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程家家规大,程老爷子更是说一不二的人,说几时开饭就得几时开饭。
没人敢置喙,程渊也不能。
提前十分钟赶到,洗净手后在餐厅等着,至于车上发生的那些不愉快,两人心照不宣的都当没发生过。
人前依然扮演恩爱夫妻。
程老爷子最后一个进来,淡淡扫了一眼,拍拍身侧的位置,“筱丫头,你过来坐。”
姜筱下意识看了眼程渊。
程老爷子沉声道:“臭小子,你板着脸做什么,难道让筱丫头陪我吃饭也得经过你同意。”
程渊勾唇,“爷爷说的哪里话。”
他轻抬下颌,温声道:“既然爷爷要你陪,你就过去陪。”
没人注意到,桌子下,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程渊狠狠捏了把姜筱的手指,警告她不要乱讲。
姜筱忍着痛,扬了扬唇角,“好,筱筱过去陪爷爷。”
低头扫了眼泛着红痕的手指,心跟着一缩。
程渊对她越发狠戾了。
她面上如常,心在滴血,“爷爷,筱筱好想您。”
这是真的,她真的好想程老爷子。
老爷子笑笑,“爷爷也想你。”
勾了下手指,管家端着红木盒走上来,“少夫人,这是老爷专程从国外给您带回来的首饰,您看看喜欢吗?”
盒子开着,姜筱一眼看到了那只玉镯,质地通透,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爷爷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哪里贵重了,配你刚刚好。”
“可是——”姜筱侧眸去看程渊,程渊垂着眼睑正在品茶,似乎没注意到此时发生的一切。
程老爷子轻哼一声,“干嘛,他连你收礼物都要管?”
“没有。”姜筱含笑说,“好,我收下,谢谢爷爷。”
“真乖。”老爷子心情大好,招呼道,“行了,都吃吧。”
饭桌上除了老爷子和姜筱的声音外听不到其他人的任何声音。
程老爷子说的,食不言寝不语,这也是程家的规矩。
不过现在规矩破了,姜筱可以不用遵守。
程母气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当年若不是老爷子一意孤行,她才不会让姜筱进门。
说到底这事还是程老爷子做的不对。
程母的怨念一半来子程老爷子,另一半来自程父,她和程父是商业联姻,貌合神离了一辈子,从来不知道情爱是什么。
没尝过情爱的人,最看不得别人幸福。
只要程渊稍微对姜筱好点,她心里的不满就会冒出来,下意识想折磨人。
姜筱就是那个被她折磨的对象。
她眯眼看着,心里生出了其他主意。
姜筱完全不知道程母在想什么,心情愉悦地和程老爷子聊着天,说说国外的事,说说国内的事。
好玩的,有趣的,都讲了一遍。
程老爷子被她逗得笑不停。
久违的,程家饭桌上传来了笑声,“哈哈。”
程渊为此没过多反应,他从小到大都这样,外人面前玩世不恭,在家人面前又矜持得过分。
这样矛盾的他,让人根本猜不出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都是?
亦或者都不是。
大抵只有他自己清楚。
姜筱边和老爷子聊着,边时不时注意程渊那边的动静,见他放下筷子擦拭唇角,她也放下筷子,噙笑说:“爷爷,我吃饱了。”
程老爷子看了眼几乎没怎么动的粥,还有那些菜,蹙眉:“吃这么少,是不舒服吗?”
确实不太舒服。
姜筱摇头,“没有不舒服,只是最近胃口不太好。”
“胃口不好?”程老爷子眉梢再次拢到一起,“阿蓉,你是怎么照顾人的?”
这声“阿蓉”唤的是程母,程母本名章蓉,是章氏集团的千金,家中排行老三,章氏夫妇很宠爱她。
章蓉淡声道:“是儿媳的错,都是儿媳照顾不周,孙妈,把熬的海参粥端来给筱筱喝。”
孙妈应了声,转头端着汤碗进来。
姜筱不喜海产品,闻到后,胃里一阵翻滚,但面上没有多余的反应,笑着接过,“妈,谢谢您。”
今晚这粥,说什么她也得喝下,不然,婆婆不会给她好脸色。
忍着不适咽下,姜筱再次说:“孙妈熬粥的手艺越发好了。”
孙妈客气道:“多谢少夫人。”
程老爷子高兴,叫上姜筱去了书房。
八点半才放她离开。
程渊有事先走了,她自己坐车回的,刚驶出程家没多久,她从车上下来,倚着树大吐特吐,几乎把今晚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可感觉还是不行。
“王师傅,麻烦送我去医院。”
姜筱大概是海鲜过敏了,身体极度不适。
和她猜测的一样,医生诊断也是如此,过敏了,还是很严重的过敏。
“不能吃海产品就不要硬吃,这样会吃死人。”医生道。
姜筱惨白着脸点头,“好的医生,我下次会注意。”
“今晚你需要住院观察,没什么事的话明天出院。”
“知道了。”
姜筱打着点滴,护工在一旁伺候着,期间护工的手机响了两次,都是护工爱人打来的电话。
问她吃了没,累不累?
后面提醒她,夜里冷,注意保暖。
同样都是已婚人士,这些关怀的话是姜筱从来没有听到过的,程渊向来不管她死活。
就像前几天住院那样,他也只是来了一次。
或许,全世界只有她,有老公和没老公一样。
那个人,只体现在户口簿上。
沈悦的话跳进了脑海中,“这样的婚姻,有坚持的必要吗?筱筱,爱人不是怎么爱的,两情相悦的婚姻才能长久。”
两情相悦……
不,她的婚姻是她求来的,只有她自己在付出。
姜筱原本只打算住一天,后来医生告知有项检查不合格,她需要再住院一天。
姜筱只好再多住一天。
和她预料的一样,程渊一通电话没打,他甚至都不知道她住院。
抬眸看着窗外的鸟儿,她第一次对“自由”产生了强烈的**,想挣脱婚姻的牢笼,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但她知道,很难……
程老爷子打来电话,问她中午能不能回来。
生病的事瞒不住,姜筱吐露实情,“爷爷,我有些不大舒服,人在医院。”
“什么?医院?”程老爷子说,“刚刚阿渊为什么没提?”
姜筱:“不是什么大病,我没告诉他。”
“你们是夫妻,你生病他应该知道。”程老爷子蹙眉,“是不是阿渊欺负你了?”
“没有。”姜筱还在给程渊立好丈夫人设,“阿渊对我很好,我想要的东西他都会送给我,也很关心我,从来不会欺负我。”
护工推门进来,走近,“姜小姐,您怎么哭了?”
“哭了?”姜筱去摸眼角,湿漉漉的,还真哭了。
她强颜欢笑,“可能是吹了风的缘故。”
“窗户没开着呀。”护工去查看,不放心又重新关了一次,“医生说了,您最好不好见风,是我疏忽了,抱歉。”
姜筱知道不是护工的原因,摇头,“不关你事。”
她难过的从来不是什么风,而是那个人的冷漠。
……
沈悦是下午知道姜筱住院的,“怎么回事?”
姜筱把那晚去老宅吃饭的事仔仔细细讲了一遍。
沈悦骂人,“这个老妖婆,心眼真坏,总是想着折磨你。”
“阿悦,她是我婆婆。”姜筱说,“别那样讲她。”
“什么婆婆。”沈悦说,“她就是恶毒女配,看别人过得幸福就嫉妒,太恶心了。”
姜筱没搭腔。
沈悦又问:“当时程渊在吗?”
姜筱:“嗯,在。”
“他就没帮帮你?”
“你不是知道吗,他一直都这样。”
看着她被程母欺负,从来不会多言一句。
“人渣。”沈悦气的咬紧牙,“筱筱,你跟他离婚,我养你。”
姜筱噙笑道:“好,你养我。”
沈悦知道她舍不得,虽然不赞同,但也只能忍,“我去接你。”
“不用,司机回来。”说话间司机推门进来,姜筱走了出去。
沈悦叮嘱,“有事一定要告诉我。”
姜筱:“嗯,会的。”
*
上了车,姜筱第一个感觉是,冷。
甚至一个字都没讲,便被男人抵在了车门上。
程渊力气大,掐她腰肢时从来不会控制力道,黑眸里是来不及遮挡的厌恶,声音像是从地狱里冒出来的。
“你和爷爷告状了?”他下颌紧绷,恨不得杀人的样子,“姜筱,胆子大了。”
姜筱没告状,眉梢拢着,表情痛苦道:“我没有。”
“你没有?”程渊逼近,“要是没有,爷爷怎么知道你住院了?”
“爷爷叫我回老宅吃饭,我不得已才讲的。”姜筱解释,“不是你说的告状。”
“你以为这样讲我会信?”程渊隔着衣服再次狠捏了一把,阴戾道,“我说过的,别搞花样,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太痛,姜筱呻吟出声,“你、你先放开我,我、我们好好谈谈。”
“我腰—要断了。”
程渊睨着她,片刻后收回手,“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姜筱坐起,手摁在侧腰的位置轻揉,她自小怕痛,每次痛都会流泪,多年来的习惯,这次也不例外。
眼底都是水雾,眼圈泛着红,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换做任何一个男人大抵都会心疼,偏偏程渊没有。
他厌恶地移开视线,找出烟和打火机,偏头点燃,慢条斯理吸起来。
薄薄的烟雾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姜筱知道,他很生气。
这个时候,她需要哄他,不然,他们的关系会更不好。
扯了扯程渊的衣摆,姜筱放低姿态,唤了声:“阿渊。”
程渊没应。
姜筱:“老公。”
程渊还是没应。
姜筱:“对不起,我错了。”
程渊头半转,微微张开嘴,烟雾从他口中溢出,全部拂到了姜筱脸上。
姜筱有哮喘,不发病时还好,发病时很严重,这种烟雾最容易诱导她发病。
几乎烟雾入喉的那刹,窒息感袭来,喉咙那里像被掐住了似的,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摆脱不掉。
药,药……
她拿起包包,颤抖着手指拉开拉链,胡乱翻找。
程渊握住她的手,“姜筱,少在我面前装。”
太难受,姜筱没力气说话,抽出手,继续找。
边找边咳,脸色白的吓人,唇瓣却红的骇人,冷汗不丁看过去,像是快要死似的。
程渊终于意识到不对,拦住她,“你到底在找什么?”
姜筱:“药,我的药。”
视线模糊,什么都看不清,她已经没办法好好找药了。
“我来。”程渊拿过包,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最后在最里侧的位置找到了药瓶。
“是这个吗?”
“是。”
姜筱夺过来,打开盖子,对着嘴用力喷起来,不确定喷了多久,才又可以呼吸。
不适感依然在,她不能动,更不能起身,只能求身侧的男人。
“老公,我难受,你帮帮我。”
程渊以为她是装的,冷声道:“姜筱,你最好是真的,若是让我知道你骗我,不止你,你们整个姜家都别想好过。”
“你记住,你骗了我一次,我不会再允许你骗我第二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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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