的身份。
一想到如果顺利，平安夜或许不再是一个人，她的脸上就不自觉地绽开一抹甜甜的笑意。
“女士，您的朋友到了。”侍应生的声音将姜逢的思绪拉回。
抬头望去，林絮言穿着驼色大衣，鼻尖和嘴唇被冷风冻出淡淡的绯红，衬得肤色愈发白皙。
姜逢看着她缓缓落座，脱下大衣搭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整理米白色毛衣袖口，又把凌乱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慢而轻，做完这一切，才抬起眼，平静地看向姜逢。
两人目光相接，气氛有些尴尬。侍应生适时端上菜，两人依旧没说话，只有刀叉碰撞的轻响。
“你近期……还有工作吗？”姜逢没什么胃口，用叉子拨弄着盘中的食物。
“暂时没有。”林絮言放下刀叉，拿起水杯抿了一口，语气疏淡。
又是一阵沉默。
“你呢？”林絮言的目光掠过她心不在焉的脸。
“老样子。”姜逢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就是运动会后，风评更差了……雨桐的手还得养三个月，本来她月底该进组的，估计是黄了。”
林絮言顿了顿，视线移向窗外，嘴角不着痕迹地抿了一下。
姜逢看她不接话，偷偷瞥了她一眼，慌忙转换话题，鬼使神差地问了句：“那个陈知意……她是不是喜欢你？”
林絮言转过头，白了她一眼。她赶紧闭上嘴。
姜逢也知道这话问得突然，但仿佛必须得到一个答案，才能让接下来的话心安理得。
“我哪知道。”林絮言的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耐烦，“你操心的事倒不少。”
姜逢这才后知后觉，林絮言今天的情绪不对，她从坐下到现在，脸上没有惯常的浅笑。
犹豫了半天，姜逢还是试探着问：“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林絮言终于笑了，是被气笑的。她摇了摇头，没说话。
姜逢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赶紧收敛了话头，正懊恼间，林絮言却忽然开口，语气不咸不淡：“小号里的内容，为什么不隐藏？”
姜逢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窃喜，可没等她高兴两秒，随即迅速黯淡下去。
林絮言补充道：“公司那边处理舆论也会轻松一些。”
姜逢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道：“没必要……都是过去的事了。”
“过去的事了。”林絮言双手抵着下巴，喃喃重复了一遍，目光落在姜逢因紧张而不自觉摩挲的双手上。
指节分明，白皙修长，上面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品。
她若有所思地停顿了片刻，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神色：“所以，你现在是站在什么立场，问我陈知意的事，又关心我的心情？”
姜逢深吸一口气，突然抬起头，直直地盯着林絮言的眼睛，格外认真：“我想清楚了，我们在一起吧，好不好？”
林絮言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别开眼，淡淡回了句：“我知道了。”
姜逢放在外套口袋上的手猛地一僵，悬在半空。
她怔怔地看着林絮言，声音有些发颤：“什么意思？”
林絮言迎上她不可置信的眼神，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依旧淡淡的：“我说，我知道了。”
姜逢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悬在半空的手，笑得凄凉又勉强，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跟对方确认：“好，我知道了。”
林絮言看着她瞬间失神的模样，眉峰轻蹙，微微倾身，追问道：“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拒绝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