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言之前写信告诉了周鸿泽和卫子颜自己现在的地址。他们一路北上修葺,现在就在距离景安不远的松城。所以自刎一事发生的第三天,两个人就收到了卫子颜的来信,却没有周鸿泽的。
因为前一天,赵宸宗就趁周鸿泽上朝之时以周鸿泽的名义派人把周茗禾带进了宫,美名其曰学习皇家礼仪教法,但不知哪天就会被送去北朔。
北朔那边赵宸宗也派了特使去商谈,只等北朔胡丹的单于查干巴日同意了,立马筹备和亲事宜。
火烧眉毛了,周鸿泽自然也没心思当什么传信使了。
看完信里的内容,霍言也明白这次周鸿泽为何没给自己送信了。
霍言捏紧了信:“这个赵宸宗…”
竹青握上霍言的手,霍言这才放松了些,揉着眉心把信递给竹青让他毁掉:“可惜了长公主,年纪轻轻就…”
霍清盼时期,竹青对赵落颖的敌意不是一般的大。但如今两人已经修成正果,他也免不了唏嘘:“自刎…该有多疼啊。”
霍言霎时想起竹青背上那满背的疤痕,心疼地回握了一下他的手。
“走竹青,”霍言站起身,转移话题道,“咱们去看看宣平侯,看能不能…给他出出主意。”
半天后,两个人就站在了侯府门口。
得知霍言来了,周鸿泽愁得眉头都没有多余的地方皱了。
“唉,”周鸿泽长长叹了口气,“让他进来吧。”
“宣平侯,别来无恙啊。”
“呵,”周鸿泽嗤笑一声,“你这消息倒是灵通。”
霍言放下斗笠坐下来,喝了口茶:“我也不和您弯绕了。此事,我有一计。”
周鸿泽的眉头抽了一下:“你…该不会是要让她和你…和你成亲吧。”
一听这话,霍言直接被呛了一下,止不住地咳嗽。
周鸿泽反而愣了神:“你…怎么了,到底什么意思。”
“咳咳咳…宣平侯,为何觉得我会提出这种办法。”
周鸿泽轻哼一声,抱胸冷言道:“若是的话,还请你早些打道回府吧,我断不会把我女儿从一个悬崖推到另一个悬崖。”
霍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宣平侯尽管放心,内人…待我好得过分,我断不会负了他。”
周鸿泽又抽了下眉头:“内人?你什么时候…”
然后他霎时想起那些民间流言和两个人一起跟着修水利的事。
周鸿泽猛地站起来,如临大敌般地看着霍言:“你…你莫不是和那妖王!”
霍言摆摆手:“旁的宣平侯不必知道。你不妨听听我的方法,再做定夺。”
周鸿泽犹犹豫豫地回到座位上,叹了口气:“但说无妨。”
“我和那南疆将军熟稔,不如复刻祭祀大典一事,假装南疆入宫侵袭,找到令爱所在,把她带走。这样在外人看来,这件事单纯是南疆作乱,陛下也不好说什么,也没办法去把令爱找回来。”
“把人带出来后,我就直接把她带去南义。令爱有个住处,还能和哥哥团聚,不是很好吗。”
“待事情解决后,我再把她送回来,皆大欢喜。”
周鸿泽抬眼看了霍言一眼:“你这…一把茗禾带走,她的名声…”
霍言垂眼笑了一下:“宣平侯尽管放心,现如今那南疆是女将军当家,到时她也会跟着我一起去。女将军虏人,应该不会有人传那些肮脏下贱的流言。”
周鸿泽左右转了下眼睛。
听起来是个好主意。
可。
“你有什么条件,我又如何能确定你会善待茗禾。”
霍言沉沉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宣平侯还是不信我。您扪心自问一下,我答应您的事哪件没做到。我相信您也已经派人查了清墨的现状。如今我又和南疆化干戈为玉帛,只要没有意外,至少清墨前半生都不用出征,能平平安安。”
周鸿泽垂下眼思索了一会儿,又站起身在堂屋内不住地踱着步。
霍言也不急,默默喝着茶。
末了,周鸿泽背着手站住脚:“小女,劳驾了。”
霍言笑着站起身鞠躬道:“宣平侯尽管放心。”
“对了,”周鸿泽转回身看着霍言,“当日下朝后平亲王来找过我,提出的法子就是让茗禾和他成亲。条件是让我给镇北将军传话,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要打胜仗。我也不清楚他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你…多加小心。”
霍言垂眼思索片刻,应当是赵宸慈想把事情闹大。战争加剧,国库空虚,兵力紧缺,流民泛滥,他就能趁虚而入了。
如此凑巧…不如让我给他添把火。
“还有,”周鸿泽闭上眼睛,“若事情成了,我…欠你个大人情,有什么事尽管提。”
“不过事先说好,触犯当朝律法的,我不会做。”
霍言朝着周鸿泽鞠躬:“多谢宣平侯。”
周鸿泽命下人拿来笔墨,在上面画了几笔递给霍言:“茗禾到时免不了警惕,你把这个给她看,她就能明白是我,就会跟你走了。”
霍言接过点头:“放心。”
“行了,”周鸿泽摆摆手:“快点行动吧。从这儿去南疆快马加鞭也要近十日,再晚了怕是你也束手无策了。”
霍言神秘一笑:“这就不用宣平侯操心了。”
而后他戴上斗笠转身出去:“宣平侯等我的好消息吧。”
一出了侯府,竹青立马落地化成人形,把霍言拉倒隐蔽处,扯开他的斗笠急切地汲取着他的体温。
霍言有些喘不上气:“竹,竹青…停下…”
竹青失了耳一般,根本不听霍言说什么,自顾自地动作。
霍言受不住,把手绕到竹青身后提起他的衣领把他拉开,气喘吁吁道:“竹青!你…你发什么癔症!”
竹青紧盯着霍言的双唇:“阿言,我已经忍耐多时了,从你说那句话开始。”
“你…”霍言的脸又跟着红了些,“一句话而已,至于吗。”
“至于,”竹青搂紧霍言的腰,松木香也跟着扑了满鼻,“阿言,玄泽说得对,你才该是妖,还是会扰人心智的妖,不然怎么一句话就让我如此失态。”
说完竹青又把嘴唇贴了上去。
霍言无奈地笑着把手搭在竹青肩膀上,任凭竹青动作。
去南义前,两个人又回了青灵山。
玄泽抱胸看着两人:“让我去帮你们监工?”
竹青小心翼翼地看着玄泽:“我们得去救人,所以松城那边…”
“不去。”
“玄泽…”
玄泽转回身背对着两人:“你们干什么事我不干涉,也别把我拉进去。我就是闲得去数月亮也不会去监什么工的。”
霍言笑道:“玄泽,你若真是置身事外之徒,我相信以竹青的莽劲,他也当不了妖王。”
竹青戳着霍言的后腰:“阿言…”
霍言握住竹青的手推开:“听之前你们和龙族的只言片语,你曾经应当也是竹青父母的益友,如今又是竹青的良师,又何必嘴硬心软。”
“这水利修复好了,对青灵山也大有裨益。最近山上气温变化无常,植被稀疏,若能尽快赶工完成,你们的生活也能好些。”
“大□□曦呈狐形扑向竹青的衣摆:“什么是水利。”
霍言笑着从地上捞起丹曦圈在怀里,手也不自觉顺着丹曦光滑的皮毛:“就是灌溉渠道,可以从别的地方引水来这里。”
丹曦舒服地翘起胡子:“人族真麻烦。我听说龙族可以调动灵力控制水流。不过灵力低的好像不行。”
竹青把丹曦从霍言怀里扯出来扔回地上:“从哪道听途说来的。任何妖都有这样的可能。但水乃万物之本,灵力不够,就算是整日与水作伴的龙族也撼动不了半分。近几百年来还没出过这样的人物。”
丹曦灵巧落地:“大王你也不行?”
“额…”
“切,”丹曦吐吐舌头,“自大。”
说完她就跑出了山洞。
“丹曦!给我回来!”
霍言无奈地拉住竹青:“好了,你和她计较什么。”
玄泽被这群人烦的不行:“行了,都闭嘴吧,我去还不行吗,烦死了。”
竹青喜出望外:“真的玄泽!谢谢你。”
玄泽摆着手出了山洞:“我现在就去,你们快滚吧。我不想到时回来还能看到你们。”
离开了青灵山,竹青带着霍言飞来了南疆。
两人找到将军府,霍言在竹青耳边低语了几句。听完后,竹青勾起了嘴角:“阿言,你真的是…”
竹青来到将军府门口,唤出青蛇蜿蜒着爬向将军府内。
屋内正在喝茶的尹水黛觉出异常,提起墙上的佩剑缓步走到门口,凝神静气,听到了屋外悉悉索索的草声。
她退后几步,离门远了些,把剑抽出几寸随时准备抵御。
可门外的声音忽然停了,又恢复了寂静。
尹水黛疑惑地皱起眉,又朝着门口靠近了几步,把耳朵附在门板上听,依然没有什么异常。
这时,屋侧的窗户突然被撞裂,木板碎片爆开,几十条青蛇从小小的窗户口挤了进来。青蛇嘶鸣声和窗户爆裂声一齐争先恐后地冲击着尹水黛的大脑。
尹水黛下意识举起胳膊挡住飞来的木板碎片。当她移开胳膊看到涌入的青蛇后,反而镇静了下来,站在原地,无奈地扯出一个笑:“霍将军,这都多久了还记着讨这笔账呢。”
青蛇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尹水黛直直冲去,却在距离她还有一指的地方倏然停住,合上了嘴巴,不屑地瞥了尹水黛一眼,默默退了出去。
霍言的声音自门外传入:“什么叫讨账,和尹姑娘打个招呼罢了。”
尹水黛好笑地打开屋门,便见霍言和竹青站在门外。
霍言笑着朝尹水黛点了下头:“尹姑娘,在下最近琐事缠身,不知尹姑娘…可否帮忙?”
尹水黛让开房门:“但说无妨。”
霍言摆摆手:“事情紧急,就这样说吧。”
听霍言交代完原委,尹水黛不自觉沉了脸:“当年尹金辰在位时,西宸也送过长公主来和亲。那姑娘叫赵落兮,来了南疆人生地不熟,整日郁郁寡欢,再加上被折磨侮辱…不出五年就抑郁而终。我当时于心不忍,也时常去劝解。但…还是没能把她留住。”
“如今赵宸宗不仅要祸害皇室女子,别的姑娘也不放过。”
尹水黛抬起头:“霍将军放心,就算没有你我之间的承诺,这个忙,我也会帮你。”
霍言有些惊讶尹水黛知道这些陈年旧事,还说出这么一番话,意外地笑了一声:“尹姑娘当真是心存大义。成,那明天一早,我来找您,我们一起启程。您今晚收拾一下,和你妹妹知会一声。”
尹水黛皱了下眉:“明早?那你们今夜住在哪里。我命人给你们安排厢房,在这里住下便好。”
霍言和竹青转回身往外走:“不劳烦您了,我还得去趟南义。”
“南义?那你明早如何能赶过来,你要去那里干什…”
话还没完,竹青就带着霍言朝南义的方向飞去了。
尹水黛的脸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