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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冤家路窄

作者:狐言乱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南城刚刚下过雨,空气中微微带着点土腥味,地上的灰尘早已被雨水混成污泥。


    燕贺又一次被踹翻在地,泥水混着额角淌下的血,模糊了他的视线。七八个地痞流氓围着他,拳脚如同密集的冰雹落下,专挑他身上最疼的地方打。


    “小杂种!苗婆生的孽障!敢偷你虎爷的包子!”


    “打断他的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手脚不干净!”


    辱骂声经久不衰,燕贺却已经感受不到了。他蜷缩着身体,双臂死死护住头部,墨黑色的眼里没有一丝丝的害怕与哀求,只有满满的不甘心。


    为什么?


    他明明只不过是捡走了那个人掉在路上、已经脏了的肉包子而已,他没有偷!


    那人明明已经不要那个包子了,又为什么非要拿他撒气!


    似乎是察觉到燕贺憎恨的目光,带头的人更加恼火了,“哟!还敢瞪虎爷我!看来还是打得不够用力,兄弟们,给我使劲打!”


    “咔。”


    燕贺的肋骨可能断了,每一次呼吸都扯着肺腑生疼。


    但他一声不吭,他知道他的惨叫不会唤醒那群畜生的怜悯,只会激起他们更深的变态**。


    又是一脚狠狠地踹向他的腰腹部,燕贺喉头一紧,一股腥气涌上。


    他快要撑不过去了。


    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隐隐约约有着要昏过去的征兆。


    可他不甘心啊!


    娘临死前还仔细叮嘱过他要好好活下去的。


    “我只是想要活下去......”他想。


    就在他即将昏迷前,巷口传来了异常的动静。


    拳脚骤停。


    “谁!”带头的人吼道,“别窝在角落里当个鳖孙子,有种出来见见你虎爷爷我!”


    两盏素雅的羊角灯笼,驱散了巷口一小片浓稠的黑暗。灯笼上清晰映着一个“詹事府”的徽记。持灯的侍卫身形挺拔,雨氅之下隐约可见官制佩刀,沉默而立,气势却已将这群市井流氓压得喘不过气。


    侍卫间,站着位俊秀的青年。


    其月白的衣袍在污秽的泥巷中干净得格格不入,袍角绣着银线云纹,在月光下映射出好看的光线。他的唇色很淡,琉璃色的双眸,清新的像是块精细雕磨成的美玉。


    却又给了人一种“淡极生艳”的感觉。


    这样的美人,着实不该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何事喧哗?”青年开口道。


    那群地痞流氓哪见过这样的美人,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身上。


    青年似乎对他们那充满冒昧的眼神不悦,只是微微动了动手,侍卫便已拔刀而出。


    “同样的问题我不喜欢问第二遍。”


    地痞头子虽不识那徽记,却也发现了眼前之人的贵气与权势,气势顿时矮了三分,陪笑道:“惊扰贵人了,咱在这儿教训个偷儿,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我没偷!”燕贺用尽最后的力气吼道,他明白眼前这位青年是能救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叫你多嘴!”地痞头子又朝燕贺踢了一脚,毫不顾及眼前的青年还在。


    又遭受一脚的燕贺闷哼一声,眼睛死死地盯住眼前的青年,脱口而出一句微弱的“救我”。


    青年极其轻微地笑了下,意味不明。他侧过头,对着旁边侍卫低语一句。侍卫立刻上前,从钱袋中摸出一小块碎银,抛给那地痞头子。


    “够买他一命了吧。”青年语气温和,却又带着不容置疑地态度,“人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按以往这群地痞流氓的尿性,一两碎银肯定是不足以满足他们的胃口的,可面前的这位青年非富即贵,不是他们这种人能惹得起的。


    干他们这行的,向来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地痞头子还想着上前一几步再与青年讨价还价一番,然而刚迈出第一步,青年身后的侍卫便立刻拔刀而立,眼睛死死盯着他,仿佛他再向前一步就会刀被剁成肉泥。


    “我们走。”地痞头子最终还是在侍卫冷硬的目光下怂了,悻悻然地啐了一口,迅速消失在巷子另一头。


    燕贺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至少不能像条死狗一样躺在这个人面前。但伤势过重,试了好几次都徒劳无功,反而扯动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


    “还能起来吗?”


    燕贺抬头看向青年,发现他的眼中既没有怜悯与同情,也没有讽刺与嘲笑,只有好奇与打量。


    青年缓缓蹲下身,与他平视,目光落在他血肉模糊的脸上,仔细打量,却不像是在看一个狼狈的伤者,而是更像在评估一件珍贵物品的损坏程度。


    “回答我。”他道。


    燕贺咬紧牙关,咽下喉间的血腥,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声音:“......能。”


    青年满意的点了点头,解下自己腰间悬挂着的一个小巧精致的锦囊,从里面倒出两颗圆圆的棕色小药丸,“咽下去,能止痛。”


    燕贺本能地警惕,但身体上的疼痛已经压倒了他的理智,他最终还是选择张口,任由青年将药丸塞入他的口中。


    “从今起,你就是我的人了。”青年站起身,缓缓道,“我叫李玉成,你可要记好了。”


    李玉成对身旁的侍卫微微颔首,一名沉默的侍卫便上前一步,毫不费力地将燕贺架了起来。


    “带走。”李玉成语气平淡地吩咐道,转身走向了巷口处停着的一辆朴素却又用料讲究的马车。


    燕贺被半拖半拉着,踉跄地跟在李玉成身后。


    药效开始发挥作用了,燕贺的视线逐渐模糊,随后陷入了昏睡之中。


    侍卫将燕贺放入了马车内,李玉成盯着燕贺那张脸:“我可终于找到你了,你都不知道我为了找你花费了多少心思。”


    “你可不要浪费我的心血。”李玉成的手虚虚地环在燕贺的脖颈上,他能感受到皮肤下脉搏的涌动,只要再用点力……最终却只是替他拢了拢衣襟,“你是男主,按道理来说我杀不了你,但就目前而言,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回到客栈的时间并不短,却实打实给足了李玉成理清现状的时间。


    按照原小说剧情,男主,也就是燕贺,会在经历此次毒打后,意识到权利的可贵,发出“莫欺少年穷”的感慨后,利用自己跟母亲学习的蛊术,获得了一位达官贵人的赏识,进而实现第一次跨越阶级。


    而他的出场时间却很晚,几乎要到最末尾几章,所经历的剧情也很简单,与男主争夺皇位被杀,总体刻画描写不超过三行。


    也就是说,他,当朝太子,却只是这本男频无脑爽文的一个炮灰反派。


    他不甘心。


    上辈子自己得病而亡,家产全部落入外人手中。这辈子好不容易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却发现自己只不过是穿成自己所读过的一部小说中的炮灰反派。


    这任谁都不会甘心的。


    权势也好,健康也罢,他想要的都要得到。


    而害他失去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面前的这位。


    “你要乖一点。”李玉成慢慢松开掐住燕贺脖子上的手,语气温柔,好像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小孩一般,“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你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如果他不听话的话,就算自己违抗不了剧情,也绝对会成为他夺位路上的最大的阻碍。


    一炷香过去了,马车抵达客栈。


    自己有要事在身,绝不能在此地浪费太多时间,朝中那群人时时刻刻准备着拉他下水呢。


    更何况是在自己母族失势,各路兄弟都对皇位虎视眈眈的情况下。


    “殿下,客栈到了。”侍卫在车外恭恭敬敬地说道。


    “知道了。”李玉成顿了顿,“带他去洗漱,换身干净的衣服。”


    “是。”


    “还有把人看好了,人丢了,你们的命也就丢了。”


    “是。”


    客栈房间并不大,不过好在装饰典雅,位置较偏僻,过路来往人员并不多,倒是符合李玉成的要求。


    “殿下。”敲门声响起。


    “进。”


    侍卫快步来到李玉成面前,谨慎地递出手中的挂坠,“这是在他身上搜出来的。”


    李玉成拿起那个小挂坠,仔细端详下,发现这上面刻了兽纹,极具苗疆特色。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原著中男主母亲留给男主的苗银兽纹挂坠了。男主对此物视若珍宝,最困难的时期也从未想过卖了它换钱。


    有了这个,他拿捏燕贺的筹码就又多了一分。


    原著中这个挂坠从未离开过男主,不过现在就由他来替男主保管保管吧。


    “东西我收下了,你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已经请过大夫了。”侍卫顿了下,“大夫说他伤的重,最好多静养几日,不知明日是否照旧启程。”


    “明日即启程,不可拖延。”李玉成皱了皱眉,燕贺就算伤得再重,主角光环也不会让他有事的,但他要是敢拖,麻烦可能就不小了。


    “是。”见李玉成摆了摆手,侍卫立即会意,“属下先告退了。”


    李玉成倒了壶茶,慢慢品着,心里说不出闷。


    望着外面逐渐阴沉的天空,他喃喃自语道:“明儿可能要下雨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回京路上估计少不了又是一路的颠簸,强行改变剧情后会有什么后果是他所不知的,只能祈求他的好皇兄们在路上能少给他耍些心眼子了。


    但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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