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
微凉的陆风吹过舷梯,楼帘招站在登船口,一身黑色西装衬得肩线锋利如刃。
江舟摇跟在他身后半步,墨绿色旗袍的缎面在港口照明下闪着细微的光。
他的腰线被剪裁收得很紧,后背挺直,耳垂上的珍珠耳坠随着步伐轻晃,长发微卷垂落,衬得肤色愈发冷白。
他抿着唇,面无表情地跟在楼帘招身侧,高跟鞋踩在舷梯上的声音清脆。
“紧张?”楼帘招低声问,指尖不着痕迹地在他腰后轻握了一下。
江舟摇没回答,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淡淡地看着他。
“高跟鞋磨脚。”
游轮的安保比预想的还要森严。两名身着制服的Alpha站在金属探测门前,手持扫描仪,恭恭敬敬地扫过每一位登船的宾客。
“身份核验,先生。”其中一名安保人员伸手拦住他们,视线在江舟摇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楼帘招从容地递出烫金请柬,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淡笑:“伊格斯,受邀宾客。”
安保翻开请柬,又抬眼打量他:“这位是?”
“我的未婚妻,Ahavah。”楼帘招的语气自然,手指却无声地扣住江舟摇的手腕,拇指在他脉搏上轻轻一压。
江舟摇微微偏头,睫毛垂下,唇角勾起一个冷淡的弧度,算是默认。
“女性宾客需进行腺体检测。”安保示意江舟摇站到一旁的扫描仪前。
江舟摇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但还是抬脚走了过去。扫描仪的蓝光掠过他的后颈时,不知对方是有意无意,扫描仪几乎贴在他的后颈处。
他极轻地“啧”了一声,眼神锐利地扫向安保,对方被这眼神刺得一怔,下意识低头检查仪器数据。
楼帘招站在一旁,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无异常。”扫描仪最终亮起绿灯。
“欢迎登船,伊格斯先生,Ahavah小姐。”安保退开一步,恭敬地递回请柬。
楼帘招接过,抬手示意江舟摇挽住他,带着他往船舱内走去。江舟摇的身体僵了一瞬,但很快调整步伐,高跟鞋稳稳地踩在地毯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船舱内部。
忒休斯号的奢华远超想象。
走廊铺着深蓝色羊绒地毯,墙壁镶嵌着鎏金浮雕。侍应生穿着笔挺的制服,手托银盘穿梭其间,香槟杯折射出细碎的光。
江舟摇不留痕迹地瞥了一眼顶上的水晶坠灯。
“您的套房在二楼,这边请。”一名Alpha侍者微笑着引路,目光在江舟摇身上短暂停留,又迅速移开。
侍者正引着他们穿过铺满暗色地毯的走廊。拐角处,一个高大的身影迎面而来。
对方身高几乎与楼帘招平齐,肩线宽阔,黑色西装下的线条若隐若现。脸上戴着半张银质面罩,面罩边缘刻着花纹,倒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把上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侍者立刻退至墙边,恭敬地低下头:“先生。”
男人略微颔首,目光却略过侍者,直接落在楼帘招身上,眼神里浮动着某种似笑非笑的神色。
“新面孔。”男人嗓音沙哑得厉害,“赌场见?”
楼帘招没有回答,喉结微动,像是压下了什么情绪。
侍者等到那人走远才敢抬头:“那是赌场VIP室的常客,您别介意。”
套房的门被推开,侍者恭敬地退到一旁:“行李已为您安置妥当,赌场将于九点开放,晚宴则在十点开始。如有需要,可按铃呼叫服务。”
“多谢。”楼帘招淡淡应声,随手塞了几张钞票过去。
侍者离开后,江舟摇立刻甩开楼帘招的手,几步走到窗边,扯开旗袍领口的珍珠扣,长舒一口气:“热死了。”
楼帘招没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解开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背上。他的动作依旧优雅,但江舟摇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状态不对。
“从上船到现在,你在等什么?”江舟摇突然问。
楼帘招抬眸看他,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你觉得呢?”
江舟摇没接话,只是走到行李箱前,蹲下身打开暗格,取出组装好的贝雷塔,动作利落地检查弹匣。
楼帘招盯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你知道这次目标的基因溶液到底是什么吗?”
江舟摇的手指顿了一下,他想起出发前许希暝跟他提过的信息:“0933实验室的产物。”
“不止。”楼帘招的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它能赋予一个人另一种基因。”
江舟摇猛地抬头。
楼帘招的眼神沉得可怕:“你觉得,他们拿这个……是想克隆谁出来?”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死寂。
江舟摇缓缓站起身,旗袍的布料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这次的行动不会又没有意义吧,前辈。”
“那样的话他们就只会派你来,第一名。”楼帘招轻轻点着腕表。
刚刚走廊那个人他没见过,对方却一副熟识他的样子。
江舟摇忽然伸手,指尖抵在楼帘招的腕表上,力道不轻不重:“不管是谁,拿到样本再说。”
楼帘招垂眸看着他,忽然低笑了一声:“你倒是冷静。”
江舟摇收回手,转身走向衣柜,语气平淡:“不然呢?伊格斯先生,你还想看我哭?”
楼帘招盯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有些怀念的神情。
20:45
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伊格斯先生,赌场即将开放,您和Ahavah小姐是否要提前入场?”
楼帘招和江舟摇对视一眼。
“当然。”楼帘招应声,顺手拿起西装外套,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我们……很期待。”
总部。
许希瞑烦躁地转着手里的微型爆破装置,另一只手不停地敲击着通讯器,试图重新建立连接。
“该死,这破船的信号屏蔽做得比M国的军部还严。”他咬牙切齿,指尖在无线频段上不停切换,“连加密信号都穿不透,他们是拿复合材料把整艘船裹了好几层吗?就那么一只东西,然后整艘船都全频谱屏蔽?真有钱烧的,我在这忙活一整天连块10mm的测试铅板都买不回来。”
林栩没搭理他,目光锁死在全息投影上游轮的结构图上。空气中胡椒味的信息素微微浮动,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猛地一顿。
“人数不对。”
许希瞑抬头:“什么?是多了哪个忘记造假的同事吗?还是少了哪个昨晚刚因为欠债被枪杀在自家金碧辉煌的厕所里的Mr.有钱烧?”
林栩调出两份名单:一份是游轮内部的宾客登记表,另一份是情报组之前黑进去的实时监控数据,他的指尖划过其中一行。
“内部名单上登记的是247人,但热成像显示,排除了工作人员和那个脑子有泡的主办方,船上至少有248个生命信号。”
许希瞑眨眨眼:“只是多了一个人?”
“不止。”林栩放大其中一处数据节点,“这个人没有登记身份,没有舱房记录,甚至没有出现在任何公共区域的监控里。”
“他可能走水路?”许希瞑吹了个口哨,“就像我们没拿到总权限只能偷渡那次一样?”
林栩没接话,迅速调出几小时前的港口监控录像。画面快速回放,最终定格在一个模糊的高大身影上。
那人戴着半张银质面罩,正从VIP通道登船。
“找到了。”林栩的嗓音沉了下来,“他没走正常安检程序。”
许希瞑凑近屏幕:“这人谁啊?船上那老头的保镖?”
林栩的指尖悬在键盘上,沉默两秒,突然调出另一份加密档案。档案加载的瞬间,屏幕上闪过一行红色警告:
【权限不足,访问受限】
许希瞑瞪大眼睛:“连我们都看不了?”
林栩没回答,只是盯着那个被锁住的档案编号。
MH-027。
“联系不上楼帘招,”他最终开口,声音阴冷,“但船上多了个不该存在的人。”
许希瞑的表情终于严肃起来:“他们可没那多钱给这破船搞全频谱屏蔽。”
“要是单独把第一特工关起来的话,当我没说。”
“不对。”林栩合上电脑,“把线接回情报组,我要先查清那只水猴子。”
21点赌桌的绿色绒布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筹码堆叠成小山。
楼帘招拉开椅子坐下,指尖在桌沿轻轻一敲,示意加注。江舟摇站在他身侧,墨绿色旗袍勾勒出身体线条,指尖轻轻搭在椅背上。
庄荷是个戴金丝眼镜的Beta,发牌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而坐在楼帘招对面的,正是这次拍卖会的主办方戴维先生,一个七十岁上下、银灰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者。他的西装领口别着一枚绿宝石领针,手指上的祖母绿戒指发着极淡的蓝绿光。
“新面孔?”老者的眼窝很深,有些浑浊的蓝眼睛在镜片后微微眯起。
“伊格斯。”楼帘招淡声回应,随手推出一摞筹码,“带未婚妻来碰碰运气。”
江舟摇适时地俯身,指尖轻轻搭上楼帘招的肩膀,睫毛垂下时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的姿态疏离,不谄媚,但也不回避任何目光。
第一张牌很快发出。
楼帘招拿到了一张方片A
老者笑了:“年轻人手气不错。”
第二张是黑桃J。
二十一点。
在暗处看戏的人群中有人发出了然的低笑。
老者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成那种居高临下的笑意:“看来今晚幸运女神站在你这边。”
“但我仍然有平牌的可能性,年轻人。”
江舟摇心里一动,可身边的男人只是微微偏头,像是征求女伴的意见。江舟摇垂眸看他,唇角极轻地扬了一下,冷淡又矜持。
意思是“稳赢的牌你要是敢作死本小姐就弄死你”。
“停牌。”楼帘招对庄家道。
江舟摇的手指从楼帘招肩上滑下,虚虚搭在他的椅背上,像是无意间展示自己左手中指上的钻戒。
戴维先生的手指停留在面前的方片Q上,随后缓缓将一边的暗牌翻过来。
梅花六。十六点。
“要牌。”戴维先生点了点桌面。
牌桌上第五张牌被庄荷发出,一张象征着最高军事与宗教权威的脸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
黑桃K。
“二十六点,庄家爆牌。”
楼帘招赢了。
老者盯着那张黑桃K,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他的笑声并不刺耳,反而带着一种老派贵族的从容,仿佛输掉的不是一沓一沓的钱,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游戏。
“运气不错,年轻人。”老者向后靠进椅背,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示意侍者推筹码。
侍者动作利落地将一摞黑色筹码滑向楼帘招的方向,每一枚都刻着特殊徽记,在灯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
江舟摇垂眸,伸手拢过筹码,动作优雅而冷淡,仿佛这些价值连城的赌注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装饰品。
老者眯起眼,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一瞬,随即又笑了:“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一样。”
“运气使然。”楼帘招语气平淡,但指节在桌下轻轻碰了碰江舟摇的膝盖。
老者并不在意,反而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张烫金名片,推过桌面:“如果运气继续眷顾你,或许……我们还能在别的什么地方再玩一局。”
名片上没有任何头衔,只有一个名字。
David Beaumont以及一串手写的数字,像是私人联系方式。
赌场二楼的环形走廊上,一道高大的身影倚着栏杆,指间夹着一张黑桃K,银质面罩在吊灯下泛着冷光。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锁定了他想要找的人。
江舟摇若有所觉,微微抬眼,视线扫过二楼,但那人已经隐入阴影。
戴维先生打了个手势,身后的侍者立刻上前为他点燃雪茄。他吐出一口烟雾,灰白的眉毛下,目光依然停留在楼帘招身上:“不过真正的赌局,往往在牌桌之外,不是吗?”
戴维先生左手无名指上还有一道淡白的戒痕,那里曾经戴着比那枚祖母绿更贵重的戒指。
摇摇不太懂赌桌上的这些规则,但他知道楼帘招赢了。
所以小招碰他的那一下是让他别高兴得太明显了()
再怎么淡淡的也是沉不住气的十八岁[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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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多了不该存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