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火》 第1章 “这是你的枪？” 雨夜。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裹着寒风跟冷雨站在门外，正对着的那位面容姣好、低盘着发的女人目光却越过他的肩，冷眼看着男人身后那一片漆黑。 那片漆黑里好像藏了一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正拉着她手的男孩隐隐约约感受到了母亲强烈的不安，伸出另一只手覆上她冰凉的手背。 男人摘下帽子，低声说出了那个噩耗。 女人眼神一滞，指尖发凉，身上最后一丝生气也被抽走。 男孩努力地用自己的小手包住母亲的指尖，他其实什么都懂。 男人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暴风骤雨的准备，可面前的女人只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她没有让男人进门，只是把另一只手上紧紧攥了好几个晚上的暗蓝色盒子递过去。 她早就该猜到的。 女人缓缓闭上了眼睛，声音很轻。 “带他走吧。” 男人怔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保养得极好的女人，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除了脖子上那条浅浅的疤痕，他最终还是选择尊重女人的决定。 男孩抬头看了看母亲，不哭也不闹，只是慢慢松开了女人的手，上面好容易积蓄的一小点温热也在顷刻间消散。 女人没有低头，甚至没有看他哪怕一眼，但在场的三人都知道，这会是他们最后一面。 男人蹲下来，把孩子拉到身边：“跟我走吧，小摇。” 小家伙眼眶泛红，右眼下有一颗淡淡的小痣，小嘴委屈地瘪着，又攥紧拳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男人抱着他，动身之前被一道冰冷的声音叫住。 “许知源。” “别让他进总部。” 小家伙最后一次看着自己的母亲，女人站在那里，一丝不苟的衣裙和精致的妆容此刻令她像雕塑那般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 男人用风衣裹着他，闯进漆黑的雨夜，车灯消失后再无生气。 女人仿佛死在了打开门的那一瞬间，跟她的爱人葬在一起。 而这个年仅四岁的孩子，连她对他的寄托都不是。 老天到底怎么看的，会让自己这种人成为母亲。 她没法对着这样一张熟悉的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欺骗自己。 骗孩子他任务在身，骗自己他还活着。 雨整整下了一夜。 枪声惊扰了后山的鸟。 ………… 十四年后。 十八岁的少年站在总部冰冷的地板上，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牛皮纸档案袋，冷白的灯光打在他脸上。 少年生了一张极清冷的脸，冷白皮在灯光下有些透明，右眼下的深色泪痣像被刻意点染上去的墨渍，眼神清冷，眼尾微微上挑，眉眼都偏浅，像是柔和的月光。 那晚之后，他被许知源带进ZF训练营当特工培养，开始学习枪械、格斗和战术。 少年天赋极高，学什么都快，人却很低调…或者说孤僻。 自带的清冷气质和忧郁让他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的各项成绩却始终遥遥领先，在ZF的最终考核中，近乎完美的表现几乎打破了所有在册记录。 枪法精准，格斗技巧干净利落，战术分析滴水不漏。 众教官站在显示器前，看着整个Alpha尖子班里唯一的Beta面面相觑。 “许副局，江舟摇是个天才…”何教官说得很含蓄。 许知源看着显示器里少年面无表情的脸，低声说了句：“他比他父亲还要出色。” 声音带着没来由的沉重。 天赋从来杀人。 虽然总部从来都没有在ZF训练营挖人的先例，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认为江舟摇生来就是属于总部的。 相比起训练营的小打小闹，总部才是一个特工真正的战场，也是所有特工最向往的地方。 而总部的二楼大厅挂着的那块实时排名，最顶端且断层第二位的永远都是那个名字——楼帘招。 这个名字的主人永远是总部的一个传说，几乎是总部和训练营里的特工们心中的偶像。 无论是各大案件，小到报告里的只言片语，都有他的名字。 训练营里的孩子们个个把他当偶像，甚至有人把他做的任务汇报记得滚瓜烂熟。 “听说他从来不带备用弹匣？真的假的？” “听说他所有的任务都是单人完成的。” “他是不是从来都不会受伤？” “这个男人从来都不回头看爆炸吧？” 关于他的传言传播出了好几个版本，但毋庸置疑的是，楼帘招的任务完成率是百分之百。 从未失手。 每每听到身边的人压着语调在讨论，江舟摇总是低下头，嘴角带着几不可查的笑。 江舟摇走进大厅，门口的安检系统散发着淡蓝的光，扫描仪划过他手腕嵌入身份芯片的手环。 总部大厅四周的墙壁上都嵌满了显示屏，数据流瀑布般雨下，空气带着淡淡的金属味。 电梯是透明的钢化玻璃，内置屏幕弹出楼层信息跟身份验证。江舟摇把手腕凑上去，系统迅速识别了他的身份。 “Wee,Jiang.” 电梯无声合拢，全息屏上的数字不断跳动。 他在接触一个新的世界，离那个人更近的世界。 江舟摇走出电梯，走廊的灯光冷白，尽头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透出稍微让人觉得舒服的中性白光。 他抬手，指节轻轻叩了叩门，最后一下顺势在门上轻轻一划。 “进。”门内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平稳。 得到许可的江舟摇推门而入，办公椅上的男人正拿着杯热茶，杯口热气袅袅。 十四个年头足以让懵懵懂懂的小家伙长成意气风发的少年，也足以在一个青年男人眉宇间刻下痕迹。 “坐吧。”男人语气随意但又不容拒绝。 “副局，您找我。”江舟摇没有动，眼神清冷平静。 许知源无奈地笑一笑，放下手里的茶缸：“怎么进来了反而这么生分。” 江舟摇只是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许知源垂了垂眼，自知拿这孩子没办法，无声叹了口气。 “这里不是ZF，你真的想清楚了？” 江舟摇指尖微微碰在一起，脸上还是波澜不惊。 他抬起了那只戴着权限手环的右手。 许知源明白了。 他盯着江舟摇的眼睛，企图从这个天赋异禀的少年身上看出哪怕一丝破绽。 他突然一笑，站起身拍了拍江舟摇的肩：“那就来吧，这是你自己选的路。” “下午三点，我带你去训练场见见你新搭档。” “我不需要搭档。” 江舟摇微微抬眸，眼神冷淡，话也说得决绝。 许知源只是笑笑：“你跟他某种程度上来说很像。” “他也说自己不需要。” “总之你们下午先见个面吧，他或许能改变你的想法。”许知源端起他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我不一定能改变他。”江舟摇比刚刚反应强烈一点，但也只是一点，这个人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随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在走廊跟一个神色凝重的男人擦肩而过。 男人的目光在江舟摇身上滞留了一秒，换了一副轻佻的面容，语气里带着调侃。 “哟？新面孔？” 江舟摇没有回应，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径直走过。 也是在那一瞬间，他习惯性地在脑海中刻下了男人的样子。 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衬衫的领口随意敞开，袖口卷到手肘部分，露出因常年的高压训练而留下不少伤疤的结实小臂。 尽管是Beta，高敏锐力还是让他捕捉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压力。 对方是个很强的Alpha。 看着走远的人，男人笑意颇深。 “还是个冰山美人。” 空气中那股辛辣的胡椒味淡了许多。 男人推开办公室的门，下一秒抬手接住了朝他直飞过来的袋装物，动作迅速利落。 “谢了。”他朝许知源晃晃手里的茶包，随意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又迟到，还不敲门。”许知源瞥了他一眼，端起茶又要喝。 “慢着。”男人打断他，随意的样子从进门那一刻就收了起来，露出罕见的严肃。 “我来是想知道你的用意，” 男人的目光锐利，直直盯着许知源，强压着平息不下的怒气。 “楼需要的是治疗师，不是一个用来泄欲的Omega，你会害了他们两个。” 许知源放下手中的茶杯，手还握在杯子握把上，刚要开口就被男人堵回去。 “楼的状态你比我清楚，他根本不适合跟任何人搭档，更何况…” “林栩，他不是Omega。”许知源打断他，手终于从握把上离开。 “江舟摇是一个天赋极高的Beta，他是我这么多年来见过最出色的。” “他们两个真要起什么冲突，江舟摇的胜算比我们都大。” 被叫做林栩的男人冷笑一声：“冲突？你还真敢想。” “就算他是个Beta，抛开别的不说…”林栩眼神一暗，似是想到了什么往事。 “他是前辈的孩子，对吧。” 纸是包不住火的。 “许知源，你以前总笑前辈喜欢赌输赢，赌结果。” “那你呢，你又在赌什么呢。” 林栩“砰”的一声带上门。 “你最好不会后悔。” 走廊里多了一星忽明忽暗的火点。 下午一点三十五分，地下二楼训练场。 厚重的防爆门后的空气中弥漫着射击后留下的的焦酸与锑化氢的气味，冷白的灯光打在防滑地板上亮如白昼，靶场尽头一排排人形靶无声的移动。 楼帘招站在中央，身高接近一米九四的高阶Alpha一身黑色战术服，肩线笔直，腰身收紧，袖口挽到小臂，结实的小臂上同样带着不少旧疤。 他手里握着一把Sig Sauer P210，枪身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目光死死盯着变换的靶子。 几乎是在人形靶出现的瞬间扣动扳机，子弹破空而出，人形靶的头颅应声而碎，被击中的靶子向后倾倒进入另一条传送带。 楼帘招的面前弹出一个全息屏：“命中率：100%，反应时间：0.15秒” 0.15秒。 从目标出现的瞬间到扣动扳机，只用了0.15秒。 楼帘招只是微微侧身，目光扫向下一个目标。 0.15s，江舟摇深吸一口气，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可眼底尽是藏不住的炽热。 此刻他似乎也跟训练营那些特工一样，脑海中不断回放那个人的每个动作跟细节。 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谢绝了许知源给他分配搭档的好意，回到休息室却发现桌上多了两份资料，顶上那份资料的第一行印着的赫然是楼帘招的名字，照片上的男人如墨的黑发干净利落，额前几缕碎发随意垂着，眉形修长锋利，五官线条硬朗，薄唇紧抿。 是楼帘招的简历。 手腕的手环好巧不巧震了一下，弹出一个小型全息屏，上面是许知源刚刚传给他的信息。 【看到新搭档的简历跟上一次的任务报告了吗，放你桌上了】 短短一句话惊得江舟摇瞳孔发紧，捏住纸的手下意识重了力道，纸的边缘皱起。 搞什么，刚出新手村就给他发个BOSS当队友。 他要带着BOSS去打谁？不不不应该是BOSS带着他… 都不是…江舟摇还困在震惊里，在总部发配的单人休息室里默默创下职业生涯中的反应力新低。 ………… 江舟摇徐徐走到楼帘招不远处的枪架，架上的每一把枪都保养得极好，泛着冰冷的光泽。 多次在射击比赛中夺冠的CZ影子2，可靠性强、后坐力小的赫科勒-科赫USP，稳定性高的贝雷塔92FS，射击精度高的□□PPQ。 还有一把跟楼帘招手里的P210不同时期的Sig Sauer P226。 江舟摇拿起了那把226。 同样干脆利落的动作跟敏锐的反应，人形靶进入另一条传送带，全息显示屏上的数据闪烁。 “命中率：100%，反应时间：0.2秒” 两人之间仅差0.05秒。 可十八岁的江舟摇心里清楚，身边的男人上个月已经过了二十八岁生日。 一个特工的巅峰时期大概在十八到二十五岁，这个年龄段的身体机能也处于最好的状态，高强度的训练后反应时间甚至可以接近人类的极限时间。 如此惊人的反应力，不怪被一堆小朋友跟在身后追捧。 江舟摇心情不错，半垂着眼，嘴角少见的微微扬起，原本清冷的脸部线条带着点说不上来的蛊惑。 他能感受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Alpha目光冷冽，像是某种无言的审视。 楼帘招淡淡扫过江舟摇手里那把P226，语气算不上太好。 “用完放回去。” 江舟摇抬眸看他，又看了看刚刚拿枪的枪架：“你的枪？” “终于明白了？私人枪架。”楼帘招收起手里的枪，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下次去武器库登记用枪。” “等等。”江舟摇抬高声音叫住他。 楼帘招不耐烦地难得放慢了脚步。 安全第一！！！ 警告警告！书里有比较多的危险行为和错误示范（作话会提到），请勿模仿请勿模仿请勿模仿！ 简单讲讲小招枪架上的那几把枪： （我其实也不是特别了解，班门弄斧了别介意别介意啊啊啊，大家当个参考吧） 西格绍尔是Sig Sauer P210，精度和稳定性都极高，很适合远距离射击训练 摇摇选的那把P226会更偏向实战，对于新手来说的话选P226会更好，因为210是单动SA，扳机力虽然轻，但是要花时间找手感，226是单双动的（双动是DA），扳机力可轻可重（双动会重一些）比较好找到适合自己的操作方法。然后226多一个手动保险装置，安全性高，性价比也比210高。如文案所写226也是后面摇摇的配枪（对了射击方面其实真的算摇摇的舒适区了，枪法不比小招差），小招的配枪是Glock 17，也很适合实战，后面提到会讲一下。 赫克勒-科赫是 Heckler & Koch USP（简称HK USP），后坐力小，战术性跟专业性都很ok 贝雷塔是Beretta 92FS，实用，比较适合综合训练 瓦 尔 特 是Walther PPQ，精度很高，比较适合近距离射击训练 影子是CZ Shadow 2 ，强度和精度都很ok，蛮多射击比赛选手会选它，比较适合竞技射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这是你的枪？” 第2章 “哥哥是华籍美人” 江舟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冷冰冰的语调听的人浑身不舒服：“抱歉，用了你的枪。” 高大的Alpha觉得好笑，转身走近了几步，刀锋般的目光扫过Beta有些单薄的身板。 “我认为，道歉得有最起码的诚意。” 江舟摇不理会他，他认为自己的态度已经算很诚恳了。 “许副局让我们搭伙，我只是…” “搭伙？”楼帘招笑出来，眼神危险，“我不认为我需要什么伙伴。” “尤其是来路不明的人。” Alpha眼神阴翳，脸色阴沉，一股匍匐在四周的攻击性涌上来。 “训练营没你想得那么不堪。”面对Alpha的施压，江舟摇毫不胆怯，心脏反而像被打了一针兴奋剂，眼神闪烁。 只有极少数比较敏感的Beta能够闻到信息素的味道，能闻到的也是等级较高的信息素，而江舟摇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他刚刚没有闻到任何味道，那种压倒性极强的攻击性是独属于楼帘招的。 最终那股不适感还是让他蹙了眉，他直直对上楼帘招的眼睛。 “我的体检报告跟体能数据，不比总部的特工差。” 换来的是Alpha眼神里变本加厉的轻蔑。 “实战跟那种娃娃机里的训练是有区别的，”楼帘招拔出腰间的P210，修长有力的手指一挑，弹匣被顺利取出，握在手心，动作干净利落。 “难道指望一个布娃娃工厂能教出第二支零界？”Alpha笑得邪气，或者说他就是那种长相，刀刻般的眉眼充满攻击性。 就在江舟摇意识到的瞬间，楼帘招突然抬手，枪口直直对准江舟摇。 不对，是… “砰！”子弹破空而出，几乎是贴着江舟摇的耳朵边缘飞过，身后的靶子应声而碎。 “你这反应真是有够可以的。” 江舟摇耳边传来尖锐的耳鸣，根本听不清他的话，只能通过对方的口型来判断。 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加快。 恶劣的Alpha低着头，似乎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一幕。 “你刚刚眯眼了吧，嗯？” “我听说你的C字表测试是背过关的？” 楼帘招收起枪跟他擦肩而过，语气玩味又冷冽。 “江舟摇，你这只小船好像确实摇摇晃晃的。” ………… 江舟摇推开休息室的门，冷白色灯光亮起，墙上弹出全息投影屏。 房间甚至比训练营那个四人间还要大，墙壁由一种特殊的纳米材料制成，地面铺着深灰色的防滑地毯，墙边的灰色沙发散发出淡淡的皮革味。床铺整洁没有一丝褶皱，床头内嵌一块可以调节房间灯光跟干湿温度的触摸屏。 比那个简陋的铁架床、总是弥漫着淡淡霉味的小破四人间不知好多少。 他没去管房间有些刺眼的冷光，他抬手轻轻捂住耳朵，耳边依旧残留着子弹飞过时产生的耳鸣声。 像是无言的警告，又像胸腔里某处不可控的悸动。 耳鸣只是短暂的，一阵时间就会慢慢恢复，可后者就说不定了。 隐秘的心情起伏不安，江舟摇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训练场发生的事。 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江舟摇蹲下身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指尖微微收紧，呼吸放缓。 指尖的触感冰凉细腻，他把头深深低下去，可耳根的红晕却越来越明显。 甚至…身体某些不合时宜的变化。 江舟摇自暴自弃地走进卫生间，泼了自己三四把冷水愣是没冷静下来。 长方形的半身镜里，微凉的水珠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落，半垂的眼里水雾蒙蒙的。 江舟摇的睫毛被打湿，不像女孩子那样那么浓密，却根根纤长分明。 他在充满耳红的纠结里解开了腰间的战术腰带，平时训练时稳如支架的手都微抖。 半个小时后，卫生间里传来水龙头哗哗的声音，江舟摇十指交叠，出气般用力搓着。 身上莫名的燥热缓解了许多，冷白的皮肤微微泛红，像被晚霞染过的雪。 “到底在慌什么…”江舟摇低声自语，声音有些发哑。 就算是在训练营跟他同宿十几年的舍友也从没见过一向冷淡孤僻的优等生这幅样子。 江舟摇心虚地瞟了一眼垃圾桶里刚扔进去的那堆纸巾，“噌”的一下弯腰把袋子迅速打了个死结，想了想又补了一个死结上去，才放心地站起来。 腕间微微颤了一下，手环发出微弱的蓝光。 江舟摇又洗了洗手，骨节分明的手随意在毛巾上拍两下擦干。 手指划了一下手环边缘，是总部传来的训练计划表。 江舟摇扫过密密麻麻的项目跟时间安排，眉头微微蹙起。 负重跑的重量比训练营加了一倍，还有各种特殊技能训练、心理素质训练及夜间战术训练，总共三十二个项目，总时长超过十五小时。 怎么把晚饭跟战术复盘一起挤进四十分钟的。 他目光落在最后一行区别于整个计划表字体的项目：搭档模拟极端任务环境 ………… 三十公斤的五公里负重、三百个仰卧起坐跟俯卧撑、HIIT训练，每一项他都严格按标准进行。等训练结束，江舟摇的训练服早就被汗水浸透，下摆紧贴在腰腹间，隐约能看见紧实的腹肌，冷白的皮肤透出一层淡淡的红晕，背靠着训练场的墙壁喘息，胸膛跟着有些急促的呼吸起伏，几缕汗湿的黑发贴在额前，右眼下的泪痣被汗水映衬得更加清晰。 他很讨厌这种燥热黏腻的感觉，短暂的休息后，江舟摇灌了瓶水就进了更衣室。 这一切都被另一个人看在眼里。 淋浴间里，淅淅沥沥的水声跟周围氤氲的雾气。江舟摇站在顶喷花洒下微微仰着头，撩起额前的湿发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眼睛却随意看向某处，有种说不上来的美感。 他平时喜欢留前额的碎发，他很少在人前动那几缕头发，即使偶尔被汗水润湿贴在前额，用手随意拨开，也会又无意识地让头发重新垂下来，几乎成了一种习惯。 撩起来总会有种不自在感，或是说一种莫名的暴露感。 尽管他生得尤其好看，在训练营时总会被议论长相比一些Omega还要漂亮。甚至经常被新人错认成Omega，以至于在战术组队训练时刻意放水，结果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撂倒在地。 好在他总是一张冷脸，加上惊人的战斗力让不少Alpha跟Beta都望而却步。 可林大鸟多，一群人里总有不怕死的，结果都不言而喻。 水流顺着江舟摇柔软的发丝滑落，全身的疲惫被微烫的热水一点点冲散。身上的肌肉线条因为长期的训练流畅而紧实，虽然不比Alpha与生俱来的性别优势，却有一种独属于他的力量感。 他来时就已经下午了，再怎么压缩也绝不可能在半天之内完成一天的指标。 他突然抬手关上了花洒，淋浴间的水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从自己身上滚落的水珠发出的啪嗒声。 江舟摇套了一身新的训练服，刚走出更衣室几步，敏锐地察觉到门口的男人不对劲。 对方果不其然拦住了他。 男人目测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身高略高他一些，一身灰色的训练服，贴身的衣服下肌肉线条隐约可见，栗色的长发及腰，细软的发丝像丝绸一样柔顺，被一条深色的发带束成低马尾。 男人皮肤很白，眉眼带着几分阴柔的美感，又透着一股阴冷的攻击性，薄而鲜红的唇微微勾起，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浅色的瞳孔透亮。 怎么看都不像是来训练的。 江舟摇脚步顿了一下，目光在对方脸上停留了两秒，没想到在总部会遇到他。 “小舟摇。”男人操着异国的口音，中文不怎么标准，尾调微微上扬，眼底说不明是什么情绪。 “还记得我吗？” 江舟摇当然记得，这个在训练营曾有一面之缘，后来还做了他们那节战术课示范的人。 “M国的雇佣兵。”江舟摇冷冷道，他并不想知道为什么这人会出现在这里，四处八卦和闲聊并不是他的爱好。 “呵，”男人撩了撩落在耳畔的长发，“一个假身份，再说跟那帮人的合同早就到期了。” 哪怕当年只是不经意间遥遥对视一下，但眼前的男人性格古怪江舟摇是知道的，不说点什么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但他对这个男人的名字完全没有一点印象，甚至不知道对方怎么认识自己的。 他也不想关心对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各型各色的大神在这里都不算稀有。 最特别的，也只有那个人的存在。 “M籍华人？”江舟摇不动声色朝旁边挪了一步，拉开了对方跟自己之间越来越近的距离，语气依旧冷淡。 “错了，小舟摇。”男人往前一步，目光落在江舟摇脸上的某处，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像在打量着好容易得手的猎物。 “哥哥是华籍美人。” 江舟摇脸上的平静顿了一下，那张刚刚三百个俯卧撑都面无表情的脸此刻没忍住抽了一下。 想走了。他微微侧身，准备绕过对方离开。 男人并没有拦着他，散漫地抱着手：“现在走的话就告诉楼帘招哦。” 江舟摇瞪他，男人却回以一脸的欣赏，右手食指将那束长发顺到身前，有意无意的摩挲着有点松的发带，似乎对他的威胁毫不在意。 “什么意思。”江舟摇收紧了拳，他的体力一大部分都放在了训练上，但他有把握用剩余的精力打赢面前的人。 男人的举动却更出乎他的意料，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型的金属喷瓶，瓶身散发着淡淡光泽跟没来由的凉意，江舟摇警惕地看着他。 “别打架嘛，知道这是什么吗？啊，你是Beta应该不清楚，这个是信息素阻隔剂。” “你很喜欢楼帘招吧，小舟摇。你知道我跟他是什么关系吗？” 男人极其满意江舟摇的反应，明明拳头都捏紧了还要装出一副漠不关心、一心只想离开的样子。 清清冷冷的看着真委屈。 再委屈一点就好了。 “我是他的Omega。”男人笑起来，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弧度，看向江舟摇的眼睛里多了一丝暗光。 谁知江舟摇听完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甚至情绪起伏都稳定下来，一声不吭的走了。 男人没得到想要的反应也不失望，他明白是自己太心急了。 “完全就是我的理想型啊，小舟摇。” 其实C字表并不是固定的，在实际测试中，为了防止有人背表，C字表的视标排列顺序会随机变化。所以小招只是呛他，并没有从谁那里听说。[狗头] 然后摇摇眯眼是因为个人习惯，眯着眼有种聚精会神的感觉，有很多经验比较丰富的射手都有眯眼的习惯，可以帮他们更好瞄准。小招纯属找摇摇麻烦（其实小招早就听说过摇摇了[撒花]） 还有，我其实住的是简陋铁架床的小破六人间[小丑]（心碎） HIIT是那个高强度间歇训练（就是高强度训练?休息）高强度训练在10s到1分钟不等，还有更长 话说摇摇那些训练其实是总部新特工的培训项目，其实依照他在训练营给自己加的训不太需要做这些了，后续只需要结合特工自己身体素质和任务需求安排适当训练保持状态就行，重要任务前会有专项训练，第一次任务后会调整。 FBI的新特工也会有培训，好像时间是二十周，850个小时，一般学一些基本的知识跟枪械、体能类的。（因为这些摇摇在训练营都学过了，只是衔接一下总部） 特工的大部分技能都是后天训练出来的，影视作品中只是为了更好的观看体验，好多都省去了训练部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哥哥是华籍美人” 第3章 特派专机拿来跟搭档一起出任务这对吗 江舟摇随便进了个公共休息室，在角落找了张长椅坐下，从训练包里抽出一把蝴蝶刀，手指灵活翻转，出鞘又收起，刀刃锋利，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反射着室内的冷光。 这把刀已经跟了他很多年，刃口比普通制式要薄，除了几道不可避免的划痕，其他都被保养得很好。 四周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消失，江舟摇没去理会，只是一味盯着刀刃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他鼻子敏锐地捕捉到从刚刚那一瞬间，空气间多了一丝酸涩又甜腥的味道。他仰起头看着身边高得像堵墙的男人。 又见面了。那个在录像里才见得到的人今天居然碰到两次，此刻正把文件放在自己身边的长椅上，臭着一张脸在一旁冲咖啡。 一米七八的江舟摇坐着看着站在身边一米九四的Alpha，江舟摇不自在地撇开眼神。 楼帘招搅着杯里的咖啡，目光扫了一眼江舟摇手里欲收起的蝴蝶刀，轻笑了一声。 “玩具不错，有些时候了？” 已经有人看情况不对往外走了，新来的一看就是惹上楼了。楼的脾气一向不好捉摸，再加上他那种接近怪物的实力，招惹谁不好偏偏是他？ 江舟摇反手收了刀，瞥他一眼，眼神冷静。 “我用来防身的。” “防身？”楼帘招停止搅拌他那杯本来就不需要搅的黑咖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透出戏谑。 “防你吃苹果没有刀吗？” 江舟摇握刀的手紧了紧，压住心里莫名其妙的冲动，才缓缓开口：“我会申请配枪的。” 他一向厌恶这种挑衅的语气，可现在江舟摇觉得再同这人废话两句也不是不可以。 对方却收了气势，划了几下手环的屏幕，与此同时江舟摇也感到自己的手环震了震。 “从提交申请到配枪到手，起码要两周，期间你就去武器库登记临时枪。” “邮箱是申请地址。” 江舟摇收到的两条信息跟他说的一样，一个申请表跟一个邮箱地址。 他就为了说这个？ “谢…”另一个谢字还没出口就被人打断。 “以你的水平临时用枪就够了。” 果然。 “我知道了。”江舟摇没看他，半垂着眼，看着手上因各种训练磨出的茧。 他抬头时楼帘招早就走了，大家也迅速避开他的视线。 江舟摇瞥了一眼原本欲找他搭话的人，个个都假装忙得很。 无聊。江舟摇身上那股生人勿进的气息短暂破冰后又回来了。 ………… 天色渐暗，地下三层的射击训练室却亮如天明。 江舟摇站在中间，手里的枪直直瞄准环形靶心，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击中数：17，命中率：98%” 刚刚有一发分神歪了一些，江舟摇耐着性子低头换弹匣，准备再来一轮。 可记录无法抹去，歪了就是歪了，他只能不断把数字朝那个100不断接近。 只能是接近。 与此同时，训练场的观察室里，高大的Alpha扶着栏杆，透过单向玻璃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身后的桌上放着一杯早就冷掉的黑咖啡。 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江舟摇身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训练营的第一名，有点东西啊。”有人碰了一下楼帘招，他也没躲，只是稍微有些不耐烦。 “那又怎么样。”楼帘招撇开目光，看了一眼不请自来的林栩。 “累死了今天，害，成绩我都看了，其实…”林栩伸了个腰，话说一半又咽回去半句。 因为他刚好看到正朝着这里看的江舟摇，对方冷漠的眼神反而让他有了被注视的感觉。 “靠，这玩意是单向的没错吧。”林栩不自在的看了看楼帘招，对方还没事人一样回看着江舟摇。 还好江舟摇只是随便抬头看了看，他也确实什么都没看到，只是直觉地看向黑漆漆的观察室。 错觉吗？ “一个空降Omega，在你们那跟进了狼窝有什么区别？要我说干脆把人调我这做情报，可比上外头跑强多了。”林栩跟他开玩笑。 今天看到这小子他还挺烦的，但是心里又不免担心。他也不知道是因为对方Beta的身份，还是那张跟前辈几分相像的脸。 大概都有吧。 在这种Alpha云集的特行组，管他是Omega还是Beta都只有冷待的下场。 “他不需要跟着任何人。”Alpha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观察室里格外清晰。 “做情报就不用往外跑了？再说你那小C4能答应？” “你别扯开…哎你这什么表情？”林栩看着楼帘招有点笑意的嘴角，好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立马换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楼你真要跟他搭档？人家就算…你也不能…” 我怎么说你？！ “是你想多了，我不会接受任何搭档。”话音刚落，楼帘招手上的手环突然震动起来，几乎是一瞬间的，下面江舟摇也抬起手，手环弹出的屏幕上闪烁着蓝色的任务通知。 ［Urgent］ 任务编号：30581 任务目标：抓捕潜逃人员，代号“Mammoth” ［XXX身份加载失败］ 楼帘招临时指挥，江舟摇配合行动 任务最高优先级S 装备要求由指挥安排，请确保装备处于最佳状态 目标地点已交予指挥员 突发情况可启动紧急救援 立即行动 楼帘招眼神一暗，楼下的江舟摇已经收好枪，准备前往装备室了。 林栩在一旁不吱声，他明白这是总部给江舟摇的第一次试炼。 只有执行人有权知道任务内容，他也懒得打听，估计是想让他俩磨合磨合。 任务等级估计也就C顶天了，要是能劝退他最好，那个姓许的不知抽了什么疯把这么个祖宗带进总部。 他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前辈欠了姓许的一大笔钱，还是哪回任务报告里把任务对象写错成了许知源。 楼帘招走进装备室，就看到刚穿好战术装备的江舟摇。 “我刚接到任务通知，快准备好了。” 楼帘招没有接话，一手拿起战术背心，一手丢了把Walther P5给他，枪身在空中划过一道银灰色的弧线。 “来不及申请了，先用这个。” 江舟摇抬手接住的瞬间，虎口处微微一沉。 拇指扳下解脱钮，“咔”一声拽动套筒，枪膛里那颗子弹发出黄铜色的光泽。 子弹上膛的瞬间，楼帘招眼底似乎滑过了什么东西。 “任务详情在我这里，Mammoth最后出现在67公里外一座废弃了有四五年的化工厂，”楼帘招发给他一个定位跟平面图，“直升机已经旋桨了。” 就在楼帘招抬手关手环的那一瞬间，江舟摇闻到了一股很淡的金属的甜腥味，味道淡到以为是紧张带来的错觉。 时间不等人。 江舟摇把五点式安全带扣紧，卡榫完全咬合，只留了两根手指的宽度。他抬头看了一眼楼帘招，对方正在低着头调整腿带。 他又把手伸进锁扣内部摸索着，直到摸到那一小块凹凸不平的纹路。 ［L-01］ 不会错的。这架黑鹰是总部特派给第一特工的专机。 他拿来陪自己出任务。 直升机仰角爬升时，江舟摇因惯性身体往舱壁微倾，他正要保持平衡时两腿间突然被卡住。 他蹙了蹙眉，瞪了一眼把膝盖顶在他两腿间的楼帘招，硬质护膝硌得他大腿内侧生疼。 难怪这人刚刚一直在调腿带。 对方跟没事人一样勾着笑，对着他做了个口型：“坐不稳？” 江舟摇低着头，沉着脸转到一边。 直升机像一只沉默的黑鹰悬停在工厂附近的水塔上方，在引擎的轰鸣中，江舟摇一把抓过速降绳，整个人顺着绳索急速滑降。 比他先落地的楼帘招看着头发被气流吹得凌乱不堪的搭档，少有的愣了一瞬。 他那身板…好像有点不抗吹。 江舟摇在靴底触碰到泥地的那一瞬间就警惕起来，右手贴在腰间的蝴蝶刀柄上。 “一点钟，两个。” 不料后颈被楼帘招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低声说：“你想在这里暴露？” 两道影子在月光下交叠，交叠的部分更接近夜色。 两人停在废弃化工厂的排水管道口，管道口直径目测最多一米，一股难以忍受腐臭的味道顿时涌上来，管道壁沾满了成分不明的泥状物，看起来油腻腻的。 江舟摇一瞬间就皱了眉，楼帘招反而一副问题不大的样子。 “嫌环境差？” 江舟摇一声不吭，一手甩开刀刃，一手从口袋抽出战术手电就往里进。 不照还好，手电光束照亮的地方尽是令人作呕的混合物跟废弃的针管与弹头。 江舟摇一边做着极大的心理建设，一边疑惑身后突然消失的动静，一转身看到楼帘招正抱着手，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笑得恶劣。 似乎一直等着对方看过来，还指指左面。 “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走侧门。” 江舟摇的假面狠狠裂开了条缝。 侧门只有两个守卫装扮的人在看守，改装过的霰 弹 枪横跨在胸前，战术背心上挂着土 制 炸 弹，胸口处连接不稳定的对讲机不时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我左你右。”江舟摇镇定说着，刚准备动手，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偏头时早就没了楼帘招的身影，下一秒耳边立刻传来两声几乎同时发出的痛呼。 高大的顶级Alpha凭着先天力量优势活生生拧断一人的颈椎，空出一只手拔出腰间的Glock 17，枪管直直塞进另一个嘴里开了枪。 “砰”一声，头骨碎片与脑浆混合物在墙上炸开，楼帘招侧身躲过了一并迸溅出的液体。 枪声掩盖住了某些金属落地的声音。 楼帘招一脚踩碎袖珍警报器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身后传来沉闷的倒地声，滴着血的蝴蝶刀反射出冰冷的月光，被他处理掉的男人被压着正面着地。 江舟摇的脸泛着不正常的红，呼吸刻意放缓，握着刀的那只白皙的手只溅上了几道血迹，而地面却被鲜血染上一大片暗红，沾血面积还在迅速扩大，空气中炸开一股厚重的血腥味。 警报声刺破死寂，整块空地被红光染成血色，两个不请自来的肇事者却无动于衷。 “你把他剖开了？另一个呢？”Alpha咧着嘴，露出右边那颗有点尖的犬牙，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眼睛里满是疯狂跟对这个小家伙的欣赏。 训练营这几年已经教得这么狂野了吗。 “跑了。”江舟摇嫌弃地把手上的血抹在墙上，他早该想到的。 这人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座废弃化工厂不是什么临时藏身点，而是伪装在锈迹与腐烂物之下的实验基地。 “你从什么时候发现的，第一名？” “从我们站在排水管道的那一刻起。” 不该出现在废弃化工厂的军用声光警报被索性光明正大潜入的两人当做背景板，楼帘招快步走在前面担起了清路的活，手里拿着不知从谁身上抢来的霰 弹 枪，子弹打完后一把拽下枪身狠狠砸在准备扑上来的一个守卫头上，正中面门。 江舟摇在他身后半步，眼见身后追上来四五个人只有一个手里拿着枪，蝴蝶刀在手里旋了一圈，一脚飞在那人颈间，把枪往旁边一扔。 “接着。” 楼帘招反手接过那把改装手枪，啧了一声。 “准头真差，第一名。” 第一名没理他，侧身避开迎面而来的刀刃，一把扭死对方手腕，下一秒蝴蝶刀就深深刺入对方咽喉。 抬脚踹倒面前的人，银光落刃的一瞬间被另一只粗壮有力的手擒住。 对方身形高大，显然受过专业训练，被抓住的手腕发出细小的咔咔声。 江舟摇下意识松开左手，蝴蝶刀顺势而落，右手猛地一接，毫不犹豫地刺向对方腋窝顶点。 男人痛呼，刀刺入的位置涌出大股鲜血，整条手臂瞬间痉挛，一阵强烈的烧灼感涌上来。江舟摇趁机侧身，后腰抵住男人的胯骨，伸手紧抓对方战术背心肩带，屈膝沉腰，低头弓背狠狠给了男人一个过肩摔。 眼见着对面的支援又快到了，楼帘招拉着江舟摇拐弯进了一间小黑屋，潮湿的霉味跟慢不下来的心跳在黑暗里更加明显。 “听着，”Alpha的气息打在他脸上，尾音带着笑和不容拒绝的意味，“让我看看你有多能耐，去北区抓Mammoth，我处理试验控制台。” “等等。”江舟摇抓住他肩胛骨那处的衣服。 “Mammoth到底他妈的是谁？” 楼帘招拿开背后那只比自己小一圈的手，轻轻摸了摸上面才不久的擦伤，黑暗里他的眼睛闪着危险的光。右手手掌覆上江舟摇的后颈，拇指威胁般抵在滚动的喉结上摩挲 “你觉得谁是，就抓起来。” 江舟摇听到“咔嚓”一声，那张完美假面彻底裂开。 见他还要说什么，楼帘招不耐烦地留下一句就开门走了。 “不行的话就抓紧你的枪，找个地方躲起来。” ………… 东区实验室。 耳麦里不时传来枪响，但更多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二。 楼帘招把M6雷 管插进M112的雷 管孔，雷 管的导线跟M157的输出端接在一起，把M157的刻度盘转成八分钟。 等他把组装好的M112贴在控制台右侧时，耳麦里传来一声很轻的闷哼。 第三声枪响，手环里那个红点正位于北区的标记处。 Alpha抬起头时，一改刚刚玩世不恭的模样，眼底换了一层阴翳，虹膜里透出不自然的血丝鲜红，嘴角扭曲地上扬。 今晚又有好多人要倒霉了。 “抱歉了，第一名。” 浓重的腥甜与微酸在狭窄的走道上炸开，高浓度的Alpha信息素夺走了每一寸空气，走道上原本杂乱的脚步声顷刻间消失。 Alpha极具压倒性的信息素像甜腥的血混着微酸的罂粟，酸涩的麻醉感混着厚重的铜锈味席卷了整个空间。 收到信号的援兵瞬间膝盖跪地，呼吸困难，捂住喉咙发出困兽般的哀鸣。 “嘘…我赶时间。” 那是高阶Alpha基因里与生俱来的优势，也是最原始却最高效的血脉压制。 守卫里全都是Alpha，可此时却像被猛兽咬住后颈的草食动物，奄奄一息，也无处可逃。 高大的Alpha垂着的眼里，瞳孔因为兴奋而微微放大，他慢悠悠的捡起地上一把沾着血的Uzi冲锋枪，脚底肮脏的血还温热着，地上尽是Alpha疯狂又恶趣味的杰作。 高位者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子弹不断穿透肉 体，在这场压倒性的“清扫”中，仿佛只有一个人有站着的资格。 信息素的浓度越来越高，暴戾的Alpha随手丢掉冲锋枪，饶有兴味地走进血泊中，低头踩着一个浑身是血、却还有着微弱呼吸的男性强壮Alpha。 “别装死啊，你的命是我特地留的。”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掏出手枪抵着男人的鼻尖。 “砰——”一声，鲜血不可避免地溅到Alpha侧脸的那一瞬间，楼帘招仰头眯了一下眼。 脸上的疯狂与兴奋几乎在那一瞬间褪得只剩烦躁，眼底顿时布满厌倦，好像刚结束一场索然无味的电影，懊恼的走出影院。 “算了，我赶时间。” 摇摇其实是第一次杀人，没什么经验，其实心里还是慌慌的，但又不想被小招看扁，所以宝宝你是一块圆乎乎的冰镇芝士小蛋糕[撒花]（） 人还蛮好的还把人家反过来放 比较好看（） 小招的配枪是很适合实战的Glock 17，可靠性极高（冰冻、泥水、水下和污垢射击测试下都没出现卡壳或者其他故障），所以很多环境都可以用。 精度虽然没有训练时用的那把P210那么高，但有效射程也有50米，命中率跟耐用性也很高，实战里精度完全够了。 操作和枪支结构也较简单，扳机力适中（28N左右）弹匣容量很大，标准是17发，也可以用33发弹匣（算大容量弹匣了，但是会比较重） James Bond之前还吐槽过Glock 17是塑料枪（） 小招用来炸控制台的M112是C4的一种比较常见包装形式（C4可以装成不同大小跟形状的嘛，M112就是其中一种，大约1.25磅的长方体炸药块） 与之相连的M157是定时开关（就是用来定时的，不具有起 爆能力） M6是雷 管，用来引爆M112的（C4比较稳定，要用引 爆 装 置或者受强压） 气氛都烘托到这了我们来讲讲C4（） C4主要由RDX组成（它就是大名鼎鼎的环 三 亚 甲 基 三 硝 胺，C4里头百分之九十左右都是这个） （其实RDX的全称我忘了叫啥了，后来去查的） 标准是白色的（里头有二氧化钛） 可塑性很强（也就是软软的） 稳定性强（正常、一般来说火烧都不会爆炸，但是安全第一，不建议尝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特派专机拿来跟搭档一起出任务这对吗 第4章 “现在甜吗 前辈” 北区。 江舟摇的蝴蝶刀轻松划开Mammoth第二个保镖的咽喉，刀尖带出的血珠还没落地，身后突然传来子弹上膛的声音，猛地侧步回身。 “咔哒。” 一个三十岁左右、头发稀疏到不适配年龄、右肩略低于左肩的男人正举着把半自动手枪，枪口正对着江舟摇的胸口，食指在扳机护圈内颤抖。 江舟摇不慌不忙地收了刀，抽出的Walther P5像极了外科医生手里那把精密手术刀。 “保险开了都不敢开枪，需要教你吗？”少年声音冷得像冰，稳稳地抬起手里的枪。 他怎么也想不到还有另一双眼睛在不远处紧盯着他。 Mammoth脚边的那具本就该称作“尸体”的手动了动，正奋力够着离手不远的枪。 江舟摇的食指无意识地在扳机上收紧半分，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暗处的人突然有了动作。 “砰”一声，一发9mm的Parabellum子弹精准打掉江舟摇手里的P5，酸涩甜腥的味道先于弹壳落地的声音涌过来。 两点钟方向。 江舟摇呼吸一滞，但肌肉记忆先他一步，近身一脚踢在Mammoth手腕的尺骨茎突上，反手制服。 “啊——”Mammoth手指一麻，五指随即传来脱骨的锐痛，手里的枪应声而落。 又是一声弹壳落地，刚刚趴在地上挣扎的保镖彻底没了气息，暗处的人扶在半阁锈迹斑斑的栏杆上，右手握着那把Glock 17，戏谑地朝江舟摇吹了声口哨。 “干得不错，第一名。” 底下的少年特工没什么太大反应，瞥了一眼被打掉的枪，利落的绑了Mammoth。 楼帘招连楼梯都没走，直接从半阁跳了下来，随即一把扯过Mammoth的后颈，随意地扫了两眼便嫌弃道。 “我说，你们彻底没人了吗？” “这种残次品也上得了任务单？” Glock 17 上膛的金属碰撞声在耳边响起，江舟摇看了他一眼。 不是抓活的？ 枪的主人却迟迟没有扣下扳机，反而压低了枪管，肆无忌惮的看回去，眼神依旧冷得像冰，可嘴角却有些诡异的扬起。 “不然呢？你想弄脏我的直升机？” 倒在地上的mammoth突然仰头死死盯住江舟摇那张溅上几道血痕的脸，眼球里布满蛛网般的血丝，甚至变得浑浊不堪，原本紧闭的嘴唇颤抖不已，被捆住的手脚徒劳挣扎，勒紧的捆绳处渗出不匀称的红。 “火…火…”mammoth费力地发出声音，只是沙哑得像被砂纸摩擦，两人都难从中辨认出什么。 像语言系统不完备的兽类嘶叫。 mammoth看着江舟摇的眼神里充满了恨意，处在危位的人明明是他，江舟摇茫然间从那种眼神里看出了幸灾乐祸。 这不该是一个将死之人会有的神情。 “火…guan…” “砰”一声，硝烟混着血腥气炸开，mammoth没了生息，颞骨硬生生被打穿，太阳穴处多了一个血窟窿。 “你对他的遗言这么感兴趣？”楼帘招转着枪，枪管还在冒烟，神色淡然地仿佛手里的只是随手拾起的折扇。 “走了，第一名。”楼帘招转身离开，压根不在乎一看就满是疑惑的江舟摇。 而江舟摇的目光锁定在他最后握枪时泛着青白的指节和战术服下 下意识绷紧的肩胛。 明明只是一个背影，他却明显能感觉到这人身上的感觉变了。 转身那一瞬间他仿佛在楼帘招优雅矜贵的皮囊下看到一架缜密的杀人机器 。 路过刚刚没死透的那家伙，江舟摇无意识收了收手，他盯着对方咽喉那处致命伤，伤口渗出黄褐色的浓稠液体。 不对，不应该这么快的。 江舟摇正要探身查看，却突然被一股强力拉回来，大手死死掐住他一整只右手，毫无准备的他踉跄了几步。 “别碰，不然一会把你从飞机上丢下去。”Alpha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但手上力道不变，几乎是扯着他走开。 江舟摇觉得自己手骨都快被他捏错位了，对方还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丝毫没有顾及他的意思。 被拖着走的时候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里多了罂粟的酸涩，江舟摇瞪了他一眼。 刚刚至少有二十米，这个疯子瞬移过来的？ 像鬼一样。江舟摇好容易才抢回自己的手。 “回去可就没人管了。”回到水塔顶，楼帘招悠悠的拍拍黑鹰的机身，长腿一迈进了驾驶舱。 舱门关闭，空气中铺满液压油混着血腥味的特殊气息。 江舟摇系上五点式安全带，刚带上无线电耳机整个人就突然被惯性按进真皮座椅——楼帘招已经推动总距杆让黑鹰旱地拔葱式起飞，旋翼搅碎的气流卷起一地沙砾。 “等…等等！我还没…”江舟摇被突如其来的起飞吓到了，他看向控制面板，绿色的"XMIT"灯亮着。 "急什么？起飞再调。"楼帘招的声音混在引擎轰鸣里，戴着半指战术手套的右手正暴力扳动周期变距杆，左手却优雅地解开领口两颗纽扣。 “你指望出了事总部那帮人会来救你？”楼帘招笑不达眼底，随意地瞥了一眼夜视仪。 “今天第一次杀人吧，知道怕就回去写报告转出…” “你私自改装了它？”江舟摇屏蔽他的话，看着身下的座椅皱了皱眉。 他记得军用黑鹰的原装座椅明明是防火阻燃的尼龙材质。 “我自己的飞机，我换个皮能有多大事，不喜欢吗？”楼帘招一点都不恼被打断的话，反而满不在乎地看着前方。 江舟摇不再理会他，冷着脸调试着无线电，尽管体能出色，但毕竟缺乏飞行适应性，直到他第三次觉得反胃时，终于对驾驶员忍无可忍。 “你开的是海盗船？还是空中过山车？” 楼帘招单手握住总距杆，微微勾起的嘴角就没下来过：“椅子下有个盒子，拿来看看。” 江舟摇半信半疑地往下摸了摸，盒子有是有，倒是有两个。 “小的那个。” 江舟摇捧着那个小黑盒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在哪开，一想到被Alpha耍了一晚上，心里一阵烦躁，想都没想抬手就狠狠给了盒子顶上一拳。 “咔”一声，盒子开了。 ……更烦躁了。 江舟摇打开盒子的天灵盖，里面是一颗一颗排列整齐的单独包装的绿色的… 水果硬糖。 “训练营好像没有系统的飞行训练吧，”楼帘招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说八道，“总部的特工手册上有写，第七十二条规定，副驾驶位除了协助飞行控制外，还负责保证…主驾驶的美好心情。” “啪”盒子被强硬合上，清脆的声音跟引擎声格格不入 ，副驾的少年特工分外冷静，可刘海下那双平时堪比永冻层极端记录的眼里却掀起一大阵风雪。 “前辈，你现在累吗？”永冻层在凌晨三点问他的主驾驶，盯着他刚刚敞开的衣领，瞳孔比刚刚扩了几分。 “落地后我们去打一架，我输了给你剥糖。” “有点暴力啊第一名，你们上格斗课不讲究以德服人吗？” “我们讲究怎么在最短时间放倒敌人，前辈。”江舟摇用舌头顶了顶自己嘴里的糖。 青提味儿的。 左侧的副驾突然安静下来，楼帘招看了一眼，对方正在启动某个系统，冷玉般脸上的那颗泪痣在光线里尤为明显。 当然接下来打开的如果不是武器控制面板就更好了。 “Tower, Black Hawk 01, requesting landing.” 主驾驶的楼帘招操作总距杆，慢慢降低旋翼桨叶的桨距，控制着下降速度。 江舟摇监控仪表数据，观察停机坪周围环境，确保无障碍物，降落完成后监听塔台的确认回复后，记录下降落时间。 “想什么时候打？”楼帘招关上休息室的防弹门，靠在台边，看着江舟摇修长的手指按下萃取按钮，指节处有多处被主人直接忽视的新鲜擦伤，没想到楼帘招直接上手拉过来看。 “Mammoth到底在哪？”江舟摇这次意外的很顺利地抽回手，从冰箱拿出冰格，把冰块一颗一颗扣进杯子。 眼见牛奶就要倒进去，楼帘招突然从身后握住他的手腕：“我要喝打成奶泡的。” 江舟摇下意识回头，他没想到这人能离他这么近，白瓷般细腻的脸差点撞上楼帘招的鼻尖。 楼帘招也没想到他会回头，也是一愣，低头看着江舟摇手里那半壶鲜奶，想了想才开口。 “算了，就喝这个。” 甜腥混着罂粟的酸涩悄悄爬上肩头，莫名有种讨好的意味，江舟摇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 是试探性的信息素，浓度甚至远远没到警报触发线。 试探归试探，这人该不会把自己当Omega了吧。 江舟摇垂眸，果然Alpha都一个样。 江舟摇把奶壶里的鲜奶倒进冰块杯里，另一只手拿着一小杯浓缩咖啡往里一倒，毫无层次感的成品看得一旁的Alpha直皱眉。 “牛奶要加热到六七十度。” “酸，油脂不够，你真的磨了吗？” “我更喜欢加点焦糖糖浆进去。” 江舟摇看了一眼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觉得不值得为了一杯豆汤吃处分。 他摸出在工厂里放进口袋的一个小东西，当着楼帘招的面丢进咖啡杯里，金属跟冰块碰撞的脆响给了Alpha一个很大的惊喜。 是那颗高膛压子弹。 “现在甜吗？”江舟摇把P5推到跟咖啡杯同一水平线上。 “我最后还是查了弹匣，你猜怎么样？”江舟摇盯着他看。 “居然连颜色都不一样。”Glock 17的那发子弹并非打偏，从一开始弹着点就在江舟摇手上。 而那颗本应在枪管里炸开的子弹，此刻正泡在冰拿铁里沉沉浮浮。 “喏，还你了，不验枪吗？”江舟摇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眉，露出一个有点得意的小表情。 “不了。”楼帘招把枪拿起来看了看，没拉套筒也没取弹匣。 “信得过你。” “可我信不过你。”江舟摇抿抿嘴，可罪魁祸首却不在意地用拇指摩挲着握把。 楼帘招朝枪口里看了看，江舟摇嘴角下意识绷紧，直到楼帘招放下那把P5，悠悠地端起那杯卖相一般的冰拿铁。 “送你了，拿这个换。” “对了，任务报告记得写，希望公假完某个第一名已经老老实实收拾东西搬回去了。” “你不怕我把你使用未登记枪支，并且把其中一颗子弹换成可能会炸膛的高膛压子弹写进去？”江舟摇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像杯里冰块碰撞般的脆响。 楼帘招贴着指纹感应器的食指一顿，闻言轻笑。 “我以为是见面礼。” 休息室的门推开又合上。 这里要来看！！！一定要看！！！ 注意：安全检查非常重要！！！谁给的枪都一样！！！先拉套筒检查枪膛，再取出弹匣检查子弹的类型跟数量！！！安全第一！！！ 高膛压子弹的膛压比□□p5的标准膛压高出100MPa左右！会超出标准的承受能力 高膛压子弹的装药量，弹匣会更重或者偏鼓，但是实际握持的时候跟普通子弹差异不会太明显，而且有弹匣壁。 高膛压子弹只能用于专门设计用于高膛压弹药的枪械！！！ 还有！不要朝枪口里看！！！会有走火风险！ OK现在写这个： 关于小招给摇摇的那把Walther p5，是一把半自动手枪，93年就停止批量生产了（但听说好像还有一部分小批量订单） Walther P5是八发单排弹匣（在火力需求跟双排弹匣的现代手枪里竞争力逐渐减小，但是Walther公司后续有推出不少新型手枪，像PPQ系列跟PDP系列） 市面上很少有人在用P5了（是很少不是没有呀），这把实际上是小招自己的收藏，P5的可靠性还是很高的，有些影视作品中也出现过P5。 偷跑第四章[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现在甜吗 前辈” 第5章 “江舟摇，训练营记录全破的那位” 江舟摇在第三次翻身时彻底放弃了睡眠。 手环上显示他昨晚的碎片化睡眠时间是2小时19分，任务里的场景不断在梦里重复。 他见到明明死透了的守卫从地上安然无恙地站起来，见到才刚刚倒下的保镖伤口迅速恶化腐烂，而自己就穿着平常的训练服，手里的训练枪不翼而飞。 他还见到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楼帘招。 “哗啦——”冷水扑在脸上，镜子里的人眼下泛着淡青，细软的头发凌乱，右眼处的泪痣格外扎眼，脸上全是遮不住的疲惫。 三两下脱下上衣，微凉的水从花洒喷出，打湿了额前的黑发。 腕间的手环震动：【您已进入48小时修整期】 ………… 总部餐厅的地板是哑光的黑瓷，投射着模模糊糊的倒影，空气中混着咖啡香跟麦香。 江舟摇端着餐盘路过冷藏柜时停下，玻璃柜锁在与手环感应后自动滑开。 连喝个饮料都要权限… 不过他听说总部冷藏柜的牛奶是特供的镇静配方，至于原理他就没兴趣了。 不过有些人确实应该多喝。 江舟摇的指尖刚碰到瓶身。 “等等！那个不可以！”一个清亮的声音仿佛打破了在此之前的秩序，江舟摇偏头，一个长着娃娃脸的男生一路小跑过来，身上套着明显偏大的训练短袖，手上还沾着可疑的黑色粉末，胸前的工牌因为他的跑动晃来晃去——E.O.D-许希瞑 爆破物处理科的人。 江舟摇取出那瓶牛奶，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许希瞑眨了眨圆眼睛，嘴一咧笑了，露出两颗虎牙：“别那么凶嘛朋友，是这样的，我们组长昨晚拆炸弹拆到五点多，精神状态…”许希瞑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不太可观，感觉很快就要信息素暴走了…” 他见江舟摇没反应，以为自己的话不够有信服力，索性一把抓住他的手，一瞬间眼泪汪汪的：“我得知消息后马上就跑来了，没想到…还是晚了…” “朋友！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朋友…我们组长他鞠躬尽瘁……我可怜的组长…他今年才三十五岁就…” 江舟摇被他吵得头疼赶紧叫停，却发现手被许希瞑握得死死的。 “给你给你，你把手松开。” “诶好好好，朋友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你一看就是那种专业中的专业，特工中的特工！你是这个！”许希瞑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江舟摇闻到了对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刺激性甜味。 应该是液态炸药基底硝 化 甘 油的味道。 许希瞑歪着头看江舟摇，还想吹他两句，耳麦里突然传来极轻的电流杂音，一个男声说了些什么。 下一秒，许希瞑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朋友我得走了，谢谢你啊！” “我们会再见面的朋友！”许希瞑笑得可灿烂，咋咋呼呼的跑了。 许希瞑转身时露出后颈腺体处的一小块生物监测贴片，细线延伸进衣服里。 实时体征监控。 总部的EOD已经需要这种程度的医疗监护了？ 江舟摇刚放下餐盘，权限手环就震两下，他刚接上耳麦，就听到许知源有些疲惫的声音。 “小江，昨晚情况怎么样？”那边传来勺子碰撞杯壁的声音。 “还好。”江舟摇思来想去，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昨晚的情况。 “那就行，L-01发来的简报我看了，虽然是C级但还是要多提防着，这次的潜行侦查做的不错，南区那个化工厂废弃有一段时间了，你跟01居然还能搜到这么多信息…”另一边的许知源忙到凌晨两点多，连续二十八个小时没合眼，好容易躺下睡俩钟又接到江舟摇他们回来的信息。 那种感觉就像养了十几年的优等生终于大学毕业第一次看他进公司上班，说不担心是假的，更何况他的上班搭子还不靠谱，尽管这个搭子技术过硬。 简报、C级、潜行侦查。 没一个对得上。 见江舟摇不说话，许知源还以为他没缓过来：“这几天估计都没什么事，我安排了个人带你四处转转。” 江舟摇抿了抿嘴，这是他有点紧张时无意识的动作。 “情报组的林栩，我跟他打过招呼了，你去总厅找他就行。” 江舟摇不抿嘴了，断了通话后屏蔽了手环的实时心率。 总厅位于A区的顶楼，顶上修了个生怕大家不知道他们情报组有钱的多复合材料防弹隔热大穹顶。 情报组经常忙得不可开交，一眼看过去个个不是低着头就是仰在椅子上自我放弃一阵子，然后再不情不愿地握上鼠标或别的什么资料。 一台大型数据显示终端旁边坐着一个一看就很闲的男人，手里研究着一个目测四五公分的雷 管。跟昨天一样的打扮，腕间的机械表镶着蓝宝石，发着诡异的光。 “林前辈，江舟摇。”他简短地报上名字，目光扫过对方松开的领口，莫名觉得没有昨晚那谁的好看…不是…应该是发现对方没带工牌，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银链，分链条处明显少了链坠。 “在这里。”林栩注意到他的视线，晃了晃手里的雷 管。 “很像吧，是模型，我朋友做的。” 林栩突然觉得背后凉凉的，几束幽怨的目光投向他。 他实在被看得受不了，只好以最快速度带着江舟摇走：“看什么看，你是组长还是我是组长！我有在工作！这份工还是那姓许的钦点的！” 电梯门合上，林栩半靠在扶手上，有些不自在地摸着身上各个口袋，最终都一无所获。 “这小兔崽子…全给我偷走了。”林栩不满地小声嘀咕，忽而又想到什么。 上次见面是上次，这回自己可是以前辈的身份，这不高低得拿出点腔调来。 他试着跟永冻层搭话：“你昨晚跟楼一起出了任务？” 永冻层的睫毛颤了颤，点了点头。 现在小孩儿真自闭。 这破电梯真慢。 “他人怎么样？开枪吓唬你了？ 还是把你跟C4绑一起了？”林栩百折不挠地跟他套话。 电梯停在二十八楼。 “还是说…”林栩异于常人的脑回路还在酝酿，江舟摇已经打算往外走了。 “他…他亲你了？” “轰”一声，江舟摇整个人被钉在原地一动不动，右手攥紧，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 就在电梯门要关上的时候林栩按了一下开门键，江舟摇后知后觉也走出来。 林栩现在很紧张，毕竟他只是随口问的。 就那反应，没跑了吧。 到也不是怕他一个Beta，关键是人家那格斗成绩跟反应速度，哪里是自己打得过的。 关键还有许知源那句“他俩要是有矛盾，江舟摇比我们胜算都大。” “那个小江，我可以这么叫吧。” “这一层跟其他层不一样，多一道门，进去前要严格安检。”林栩在大致照出物体的金属门框上抓了抓头发。 江舟摇一走进扫描室，门就发出“滴滴”的声音。 “哎那个，”林栩点了点自己带着腕表的手，“权限手环要摘。” 江舟摇低着头摘下手环，放到墙面自动伸出的移动装置上。 系统核查了两人的身份后，林栩打了个响指，面前那扇刻着EOD的防爆门自动打开。 “这是经常跟我们来往的烟花组，他们里头经常噼里啪啦的。” “理论上这儿归许知源管，”林栩笑得促狭，“但实际上，爆破组的组长于霂是个比我还疯的…” 话音刚落，窸窸窣窣的碰撞声中突然加入一大声闷响，紧接着就是少年清亮的哀嚎。 “组长！组长我错了！真错了！” 实验室中央，许希瞑为了躲于霂朝他丢的东西到处钻，一边躲一边试图唤醒组长的人性。 “你个臭小子，编故事编到老子头上了，还暴走？你现在真行啊。”于霂气不打一处来，他今早已经被不少人发信息调侃了。 许希瞑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嘀咕：“我也不知道真有人在意嘛…还不是你每天非要喝什么牛奶。” 于霂冷笑一声，随手抓了某个倒霉蛋刚放下的绝缘胶丢过去，被许希瞑闪身一躲。 “你早点爬起来会这样？今天睡够了吧，”于霂大手一挥“今天把我桌上那十个模拟排爆雷 管给拆了，接线全部拆了重装，错一根你就给我滚到废料桶里头蹲着。” 许希瞑哭丧着脸，那堆东西里反拆卸、反移动、遥控延时、震动触发什么都有，说不定还有于霂“好心”改过的。 一抬头看到林栩他人都亮了：“林哥！救命啊呜呜呜——” 林栩一挑眉：“谁是你哥，我介绍一下，”他侧身给江舟摇腾出空，“江舟摇，训练营那个记录全破的第一名。” 江舟摇点了点头，他现在听到“第一名”三个字就觉得应激。 “诶！你就是江舟摇？”许希瞑刚刚那股难受劲一下就过了，突然想起刚刚的对话可能都被听到后又蔫了。 “那个……” “没事。”江舟摇淡淡回应他。 于霂对这家伙倒是很感兴趣，不禁感叹到：“果然后生可畏啊，那些记录上一次…唔” 林栩冒死捂住了于霂的嘴，他无论如何也要守住自己兄弟的面子。 江舟摇不解地眨眨眼，于霂已经一把甩开林栩：“身手应该很不错啊，学过拆弹吗？不会也不要紧，眼神好就行，我这什么都有。” “哎你别挖人啊这可是行动组的，总局要是知道你在他手里头挖人就得去开大会了。”林栩连忙拦着。 “挖个人就开大会？”于霂来火了，“就他？老子15岁就开始搞爆破了，这二十年老子经手的炸弹比他识的字都多！” “你！去盯着那个小虾米拆雷 管，错一根你就把他丢进去。” “可我…”林栩想反驳自己是有“要事在身”的，被于霂一瞪，只能不情愿地给江舟摇使了个眼色让他等等自己。 江舟摇隔着防爆玻璃看着角落实验室那台一米七五的超压冲击模拟舱，控制面板上的指示绿灯常亮：“在测试什么？” “CL-20，这次加了量，还在想办法提高可靠性。”于霂朝实验室那边努努嘴，拍拍手上的灰。 CL-20，人类目前研究出来威力最大的单种非核炸药之一，具有极高的能量密度跟爆轰性能，爆速高达9500m/s，威力差不多是同重量TNT的三倍。 不远处的林栩一手撑在办公桌上看许希暝拆模拟排爆雷 管，耳麦里突然爆出紧急呼叫的警报，手比脑子还快地连接通信。 “操…又来？！”林栩连忙旋转腕表，全息屏里显示对方的体温已经飙到了41度。 “药…赶快…”楼帘招沙哑不堪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 曾经被那位唯一的顶级Alpha信息素压个半死的林栩愣了半秒钟，从小腿前侧口袋里掏出一组金属注射器跟装有抑制剂的药瓶，两三步走到江舟摇面前塞给他。 “你去给他！” 江舟摇低头看了一眼只在课上见过的S级抑制剂，想也知道这种等级的药是给谁的。 “他易感期会杀人。你是Beta，他的信息素影响不了你。” 下一刻，墙壁上红光闪烁，广播里传来警报。 “二级警告：C1区域检测到S级Alpha信息素泄漏，请有关人员勿在休息区逗留，迅速撤离，特殊情况及时汇报。” “来不及了，”林栩喉结滚了滚，“你要加油啊！” 江舟摇拿着抑制剂就跑，背后还传来林栩有点狼狈的声音。 “记得从门缝扔给他就赶紧走啊！” 雷 管那里！不要直接用手摸真的雷 管！！！ 林栩那个是假的！是小C4给他做的不是真的！ 用手直接摸雷 管非常危险！很容易爆炸！ 不专业的触摸、移动或者操作都有可能引发雷 管的爆炸（正常的雷 管长度在3~6cm左右，军用雷 管会更短，但是爆炸威力非常大） 国家有明确法律规定，严禁非法制造、买 卖 枪 支弹药、爆 炸物品、管制器具。 安全第一，切勿冒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江舟摇，训练营记录全破的那位” 第6章 “先解释一下你诈骗这件事” 解除的警报声还没响起，于霂就手动拍掉了开关。 “都看什么看！已经送去抑制剂了，继续干自己的活！” 林栩一屁股坐在许希瞑的工作台上，随手抓过一把螺丝刀研究。 “希瞑，你说…”他盯着腕表调出的监视屏上位于C1的那个闪烁的红点，“江舟摇他应该没事吧。” 许希瞑正在跟那堆线作斗争，闻言抬头：“刚刚不是说他是Beta没事的吗？” “那是理论上！”林栩把螺丝刀往台上一扎，吓得许希瞑立马保护住他的线，随即瞪了他一眼。 “林哥别搞！我要是出岔子了你陪我一起去里头蹲着…” “怂个屁怂，Alpha的易感期不规律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再说那只抑制剂可是特供的，总部里头就那位有这个特权。”于霂端起水杯喝了几口水，声音有些烦躁，频繁摸口袋。 看起来烟瘾又犯了。 “我不是担心这个。”林栩抓了抓头发，有苦说不出，难得他一个情报组的也会有这么懊恼的时候。 他现在十分后悔当时开的那个玩笑。 “我是说，楼帘招不知道江舟摇是个Beta。” C1区。 江舟摇站在01房前时，连门框都发出不肯重负的变形声。门缝里一直涌出罂粟的酸涩，还混着浓重的硝烟味，吸进去的空气仿佛在肺里烧起来 他叩了两下门：“前辈？” 门内突然响起尖锐的爆裂声，像是子弹瞬间击穿玻璃的声音。 江舟摇一脚把门踹开。 楼帘招的休息室比他的大很多，此刻却像是台风过境后一地狼藉。 屋里信息素的浓度高得离谱，连江舟摇都觉得闷得慌，马上关上门防止这些信息素散出去更多。 高大的Alpha靠在床脚，黑发湿透，衣服凌乱。 “滚…” 江舟摇站着没动，淡淡的看着他。 Glock 17的枪口缓缓抬起，却在看清来人的瞬间一抖。 “…怎么是你？” 江舟摇一愣，他对上了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 暗红色，像两泊干涸的血。 怎…怎么会… 没时间给他反应，楼帘招突然一把把他拉进怀里，力道大得惊人。 “别走…别…”楼帘招声音发哑，手上的力道不减，暗红色的潭底埋着某个遥远模糊的影子。 那两个字始终卡在喉头，像一颗哑火的9mm子弹，最后只剩下空洞的气音。 江舟摇忍着肋骨的剧痛，拔出了手里的抑制剂，针尖泛着冷光。 手枪掉落一旁，楼帘招死死地扣住他，鼻尖蹭过Beta后颈那块白皙平滑的皮肤时愣了一下，那里没有腺体，可Alpha固执地蹭着他，易感期高热的身体烫得江舟摇身上似乎也开始产生低热。 细长的针头扎进颈后的一瞬间，身上的Alpha肌肉绷紧，一口咬在江舟摇右颈侧。 易感期的Alpha会下意识依赖伴侣，越是高阶的Alpha易感期来得越是汹涌，会不断像对方索取信息素或是给对方注入自己的信息素。 可他跟楼帘招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他也没有能够安抚他的信息素。 等全部液体都注射进去，江舟摇拔了针头，身上的Alpha突然卸了力，整个人压在他身上。 江舟摇跪在地上任由他抱着，掌心按在他后背，训练短袖薄薄的衣料下有一道很长的旧疤。 江舟摇费力顶着他，把人推向床边靠着，拍了拍身上的灰。 然后给了毫无意识的楼帘招一脚。 门外响起了解除警报的声音。 林栩腕表震了一下，是楼帘招的通讯信号。 他赶紧接通：“楼！你怎么样？” 画面里却只有江舟摇面无表情的脸：“打完了。” 江舟摇晃晃手里的针管，语气冷静地像在汇报天气：“要回收吗还是能直接扔？” 对面三人都看着他不说话，江舟摇还以为自己卡了：“能听到吗？…楼帘招你这通讯器到底能不能用？” 后半句他抱怨得很小声，可还是被听到了。 手里还拿着防爆钳的许希暝：“哇哦。” 端着水杯的于霂：“.……好样的。” 林栩：“他怎么样？我知道这么说不太合适…但你出来前记得先收拾收拾…” 江舟摇一头雾水，走到浴室发现镜子疑似被某人一拳给干个稀碎，从所剩不多还算完整的碎片中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头发凌乱，衣服皱巴巴的，白皙的皮肤透着薄红，锁骨处还有两道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指痕。 右颈侧那个牙印最为醒目，皮肤表皮有些破损，齿痕带着青紫，周围残留着的透明液体被江舟摇沉着脸一把抹去。 “疯子。” 楼帘招意识恢复时朦胧间感觉身上又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五六分钟后，Alpha的瞳孔渐渐恢复成深灰色，呼吸也平复下来。 他睁眼看到的就是近在咫尺的江舟摇，对方正保持蹲着的姿势盯着他的脸出神，从表情上来看大抵是不太满意，也没搭理他，站起来就去“废墟”里找东西了。 “...踹的真狠。”楼帘招声音沙哑，意识刚从混沌中抽出来，眼神一暗。 他的易感期从来都是三个月一回，这一次整整提前了一个月不说，还比以往来得更加猛烈，恢复速度也慢上许多。 “你要不要先解释一下关于你诈骗一个易感期Alpha这件事？”楼帘招视线不自觉落在少年Beta暴露在外的后颈上。 “？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Omega？我的简历上性别等级那一栏从来都是‘B ’”江舟摇转身冷眼看着他，手里那瓶已经开了盖本想递给楼帘招的矿泉水被微微握紧，水溅出不少。 江舟摇当着他的面喝掉那大半瓶水，末了还给了他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 楼帘招怔了一秒，突然抿着嘴笑出声。 “你知道我以为你是，还让我咬你？” 一个空的矿泉水瓶正中他胸口。江舟摇转身就走。 “谢了。”楼帘招有点不情愿地提起刚刚抑制剂的事，好像道个谢能要他命一样。 江舟摇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去找楼帘招的通讯器，结果发现刚刚跟林栩的通讯并没有切断。 不用想都知道那边什么情况。 “林前辈，我刚刚的汇报有误。”冷冰冰的声音从腕表里传来。 “其实他死了。” 下一秒。通讯就被无情切断。 早就因为失误被罚蹲在废料桶的许希暝：“精彩。” 因为不干活同样蹲在桶里的林栩：“我录音了，回去好好敲他一笔。” “林哥英明。” “那是，我可是小组长。” 两个人蹲在桶里头碰头叽里咕噜讲了一堆。 ………… 当晚江舟摇是被一阵异常的燥热惊醒的。 他的身体素质一向很好，好几年都没个头疼脑热的。 “发烧…” 他皱眉撑起身，感觉头沉得抬不起来，太阳穴突突地跳，皮肤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尤其是颈侧那一小块被咬破的皮肤，江舟摇伸手轻轻蹭了一下，温度烫的惊人。 江舟摇赤脚踩在有些冰冷的地板上，脚步虚浮地走向冰箱。 冰箱门被打开，冷光映出他泛红的眼尾跟紧抿的唇。江舟摇抽出一瓶冰水，仰起头就灌，几滴水顺着他的下颌骨滑落，打湿了他的领口。 第二瓶冰水灌下去，冰凉的水暂时压下了喉咙里的灼烧感，但身上的热度还在不停蔓延。 江舟摇下意识伸手去摸后颈，指尖触碰到的瞬间突然清醒过来，那里明明没有腺体，温度却比脸上更烫。 是错觉吗。白天楼帘招抵上去的触感现在变得愈发清晰。 “真是疯了…”江舟摇低骂了一句，自己都分不清骂的是那人还是自己。 他突然闻到了甜腥又带着酸涩的罂粟。 可房间明明只有他一个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江舟摇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猛地回头看向空无一人的房间。 什么都没有。 只有他剧烈的心跳和似乎还在微微上升的体温。 他又拿了瓶冰水走回床边，在床头拿出医疗箱，摸了粒退烧药就往嘴里塞。 两个小时后症状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变本加厉的涌上来。 江舟摇把脸埋在被子里意识模糊，根本听不到门外的敲门声。 权限手环震的第三下，手里的资料出现几道皱痕。 男人起身的动作优雅，甚至没忘了扣好袖扣。 “嘀——”江舟摇房间的感应锁被打开，来人不紧不慢地关上了门。 江舟摇能感觉到床边站着谁，那种压迫感熟悉得很。 对方却没什么反应，冷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只隔了大半天，两人的位置微妙地对调。 床上的人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细软的黑发和一节小臂。 楼帘招坐在他床头，一把掀开他的被子。冷气激得江舟摇一颤，还未睁眼，下巴就被钳住。 Alpha的拇指抵住他喉结，强迫他抬头。 “你怎么回事？不舒服？” 江舟摇抿着嘴一声不吭。 他没想到楼帘招会直接覆上来，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声音轻得像蛇信舔舐耳廓。 “那你求我，我能让你舒服些，嗯？” 江舟摇睫毛因为潮热变得湿润，闻言还是抬起眼皮跟他对视。 “你妄想。” 江舟摇不知道自己此刻什么样子，倒是Alpha的瞳孔狠狠震了一下。 “刺”一声，有什么东西被踩碎的声音。 高浓度的信息素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空气像被挤压成墙，一瞬间压得江舟摇几乎喘不上气。 “在抖吗，第一名？”Alpha声音发哑，手里力道不减。 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纠缠着满屋的信息素疯狂滋长，不像**，而是更加尖锐的某种东西。 江舟摇指甲都嵌进掌心，生理泪水从眼角溢出——常理说他作为一个Beta不应该对信息素有任何反应。 Alpha的瞳孔有些失焦，突然暴怒地掐住江舟摇的后颈，声音冷静地可怕：“我在问你。” 江舟摇眯着眼，只觉得后颈被狠狠咬上，像是被猎豹擒住致命处的草食动物。 直到血腥味在齿间漫开—— Alpha松开怀里的人，瞳孔骤缩，盯着白皙的皮肤上隐隐渗出的血珠发愣，仿佛那是什么极为陌生的画面。 一股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的自我厌恶与情感剥离一瞬间升上来。 “…江…舟摇…” 医疗部的白炽灯刺得江舟摇眼球发痛。 他僵直地坐在诊疗台上，冷着一张脸接受医生检查。 刚刚房间的光很微弱，才发现刚刚被楼帘招咬破的地方流了不少血，伤口周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假性发情。”楚逸风推了推眼镜。 江舟摇刚要皱眉—— “但你是Beta，那就只能是你对他的信息素过敏。” 下次别再大喘气了医生。 一开始就站在外面的楼帘招听不到里面的情况，只是眼神有些恍惚地看着里面的江舟摇。 是你吗…又为什么要回来… “信息素过敏？我又没有腺体。”江舟摇看着眼前光屏上的数据。 “正常来说是这样没错，但你是B＋，对环境以及危险的感知会比普通的Beta更加敏感。01还是A＋，他的腺体活性是普通Alpha的两倍有多。” “你这属于晚期相反应，身上两处伤都有他的信息素残留，尤其是新伤。”楚逸风拆开一只医疗型抑制剂，抵着江舟摇的皮肤打进去，一阵清凉感缓缓进入体内，燥意被渐渐压下。 江舟摇低着头一言不发，手里拿着检查报告。 楚逸风起身消毒镊子的时候被叫住。 “医生，我想问易感期的高阶Alpha通常会有什么反应？”江舟摇抬头看他，语调平稳。 “你说01？”楚逸风瞄了一眼门外，放下镊子又坐下了。 “他早上的事我知道，林组长那里我之前给了药的。你想问什么？” “他的眼睛。”江舟摇的目光落在楚逸风白大褂上别着的一枚掉了色的金属徽章。 “颜色变化也在常见范围内吗？” 楚逸风的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结膜充血吧，体温和血压的升高导致的毛细血管破裂。” 江舟摇很轻地瞥了他一眼，无形的薄刃似乎抵在了楚逸风的颈边。 “今晚麻烦医生了。”江舟摇拿着报告走了出去。 楚逸风深深地看了门口一眼，叹了口气，起身去消毒刚刚用过的工具。 这章…没什么好说的…能发出来就已经很牛了，求别再高审了呜呜呜……谢谢审核谢谢网友谢谢大家orz这段时间就先发到这里，第七章还在写，三次真的好忙好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先解释一下你诈骗这件事” 第7章 当年特行组断层第二的王牌特工 “队长，着火了…” “那个炸弹！1593还在里面！” “喂…他就别管了吧…” 高大的男人紧抿着唇一言不发，隔着火焰望向那扇紧闭的门，指节捏得发白。 一把手枪从远处被抛出，重重地砸在铁门上。 …早就没有时间了。 男人肩膀绷紧，又一次从梦中惊醒，手指已经贴上了枕下的枪柄。 没有火海，也没有爆炸。 只有一下下重而急促的心跳和零零碎碎的记忆。 “1593…” 他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门后的那个1593到底是谁。 那个看不清脸的少年最后被火挡在外面。 楼帘招紧闭着眼，试图快速清醒来驱散脑海中的阴霾。 可梦魇始终如棘在喉，越是挣扎，疼痛就越是清晰。 楼帘招在床头柜里拿出大半瓶干邑白兰地，猛灌了两口。 酒精在喉咙里留下的灼烧感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居然还活着吗。 那大半瓶白兰地也很快见了底。 ………… 射击训练场中央的大屏幕上刷新着今日最高分。 15米标准靶，十发100环。 2.86cm的弹着点半径。 站他旁边的两三个特工咂了咂舌。 “2.86？估计都是枪的性能限制吧…这是十八岁？”一个年轻特工跟搭档小声议论。 “十八岁不重要好吧，网战部那些人进来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年纪小，他们部长天天整得跟初高中班主任似的。” “说起枪的性能…”那个特工若有所思，眼神里突然多了几分崇拜，“如果换成P210呢？” “你干脆说让老大来算了。”搭档肘了他一下，他俩今天的确是来蹲楼帘招练习的，只不过偶然碰到江舟摇了而已。 防爆门滑开的瞬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那边偏移了几分。 楼帘招穿着黑色战术长裤跟训练服走进来，手臂上带着不知什么时候磕到的淤青，手里握着一把改装过的SSP210。 没有热身，没有防护，也没有调试，他径直走到江舟摇身边的射击位，利落地插上弹匣。 子弹上膛。 砰！砰！砰！ 伴随着每一声枪响，楼帘招的瞳孔因为兴奋而不断收缩。 这场无防护速射在打完第九发时枪口突然调转，第十发脱靶，成绩无效。 枪口还冒着白烟，一片死寂。 P210的第十发子弹正中江舟摇面前的固定靶靶心。 江舟摇缓缓抬眼，把半边耳机挪开。 “打歪了，”楼帘招轻描淡写道，“这下不得不继续了吧，你还有九发。” 江舟摇现在一看到他就觉得脖子疼，昨天楼帘招咬伤的地方稍微有点深，凹凸不平一小块，结了一小块暗红色的痂。 他下意识用舌尖找了找自己的犬牙，不是很尖，这人咬得是有多狠，昨晚应该多给他一脚。 楼帘招扫了一眼旁边两个从刚刚就鬼鬼祟祟的身影，两人被他这一眼搞得有点慌乱。 “老大…我们…” 防爆门再次被验证开启。 “哟，这大清早的就能看到小舟摇。”苏啟穿着训练服不紧不慢地走进来，伸手绕了绕垂在耳边的一缕长发，兴致颇好，看到隔壁那个瘟神时一下就变了脸。 “.……你也在？” “组长。”那两个特工在心里烧香，还以为解脱了，结果大债主又来了。 “你们两个…不干活跑射击场干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外掩组今天有训练？”苏啟三两下把他俩打发走，自己站在江舟摇跟楼帘招中间。 “还适应吗小舟摇？我看看…直径2.86cm，这枪法，比当年好很多啊。”苏啟想搭他的肩，江舟摇不动声色地躲开，低头换了弹匣，后脑的碎发时不时因为动作蹭到那一小块痂，痒痒的。 苏啟眼尖也注意到了，故作惊讶道：“哎呀，你们任务风险这么大的吗？” “还有味儿呢~这是让哪个磨牙期的Alpha咬了一口，得去医疗组打五针吧。” 短促清脆的“咔嗒”声响起，苏啟被威胁得逼退半步，半举着手，反而笑得更欢了。 “不要随便拿枪对着别人的脸，楼。” “我长得这么好看不容易的。” “小舟摇你就这么看着吗？” 江舟摇演都不演了，直接走到一边，似乎对他们的对峙完全不感兴趣。 “前辈，提醒您——” “我搭档的脾气可比我差多了。” 空荡的射击场上，苏啟被抢指着笑得却愈发灿烂。他微微偏头，栗色的长发垂在肩头，浅棕色的瞳孔里映着楼帘招紧绷的指节。 “哎呀，就这么大火气？”他拖长音调，指尖轻轻点点枪管，眼底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你还怕我抢人？还是抢走别的什么？”后半句刻意放慢的话无疑是一把钝刀，慢慢剐蹭着一些压在深处的东西。 高大的Alpha闻言微滞，指节收紧，枪口纹丝不动。 直到有人无声无息地当在他面前。 少年清瘦的背影像一小堵墙，隔绝了苏啟的视线。 楼帘招怔住。 这个场景…太熟悉了。 江舟摇没回头，只是平静开口：“前辈，适可而止。” 苏啟眯起眼，笑意终于淡了几分。他盯着江舟摇的脸，又瞥了下他身后脸色阴沉的楼帘招，忽然轻啧一声。 “现在举着枪的人不是我吧，”他摊摊手，“好伤心啊，你居然也护着他。” 楼帘招盯着他的后颈那一小块结痂，利落地收了枪。 为什么挡在他前面？ 他又不是打不过。总部的第一特工某种意义上也是个缺心眼。 缺心眼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酒精跟梦魇混在一起的灼烧感还卡在喉头。 直到苏啟离开去拿训练枪，江舟摇才转过身对上身后人晦暗不明的目光，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多事。”楼帘招移开目光。 江舟摇没反驳，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蓝色的薄荷硬糖递过去：“醒酒。” 楼帘招盯着递到眼前的糖，下一秒就听到他说：“任务报告你交了。” 糖外面那一圈冰壳直泛冷意，舌尖被激得微微发麻。 “不然等你来交吗？” “为什么不说明实情？”江舟摇突然抬头，盯着比他高了半个头的Alpha。 吃糖的人没什么耐心，一下咬碎外面的冰壳。 冰壳里面是更凉的软心。 “实情？要什么实情？”楼帘招有点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认真的少年特工。 “这次行动无意义，第一名。”他说得轻描淡写，拇指无意识摩挲着食指的指缘。 从身后被抓住小臂的楼帘招突然有点后悔一个小时前为什么非要来射击场看看。 少年的掌心温度偏低，像他递来的薄荷糖一样。 “前辈，您认识特行组的江垠吗。”江舟摇轻轻咬着牙，声音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 不知道是不是被软心凉出了幻觉，楼帘招在软心彻底融化的最后一刻捕捉到了隐秘的甜意。 “听说过，”他移开视线，“当年特行组成绩断层第二的王牌特工，大家都很尊敬他。” 两人的距离近得楼帘招不得不低头看着他。 江舟摇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时机：“可他的编号被禁用了，连配枪都不能存回总部。” “你想说什么？” “这就是我站在这里的原因，我不会走的。”江舟摇声音很轻，却像子弹嵌入靶心。 “我想把他的枪带回来。” 金属门碰撞的回音还在耳边回响，江舟摇手里多了一把210，哑黑的枪身刻着L-01。 总部B03-12楼。 监控画面定格在下午三点十二分——楼帘招的虹膜扫描记录被系统自动覆盖，就像从未有人来过。 他站在全息武器库投影前，黑色手套划过SSP226的3D模型。指尖在某处悬停，调出隐藏界面： [用户定制请求] 扳机压力：-10% 握把防滑纹：自适应纹理 “提交。” 机械臂从天花板降下，开始组装零件。楼帘招退到阴影里，摘下手套触碰自己后颈一道参差不齐的疤痕，歪歪扭扭的像被暴力缝合在一起，而不是自然愈合的痕迹。 疼痛让他总是保持清醒。 枪械师的声音突然从通讯器传来：“楼队，这不合规。SSP系列需要A级以上…” “用我的权限。”他打断对方，拇指摩挲着漆黑的手套皮面，“记在特行组损耗名录。” 完成组装的P226被送进1号柜。 柜子合上的瞬间，楼帘招的权限手环很轻地震了震。 有权限卡正从电梯口刷入。 这章作者没话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当年特行组断层第二的王牌特工 第8章 那可是咱们的第一特工 钢球第五次撞上静止的阵列时，江舟摇的睫毛跟着颤了颤。 牛顿摆在办公桌上持续着它的机械运动，每次碰撞都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嗒。嗒。嗒。 金属碰撞声在密闭休息室里格外明显。 江舟摇把掌心平贴在桌面上，冰凉的合成材料透过皮肤将寒意渗入血管。 摆球映在他瞳孔里，变成摇晃的虚影。 “叩叩。”门外响起短促的敲门声，与之同时门上的权限锁被无声打开。 “你的门禁卡权限是不是谁都打得开？”Alpha单手拎着黑色枪盒走进来，作战靴在地毯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高大的Alpha把18岁的Beta整个笼罩在阴影里，一个人的时候江舟摇觉得休息室很宽敞，直到这个家伙进来，一米九四的身形裹挟着甜腥味填满整个房间。 是他的错觉吗，天花板好像一下矮了半截。 江舟摇瞥了一眼他手里的枪盒，用左手拇指按住摇晃的金属球：“总部有规定，所有特工严禁在非任务报备流程下，私自交换或转让配发装备。” “交换？”楼帘招气笑了，把枪盒往桌上一放，牛顿摆的支架也跟着一震。 “你拿得出什么跟我换。” 他目光扫过那些还在微微晃动的钢球，突然用食指弹了下最中间那颗。钢球猛地荡起来，撞出一串杂乱的声响。 江舟摇的睫毛极轻地颤了一下。 黑色的硬质塑料盒，不是专用的，甚至边角有些磨损。 还是总部标配的型号，和训练营用的没什么两样。 楼帘招打开盒盖，里面躺着一把贝雷塔，枪身泛着冷硬的哑光，保养得极好，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或调整。 就像枪主人的性格一样，冷硬，直接，不带一点花哨。 江舟摇准备拿起枪的动作顿在半空。 上次他就发现了，这个型号他在训练营也听说过。 在总部的禁用名单上，据说是以前出过什么严重事故。 “算了，”楼帘招突然合上盖子，声音比平时低一些，“不适合你。” 也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楼帘招右手小指出现不正常的抽搐，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那是过度摄入抑制剂的副作用。 他还是留下了那把贝雷塔。 Alpha走后，江舟摇把枪握在手里，拇指按下卡榫，然后迅速把枪拆解成一个个零件，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牛顿摆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摆动。 起初的撞击声还回荡在耳边，金属与金属的清脆相击，力道大得几乎要让整个支架摇晃。 而现在，它只是轻微地晃动着，悬垂的银线在灯光下划出的弧度越来越小，最终静止。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突然，门锁发出“咔哒”轻响。 等江舟摇抬头时，楼帘招早已经推门而入。 这人总是不敲门。 男人高大的身形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忘了说。” Alpha的目光扫过桌上拆得零零碎碎的贝雷塔，在少年特工微微泛红的指节上停留片刻。 “新枪要磨合。”他嘴角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现在。” 江舟摇沉默地组装好手枪，起身时顺手带上了休息室的门。金属门锁“咔”一声合上，他忽然想起刚刚楼帘招嘲笑他这门锁形同虚设的样子。 真的谁都能开？ 鬼使神差地，江舟摇伸手拉了拉门把手。门纹丝不动。 楼帘招抱臂靠在走廊对面，眉梢微微挑起。 江舟摇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对方腕间的黑色权限手环，刚刚他真的拿手环开的？ “怎么，”楼帘招突然把手腕递到他眼前，“要检查？” 哑黑的手环在灯光下泛着冷光，Beta别过脸：“没必要。” 楼帘招低笑一声，拇指在手环表面轻轻一按。“咔”一声，江舟摇身后的门锁应声打开。 “刚刚明明没…” “放心，”男人擦过他肩膀时，温热的气息擦过耳廓，“除了我，没人能随便进你房间。” 走廊尽头，一道瘦小的身影无声滑过。 轮椅上的少女低着头，怀里抱着什么黑乎乎的东西，像是被烧焦后又缝补过的布偶。 她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点苍白的下巴。 江舟摇的视线不自觉地追了过去。 轮椅突然停住。 少女微微侧头，长发缝隙间，一双漆黑的眼睛直直望过来。 下一秒，轮椅无声地拐进转角，消失不见。 “看什么？”楼帘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江舟摇收回目光：“没什么。” Alpha眯起眼，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空荡荡的走廊尽头，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 靶场的灯光比走廊更冷，白得刺眼。 这两天已经不知道来了靶场多少次的江舟摇刚要踏入感应区，却被楼帘招拽住手腕：“规则变更，移动靶会从我的射击盲区出现，我要你配合。” “你拉住我也没…” 手指刚搭上扳机，耳边就传来楼帘招低沉的嗓音，近得几乎像贴在他皮肤上。 “别依赖眼睛。” 下一秒，机械运转的嗡鸣从四面八方响起，移动靶从墙壁两侧弹射而出，速度极快，几乎像活物。 江舟摇没犹豫，抬腕就是两枪，子弹精准贯穿靶心。 贝雷塔的后坐力比他以前在训练营用的训练枪要大，但精准度的确更高。 同一刻，楼帘招的枪声在他右侧响起，节奏和他分毫不差，两人的反应力几乎同步。 “换位。”楼帘招比了个手势。 江舟摇侧身滑步，两人交错而过的瞬间，新的靶子从天花板垂降，江舟摇甚至没回头，反手一枪，子弹擦着楼帘招的衣角飞过，却在最后一刻因为贝雷塔的扳机复位稍慢，只擦过靶子边缘。 “啧。”楼帘招眯了眯眼，子弹紧随其后补上，将摇晃的靶子彻底击碎，“胆子不小，但92FS的复位行程比你想的要长。” Beta抿了抿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训练结束时，控制台的屏幕闪烁出数据： 【命中率92.7% 同步率84.4% 】 江舟摇的虎口早就被贝雷塔的后坐力震得发麻。楼帘招站在控制台前背对着他，肩膀线条在作战服下绷出锐利的弧度。 江舟摇走过去时，楼帘招突然抬手，温热掌心覆上他握枪的手，拇指按在江舟摇被后坐力震红的虎口上。 “你知道为什么92系列被禁用吗，”楼帘招的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之前有个小鬼私自带了不熟悉的配枪，在任务里意外打伤了队友。” 江舟摇盯着两人交叠的手。 “别瞎猜，我没有队友。”楼帘招伸手摘掉他的射击目镜，指腹不经意擦过他的耳廓，留下一抹微热的触感。 江舟摇抿嘴：“那你现在有了。” 两人的手环突然发出红色频闪。 “林栩的频道。”楼帘招用按住江舟摇的手环，直到少年腕骨泛起淡红才松开，“别出声。” 全息投影展开时，林栩正坐在一张漆黑的沙发上。 许希瞑像只大型犬般趴在他椅背上，看到镜头立即露出虎牙：“楼前辈好久不见啊——江舟摇呢？没跟你一起吗？” “说正事。”楼帘招打断道。 林栩坐直了身，敲了敲键盘，传了个文件给他：“‘忒休斯号’明晚九点离港，他们要在船上开地下拍卖会，根据情报来源，那只基因溶液也在拍卖清单里。” 江舟摇注意到Alpha的脸明显阴沉起来，攥成拳的指节咯咯响。 “情报来源？”楼帘招的声音冷下来。 “老规矩，我这边也不能说。”林栩笑笑，食指凑到嘴边，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再说就真的被盯上了。 “线人死了。”许希瞑突然插话，金属挂饰在指间转出残影，“那破船安检比我们部门还严，对了还必须带女伴......”他突然凑近镜头，眼里闪着恶作剧的光，“江前辈穿裙子肯定好看。” 林栩伸手推开他的脸：“正常来说会有精通伪装方面的特工协同，但这次情况特殊。” “总之你们先过来吧，通信很差。” 全息屏猝然关闭。 楼帘招侧身，视线在少年的腰侧停留了一会，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不知道他穿女装会是什么样子。 还没等两人做出什么反应，通讯器里突然传来许希瞑拔高的声音：“江舟摇不在吗？他干嘛去了？他俩关系不是应该…” “他不在？你看这个，”林栩的笑夹杂着键盘敲击声，“这是我后台刚偷到的训练数据，你觉得像一个人打出来的？你楼前辈他长得出四只手？” “小虾米，他俩这就叫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楼帘招迅速掐断通讯，但已经晚了。江舟摇低头拍着几乎看不见的灰尘，碎发间露出的耳尖红得能滴血。 楼帘招刷开权限门。 室内是极简的黑白配色，一张很大的黑色沙发横在房间里，沙发前的桌子上放满了乱七八糟的零配件。 林栩正对着他们，指尖在键盘上敲来敲去，调出一艘豪华游轮的立体投影。 许希瞑盘腿坐在沙发边的扶手上，手里转着一枚金属配件，见到他们进来，眼睛一亮：“江舟摇！” 林栩头也不抬：“没礼貌，算岁数人家比你还大一岁。” “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许希瞑不服气。 “那是上次，这回变成自己人了你说呢？”林栩调侃他，眼睛却看向刚关上门的楼帘招。 游轮的全息影像放大，顶层赌场的VIP区域被重点标出。 “这次拍卖会要求携带女伴出席，而刚刚提到的特殊情况，所有的女性都要通过腺体检测，不能是女Alpha。”林栩有些不自在，避开了楼帘招的眼神。 楼帘招轻笑一声：“所以要江舟摇当我的女伴？” 被点名的人没说话，但下颌线条微微绷紧，睫毛垂下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嗯，你们的身份我刚刚都拟好了，年轻有为的新晋军火商伊格斯先生，跟他的未婚妻Ahavah小姐。”林栩打了个响指，把电脑面向他们，似乎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 “上船前报中文名字会就地枪毙是吗？”楼帘招无奈地抿了下嘴，也不知道学的谁。 “嘶，你不懂，”林栩翘起二郎腿，指尖在键盘上轻敲两下，“那群崇洋媚外的暴发户就吃这套。军火商不叫伊格斯，难道叫王大勇？” “那你呢？你叫莉莉娅？”楼帘招随意地往沙发上一坐，手里拿着两张许希瞑搞来的请柬，请柬上面印着花体英文邀约。 “我叫巴啦啦，你满意了吧。”林栩说不过他。 “反正上了船你们就是伊格斯先生跟阿哈瓦小姐，阿哈瓦小姐的父亲是从事珠宝生意的。嘿我知道你又想问我什么！你别管会不会露馅，反正这些人总是喜欢假装很熟，你俩去就行。” 林栩随即大手一挥：“还有这一箱东西，都是我挑出来的，保证样样你俩都用的上。” “谢谢。”这是江舟摇进房间到现在说过的第一句话。 “不，是我谢谢你。还有啊，任务细节我都发给你家队长了。”林栩关闭全息投影，语气平淡，“别搞砸。” 楼帘招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拎起桌上的箱子，转身就走，江舟摇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门关上后，许希瞑终于舍得放下手里的零件，歪着头看向林栩：“那瓶蓝蓝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林栩沉默地盯着键盘，突然笑了一下：“管他是什么呢。” “那可是咱们任务完成率百分百的第一特工。” 哪天我大更特更吓你们一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那可是咱们的第一特工 第9章 多了不该存在的人 港口。 微凉的陆风吹过舷梯，楼帘招站在登船口，一身黑色西装衬得肩线锋利如刃。 江舟摇跟在他身后半步，墨绿色旗袍的缎面在港口照明下闪着细微的光。 他的腰线被剪裁收得很紧，后背挺直，耳垂上的珍珠耳坠随着步伐轻晃，长发微卷垂落，衬得肤色愈发冷白。 他抿着唇，面无表情地跟在楼帘招身侧，高跟鞋踩在舷梯上的声音清脆。 “紧张？”楼帘招低声问，指尖不着痕迹地在他腰后轻握了一下。 江舟摇没回答，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淡淡地看着他。 “高跟鞋磨脚。” 游轮的安保比预想的还要森严。两名身着制服的Alpha站在金属探测门前，手持扫描仪，恭恭敬敬地扫过每一位登船的宾客。 “身份核验，先生。”其中一名安保人员伸手拦住他们，视线在江舟摇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楼帘招从容地递出烫金请柬，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淡笑：“伊格斯，受邀宾客。” 安保翻开请柬，又抬眼打量他：“这位是？” “我的未婚妻，Ahavah。”楼帘招的语气自然，手指却无声地扣住江舟摇的手腕，拇指在他脉搏上轻轻一压。 江舟摇微微偏头，睫毛垂下，唇角勾起一个冷淡的弧度，算是默认。 “女性宾客需进行腺体检测。”安保示意江舟摇站到一旁的扫描仪前。 江舟摇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但还是抬脚走了过去。扫描仪的蓝光掠过他的后颈时，不知对方是有意无意，扫描仪几乎贴在他的后颈处。 他极轻地“啧”了一声，眼神锐利地扫向安保，对方被这眼神刺得一怔，下意识低头检查仪器数据。 楼帘招站在一旁，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无异常。”扫描仪最终亮起绿灯。 “欢迎登船，伊格斯先生，Ahavah小姐。”安保退开一步，恭敬地递回请柬。 楼帘招接过，抬手示意江舟摇挽住他，带着他往船舱内走去。江舟摇的身体僵了一瞬，但很快调整步伐，高跟鞋稳稳地踩在地毯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船舱内部。 忒休斯号的奢华远超想象。 走廊铺着深蓝色羊绒地毯，墙壁镶嵌着鎏金浮雕。侍应生穿着笔挺的制服，手托银盘穿梭其间，香槟杯折射出细碎的光。 江舟摇不留痕迹地瞥了一眼顶上的水晶坠灯。 “您的套房在二楼，这边请。”一名Alpha侍者微笑着引路，目光在江舟摇身上短暂停留，又迅速移开。 侍者正引着他们穿过铺满暗色地毯的走廊。拐角处，一个高大的身影迎面而来。 对方身高几乎与楼帘招平齐，肩线宽阔，黑色西装下的线条若隐若现。脸上戴着半张银质面罩，面罩边缘刻着花纹，倒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把上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侍者立刻退至墙边，恭敬地低下头：“先生。” 男人略微颔首，目光却略过侍者，直接落在楼帘招身上，眼神里浮动着某种似笑非笑的神色。 “新面孔。”男人嗓音沙哑得厉害，“赌场见？” 楼帘招没有回答，喉结微动，像是压下了什么情绪。 侍者等到那人走远才敢抬头：“那是赌场VIP室的常客，您别介意。” 套房的门被推开，侍者恭敬地退到一旁：“行李已为您安置妥当，赌场将于九点开放，晚宴则在十点开始。如有需要，可按铃呼叫服务。” “多谢。”楼帘招淡淡应声，随手塞了几张钞票过去。 侍者离开后，江舟摇立刻甩开楼帘招的手，几步走到窗边，扯开旗袍领口的珍珠扣，长舒一口气：“热死了。” 楼帘招没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解开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背上。他的动作依旧优雅，但江舟摇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状态不对。 “从上船到现在，你在等什么？”江舟摇突然问。 楼帘招抬眸看他，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你觉得呢？” 江舟摇没接话，只是走到行李箱前，蹲下身打开暗格，取出组装好的贝雷塔，动作利落地检查弹匣。 楼帘招盯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你知道这次目标的基因溶液到底是什么吗？” 江舟摇的手指顿了一下，他想起出发前许希暝跟他提过的信息：“0933实验室的产物。” “不止。”楼帘招的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它能赋予一个人另一种基因。” 江舟摇猛地抬头。 楼帘招的眼神沉得可怕：“你觉得，他们拿这个……是想克隆谁出来？”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死寂。 江舟摇缓缓站起身，旗袍的布料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这次的行动不会又没有意义吧，前辈。” “那样的话他们就只会派你来，第一名。”楼帘招轻轻点着腕表。 刚刚走廊那个人他没见过，对方却一副熟识他的样子。 江舟摇忽然伸手，指尖抵在楼帘招的腕表上，力道不轻不重：“不管是谁，拿到样本再说。” 楼帘招垂眸看着他，忽然低笑了一声：“你倒是冷静。” 江舟摇收回手，转身走向衣柜，语气平淡：“不然呢？伊格斯先生，你还想看我哭？” 楼帘招盯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有些怀念的神情。 20:45 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伊格斯先生，赌场即将开放，您和Ahavah小姐是否要提前入场？” 楼帘招和江舟摇对视一眼。 “当然。”楼帘招应声，顺手拿起西装外套，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我们……很期待。” 总部。 许希瞑烦躁地转着手里的微型爆破装置，另一只手不停地敲击着通讯器，试图重新建立连接。 “该死，这破船的信号屏蔽做得比M国的军部还严。”他咬牙切齿，指尖在无线频段上不停切换，“连加密信号都穿不透，他们是拿复合材料把整艘船裹了好几层吗？就那么一只东西，然后整艘船都全频谱屏蔽？真有钱烧的，我在这忙活一整天连块10mm的测试铅板都买不回来。” 林栩没搭理他，目光锁死在全息投影上游轮的结构图上。空气中胡椒味的信息素微微浮动，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猛地一顿。 “人数不对。” 许希瞑抬头：“什么？是多了哪个忘记造假的同事吗？还是少了哪个昨晚刚因为欠债被枪杀在自家金碧辉煌的厕所里的Mr.有钱烧？” 林栩调出两份名单：一份是游轮内部的宾客登记表，另一份是情报组之前黑进去的实时监控数据，他的指尖划过其中一行。 “内部名单上登记的是247人，但热成像显示，排除了工作人员和那个脑子有泡的主办方，船上至少有248个生命信号。” 许希瞑眨眨眼：“只是多了一个人？” “不止。”林栩放大其中一处数据节点，“这个人没有登记身份，没有舱房记录，甚至没有出现在任何公共区域的监控里。” “他可能走水路？”许希瞑吹了个口哨，“就像我们没拿到总权限只能偷渡那次一样？” 林栩没接话，迅速调出几小时前的港口监控录像。画面快速回放，最终定格在一个模糊的高大身影上。 那人戴着半张银质面罩，正从VIP通道登船。 “找到了。”林栩的嗓音沉了下来，“他没走正常安检程序。” 许希瞑凑近屏幕：“这人谁啊？船上那老头的保镖？” 林栩的指尖悬在键盘上，沉默两秒，突然调出另一份加密档案。档案加载的瞬间，屏幕上闪过一行红色警告： 【权限不足，访问受限】 许希瞑瞪大眼睛：“连我们都看不了？” 林栩没回答，只是盯着那个被锁住的档案编号。 MH-027。 “联系不上楼帘招，”他最终开口，声音阴冷，“但船上多了个不该存在的人。” 许希瞑的表情终于严肃起来：“他们可没那多钱给这破船搞全频谱屏蔽。” “要是单独把第一特工关起来的话，当我没说。” “不对。”林栩合上电脑，“把线接回情报组，我要先查清那只水猴子。” 21点赌桌的绿色绒布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筹码堆叠成小山。 楼帘招拉开椅子坐下，指尖在桌沿轻轻一敲，示意加注。江舟摇站在他身侧，墨绿色旗袍勾勒出身体线条，指尖轻轻搭在椅背上。 庄荷是个戴金丝眼镜的Beta，发牌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而坐在楼帘招对面的，正是这次拍卖会的主办方戴维先生，一个七十岁上下、银灰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者。他的西装领口别着一枚绿宝石领针，手指上的祖母绿戒指发着极淡的蓝绿光。 “新面孔？”老者的眼窝很深，有些浑浊的蓝眼睛在镜片后微微眯起。 “伊格斯。”楼帘招淡声回应，随手推出一摞筹码，“带未婚妻来碰碰运气。” 江舟摇适时地俯身，指尖轻轻搭上楼帘招的肩膀，睫毛垂下时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的姿态疏离，不谄媚，但也不回避任何目光。 第一张牌很快发出。 楼帘招拿到了一张方片A 老者笑了：“年轻人手气不错。” 第二张是黑桃J。 二十一点。 在暗处看戏的人群中有人发出了然的低笑。 老者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成那种居高临下的笑意：“看来今晚幸运女神站在你这边。” “但我仍然有平牌的可能性，年轻人。” 江舟摇心里一动，可身边的男人只是微微偏头，像是征求女伴的意见。江舟摇垂眸看他，唇角极轻地扬了一下，冷淡又矜持。 意思是“稳赢的牌你要是敢作死本小姐就弄死你”。 “停牌。”楼帘招对庄家道。 江舟摇的手指从楼帘招肩上滑下，虚虚搭在他的椅背上，像是无意间展示自己左手中指上的钻戒。 戴维先生的手指停留在面前的方片Q上，随后缓缓将一边的暗牌翻过来。 梅花六。十六点。 “要牌。”戴维先生点了点桌面。 牌桌上第五张牌被庄荷发出，一张象征着最高军事与宗教权威的脸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 黑桃K。 “二十六点，庄家爆牌。” 楼帘招赢了。 老者盯着那张黑桃K，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他的笑声并不刺耳，反而带着一种老派贵族的从容，仿佛输掉的不是一沓一沓的钱，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游戏。 “运气不错，年轻人。”老者向后靠进椅背，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示意侍者推筹码。 侍者动作利落地将一摞黑色筹码滑向楼帘招的方向，每一枚都刻着特殊徽记，在灯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 江舟摇垂眸，伸手拢过筹码，动作优雅而冷淡，仿佛这些价值连城的赌注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装饰品。 老者眯起眼，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一瞬，随即又笑了：“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一样。” “运气使然。”楼帘招语气平淡，但指节在桌下轻轻碰了碰江舟摇的膝盖。 老者并不在意，反而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张烫金名片，推过桌面：“如果运气继续眷顾你，或许……我们还能在别的什么地方再玩一局。” 名片上没有任何头衔，只有一个名字。 David Beaumont以及一串手写的数字，像是私人联系方式。 赌场二楼的环形走廊上，一道高大的身影倚着栏杆，指间夹着一张黑桃K，银质面罩在吊灯下泛着冷光。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锁定了他想要找的人。 江舟摇若有所觉，微微抬眼，视线扫过二楼，但那人已经隐入阴影。 戴维先生打了个手势，身后的侍者立刻上前为他点燃雪茄。他吐出一口烟雾，灰白的眉毛下，目光依然停留在楼帘招身上：“不过真正的赌局，往往在牌桌之外，不是吗？” 戴维先生左手无名指上还有一道淡白的戒痕，那里曾经戴着比那枚祖母绿更贵重的戒指。 摇摇不太懂赌桌上的这些规则，但他知道楼帘招赢了。 所以小招碰他的那一下是让他别高兴得太明显了（） 再怎么淡淡的也是沉不住气的十八岁[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多了不该存在的人 第10章 另一艘船 江舟摇拿着小银叉站在冷餐桌的甜点台前吃今晚的第四块蛋糕。 他的旗袍腰线收得极紧，早餐到刚才什么也没吃，胃里空得发疼。 楼帘招拿着刚从侍者那接过的酒，目光无意间落在江舟摇身上。少年吃东西的样子很安静，捏着叉子塞一口，又塞一口。 不远处。David先生正跟一个金发碧眼的青年交谈着，楼帘招的视线与他短暂相撞，两人同时微微颔首。 下一秒，一块淋着黑松露酱的鹅肝递到他嘴边。 江舟摇看看他，看了看叉子上的鹅肝，又看看自己手里的第五块蛋糕。 你赶紧吃，叉子我还有用的。 楼帘招挑眉，但还是低头咬住，一股很淡的红酒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Alpha真好，不吃饭都不会饿。” 连着吃了四块蛋糕缓过来不少，江舟摇侧着身挨近他半步，正好露出被珍珠耳夹夹得微微发红的耳垂。 “我不明白。”江舟摇叉住蛋糕上的一小块芒果，“如果是我，我不会赌那张牌。” “他当然会赌，如果你也早就知道爆牌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你也会赌。”楼帘招看着他墨黑色的长发出神。 百分之百。 “怎么不盘起来。” 相处多了，江舟摇索性放弃追问：“这样也好看。” “伊格斯先生。”一个声音让两人同时抬了头，金发青年微笑着举杯。有别于外貌特征，他的中文发音十分标准。 “父亲刚与我谈论过您，您在钟表生意的眼光真是毒辣。” 楼帘招笑了笑：“比起你父亲在I国收的那批矿标，小打小闹罢了。” “伊格斯说那些矿标还会发光，我本来是喜欢的。”江舟摇微微偏头，声音放轻，指尖摩挲着叉子的柄部。 “但会发光的不一定都是宝石啊，本先生。”Ahavah小姐语调轻软，漫不经心地提醒他。 金发青年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喉结不自然地滚动着：“伊格斯先生何必在这里跟我绕弯子？你们不都是奔着明晚拍卖会的大轴来的吗？” “也是可惜，这艘船上的人，”青年冷笑，“谁也带不走那件拍品。” 楼帘招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慢条斯理地抿了口杯里透亮的淡金色酒液：“是吗？” “你不信？”青年突然压低声音，却难以掩饰语气里的兴奋，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明晚就都会知道了。” 说完便猛地直起身，离开了冷餐厅。 江舟摇看了一眼金发青年离开的背影，很轻地“啧”了一声：“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 “吃完就回去了，十八岁的Ahavah小姐。”楼帘招把手伸进口袋里，捏着那个从上了船就一直没信号的耳机。 “耳机怎么样了？”许希暝咬了一口手里的能量棒，另一只手拿着螺丝刀修键盘。 “连不上。” “你看个广告试试呢？” “看了也没用，可能要充点钱吧。”林栩调出热成像图，一块区域泛着异常红光。 “他们在藏东西。” 林栩噼里啪啦的在键盘上敲着，屏幕突然闪烁，一组加密数据流强行切入系统。 “来了。” “什么什么，查出来了？”许希暝一蹬桌角，连人带椅子一起滑到林栩旁边。 “楼帘招刚传过来的坐标。”林栩三两下调出解析好的图层，坐标数据不断跳动，最后落在一小块深蓝色的空白海域。 他切进监控端，运行的扫描程序不断报错，坐标边缘开始出现淡红色的虚线。 “明天早上六点‘忒休斯’号会提前进入公海。”林栩声音骤冷，“航线偏移程度远大于预设阀值，但LRIT警报却一直没触发。” LRIT指的是远程识别与跟踪系统，一般是用于增强海上安全的监控系统。 “让小罗他们调出来‘忒休斯’号的自动识别系统，”林栩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屏幕，“就是关了也给我强行打开它。” “线接给外掩组，让他们通知沿岸国随时准备拦截。” 全息图上，一个突然出现的忽强忽弱的信号源一直移动着。 “林哥，有情况。”通讯器里突然传来组员小罗的声音，“我们查到船上的AIS系统是一直开着的，而且航线跟报备路线几乎没有偏移。” 与此同时，刚刚还在不断跳动的信号源突然停下，再也没有动过。 “找到了。”林栩的屏幕上弹出一个监控画面：‘忒休斯’号正在领海范围内沿着报备航线平稳行驶，自动识别信号没有任何异常。 “林哥你那边…”小罗那边还传来短促的信号声。 “小罗，告诉大家可以收工了。”林栩切了通讯，过了好久才长呼出一口气，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楼帘招跟那艘船，都找到了。” “两艘船？”江舟摇正在检查弹匣，闻言抬眸。 “你是说既定航线上的是另一艘船？” 房间的灯光调得有些暗。 “目前是这样，现在主要情况是确认基因溶液的位置。”楼帘招倚着窗边。 “那个本说的呢？”江舟摇想起冷餐会上那个青年的姿态。 “那个蠢货的话有什么意义吗？你不会觉得他们在I国走私放射性矿物的事是他们故意让我们查到的吧。”楼帘招背对着他，看着夜里不算平静的海面。 江舟摇抬起头，耳边的珍珠耳夹随着他的动作晃动。 “我在认真分析任务情报。”他站起身，旗袍的开叉处有一小道淡粉的疤痕露出来，“而你从头到尾…” 少年声音一顿，深吸一口气：“你从头到尾都只觉得我什么都不懂。” Alpha终于转过身，身高差带来明显的压抑感，深黑的瞳孔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幽深。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最终还是抿紧了唇。 江舟摇上前一步，一把拉过他搭档的领带，力道之大让Alpha不得不俯身。 “我十八岁能从ZF训练营打进总部特行组。”少年声音低冷，数久积压的怒气在此刻泄出，“不是来给你当花瓶的。” 喉结下方突然被拉紧的轻微窒息感让楼帘招呼吸一滞。他垂眼看着江舟摇淡红的眼角，Ahavah小姐脸上的淡妆让他的五官更加精致。楼帘招的喉结滚了滚，最终也只是轻轻握住了拉着他领带的手腕。 海浪轻轻拍打着船体。 两人僵持了很久，久到江舟摇差点又一次把这股无名火硬生生咽下去，楼帘招突然开口。 “我态度…真的很差？” Alpha的声音罕见的带着一些不确定，那种不确定更像是紧张。 少年一愣，眼前的男人眉头微蹙，那双总是带着冷漠的眼都敛了起来。 总部那群人口中危险系数爆表的第一特工，此刻跟他一同站在昏黄的灯光里，甚至有些生涩地看着他。 “差透了。”江舟摇不自然地松开他，脸别到一边，声音还是冷冰冰的，“总部的第一特工就这么了不起？” 楼帘招沉默了一下，突然开口：“我也是在训练营被选出来的。” 江舟摇一怔。 “比你要早十年。”楼帘招语气平淡。“总部在训练营挖人的先例，是我开的。” 江舟摇盯着他看了数秒，开口道：“那你也是来路不明的人。” Alpha眉梢微挑：“没发现第一名这么记仇。” 第一名突然想到什么，耳垂上的珍珠耳夹微微晃动：“我破的那些十年内都未曾打破的记录…” “是我创下的，这个回答你满意吗？”楼帘招伸手轻轻拨开他的碎发，取下那对耳夹。 “为什么不直接打个耳洞？”他问。 第一名不说话。 楼帘招把耳夹握在手里，突然抬起另一只手去碰他耳垂，被江舟摇条件反射地偏头躲开，还给了他一个警惕的眼神。 明明摘了耳夹，少年通红的耳垂还一点也不见有好转的趋势。 他收回手，唇角微微抬了抬，却没再说什么。 夜海并不安宁。 深夜。 房内的月光浅淡，江舟摇躺在床上面朝着墙那一面，呼吸被刻意放得很轻。 不停被海浪拍打的船身微微晃动，晃动的幅度极小。 江舟摇的指尖无意识地紧紧攥住被角，指尖微微发白。 时间一下被拉得很长，人的感官在黑夜中格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床榻突然缓缓陷下去一块。 江舟摇没有睁眼，他闻到一股极淡的血腥味跟潮湿的微咸混在一起。 船身依旧在晃动。 江舟摇的呼吸愈发自然，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翻了个身，本能地向一旁的热源凑近。 我又回来更新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另一艘船 第11章 “跟紧，第一名。” 第二天一早，江舟摇艰难睁开眼，迷茫地对着轻软的被子盯了好久。 平时自己一向觉轻，夜里有些动静都会醒，更别说在船上。 可身下的感觉十分平稳，全然没有记忆中细微却无休止、让人心神不安的晃动。 虽说是无梦到天亮，但总感觉睡得很差，浑身有种说不上来的不自在，尤其是两边肩膀。 他撑起手臂起身，被子跟衣料摩擦出轻微的声音，室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大部分的光。 窗边的人目视着一整片无际的灰。 江舟摇掀被下床的动静让他转过身。楼帘招的目光在他脸上草草停留，很快就移开了眼。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五官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硬朗锋利。 “Ben死了。”Alpha声音平稳冰冷，没有多大起伏。 江舟摇动作顿住，抬眼看他。 “尸体在冷冻舱，浑身上下除了一处刀口没有任何争斗的痕迹。” “刀口？” “腹部30cm左右的刀口。”Alpha贴心补充道。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掏心掏肺的争斗。 “...什么时候。”江舟摇的声音因为缺水的原因有些干涩。 “你睡觉的时候。” “很难想象情报组居然没请到你去大显神通。”江舟摇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楼帘招极淡的笑了笑，重新看向坐在床边那个头发凌乱又被强制开机的少年特工。 “冷冻舱内的温度示数远低于标准值。我清晨去看过，在一个废弃接线盒里找到了这个。” 楼帘招把桌上的东西拿给江舟摇看，一小块烧焦了电路碎片躺在宽大的手掌上。 “这是…” “军用级信号发射器的残片，一般用来对抗电子干扰。”侧滑式的窗户被推开一道缝，介绍完的残片被丢到一旁。 “但看得出已经很旧了。” 不疾不徐的海风裹挟着海洋深处新鲜的水汽。 江舟摇捕捉到窗户金属拉环上的带着青痕的指节。 “如果是为了那只基因溶液…Ben是他的儿子，至少是明面上唯一的第一继承人，没必要做到这一步。”江舟摇开口，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晰冷静。 楼帘招坐在椅子上听着，唇角轻微地扬着。 “溶液归溶液，”他接过江舟摇的话，语气冰冷了然，“但人估计很快就是我们杀的了。” “全给他杀光算了。”林栩盯着屏幕上刚解码完的加密信号，脸色非常难看。 信号内容简短，却让林栩坐在电脑前用一堆过不了审的词汇骂了快三个小时。 屏幕的冷光微微刺眼，林栩的脸上罕见的出现几分疲惫。 控制台上，一杯喝剩的咖啡早已凉透，杯壁内侧干涸了一圈深褐色的渍痕。 键盘上急促的敲击声好容易告一段落，取而代之的是系统运行的低沉嗡鸣。 林栩向后靠进椅背，用力捏了捏眉心，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才掏出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的眼药水。 角落的沙发上传来一点细小的动静。许希瞑从那张用来休息的皮革沙发上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身上搭着的外套半掉不掉。 他睡得一头乱毛，眼神惺忪，显然也没睡踏实。 爆破组严格意义上说列入军需部，跟情报组之间还隔着许知源。 但他总有理由赖在这里，当然他没理由也赖着，赶也赶不走。 不过于霂对此也没多大意见，甚至几次提议把许希暝打包送去情报组，又被林栩四两拨千斤糊弄过去。 他揉着眼睛，视线还没完全聚焦，就先落在了林栩的背影上。 看到林栩还蔫蔫地杵在屏幕前，他下意识地咂咂嘴，嘟囔了一句：“……林哥，你这是一夜没合眼啊？” 林栩没回头，目光仍锁定在流动的数据上，只是极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许希瞑搓了搓额头，半踩着鞋跟就走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的关键词。 忒休斯号。David之子Ben。继承人。死于总部特工之手。证据确凿。 他的睡意瞬间跑了一大半。 “我靠……”他低骂一声，下意识地去看林栩的脸色，“这脏水泼得也太狠了吧？楼帘招他们……” “信号源稳定下来了，能确定就是从忒休斯号发出来的，凶手还在船上。”林栩打断他，声音听不出急迫，只有一种过度疲劳后的沙哑和平静。 “David和0933 lab勾结，这局就是做给我们看的。” 他调出资金流向图，指尖点了点几条数据信息：“这里，还有这里。Beaumont家族的钱早就洗干净送进0933的口袋了。这次拍卖会，就是为了把总部的特工也卷进去。” 许希瞑看着林栩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经纬线和密密麻麻的数据，又看看林栩眼下的淡青，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想问点什么，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他挠了挠头，故作轻松地岔开话题，语气像是随口调侃，眼神却悄悄瞟着林栩的侧脸：“原来处理这种紧急任务这么忙啊……连觉都没得睡。” 他顿了顿，打了个哈欠，像是随口一提，“我有次也跟特行组的人出过一次任务，遇到麻烦的时候你…你们情报组，也都要这么连轴转的吗？” 林栩控制键盘的手顿了一下。 “嗯。”他又只是应了一个单音，听不出情绪。 过了两秒，才没什么波澜地补充了一句，像是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所有S级外勤任务，情报支持都是第一优先级。” 许希瞑得到了答案，又不是他最想听的那个答案。他撇撇嘴，心里有点闷，但心里又莫名安定一点。 至少不是特指谁。 “哦。”他摸了摸鼻子，重新趴回控制台边，看着林栩继续尝试建立连接，屏幕上依旧是一片刺眼的红色【连接失败】。 “疯了。”林栩终于泄出一丝火气，拳头砸在台面上，震得咖啡杯底那点残液晃了晃。 许希瞑吓了一跳，立刻抬头看他。 林栩深吸一口气，很快压下了那瞬间的失控，只是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他重新坐直，手指更加用力地敲击键盘，试图寻找新的突破口，侧脸在冷光下显得格外固执。 没有多余的眼神交流，两人几乎同时开始动作。 江舟摇迅速换了衣服，戴着手套抚平床单上的皱痕，他记得从进入房间以来碰过的任何东西。 “走。”楼帘招淡淡的看了一眼江舟摇的动作，拧动门把手。 门被反手轻轻带上，锁舌扣合的声响微不可闻。 晨光在走廊留下惨白的光斑，厚重的地毯淹没了他们的脚步声。两人一前一后，紧贴着舱壁的阴影快速移动。 楼帘招捕捉着监控探头每次细微的转动，他对环境的利用几乎成为一种本能。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很淡的硫磺味。 走廊尽头就是通往下一层甲板的消防楼梯间，厚重的金属防火门紧闭着。 楼帘招在门前停住，抬手示意。江舟摇立刻停步，身体紧贴墙壁，呼吸放缓。 楼梯间里一片昏暗。明明是早上，却没有光照进来，阴冷又带着一股淡淡的烧焦塑料跟金属锈味。 江舟摇轻轻蹭了蹭领边的一片淡银的小正方形。 Alpha把手贴上U型拉手，指腹下传来极细微的电流震动，毫不犹豫地压下把手。 防火门在身后轻轻合拢，把刚刚那股机油味彻底隔绝在外。 “咔哒”一声，楼帘招拧亮了战术手电，光束被他用手掌捂住，只漏出微弱的一圈光晕。 空气里带着微薄的凉意。 “跟紧，第一名。” 有些锈蚀的金属楼梯又陡又窄，边缘有些翘起，一踩上去就发出极其轻微的金属变形声。 江舟摇下意识将身体重心放低，每一步都踩得谨慎。 下到一层，楼帘招再次停住，光束扫向通往走廊出口的门。门把手上挂着一把与游轮豪华的内饰格格不入的挂锁。 Alpha不知道突然从哪抽出一根金属探针，伸入锁孔，轻轻点抬使每一颗弹子到位。 一个清脆结实的咔哒声从锁芯深处传来。 楼帘招没有立刻开门。 “咚！” 一声沉闷的、像是重物倒地的声音，隐约从门后传来。 声音并不响亮，但在死寂的楼梯间里却显得格外突兀。 两人动作瞬间凝固，呼吸都屏住了。 外面有人。 死一般的寂静重新降临。 时间仿佛停滞了几秒。门外再没有新的声音传来，仿佛刚才那一声只是幻觉。 但楼帘招的身体姿态没有丝毫放松，他伸手想把挂锁取下来的瞬间。 他才发现衣服的下摆被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攥住了。 力道不大，甚至小心翼翼地只捏住了一小块衣料。 手的主人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目光还在他们下来的楼梯和这扇门上不时移动，还处于全身紧绷的高度戒备状态。 所以他也没意识到身边的Alpha朝他靠近了一小步，微酸的甜腥味不觉声息地暴露在黑暗的空间里。 他最后也没有拉开那只手，也没出声，只是缓缓把门把上的挂锁取下来，没有发出一点金属碰撞声，然后将其轻轻放在墙角。 手臂移动的瞬间，身边的人猛地回过神，被烫到一般收回手，指尖蜷缩进手心。 可能是楼帘招的错觉，黑暗里好像有人的眼睛因为惊吓睁得大大的。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道冷白的灯光直直打在Alpha身上。 orz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跟紧，第一名。” 第12章 赌场 防火门彻底隔绝了楼梯间的黑暗与死寂。 惨白的光线从走廊顶灯洒下，江舟摇眯了眯眼，不远处一个人面朝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深色的地毯吸饱了从他身下蔓延开的、暗红色的液体，范围还在缓慢扩大。 那人穿着灰色连体服，看着像船上的维修人员，但他的死状却与Ben如出一辙。 整个腹部被剖开，虽然被翻过来看不到腹腔内的惨状，但从一地的暗红也不难想到伤口的狰狞程度。 更扎眼的是，在他肩膀与后背的连接处，深深插着一把蝴蝶刀，刀刃整个没入，刀柄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江舟摇瞳孔微缩，下意识地上前半步，手指几乎就要朝那把刀伸去。 “别动。” 楼帘招的声音冷而沉，瞬间叫停他的动作。 “那不是你的刀。”楼帘招的目光从那刀把上扫过，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断定。 江舟摇的手指僵在半空，瞬间明白了楼帘招的意思。 “现在留下任何痕迹都会让情况更不利。” 他迟疑了一瞬，最终缓缓收回了手，指尖陷进进掌心攥成拳。 刚直起身，想绕过这具诡异的shi ti继续探路，一转头发现楼帘招非但没有继续前进，还径直走到了shi ti旁，蹲了下去。 “你……”江舟摇一愣。 楼帘招仿佛没听到，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毫不避讳地抬起那人的一只手，开始搜查他身上的口袋。 动作快速而专业，忽略掉那可怖的伤口，仿佛只是在检查一件物品。几秒后，他从shi ti内袋里抽出一张薄薄的、沾着血污和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电子门禁卡。 他还保持蹲着的姿态，将门禁卡拿在指尖晃了晃，暗红的血珠顺着卡片边缘滑落，滴在地毯上，看得江舟摇直皱眉，胃里一阵不适。 “怎么了？”他这才抬眼看向一脸错愕的江舟摇，语气平淡。 江舟摇看着那张沾血的卡，又看看楼帘招面无表情的脸，一口气堵在胸口，噎得他半晌说不出话。 到底是谁刚刚才说完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没事。”江舟摇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扭过头去，耳根却有点气闷地发红。 他的目光无意间落在shi ti另一侧，浸湿的地毯绒毛里有一块很小的金属碎片，因为被楼帘招挪动后恰好露出来。 虽然碎片上的一小部分有些焦黑，但没有沾上一丝血迹，不像是维修人员身上掉下来的。 在江舟摇走神的一小段时间，Alpha站起身，一脸嫌弃地用鞋尖把地上的人的手往远离自己的方向踢，挡住了对方手腕内侧不正常的红。 “滋……”一阵轻微的电流杂音突然从两人的耳麦里传来。 林栩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楼队？江舟摇？听得见吗？我焯信号刚才突然连通了。” “听着，外掩组那边溶液已经到手了，总部命令绝对…绝对不要再节外生枝，优先撤离。潜艇已经派出前往预定坐标接应。” 信号戛然而止，江舟摇被杂音吵的耳朵有些疼，他看了一眼楼帘招，刚好撞上对方平静的视线，楼帘招的耳麦似乎没有收到杂音干扰。 哦，原来只有自己的信号断了。这个认知让江舟摇的心里莫名一沉。 楼帘招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底深处那点不易察觉的神色似乎微微亮了一瞬。 他捏着那张染血的门禁卡，指节微微用力。 “走。”他没有对总部的命令做出任何回应，目光扫向前方走廊尽头。 拐角处那扇需要权限才能开启的气密门。 楼帘招将门禁卡贴上感应区。 “嘀”一声轻响，绿灯亮起。门滑开了。 几乎就在门开启的同时，远处传来电子门开合的声音，紧接着嘈杂的脚步声和机械摩擦声，从脚步动静来看至少有五六个人。 楼帘招眼神一冷，一把将江舟摇推进门内，自己紧随而入，在内侧的控制面板上插入一个控制U盘，强行破坏了滑门机制。 门在身后合拢，暂时阻隔了来人。 他们似乎闯入了一个更陌生的区域。 有别于上层的豪华，也不像刚刚通道的简陋，更像是某种未被使用的功能层。 四面封得死死的，灯光昏暗，空气中有股陈旧的潮湿气味，怎么看都不像是需要用权限门锁上的地方。 本该只有一条通道的地方突兀地凹下去一条狭窄的楼梯。 江舟摇小心上前探路，通道拐弯处的尽头是一扇平平无奇的门。通道两边的墙上布满管道，用处不明的阀门是全新的。 “两条路，前面的门没锁。”他压低声音，退回到楼帘招身边。 “出发前林前辈传的地图里没有这一块区域…” 楼帘招站在楼梯边一动不动，似乎早就预判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咚…咚…咚…” 沉重而规律的脚步声，从下方的楼梯传来，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有谁正一步步、坚定地向上走来。 江舟摇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枪口下意识地对准了楼梯下方。 一个高大的身影逐渐从下方的阴影中浮现，停在楼梯的中间平台上。 男人没有戴那晚的银制面具。 灯光昏暗，隐约能看到男人利落的下颌线和高挺的鼻梁，冷硬英俊的脸上满是风霜。男人微微抬起头，眼神空寂，目光越过中间平台，直接落在位于高处的楼帘招身上。 荒漠里卷起细碎沙砾的干风拂过海面。 楼帘招的眼神几乎是在看到对方出现的瞬间就变得阴鸷冰冷，那股压抑甜腥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虽然极淡，却带着明显的攻击性和一股难以言喻的躁动。 他下巴微抬，居高临下地看着平台上的男人，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没有任何笑意的、近乎狰狞的弧度。 “也好，不如你来告诉我，”楼帘招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危险的平静，“该往哪走。” 站在中间平台上的男人闻言，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许久他缓缓抬起左手，食指指向自己的右手边。 男人抬手的同时，楼帘招没有放过他的每一个动作。 他看到男人手腕有很深的一道疤痕。在暗处也能看到疤痕颜色鲜红，皮肉外翻，是不久前才留下的。 尽管伤成那样，伤口周围却没有渗出一丝血迹。 “走。”楼帘招一把按下江舟摇抬着枪的手腕，声音压得很低。 江舟摇最后瞥了一眼那个站在平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纵使内心还有很多疑问，此刻也只能咬牙跟着Alpha走。 楼帘招毫不犹豫地往男人所指的方向赶去。 两侧的金属扶手映出模糊扭曲的倒影，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 隐约升高的气温不断敲打着神经。 江舟摇不时回头看。可刚才的男人丝毫没有追上来的意思。 那又是谁？ 快到尽头那扇门前时，楼帘招放缓了脚步，枪口再次抬起，示意江舟摇警戒侧翼。 他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的门板。 门却突然从里面被无声地拉开了。 暖黄的光线倾泻一地，头顶上巨大的水晶吊灯投射出细碎的光点。没有昨晚嘈杂的人声，空气中混着淡淡的雪茄燃烧后残留的气味。 金碧辉煌的赌场大厅，圆形筹码散落在厚重的深色地毯上。 他们绕了一圈，竟然又回到了这里！ 似乎整艘船上就只剩下这个奢华寂静的空壳。 David先生坐在赌桌旁，手里拿着半杯琥珀色的威士忌，杯中的冰块寥寥无几，摇晃时发出清脆微小的碰撞声，似乎早已等候多时。老者一头银发依旧打理得一丝不苟，换了一身剪裁精良的深色中式，面容慈祥神秘。 苍老的手指缓慢地搓捻着两枚种水极好的翡翠核桃，发出细微温润的摩擦声，他的身后站着两位身材高大、神色冷漠的Alpha侍者 David先生的目光越过半个赌场，精准地锁定了脸色沉下来的楼帘招，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赌场里。 “我说了我们会再见面，楼先生。” 这章作者也没话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赌场 第13章 暗门 高大的Alpha没有回应，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慢慢泛出猩红，周身那股甜腥的信息素变得愈发浓稠，几乎实质般地侵占着这片空间。 “看来楼先生不喜欢寒暄。”David惋惜地摇摇头，手中的翡翠核桃发出细微的轻响。他微微抬手，站在他身后的两名训练有素的Alpha侍者立刻上前半步，手中的枪口稳稳地指向两人，动作整齐划一。 “两位年轻人，我认为气氛不必如此紧张。”David的语气依旧慈祥，神色平静地仿佛在规劝不懂事的后辈。 “在这艘船上，动武是最不明智的选择。这里的每一块墙壁，每一块地板，都可能藏着令人不太愉快的小惊喜。” “不要做让我们都会后悔的事，我们大可以绅士地谈一谈不是吗？” 银发老者话语温和，语意里却带着威胁的意味。 整艘船都是他的领域，他有足够的底气。 楼帘招嗤笑一声，声音沙哑而冰冷：“跟你谈？谈你怎么把你儿子当成筹码送出去吗？” David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底出现一丝阴霾，但很快又被更深的笑意取代：“Ben？那个不成器的孩子。为如此伟大的事业献身，是他的荣幸。” David轻轻晃动着手中的玻璃杯，琥珀色的液体撞在透明杯壁上：“说起事业，我与0933lab的合作倒是非常愉快。你无法想象他们多有诚意，每次都能给我最想要的成果。我们相识多年，彼此信任。” 信任到愿意把亲生骨肉一同推进那座熔炉里。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目光貌似无意地扫过楼帘招紧绷的脸：“对了，听说他们最近又计划了一批编号实验体，潜力惊人。就比如……那个1593？就是太可惜了。” “1593”这个编号像是当头一棒，猛地一下敲在楼帘招膝上，整条腿都被震得不受控制。 他的呼吸骤然一滞，眼底的猩红几乎瞬间布开，握枪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发出清晰的脆响。 那股甜腥的信息素突然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浓度之高连站在他侧后方的Beta都感到一阵心悸。 David将男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的笑意加深，仿佛很满意这剂猛药的效果。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到了江舟摇身上，带着一种赞赏般的审视。 “反倒这位年轻的先生，倒是沉得住气。”David的目光落在江舟摇清冷的眉眼上，最后停在他右眼下方那颗墨渍般的小痣上，那颗痣衬得少年的五官更加精致漂亮。 “值得一提，墨绿色真的很衬你。” 他话语里的轻佻让江舟摇微微蹙眉，但少年脸上再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有睫毛极轻地颤动了一下。 像蝴蝶振翅。 “特工这条路，对少年来说从来都没有抵抗力。”David继续道，语气变得循循善诱，“但爱好归爱好，到底过的是刀尖舔血的日子，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尤其是…跟错了人。” 老者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状态明显不对的楼帘招。 “你还不知道吧？你这位强大的搭档，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引开了我大部分的手下，才为你创造了那么一点‘安全’的假象。多么惊人的能力，但也很无情，不是吗？” “不择手段地利用环境是这位第一特工的本能。年轻人，你认为自己身为搭档又能例外多久？” 江舟摇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冰冷平静，仿佛老者的话只是过耳无形的风。 David却清晰地看到眼前这个漂亮少年的手指不受控地收紧，他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神色满意地抬手，把杯中剩余的金色酒液送到唇边。 全然没注意刚刚有些失控的Alpha早已不在原地。 几乎是David抬腕的瞬间，少年一直虚攥的手突然发力，子弹上膛的声音快得像错觉，冰冷的枪口直直抵在老者的眉间。 一切似乎就发生在一瞬间。 老者的手僵在半空，一是他没有想到少年会有这么惊人的速度和决断力。 二是耳边骨节移位的脆响和痛苦的闷哼，被高阶信息素强硬碾压的侍者甚至没来得及扣动扳机。 Alpha嫌弃地在椅背上擦了擦手。 局势无声之间逆转了。 短暂的安静后，David忽然低声笑了起来，发自内心地赞赏：“年少有为，还是年少有为啊。” 他放低握着酒杯的手，目光炙热地看着江舟摇：“那个废物要是有你一半的胆识和能力，也不至于成为失败品。” 江舟摇知道David说的是Ben。 “你大可以为我做事，只要你愿意。0933那边一定不会少你任何一项优待，你绝对是他们想找的人。” 老者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尽力维持最后那点从容，他此刻十分肯定眼前拿枪抵着他的少年是个好苗子。 但身后那个搭着他椅背的疯子，他连百分之一的把握都凑不出来。 一张扑克牌沿着他的侧颈缓缓刮过，耳后一阵微凉，老者僵在原地，一时竟分辨不出来究竟有没有出血。 江舟摇握枪的手稳如磐石，声音清冷，却带着十八岁少年特有的那股无所畏惧的锐气：“优待？你说费尽心思下套的优待吗？” 面对如此直白地顶撞，David刚想说什么，就被人不耐烦地一把拽起来，双手被反剪在身后死死绑紧，动作粗暴又干净利落。 玻璃杯应声落地，在厚重的地毯上留下沉闷一声，撒出的酒液渗进细腻的绒面。 一阵尖锐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赌场。 “抓活的。”楼帘招像丢东西一样把David甩给江舟摇，至于地上两个暂时失去行动力还在痛苦蜷缩的侍者他看都没看。 David被江舟摇制住，梳理整齐的头发散落几缕，衣服出现好几道皱痕，整个人略显狼狈。可他脸上并没有出现多少惊慌，甚至露出一个轻蔑了然的笑容，比刚刚还要淡定。 即使被束缚住，老者身上的稳重也并没有散去。 “呵…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整艘船里全是我的人，你们还有地方可去吗？”老者语气笃定，仿佛自己仍是掌控全局的人。 楼帘招被他吵得心烦，但很快老者的口中只剩下挣扎的单音。 David本想再说些什么，下一秒嘴里就被强硬塞进一团布料，有些粗糙的口感混着极淡的古龙水味噎得他直干呕。 其中一位侍者的领带不知什么时候被扯了下来，江舟摇悄悄移开了视线。 他无意中扫过刚才David坐的那把椅子下方，一小块微微凹陷的地毯上躺着一只细小的金属针管。 江舟摇的视线在针管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便若无其事地移开，仿佛什么也没看见。 放在扳机口的食指不由自主地微微收紧。 警报声像冰冷的海水一般不停在赌场内翻涌。高大的Alpha看了一眼因警报而自动封闭的三个出口，随后在David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把扑克牌深深插进墙上的某一处微微鼓起的花纹上。 下一秒，一道几乎跟墙壁花纹重合的暗门被楼帘招一脚蹬开，门边不堪重负地发生变形。 “抱歉啊，反正你以后也用不上了。”江舟摇冲老者一笑，枪口紧抵他的后背，迫使他朝暗门后的秘密通道移动。 “我搭档就是这样的。” David被推得一个踉跄，还试图维护自己老式贵族的体面，只是嘴还被堵着，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暗门后是一条极为狭窄、目测仅供一人通行的通道，通道里唯一的光源只有墙上的应急灯，幽绿色的光打在三人身上。 楼帘招走在最前面，他的步伐极稳，时不时回头警戒。 江舟摇紧紧握住枪把，目光落在Alpha被黑发跟衣领遮住的后颈。他能清晰感受到那股并没有散去的信息素，以及被强行压制后短暂的平静。 很轻微的电子音夹杂在通道里衣料摩擦和金属碰撞的声音中，老者眼里透出一股狡黠诡异的光。 外面不时传来枪声和乒乒乓乓的撞击声，不用猜想都知道情况有多激烈。 暗门后的通道直达甲板。 楼帘招在沉重的防水门前突然停住，越过David随手抛了个东西给走在最后面的江舟摇。 Alpha用手肘顶开门，微凉咸涩的海风猛地从门口灌入。海面反射的光线有些刺眼，楼帘招眯了眯眼，瞳孔迅速适应了光线的变化，握紧手枪侧身走出通道，目光极快地扫过空旷的甲板。 最后落在头发被海风吹得凌乱的少年特工身上。 冰凉的金属镜腿架在江舟摇脸上，略显宽大的镜框遮住了右眼下的墨痣，整张脸被偏光墨镜跟刘海几乎盖了一半，只露出紧抿的唇线和单薄白皙的下颌。 “有什么情况吗？” “没。”楼帘招又多看了一眼那副架在江舟摇鼻梁上略显宽松的墨镜，意外有点顺眼。 “例行检查搭档状态。” 甲板另一侧突然传出动静，一个身影踉跄地出现在视野里。男人一只手死死捂住腹部，指缝中还不断有血涌出，白色衬衫上一片扎眼的暗红和不断扩散的鲜红色。 男人脸色苍白，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把枪，正冲着江舟摇的方向，枪口微微颤抖。 他被海风吹乱的金发在阳光下十分显眼。 这章作者没话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暗门 第14章 衔尾蛇 Ben。 眼前的人差点成为栽赃他们的筹码，而此刻身受重伤，衬衫被大面积的鲜血染红，脸色惨白如纸。 Ben有些吃力地抬手，尽力稳住枪口，枪口直直对着江舟摇那侧。 甲板的风带着海水的咸涩，吹乱了江舟摇额前的碎发。 眼前的变故，让本就诡异的局面更加混乱。 “别…别动他！我要开枪了！” Ben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绝望的哀求，眼神却死死钉在David身上，“放了他…你们不能把他带走…” 男人握枪的手不停颤抖，江舟摇隐约觉得不对劲。 对方的的话不像是简单的威胁，威胁背后似乎藏着什么极力掩饰的警告。 David的双手奋力挣扎，但奈何江舟摇刚刚绑他的时候下足了力道，手腕都磨出血绳子也没见得宽松一点。 船舷上疏落地停着两三只海鸥，其中一只突然身体发颤，随即发出嘶哑的叫声。 其余的海鸥也猛地张开翅膀，扑打着离开船。 刺眼的阳光下，男人的衣角还在往下滴着血，浓重的血腥味里不断漫开一股清冽苦涩的气息。 David被堵着嘴，发出模糊的呜咽，脸上却只有一种诡异的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了Ben的突然出现，又或者这只是无关紧要的事。 他一改刚刚的挣扎，右手手指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像是在摩挲着什么东西。 老者眼神空洞，眼底尽是不由掩饰的疯狂。 Ben看了父亲一眼，心里像堵了一块巨石，手脚开始不住地发凉。 就试一次，万一呢。 “他不对劲。”江舟摇对楼帘招做了个口型，对方立马心领神会。 金发男人开始小步幅地接近三人，伤口随着每一次的移动都渗出鲜红的血，一滴滴地落在金棕色的柚木甲板上，晕开一道连续的污红。 Ben的金发被吹起，像不停摇曳的烛火一般。 他最后还是停下了。 Ben笑了出来，他好像彻底明白了。 江舟摇瞪了一眼自己队友，对方明明看懂了暗示，却还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他不知道David到底想干什么，心里已经在盘算活捉的可能性实际有多大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实战中，面临如此两难的抉择。 运气好的话他希望Ben能因失血过多晕过去，不然解决一个David后还有更多麻烦。 一个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背上罪名的少年特工如是想。 关键时刻楼帘招看了过来，仿佛并不在意Ben的存在。那双第一特工的眼里带着他惯有的锐气，周围那股甜腥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在找机会。 一切发生得急，David被反剪在身后的手腕处，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类似机械表整点报时的声响。 也就在那一瞬间，少年的枪口迅速压低位置。 没有任何犹豫地扣下扳机。 “砰砰”两发子弹击穿了David的手腕跟右手掌心。 手里的微型□□带着血哑火落地，“嗒”一声掉在甲板上。 枪声回荡在海天之间，又很快被海浪拍散。 David突然感到手腕猛烈的灼热，剧痛使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像是死死被按在烙红的铁锭上，紧接着几乎被撕裂的剧痛沿着神经涌上整条手臂，手指短暂的剧烈抽搐后彻底瘫软。 Ben站在不远处看着父亲逐渐苍白的右手。 没等他开口提醒，少年边上的男人骤然侧身，拧腰一记迅猛狠厉的侧踹，结结实实地踹在David后心。 江舟摇就这么看着David像球一样越过船舷直直飞进海里。 扑通。 时间仿佛被拉长，海上的气温不知不觉间升高。 “轰”一声闷响，水面顿时涌出许多气泡，可并没有飞溅出太多海水。 阳光灿烂得刺眼，海面上波光粼粼，像撒满了碎银。 渐渐的，海面翻出一大股混着组织碎屑的暗红，随着海水摇晃晕开。 风慢下来了。 海风卷着硝烟和淡淡的血腥味吹过甲板，爆炸后的余波在水面缓缓荡开，很快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随着波浪摇摇晃晃。 金发男人站在原地，目光回避了身侧吞噬了一切的海面。 “接应的快艇马上就到了。”Ben走近两位特工，声音因为压抑显得异常沙哑。 这句话脱口而出后，他才意识到不合适，下意识压下一口气，然后沉默地弯腰把枪放在地上，身体的抽动扯到伤口，可男人却若无其事地缓缓把手伸进上衣内袋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皮质证件夹。 江舟摇压低了枪口。 Ben将证件亮出，整个皮套都磨损发白，上面还有不少纵横交错的划痕。 楼帘招眼神冰冷地盯着那个皮夹跟里面的证件。 罗冉。 “外掩组？”Alpha的语气里听不出对Ben的信任与否，“我没收到任何通知。” “我的任务在三年前就启动了，直到今天。” 罗冉苦笑一下，蓝色的眼瞳暗下来：“计划彻底失控了。” 楼帘招转身就走，似乎早就知道撤退快艇的位置。 罗冉走到甲板边上，拾起一个亮亮的东西。 精致的金丝边框微凉，刻着一条正在吞噬自己尾巴的衔尾蛇，蛇目嵌着两颗细小的蓝宝石，镜片出现几条裂痕。 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过那冰冷的纹样，所有复杂的情绪都被压进之间的力道里。 真讽刺。 罗冉赶上去的那一刻，一把手枪递到他面前。 “你的枪。”少年声音平静，清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动作平稳自然。 罗冉微微一怔，接过了枪，不由自主地打量起江舟摇。 虽然脸被墨镜挡了一大半，但少年露出的鼻梁精致高挺，浅红的唇抿在一起，熟悉的轮廓与昨晚那个眉眼秾丽、黑发如瀑的Ahavah小姐猛然重叠在一起。 刚刚还有点意外这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会在特行组，现在他彻底释然了。 正是这个看似单薄的少年，在刚刚那种情况下毫无犹豫地做出了最正确、最冷酷的决断。 难怪他会跟楼帘招站在一起。 江舟摇没有再多看他一眼，转身利落地跟上他们队长。 快艇微微一沉，引擎发出低沉有力的嗡鸣。 江舟摇利落地套上救生衣，身前的卡扣“咔哒”一声扣合，刚收紧好织带，下一秒整个船体就像脱缰野马一般猛地加速一窜，惊得他立马抓紧扶手。 突然的加速把后座的两人死死按在位子上。 一旁的罗冉就显得狼狈许多，他上船本来就晚江舟摇半步，加上腹部的伤有些限制行动，只来得及胡乱把救生衣往头上一套，扣带还松垮垮的散在两边。 快艇突然加速带来的冲击让他失去平衡，受伤的腰部难以发力。 一旁的江舟摇因为惯性晃了一下，随即稳住身形，“啪”一声掰开胸前的卡扣，从腿包的急救层里抽出一袋新的无菌压缩纱布，一包急救绷带，看了一眼楼帘招，还是抽出一把小的绷带剪。 罗冉吓得眼都瞪大了，连忙小幅度的挣扎推脱：“不不用处理，我自己的伤口我自己明白…很快就到接应点了。” 江舟摇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用绷带剪钝圆的一叶从染血衬衫下摆处贴着罗冉的皮肤剪开。 啊！你看不到前面那个开得多猛吗你就下剪！你再动下去我就要不动了喂！ 碍事的衣料被拨到一边，露出狰狞的伤口，子弹入口处皮肉外翻，还在不断往外渗血。 江舟摇把压缩纱布直接按在伤口上止血：“忍着点。” 直到渗血速度变缓，他才抻开急救绷带包扎，整个处理过程不超过两分钟。 江舟摇探身抓住罗冉两侧的扣带，扣死，扯紧。 又一声清脆的卡扣声，在引擎的嗡鸣和海风的呼啸里微不可闻。 直到这时，驾驶位的楼帘招才从后视镜里收回冷淡的目光。 然后小幅度地松了松脚下的油门。 快艇碾过细浪，冲向一处僻静的砂石滩，船身猛烈地晃动一下，船底跟粗粝的砂石摩擦出有些刺耳的声音。 江舟摇摘下墨镜适应了一会光线，转到一边才发现罗冉脸色煞白，差点没忍住笑。 没事的，一回生二回熟。 岸上早早就停着一辆黑色面包车，旁边站着两位便装男子，其中一个朝楼帘招微微点了点头。 罗冉不得不承认江舟摇包扎的技术还过得去，他偷偷瞄了一眼准备离开的楼帘招，还是没忍住开口。 “总部出什么事了？他是你临时队友吗？” 江舟摇脱下救生衣，闻言一顿：“没，他是我搭档。” “那我以后也不跟你玩了…” 天地良心，居然连楼帘招这种人都有队友了。 江舟摇没理他，撑着快艇边缘就翻下船，没过多久身后就传来很有骨气的声音。 “我错了…我还没下船…”罗冉无语的看着岸上的四个人，刚刚那个跟楼帘招对接的男人跟另一个一起抬着便携式担架上前，迅速给他做了简单的检查。 “我们一起跟着走，安排了私人客机。”楼帘招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江舟摇身边，低头检查手枪情况。 江舟摇摘下单侧耳机，微微抬头看他：“两艘船是你安排的，那个潜艇也…” “也是我，从上船那刻起通讯设备就被破译监听了，所以任务开始之前就安排好了。” “但罗冉的出现和David的突然变故是我没想到的，某位特工的反应更是在我意料之外。” 江舟摇一怔，目光瞥到一边。 “回去后什么都不要做，”楼帘招突然把两枚黄铜色的金属弹壳塞进他手里。 “在船上不是你开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