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打上印记的人能直接返回现实，那他们身上的印记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所以通过考验的人，应该要被约束在规则体系内。这些人应该会在圣赦所，被授予一个新身份。然后开始按照新身份的行为守则，继续活动。
“这样一边维持规则体系的运行，一边等待着最初的教众复活归来——”
“……这只是你猜的吧？！”
另一边的混混忽然开口打断云汐，众人看去，只见他眼中惶惶：
“是你自己说的，你没有看到圣赦所规则的真正运作，你也没有真的、看到有谁进入规则体系内，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不一定是真的，是、是吧？”
他声音发颤，那语气说是在质疑云汐，不如说是在绝望的否认现实。
但他这话问得……云汐还真看到过的。在D手术室，胖哥就通过自我献祭，转化成了一名转运护工。
而且就算抛开胖哥不提：
“你们还记得我们办理入院那一晚，缴费窗口后面的员工吗？”云汐道，“她就是被转化的，而且她还保有一定的自我意识。
“在办理入院的过程中她一直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故意放水，不然那一天死在大厅的人会更多。”
“……”混混张口欲言，却便无可辩。
旁边王老六回忆起自己和那位员工打交道的经历，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
“……你是对的。”陈总叹息一声，也将一张卷起来的皮革纸，递给云汐，“这个，你看看。”
云汐接过去，打开，只见标题上铭刻着三个血红的大字——
赎罪券。
下面写着详细的使用规则，而底下的告解人一栏是空白的。
按照规则，用这张券可以赎回一名被投入献祭仪式，但尚未被凝视到的祭品。
只要填好需要赎回的人的真实姓名，再将这张券拿到圣赦所，让大主教签发就行了。
“这是我从地下带出来的。”陈总补充道。
云汐恍然。
在她的认知里，陈总已经触摸到了击穿规则体系的边缘，所以他也拿到了规则体系内的“最优解”。
“我以为用这个，可以把许夫人送回现实。但现在看来，这个礼拜堂-圣赦所的体系内，并不存在回到现实的路径。想要脱身，还得另寻出路。”陈总道。
他是在看到云汐用精神力读取苏白露手臂上附着的规则后，猜出她大概是能通过接触，感知到一些深层的东西。所以他才将赎罪券也交给云汐过目。
而云汐微微凝神，感受片刻后，也对陈总点点头，确认了一下他的猜想。
陈总拿回赎罪券，眼中浮起些许难掩的失望。
“出路。”那边的混混忽然哭出声，“我以为这里就是出路……我以为我已经找到、出路了……啊啊啊啊啊！！！！”
他说着，直接拿出自己【不予通过】的报告，连撕带咬扯成碎片，然后整个人崩溃得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王老六脸色惨白，但心理防线还算撑住了，这时也主动过去扶住同伴：
“老钱，你先振作点。”
这边，云汐也猛地提气，然后起身。
苏姐姐和谢医生连忙一起来扶。
“我得回去。”云汐站起来，看看时钟，已经七点过了，“快到我查房的点了。”
“我送你。”谢医生立刻道。
云汐点点头。
礼拜堂的正后方是举行仪式的祭坛，另外三个方向都是相同的拱门布置。
正前方的步道是用洁白的大理石铺成的，此时道上的大铁门紧锁着。那是通向圣赦所的方向，要等到告解日，铁门才会打开。
礼拜堂两边，则分别通向【疗养区】和【康复区】。
谢医生要送她，就必须在两个区之间走个来回。虽然云汐还有点虚，也不至于还要人送。
她点头是因为有些话，她需要单独和谢医生说。
现在时间虽然不早了，但算算也不会耽误谢医生返回。
一边王老六扶着同伴，狐疑地盯着云汐和谢医生。
他也知道谢医生“送”这一段路，这两人肯定是要私下勾兑的，比如那个什么“眼之钉”到底有什么说法？
王老六眼珠着打转，上前半步：
“你们……”
“怎么？”陈总直接挡住他的视线。
苏姐姐直接冷笑了一下。
而云汐也自问，和这个礼拜堂相关规则，她能讲的都讲了。从道义上她没有任何对不住那俩混混的地方。
至于她在疗养区得知的线索，是她本人拼着命博来的。她没有和他们分享的义务。
苏姐姐也态度强硬的上前。
王老六到底没敢说什么，只能目视着谢医生两人离开。
“不用扶着都行，我有力气。”云汐走出拱门后直接开口道。
“我知道。”谢医生语气平平，手上也没松，“不然我就该背着你了。”
“……哎！”
云汐还想逞强的，但想到之前谢医生吐槽苏姐姐那一句。
……为了避免成为谢医生下一个背后吐槽的对象，她到底没有继续犟了。
两人慢慢走着，云汐将自己第一天在疗养区的大致经历，和档案0的关键内容，口述给谢医生。
他们一直走到疗养区的铁门前停下，而此时云汐是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点厉害。
就像小学生想起自己扶老奶奶过完马路后，骄傲的挺起胸膛，等着老师发小红花。
云汐说完也很得意地一仰头，等着听谢医生的夸奖呢。
“……嗯。”谢医生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他的声音低沉，像热巧克力一样醇厚温热，却又带着一些难过的感觉。
云汐顿了顿，看向谢医生，意识到他是在替她担心。但……云汐觉得自己现在超强的！
她立刻雄心勃勃地，准备再给谢医生露上一手：
“谢医生，给我看看你的手。”
云汐撸起袖子，摊开手心。
谢医生凝视她片刻，然后将手放过去。
他的左手上带着无菌手套，露出来的手指和皮肤上布满血丝。
云汐将指腹放上去，立刻感受到了藏在他手背皮肤下的钉子。
【就是瘤眼之钉。】
云汐确认。
这根钉子会让接触到的生物，主动用自身血肉去容纳它，同时对宿主也具有强烈的致畸作用。
但在谢医生身上，无菌手套却起到了奇效！
它的杀菌规则压制着瘤眼之钉的活性，洁净的规则也能将瘤眼之钉导致的畸形迅速矫正。
它完全克制了瘤眼之钉带给宿主的负面效果！
只是如此一来，无菌手套也相当于被瘤眼之钉长期占用。
云汐还想在更进一步，感受一下瘤眼之钉的真实功用。
但赔了23个受试者的性命都没有测出来的东西，云汐也……读不出来！
而且在她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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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感受、稍微接触到瘤眼之钉自带规则的一瞬，脑袋里忽然一白，就跟被落雷劈中一样，先是麻木，然后是炸裂一般的剧痛！
云汐猛地憋着气，忍着疼，好半天才忍过这一阵。然后她顺平了呼吸，开口，跟谢医生认真讲解她刚刚感受到的情况。
总体而言，瘤眼之钉的负面效果和无菌手套的自带规则之间，达成了一种稳定的、受控的平衡。
而这完全是谢医生凭借自己的精妙操控达成的！
“……不愧是能做眼科手术的手啊，谢医生你真厉害！”
云汐撑着发哑的嗓子衷心称赞道，想着这下谢医生也该礼貌地回赞一下她了吧。
她美美地等着。
而谢医生反握过她的手。
“云汐。”
谢医生看着她逞能的样子，心下觉得好笑，但开口却声音沙哑。
他心底涌动着许多、许多难以说出的心绪！
但最终，他也只是将她的手拉起来一点，告诉她：
“别管我们了。”
“嗯……啊？”云汐很惊讶。
“‘开证明’的终点就是融入规则体系内，我们一开始的选择就做错了。
“这个地方对我们而言，就是一条死路。
“但你不一样。
“你是来访问赵医生的。”
谢医生声音微哑，眼底款动着几许难以言喻的温情：
“我们需要去找其他出路，但你应该继续去找赵医生。他是一个好人，你应该可以从他那里找到脱身的办法。
“不要再管我们了，去找你的出路吧。”
云汐开口，想说点什么，但到底没有说出来。
谢医生只当她是应下了。
“进去吧。”
他低声催促着，像哄小孩一样，松开手，拍拍她的头顶。
“唔……”云汐在心里瘪瘪嘴。
谢医生还是没有夸夸她呀！
不过他还是有哄她。
而被人哄着……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于是云汐深吸一口气，抬头，对谢医生弯起嘴角，眯起眼睛，摇头晃脑：
“我看着你走。”
“好。”谢医生好脾气的笑笑。
云汐站在疗养区的铁门前，看着谢医生离开，雾气没过他的身影。
然后她也转身进入疗养区。
谢医生不知道，她并不是来访问赵主任的。
她在最后时刻改变了访问的对象。
或许赵主任对她还存着一些善意，但梅丽医院的院长嘛……
云汐觉得以自己现在的水平，真找到对方了，应该会死得非常快。
如果说谢医生他们是前途无亮，得另寻他路。
那么她就是被困在井底，井上加了盖，盖上还压着泰山石，让她爬都爬不出去的那种。
“啧。”
过于生动的想象，让云汐匝匝嘴。
又或者，她应该换个思路，不要老想着去和梅丽医院的院长直接掳袖子开撕。
而是想想，这位院长为什么会潜伏在这个世界？
他是想要得到这个世界的某个规则物品吗？
又或者，他是想要借助这个世界的规则，达成什么目的？
云汐放飞着思维。
此时一阵吱吱声从身侧传来。
云汐停步，偏头，看到路边上，空荡的秋千正自己晃荡着，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
吱嘎、吱嘎、吱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