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进一片独墅区,入眼一片柔米色,建筑线条干净简约,现代风的黑围缓缓而移。
自从上了大学,郁岫便一个人住在这,建筑内部空间不算大,三四百平,就是少点人气,偶尔会有人过来打理院落,大多时候,郁岫看不到那些人。
回来的时候有点晚了,直通墙顶的吊顶垂灯打亮室内,餐厅桌上已经摆好了晚餐,郁岫摆摆手,示意人将那些移到长岛台上去,两张长脚椅挨得挺近。
餐盘里摆着牛排,还有银制的刀叉。
说实话,郁岫并没有预料到云白会主动给他发定位,青年对他的vx常年处于拉黑状态,其实两人都清楚,一旦云白上了郁岫的车意味着什么,郁岫不会轻易放青年走的。
他帮他忙了不是么?郁岫要收取报酬的。
“房间在三楼。”望着旋转而上的楼梯,郁岫挺少去三楼的,当初原定的是要把三楼改成设计室,但他还是把一间客房保留下来了,有时候他会去给房间贴点什么,一张海报,又或者一副画。
“刚刚你也看见了。”长脚椅在大理石砖上磨了几声,郁岫坐了下来,又用餐刀磨着牛排肉,肉泛开粉汁,“你的车在车库,我没动。”
刚刚下车的时候,郁岫便瞧见了,青年的目光流连于一辆通身红漆的机车,但仅仅一瞬,郁岫知道原因,这辆车是云白的。
云白把车放在了他一位所谓的朋友那,郁岫很早之前就把车弄过来了,不过他没告诉云白,云白都把他拉黑了,他怎么告诉?
车子上从未积过一丝灰,他会雇专人给车保养的,想到这里,郁岫肩膀抖了几下,他发觉他又在干一些无聊的蠢事。
餐刀停止宰割,郁岫将目光移向了青年,青年站得离他挺远,柔光打下来,把青年的脸照得更远了。
但青年此时此刻,就在他身边,就在郁岫面前。
“我们算室友吗?”
郁岫脑子里冷不丁过了这个问题,云白的车在他家里,云白的房间在三楼,云白这个人如今也在这间屋子里,他问出了口,不过他知道云白要说什么。
“你是强盗吗?”
青年的声音冷淡,说出口的话仍旧那么犀利。
他双手怀抱,靠着墙,短夹克将他的长腿勾勒,但因着热,青年把那件夹克脱下了,内里的粗针织毛衣敞露领口,露出大片白皙的脖颈。
许久不见,青年的脸褪去了几分稚气,皮肉紧贴之余,更加成熟了。
他动了动,向着郁岫,越靠越近,长脚凳朝着郁岫的方向偏了偏,那张脸靠向了上来,带着锐气的五官在眼前放大又放大,郁岫几乎要忽略那双眼内的审视与讥讽。
也许是他习惯了,这么多年,青年对他,始终如一,从不遮掩,厌恶至极。
“挺没劲的,郁岫。”青年盯着郁岫,餐刀在餐盘中割磨着什么,一块肉被放入了青年口中,撕烂肉的声音传了开来,青年不再言语。
胃里捣开反胃的油脂,云白有点饿了,他没必要折磨自己,尽管旁边的家伙已经开始折磨他了。
“贱不贱啊?我这的东西好吃么?”
郁岫离他挺近,云白知道他是故意的,这段时间他得跟这种人共处一室,顾奕那边又是一个隐形炸弹,兜兜转转,云白手中拮据,他在上车前就想清楚了,他暂时无处可去了。
但情况只是回归到了以前的状态,除了贱货时不时会在自己面前蹦跶之外,云白尚可接受。
耳边的叽喳声时不时能传来,云白真觉得这种行为挺掉价的,换他肯定做不出这么没品的动静。
“我喊苏屿来怎么样?”
直到一个名字传入耳内,云白手里的餐刀顿了顿,他观察着上面的割纹,心里想着,这种东西做不做得到把郁岫的声带给一刀割了。
“不过你要是求我一声,我就不喊了。”郁岫笑着,又给云白抛了另一个选择。
盘中还剩一颗秋葵,云白不太喜欢吃这种东西,他把餐叉放下了,目光在整座现代风建筑里转了转,屋子里很干净,干净到几乎没有什么生活气息。
“你一个人住?”云白问着面容精致的小少爷,他忽然想起来,以前比他矮一截的郁岫,似乎终于比他高出了几厘米,“躲在这里吃牛排喝牛奶?”云白扯了声笑,“挺辛苦的。”
对面沉默了,聒噪止息,被踩中尾巴的家伙总是这样,太好懂了,云白乐得其见。
随着脚步声,暖色的灯带亮起,云白走向了地下车库,那边停着他的车。估计郁岫跟无理的蝗虫一样,把他的东西全搬进这栋别墅里了,也好,省得他去取了。
红色的车身反着锃亮的白光,云白的手抚上黑色车座,不知为何烫意刺激着他的手指神经,其实他也挺想的,找个机会去辞岁山玩一把。
这辆车停在这里,实在有点浪费了。
没过多久,上方客厅的方向,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
一个大男生手里拖着个大号行李箱闯了进来,他外着一件笨重的面包服,里面又拖拉了一件灰色带帽卫衣,刚进客厅便开始东张西望,他的眼神飘忽,由于比郁岫还高点,经常越过人的头顶,找着什么。
直到偏褐色的眼珠子定在了亮起的楼梯口,那边缓缓升上了位青年,青年偏头看了大男生一眼,那位大男生拖沓着拖鞋,直愣愣就过去了。
“哥,我好想你。”
苏屿唤了声青年,那声称呼被他喊到拖着波浪的尾音,听起来特别像是在委屈巴巴地撒娇。青年靠在楼梯口,大男生就极主动地将青年拢了起来,他的肩背很宽阔,加上未来得及卸下的面包服,显得整个人更庞大了,庞大之余,带着点憨厚。
古怪的热气袭着云白,层层叠叠的衣服要把他的脸压在里面,云白要呕出来了。透出衣服,他看见了眉眼飞扬的郁岫,一副看戏的样子,云白知道他在想什么烂主意了。
“云白,喜欢吗?”郁岫上了几阶楼梯,笑道,“反正苏屿挺开心的。”
热腾腾的苏屿点着头,他的声音厚厚的。
“哥回来一起过年吗?”
两只手抓着楼梯栏杆,苏屿并没有将青年抱住,他只是用臂弯,尽可能地将他心心念念的人,圈了起来。
至于为什么,他怕云白生他气。
他低头凑了凑,看着青年紧蹙的眉,苏屿发现刚见面没多久,青年就已经生气了,他对这方面挺敏感,但他始终没弄明白为什么。想不明白,那就默默把目光移向青年的锁骨,苏屿盯着被银拉链磨着的那块,有点蹭红了,苏屿也不动,也不松开栏杆,就默默盯着,默默期待青年能跟他说点什么。
挑事的郁岫回房间了,一楼只剩下云白和苏屿两个人。苏屿是云白高中同学,同级同班,云白真搞不懂这脑残为什么这么热衷于喊他哥?
他只觉得,脑残装什么嫩呢?装嫩就算了,这货还总喜欢蹭他,装得可怜巴巴的,好像自己欠了他什么。
云白恶心这种人,他知道,郁岫喊人过来,就是为了恶心他。
他伸手把人推了推,很难推,原本还算清新的空气要被脑残盖住了,云白撇撇嘴,开口道:
“滚。”
大男生利落地松开了扶手栏杆,直直往后退了几步,手指拧巴起衣服,垂头望着云白,眼里蓄满了委屈的光。
“哥,别不理我。”
青年往棕色意式织纹沙发的方向走去,苏屿也偷偷跟在后头,他知道自己又惹青年生气了,但他更知道云白这段日子都会在这里住下,苏屿挺开心的。
他没敢坐到青年身旁,地上铺着厚实的白地毯,苏屿半蹲半跪在那边,几乎要把脑袋往青年膝盖上贴,他眼睛偏圆,湿漉漉仰视着云白,活像一条求原谅的狗。
“哥,你有什么想要的?”
苏屿问着,又听靠着沙发背的青年答着,声音飘渺到,他仍然不敢相信他要跟云白住一块了。
“你不是知道?”
云白嗤声于苏屿的明知故问,他终于舍得看一眼几乎跪在地上的舔狗。一只被他训到还算服帖的狗,云白只要伸手揉揉狗的头顶,这条狗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很快,舔狗着急忙慌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在上面捣鼓着什么,捣鼓完后,他“夸啦”一下抱住了云白的一条腿。
另一只手机震动了一下,云白无视苏屿的行为,他点开vx,又点开最新的一条消息,一个大红色的长条方块跳到手机屏幕上。
一个vx红包,一次性最多只能转两百。
vx红包,除了过节,最大最大也就两百封顶。
云白冷笑了几声,低头看向了发他vx红包的家伙,正恬不知耻地抱着他的腿,抖成筛子了也不肯松开。
“我……我不能转太多……”苏屿战战兢兢解释着,“郁岫知道了会把我赶出去的……”苏屿想跟云白住一块,但来之前,郁岫给他定了规矩,第一条就是不能给云白转钱,还没过来超过二十分钟,苏屿就已经把规矩破了,转了二百块,他有点心虚。
“能……能帮我保密吗,哥?”
手里攥着手机,双臂禁锢着云白的腿,透过裤子面料,他的指腹可以触到青年的小腿肚,手感相当好,好到他要忍不住抓揉一把。在做坏事之余,苏屿感到了莫大的满足,云白真的有在他面前,还会跟他说话,苏屿快想死云白了。
扒着人的腿,他手里动作很快,又一个vx红包给人发过去了,这是苏屿的极限了,再多他怕郁岫真的来找他麻烦,更何况,他在这方面吃过亏。
两个红包开了封,下一秒一个红色感叹号传了过来,胸口也传来闷闷的顿痛,手中的实感消褪,青年离他而去了。
视野随着楼梯旋转,三步两步就能看到名贵的装饰物,但云白还是想感叹一声:
这是一帮无下限的抠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