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一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跑到李玉成面前，脸上还挂着泪水，“他们杀进来了！他们见人就杀！快逃，殿下！快！”
还未等他开口，一股温热的血液就溅到了他身上，是刚才那个报信小姑娘的。
浓浓的铁锈味充斥着他的鼻腔，他忍不住地想要干呕。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啊。”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李玉成身上不自觉地冒出了冷汗，一抬头就看见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你是……燕贺！”
话音未落，一把长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不要！”李玉成猛的从床上坐起，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突破喉咙。
又来了，好几天都是在重复这样的噩梦。
李玉成抬头望向窗外，外面已然下起了大雨，雨声中夹杂着几道雷声，扰的他心烦意乱。
“来人！”他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
守在门外的侍卫应声而入，“殿下。”
“把燕贺带过来！快！”
他现在快疯了，无论如何，他必须马上见到燕贺，他一定要确保那把能将他抹除的利刃还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是。”
燕贺房间离李玉成的并不远，侍卫超强的行动力，更是在极短时间内就将燕贺带到了李玉成的面前。
昨日脸上脏兮兮时就尚且能看出他的好相貌，如今收拾干净后，更是显得惊为天人。
黑发如缎，剑眉星目，就连脸上带的几条伤疤都为他添上了几分不羁与狠厉。
伤疤非但不是画蛇添足，反倒成了锦上添花。
“过来。”
燕贺看向李玉成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虽说这人救过自己的命，但也不能因此证明这人对自己无害。
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走向李玉成。
李玉成抬手让房间内的其他人退下，只留下他和燕贺。
“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好很多了。”燕贺想了想还是选择问出来，“主上，先前我身上有一个小挂坠，但醒来时就已经不见了，敢问主上可曾见到过？”
“当然。”
燕贺眼中的喜悦溢出言表，“在哪儿？”
李玉成慢慢悠悠地解下绕在他手腕上的挂坠，“我喜欢这个，不如就将这个送给我吧。”
“不行！”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后，燕贺又恭敬地说道，“这个挂坠简陋粗俗，主上何必执着于它，我可以为主上献上其他更好的珠宝首饰。”
“我就要这个。”李玉成直视燕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也，只，要，这，个。”
燕贺暗自咬牙，心中暗自觉得眼前这人简直和先前那群强盗没有半点区别，一样的专横，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不服？”李玉成看出了他眼神中的怨恨。
“……不敢。”
李玉成轻笑一声，转瞬间便迅速地掐住了燕贺的脖子，“我想要的就是我的，不要不服气。你的挂坠是我的，你的忠诚是我的，你的一切都该是我的。但凡是我想要的，你就该不惜一切代价的为我夺来，不要不识抬举。”
李玉成的手劲极大，燕贺凭借自己的力量完全无法挣脱，只能拼尽全力地从嘴中勉强吐出几个字，“……属下……明白……”
就在燕贺快窒息晕过去时，李玉成松开了手。
看着燕贺狼狈的姿态，李玉成心中涌现出丝丝快感，内心因梦而产生的恐惧也得到了缓和，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吓到你了吧。”李玉成的声音十分温柔，仿佛刚刚那个差点掐死燕贺的人并不是他，“下次可不要再惹我生气，这次就先原谅你了。”
燕贺：“……”
搞半天是我的错咯。
燕贺真的有些看不懂李玉成了，时而温柔，时而狠毒，简直就像个疯子。
不过他更不明白的是李玉成为什么要救自己，如果李玉成是个真正的好人也就罢了，可他偏偏是个令人捉摸不透的疯子。
他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接近他的多半带着点不纯的目的。
李玉成会不一样吗？
他不会。
但无论怎样，李玉成绝对会是他翻身的好跳板。
至于挂坠……，他总有一天会从李玉成手中拿回来的。
“一早叫你过来，你应该还没来得及吃早点吧。”李玉成笑眯眯地将一盘糕点推到燕贺面前，“吃吧，吃完咱们就要赶路了，这儿离江南可还有些距离呢。”
燕贺看向那盘糕点，老实说他确实很饿了，只不过......
李玉成像是察觉出燕贺的不安似的，从盘中拿出一块糕点享受了起来。
糕点是南城最有名的师傅做的，色香味俱全，光是看上一眼就让人忍不住直流口水。
燕贺一边观察着李玉成的反应，一边小心翼翼地拿起糕点品尝。
好吃！
燕贺的眼睛亮了亮，从小到大这还是他第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糕点。
“快点吃吧。”李玉成说道，“最近这天变得快，过一会儿估计就要停雨了。等你吃完，咱们就出发。”
几个月的流浪经历让燕贺变得谨小慎微，仅仅是李玉成的一句“快点”，他便顾不得吃相，将那盘糕点一个劲的往嘴里塞。
“咳……咳……”
果不其然，被噎住了。
李玉成看着眼前这个丑态百出的燕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拿起茶壶倒了杯水递给燕贺。
燕贺接过茶水一饮而尽，脸颊微微泛红。
……太丢人了。
吃个糕点都能被噎住，这实在是……实在是……太蠢了！
“属下吃好了，主上，咱们出发吧。”燕贺缓过来后，生怕自己被李玉成嫌弃了似的急忙开口说道。
“你去通知门口的侍卫吧。”李玉成说完，顿了下，“你会骑马吗？”
“不会……”意识到自己有些没用后，燕贺连忙解释道，“我可以走路跟在后面，我走的可快了，真的！”
让他自己走吗，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就他这小身板真的能跟得上吗……
“你和我坐同一辆马车。”
本来就是强行改变了剧情，路上会发生点啥还不清楚呢，还是得小心点为妙，可别把人弄丢了，得不偿失。
“是！”
燕贺转身飞速离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紧张。
李玉成盯着燕贺的背影，对现在的他是万分满意。
一个听话、乖巧的小孩谁会不喜欢呢？
只可惜这次下江南，他是带着任务的，要不然他还真能带着燕贺四处玩玩，增进一下感情。
护主的好狗狗都是需要好好调教的，他有的是耐心和手段。
太子府中的侍卫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李玉成身边带的几个更是在侍卫中鹤立鸡群的存在，没多久马车就已经置办完毕。
外面的雨已经小了很多，燕贺打着伞在客栈门口等待着。
李玉成刚迈出客栈的大门，燕贺的伞已经递上来了。
李玉成眼里透露出些许惊讶，惊叹于燕贺小小年纪就能有这样的眼力见儿。
长期的营养不良使得燕贺的身形有些瘦弱，但身高却比同龄人要高出一截，站在李玉成身边时，他都已经到李玉成的肩膀那了。
“上车吧。”
燕贺仔细收好雨伞，手忙脚乱地上了马车。
马车内部很简单朴素，但茶水点心什么的都是供应齐全的，帘子和坐垫上的布料也不像是普通的粗布麻衣。
南城离江南并不远，做马车也只要一天多的时间。可对于从来没有坐过马车又紧绷着身体的燕贺而言，那可谓是度日如年了。
李玉成在马车上安安稳稳地看着手中的书，也不理睬他，他也不敢乱动。
马车内很安静，只是偶尔会有翻书声以及车轮的支呀声。
燕贺重伤初愈的身体叫嚣着疲惫，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背脊挺得笔直，努力瞪大眼睛。
但车上这个氛围也实在是太……太令人想睡觉了。
就在他意识模糊的瞬间，箭矢破空而来！
“小心！”李玉成迅速拉住燕贺的手腕将他狠狠往自己的方向拽去。
燕贺借着惯性倒下，恰好与那支箭擦肩而过。
马车骤停。
车外的脚步声也愈发清晰。
多而凌乱的脚步声，看来对方不是正规的军队，怕不是山贼拦道。
“殿下，对方恐怕来者不善。请殿下呆在车中，莫要下车。”侍卫的声音从帘后传来。
殿下？！
燕贺看向李玉成，眼神充满震惊。
“先杀弓箭手。”
“是。”
李玉成倒是不算特别担心，从脚步声来断，对方人数也不会超过十几个。十几个乌合之众和几个专业训练的武术高手，谁赢谁输还是真未必。
更何况他这马车也不算是有多豪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没啥油水，再杀了他们的弓箭手示威，这群山贼自会知难而退。
果然没过一会儿，车外便已然是在刀剑相搏，劈砍声与哀嚎声一同响起。
但令李玉成没想到的是，这群山贼在损失惨重、稳赔不赚的情况下，反而愈挫愈勇，一股脑地朝着马车蜂拥而上。
侍卫的体力和反应力正在被消耗，渐渐地也开始顾不上马车。
一把大刀猛然砍下，马车顶刹那间被一分为二。
李玉成拽住燕贺的手将他拉入怀中，趁着山贼还未来得及进行下一步动作时一脚将其踹飞。
终于，马车再也承受不住，轰然倒塌。
“跟紧我。”李玉成拉着燕贺，“这群人绝对不仅仅只是普通的山贼，怕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刺客。”
说话间又有一名刺客持剑向他们二人刺来，李玉成抓住刺客拿剑的手腕，猛地向下一折，一只脚直直踹向其腹部，顺势就将他手上的剑夺取了过来。
“咔——”一剑封喉。
“我杀人了……”
这句话在B脑中挥之不去，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久久无法平复心情，他深吸一口气企图压制住那颗狂躁的心，微微发抖的双手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不能停下。
若不是这具身体习过武的，否则现在死在这的就是他了。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剩下的刺客全都朝他杀来。
侍卫们第一时间赶到李玉成身边，随时准备制造空隙，护送他突围。
本身就是少对多的情况下，还带着个拖油瓶，随着战斗时间的拉长，面对敌人时该出手的肌肉反应也渐渐疲劳，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李玉成的身上出现了不同大小的伤口。
寡不敌众，势单力薄，不过好在……
李玉成有退路。
他朝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们立即默契的站成一排抵御厮杀。
李玉成借助侍卫对刺客的抵挡，终于找到包围圈的薄弱点，成功杀出重围。
再趁着敌人还未恢复状态时，迅速带领燕贺逃入路旁的山林中。
一眨眼的功夫，便已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