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有了喘息之机,云汐的当务之急是弄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失的忆、为什么失的忆。
而答案很可能就在中央厨房实验室。
因为按照杀手的描述,她在中央厨房实验室留下了不少“提示”单子。
但问题在于她要怎么进去呢?毕竟她连一级授权都……
“……等等。”
云汐眉心一跳,拿起饭卡,翻到背面,目光锁定在小屏幕的最后一行字上——
【请将目标移送至中央厨房实验室,进行后续处理。】
“……不会吧……”
云汐脑海中冒出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十分钟后——
云汐穿过后厨区。此时绝大部分门禁,依然是解除状态。偶尔也有一两道开不了的门,但云汐早把后厨区的结构和规则烂熟于心,总能找到绕过的办法。
她一路顺利地摸到中央厨房实验室门前。
钢制的大门泛着冷光,门上贴着铭牌,上面用红字写着“中央厨房实验室”,下面贴满各种警告标语。
门上方还支着一个运行中的探测器。
云汐上一次,就是通过触发探测器警报,激活了中央厨房的消杀规则,逼走杀手的。
而这一次,她手一搭上门把手,立刻感受到轻微的吸附感——
然后,门就开了。
【……竟然真的可以。】
云汐看饭卡描述,“食材处理专员”接下来的职责,是把她抓到中央厨房实验室,进行后续处置。
所以,如果她不跑,而是主动过来,又如何呢?
结果就是,她这次还真就能直接进入了!
但云汐并没有多开心。因为她是以“肉制品”的身份进入的,这个行为多少带点自投罗网。
中央厨房实验室内。
灯光昏暗,刺鼻的血腥与腐臭扑面而来。
地面上到处都是半凝固的暗红浆垢,踩上去粘粘腻腻的。墙面上也涂满了黏液和血印。
与其说这是实验室,不如说是屠宰场。
前方立着一道巨大的落地隔窗。窗上满是血污和黏液,云汐只能大致看出,窗后有一张巨大的案板,上面挂着三只麻布口袋。旁边还有三口大汤锅。
一只白皮怪物正将处理好的食材,抓起来,放进锅里。
“……嘶。”
云汐一阵牙痛。
里面的怪物应该就是“食材处理专员”,而它正在处理的,毫无疑问就是杀手的碎尸。
此时怪物似乎也察觉了云汐的存在,处理血肉的黏腻声音猛地一停,然后它又拽住什么东西,朝外间出来。
云汐听到一阵哐啷啷的响声,立刻转头。
落地窗左侧,留着一米多宽的过道。过道上方有一根滑轮连接的传送带。传送带下,坠着一根根长长的锁链。
锁链末尾带着钩子,很像肉铺里用来挂肉的。
而白皮怪物在里面,正抓着一根空钩子往外走,扯得传送带上的所有锁链、钩子,都跟着一起晃荡。
而在外间左侧墙上,还贴着一张《核心菜品标准化生产操作规程》。
云汐快速一扫,看到上面处理“肉制品”的第一步是:
1)钩锁固定。
电光石火间,云汐决定——
既然要自投罗网,那就贯彻到底!
她一步冲过去,抓住一根空锁链,准备给自己缠上。
但仅仅在触摸到锁链的一瞬,云汐手臂一冷。
她脑中一空,待再回神时,钩子还被她牢牢攥在手里,锁链却已如蟒蛇一般,冰冷地缠上她的左臂和胸腹。
而云汐强忍恶寒,抬头。
里面的白皮怪物已经回转。
她没有判断错:
按照《操作规程》的要求,食材处理专员需要将肉制品依次处理掉。
而她刚刚长时间的停留,被判定成了“异常入侵”,白皮怪物才会放下手上的活,优先过来处理她。
但现在她被钩锁“固定”后,被重新判定成了“待处理”的肉制品。
接下来,只要她不再主动触发紧急条款,那么白皮怪物会继续先将杀手的尸块处置好,再来处理她。
隔间内,处理血肉的声音也再次响起。
【还有一些时间。】
云汐想着,转头,看向右侧。
墙上,有一块白板公告栏,上面贴满了粉色的菜品研发单。
单子密密麻麻,层层叠叠。
而云汐拉着锁链,走到墙边。然后发现所有单子上,都是她的字迹。
……这种感觉很糟。
而且云汐入目所及,所有单子上的字,都被划掉了。应该是上面的提示,她都曾经试过了,行不通。
那么杀手拿走的,应该是她最新留下的一张单子了。
而白板边上还挂着一叠空单子和一只笔,似乎是在嘲讽她,还可以继续写单子,贴上去。
变成又一张废纸。
“……”
云汐抿抿嘴。
她开始在单子之间翻找。
拨开一张又一张废单子,在白板的最底下,云汐终于找到了自己留下的最早的一张、也是唯一一张没有被涂掉的单子。上面写着:
【叮叮当、护士给我灌甜汤、我把甜汤?】
一瞬间,云汐有些恍惚。
她仿佛听到一个诡异的哼唱声,从虚空中传来。
但下一瞬,隔间里传来“哐”的一声,像是闸阀推动的声音。
随即她身上被猛地一扯——
白皮怪物启动了传送带。
而云汐被锁链拖着一甩,重重砸在墙上!
她眼前一黑,几乎昏厥。
“唔……”
朦胧中,云汐感到自己被甩在案板上,身上的锁链正在松开。她艰难地睁开眼——
白皮怪物正拿着一把斧头,对着她当头宰下来!
“!!!”
云汐下意识抬手,发现铁钩还被她抓在手里。
她立刻另一手抓住锁链,往身前一横,同时头一偏——
哐当!
斧头被锁链挡了一下,最后劈到云汐身侧的案上。
云汐的肾上腺素也在这一刻飙升到极致!
她拉着锁链,在怪物手上绞了一圈。然后压住怪物手臂,借力翻身,直接骑到怪物肩上,高举钩子,往下一杵。
——钩子插在怪物后脖子上。
“嗬——!”
怪物仰身嘶嚎,将云汐重重甩开。
但钩子并不致命,怪物的手臂也没有被拴紧,它吃痛后,立刻重新抓起斧头,暴怒地咆哮着,对着云汐砍来。
云汐跌得七荤八素,但抬头,却正看到案板边上,有一根闸阀,旁边两个档位分别标注着【输送】和【停止】。
是传送带的闸阀!
云汐连滚带爬,扑到案边,抓住闸阀往上一推。
传送带的滑轮立刻开转,钩锁一扯,白皮怪物一斧头劈空。
随即它手上一勒,斧头脱手,然后又被钩锁扯着,拖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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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机不可失!
云汐跌跌撞撞地爬起身,冲向汤锅。
三口汤锅分别贴着【骨汤】、【甜汤】、【特制甜汤】的标签。
其中【骨汤】和【甜汤】下的炉火是熄灭的。只有【特制甜汤】还在微微的泛着热气。
云汐走过去,一股难以言喻的血腥和肉香味扑鼻而来。
而汤锅中,一颗头颅正在轻轻翻滚。
虽然煮得面目全非,但还是能认出来,就是那个杀手。
云汐也没有再留意锅内事物,而是抬头——
墙上有一根红色管道,是专门给【特制甜汤】的炉子供能的。管道上有一个调节的旋钮,上面三个档位分别是:
【·关断】
【·运行】
【·增压】
此时白皮怪物已经摆脱钩锁,重新进入内间,拾起斧头。
云汐听到身后传来了斧头擦过地面的声音。
但她没有回头,而是一边摸出小锤子,一边扭动旋钮。
当旋钮的指针,卡到【·增压】档位上的一瞬,火焰立刻从汤锅下方,爆冲而起!
而云汐也在灵觉的视野中,锁定了旋钮的结构弱点——
她顶着扑上来的火焰,照着弱点,奋力一锤!
一声“咔”的脆响。
旋钮裂开一条缝。
管道崩裂的声音随即传来。炙热的火焰开始在四面八方炸开,无数灵魂的绝望哀嚎,开始在空中呼啸穿插。
“嗬嗬嗬——!”
白皮怪物发出惨烈的哀嚎,片刻后又化为无声。
而云汐意识到,是因为她破坏了控制区,导致整个空间的规则系统变得非常脆弱。
此时又是在重启的过程中,餐厨区的控制规则也极不稳定。
所以当【·增压】档位启动,熬煮【特制甜汤】的炉火急速过载了。
再随着她那一锤子下去,餐厨区的核心机制被彻底破坏,整个空间也开始走向崩溃!
而在火焰的舔舐中,云汐也想起来了——她就是在这火焰中失去的记忆。
被遗忘的经历纷至沓来,云汐想起,这个空间的底层逻辑,其实早就被她摸清楚了:
这个食堂,就是一个完全为了折磨而造的炼狱。
进入的所有人,会分配到100点的初始余额。
余额会按照规则流失。而一旦余额归零,人就会变成一具活尸,被迫体验一遍深度腐烂、挖骨抽髓、投入锅炉的过程,并在锅炉的焚烧中失去记忆。
最后当骨灰被撒入草丛时,这些人会再度复活,继续重复这个过程。
——直到喝到“特制甜汤”为止。
规则并没有说谎,“特制甜汤”,确实是这个食堂里,唯一可以称得上“福利”的规则。
喝下的人,能在三楼休息到该轮营业时间结束,然后被拆解、炖汤。
而在熬制【特制甜汤】的火焰中,这些人也会失去进入这个空间之后的所有记忆。
直到用他们的头颅,熬制出的三碗特制甜汤,被全部喝掉后,他们才会又带着100点余额,在草丛中重新复活。
——至少拥有一个轮回的“短暂休息”,这就是食堂送出的真正“大奖”。
但如果营业时间结束,没有人兑奖,那么食堂会重启,按照一定的优先级,给空间内的幸存者强制派奖。然后由食材处理专员,负责执行重启。
而杀手确实比她进入得更早。
他也基本摸清了食堂的轮回规则和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