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张陌生的床上醒来,故渊脑袋发懵,一时半会儿没回过神。她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愣神片刻后,才想起自己已来到了新城市,住进了妈妈刚买的新家。
窗外,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北城的秋天,总是被雨水包裹,潮湿又清冷。故渊不讨厌下雨,只是这场雨,让她愈发想念南方老家的暖阳。
睡前还戴着的耳机里,音乐早已停止,她取下耳机,揉了揉被压得有些疼的耳朵,坐在床边,思绪飘远。突然,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是妈妈打来的。
“渊渊,到新学校还习惯吗?饭菜合不合口味?要是有啥委屈,一定跟妈妈说……”电话那头,妈妈的声音带着几分担忧与牵挂。
故渊鼻子一酸,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妈,我都好着呢,你别操心。”
挂了电话,雨还在不停歇,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
故渊背着书包出门,撑起那把淡蓝色的雨伞,踏入雨中。
北城一中高一三班,开学已有半个月,班上同学大多已打成一片,形成了一个个小圈子。不过,每个班级总会有那么几个特立独行的人。
故渊便是其中之一,她一周前转学过来,性格内敛,总是独来独往,安静地坐在教室角落。她身形纤细,皮肤白皙,一头齐肩短发干净利落,笑起来时,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可多数时候,她都神色淡淡,透着股疏离。
三班的同学大多遵守校规,老师禁止带手机,大家都乖乖听话,可故渊却不管这些,手机不离身,课间偶尔会戴着耳机听音乐,对周遭的热闹充耳不闻,迟到也成了常有的事。
通常,这样的学生成绩都不太理想,可第一次月考,故渊的成绩就名列前茅,数学还考了满分,和她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形成鲜明反差。
除了故渊,三班还有个被同学们悄悄议论的存在——池余。
池余是全校公认的“学神”,入学成绩便是第一,这次月考依旧稳坐榜首,甩开第二名近三十分,成绩单上的名字像枚顽固的钉子,牢牢钉在最顶端。可这份耀眼,却没能让她避开那些带着恶意的目光。
她的校服洗得发白,袖口磨出细密的毛边,裤脚短了一截,露出脚踝上洗不掉的浅色印记。脚上是双褪色的白色运动鞋,鞋边开了道小口,用透明胶带粗略地粘过。她住在学校宿舍,据说每周只回家一次,带回来的咸菜能吃整整五天。
池余坐在第二排靠窗的位置,身形清瘦得像根芦苇,课间要么趴在桌上啃干馒头,要么埋头刷题,从不参与任何闲聊。微垂的眼帘下,是双极亮的眼睛,可那光亮里总裹着层防备,偶尔抬眼时,目光扫过那些交头接耳的同学,总能让喧闹声像被掐断的磁带般戛然而止。
“这次数学最后一道题,也就池余能做出来吧?不过她那支笔,好像还是小学门口一块钱一支的那种。”
“上次我看到她在食堂捡别人剩下的馒头,天呐,也太穷了吧?”
两个女生的议论声压得很低,却像针一样扎进故渊耳朵里。她抬眼看向池余,对方正低头演算,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阳光透过雨雾落在她发顶,却没暖透那身洗得发白的校服。
故渊起身去接水,路过池余座位旁时,不小心碰掉了对方放在桌角的橡皮——那是块被啃得缺角的白色橡皮,包着层皱巴巴的糖纸。她慌忙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橡皮,另一只有力的手已经先一步伸了过来。
两人指尖短暂相触,带着点凉意。故渊抬头,撞进池余的目光里,那双眼亮得惊人,却像结了层薄冰,清晰地映出她脸上的局促。
“抱歉。”故渊把橡皮递过去,声音有点干。
池余接过橡皮,飞快地塞进铅笔盒,淡淡道:“没事。”她的声音比想象中要低些,像被砂纸磨过的木头。
放学后,故渊背着包走出教学楼,刚撑开伞,就看见池余抱着一摞厚厚的物理竞赛题集往宿舍走。雨水顺着屋檐淌下来,打湿了她的肩膀,那身单薄的校服被淋得发暗,她却把书本护得严严实实,脚步踉跄地踩过积水。
故渊犹豫了一下,快步走上前,将伞举到池余头顶:“一起走。”
池余猛地停下脚步,侧头看她时,睫毛上挂着细密的雨珠:“不用。”她往后退了半步,像是怕沾染上什么。
“雨太大了。”故渊没动,把伞往她那边又倾斜了些,“宿舍在那边吧?我顺路。”
池余抿了抿唇,没再拒绝,只是抱着书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两人并肩走在雨里,石板路上的积水被踩得噼啪响,池余的鞋漏水,每走一步,都能看到她脚踝处渗出的湿痕。
到了宿舍楼下,池余停下脚步,把书往怀里拢了拢,抬头对故渊说:“谢谢你,故渊。”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说不出的倔强。
“不客气。”故渊看着她抱着书冲进楼道,那道清瘦的背影在雨幕里晃了晃,很快消失在拐角。
转身往校门口走时,故渊发现自己的半边肩膀已经湿透,可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想,这个总下雨的北城,或许该对池余温柔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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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新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