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如叠起的山海,雕窗框住华景。
“诶——你不是那个蜜瓜小桃吗?”陈鹏凑到了那位可爱男生身前,在他印象里网红不都应该见光死吗?可室友余姚,看上去比手机屏幕里的要生动些。
“你有这么多粉丝,一场直播能赚多少啊?”
余姚告诉陈鹏,不一定要直播,有时候接点广告,挂点购物橱窗也能赚钱。
喜欢蜜瓜小桃的人很多,很多妈妈粉养成粉,但有时候余姚会给陈鹏看后台私信,有些人骂得很很脏,脏到远超陈鹏的想象。
“你……你就由着他们骂?”
可爱男生摇摇头,他说比起这些,有更多的人支持他。
有很多很多人都喜欢他,每天都会收到不一样的赞美,余姚会努力回应喜欢他的人,他说这样很幸福。
“好——咔——”
场记一声打板,把陈鹏的心绪拉回来了些。
“陈哥,状态不太好?”
男人下意识擦擦额头渗出来的汗,却也不小心把妆给蹭掉了一些。
“先让余姚来拍吧,谁去喊他?陈哥你去补妆吧。”
场上的人都在问谁有余姚vx,没有人说有,就算真的有,也没有人开这个口。
“问问云哥?”有人提议到,“刚刚好像看到余姚去找他了。”
“诶——先都歇歇吧。”亭塘荷湾外,有人呼唤着,“叶舟哥来看我们了,还带了小蛋糕。”
雕窗框着红枫,红枫之下,是两位西装革履的男子。
一个又一个蓝白配色的小盒子出现在了人们的手上,解开蓝色丝绸,里面是一块精致的千层蛋糕。
又过了一会,两位男子向一位身形极好的青年靠去,一位可爱的制服小男生躲在青年身后,捏着青年的衣角,浅色的衣服很容易就能看出褶皱。
“听他们说你在这忙。”
浅乳色的奶油一点一点送进了青年的嘴中,他的薄唇抿开了一点粉意。蛋糕来自一家最近新开的网红店,去打卡排队的博主很多,还挺好吃的。面前男人的殷勤近乎黏腻,那只青筋蜿蜒的手向云白压来,云白避开了。
“这里。”秦颂的手指点点自己的嘴角,他看着青年伸了点殷红的舌尖,红在白肌的映衬下格外显眼,很快它把嘴角那块沾上的奶油卷去了。青年面上恢复了干干净净的冷意。
“哦哟——”几声笑意从秦颂旁边钻出来,是一位桃花眼的风情男,他调侃起来,“秦哥为了给可爱弟弟买蛋糕吃,排了好久的队哦。”
青年勾勾嘴角,朝笑得腼腆的男人看去,看得男人心花怒放。秦颂知道弟弟很忙,那天在伯爵,弟弟就因为有事先走了。
但云白又在vx上问他要了个地址,说要给他补偿,秦颂兴冲冲就把自己家的地址给他了,他想着有空一定要请人来做客。
很快,秦颂家里来了个快递。他打开来一看,是一只棕色沙皮狗抱枕。当晚,秦颂就剪了吊牌,抱着软软的沙皮狗,美美地睡了一觉。睡完之后,他又把沙皮狗皱成一团的皮捏了又捏,直到把它捏得英俊些了,才肯把它摆在床头。
见着男人又是买蛋糕又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找到了他,云白心知这位人傻钱不多先生应该对自己的礼物挺满意。那只沙皮狗玩偶不贵,比起秦颂请他的那些实在九牛一毛。不过云白只是无意间刷到了这只狗公仔的暗广,看它的第一眼,他觉得有点眼熟,特别是一双黑漆漆看着有点敦厚的眼珠。
云白承认他这人有点恶趣味,当晚他就下单给那位爱请客的冤大头送去了。
想到傻子和傻狗大眼瞪小眼的模样,云白觉得挺好玩的。
身旁传来拽力,所有人,除了余姚之外,都吃掉了两位男人送来的小蛋糕。小蛋糕多出来一个,在余姚手里,他拎着那绑蛋糕的蓝色蝴蝶结,又将漂亮小盒子递到了云白眼皮底下。
“云白,你吃吧。”余姚说着,“我减肥,他们找我拍戏,我得过去了。”
依偎在身边的小鸡仔,语气喃喃,这让云白想着,刚从蛋壳里钻出来的小黄鸡也会这么黏人吗?
他接过了蛋糕,并没有揭发出小鸡仔仅仅是想要道歉的本意,蝴蝶结散落成蓝河,蛋糕的甜香引诱云白的鼻尖,他没有那么斤斤计较的幼稚。
小鸡仔没入人群,人群很快又散开,跟水族馆内见到的热带鱼一样,他们很快就能聚在另一个地方巡游。
进行拍摄的地方靠近水湾,但毕竟是园林建筑,水湾并不算深。摄像机位已经搭好,灯光也打得足够,小鸡仔补了个妆,状态看起来还算不错。
“余姚——”从镜头里看去,男生的眼睛有点肿,“眼影盘在谁那里?看他眼睛,帮忙来压一压。”
“陈鹏呢?下一场是他们对手戏啊。”
沉默的陈鹏来到了沉默的余姚跟前,自上次KTV之后,两人除开过戏,互不聊天持续到现在。
活该。
看着男生红肿的眼睛,陈鹏在心里想着。本来肯理余姚的就只有他一个,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了吧?哭也是活该,陈鹏觉得余姚怎么能没脑子成这样。不仅没脑子,还犟,犟到居然能避着他,去找那个叫云白的大装货,被人气死了也是活该。
活该没人理,活该被人孤立,活该只能背着人哭。
男生觉得他能赚钱了就很能耐吗?觉得自己赚钱了就跟别人不一个档次了吗?
人是群居动物,孤独足够致死。
宿舍内传来一声欢呼,陈鹏被吓了一跳。
“余姚,这么激动?”他说话带了点不客气,但在见到男生那副开心的模样之后,又憋了回去。
“有粉丝一次性送了我五个嘉年华!”
五个?陈鹏咂舌,那得多少钱?遇到余姚之后,他也开账户搞了几次直播,但直播间人数惨淡,还有很多校友会进来调侃,陈鹏也就没再弄过。
他一直觉得余姚运气真好,发日常能爆红网络,做网红能吸好大一波死忠,搞直播都有人捧着,捧的还挺大,一下给他投这么多钱。
就是因为运气太好了,才这么没脑子;就是因为没吃过苦头,才敢这么嚣张。
一叶红枫落水,红色又被什么压下水面,水湾荡开圈圈涟漪。所有人都向同一个方向看去,众人站定不动,静静看着那一圈又一圈生动的水波。
水湾很浅,为什么余姚还不上来?只要他站起来,就会发现这水都没不过他的胸口。
肩膀被什么人推了推,又是一阵水声。浅色被打湿,水里的余姚不断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云白——云白救我——”
余姚疯狂挣扎着,他不会水,突然间落了水湾,只会无措地扑腾,一开始他觉得丢脸极了,可到后来,他站不起来,他站不起来,就好像水里有什么东西在打他的腿。水呛了好几口,难吃得要命,枯掉的柳叶在割舌头,那些好看的枫叶也很难吃,苦涩的土味在他的嘴里漫延。
“起来。”
众人目光聚焦处,水湾里男生跟抢到救生圈一样,手臂紧锁住青年的腰身。一把劲腰在水中绷出韧弧,湿透的浅衣被胡乱扑腾的男孩拉扯而开,那些吸满水的布料,如藤蔓般缠绕上青年的身子,而在缠绕腿间的时候,又隐隐勾勒出肉色的轮廓。
“起来,余姚。”
青年手臂发力,硬生生将余姚从吃人的水里拽了出来。余姚站不住,转而攀住了青年的脖颈,湿漉漉的手臂贴上那混着水珠的肌肤,温热的搏动传来安心的实感。他被稳稳托出水面,回过神时才发现,原来水不过才到青年的腰际。
余姚浑身湿透了,秋风的寒意让他打着哆嗦,他抱紧了几分那位同样也湿透的人,那人带着他,缓缓地,缓缓地跨出了水湾。朦胧间,余姚听见身边传来声音。
“小云,我车里有衣服……”
秦颂滚滚喉咙,他承认他被青年的举动吓到,而惊吓之余,他脑子里又满是冲击的画面:
青年明明应该很狼狈才对,可他看上去比一汪发黑的幽潭还要静谧,那些吃人的水,在他身上反而成了星花。水流沿着窄腰蜿蜒而下,打湿的浅衣盘绕出性感的肌理,就连青年胸膛处因喘息而带出的起伏都清晰可见,那一刻仿佛在看唯美的情瑟片。
“谢了。”青年瞥了点侧颜给秦颂,水珠顺着他低垂的眼睫滚落,又顺着鼻尖,顺着下颚隐没到颈窝,看不见了。他并未停留,手腕一带,只身抱着男生往一个院落而去。
“云白……”嘴里呜呜的喘息被余姚强压下来,嗓子比被刀片刮还疼,一双小鹿眼上沾满水光,“云白……”
被人抱到了封闭的院落里,门把磨人的风挡走了。余姚身下出现了一张椅子,他的手臂刮蹭着青年的喉结,仍紧箍着人不放。
“余姚,松开。”
青年的声音冷冷的,跟他身上的味道一样冷。冷气袭着人的鼻腔,余姚打了个喷嚏,他终于舍得松开了手。
“云白,我不是故意不起来的……”余姚抿着嘴,絮絮解释着,“我不知道那个水挺浅的……我就是太突然了,没反应过来才……”
青年并没有看他,只是脱下了自己的一件外套。那浅色外套上全是混着绿色的泥,滴滴答答,漏水漏个不停,积水把外套扯得变形。
“水浅,一样能溺死人,这是常识。”
云白说着,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脱下外套后,他第一眼看的是自己的那只机械表。贝母白的表盘,有一条分割的水纹,很明显,里面进水了,还进了不少。
云白的第一个想法是,能修吗?
他把表从手腕上摘了下来,其他地方都很好,但这只表的表盘内进水了。
如果要修的话,得要好几万吧?
云白暂时拿不开这么多钱,卡里的钱堪堪够他的吃穿用度。可谁知道呢,或许不久后他真的会为了这只表再多花几万。
为什么修个这种表这么贵?
把昂贵的鞋子拿去店里贴膜好像也是这样,贴个底膜得两三百。云白贴过一次,之后再也没贴过了。
他们不会心疼到要去给鞋贴膜,对他们来说,这种行为很掉价吧。
一只表坏了,坏了就坏了,还有很多只等着他们戴,戴不完的。
想着想着,云白竟忍不住嗤笑出声,那笑意脱开束缚,带着肩膀一起轻轻颤动,他真是止不住自己的笑。
“云白……你……你怎么了?”坐在凳子上,余姚看着面前的人毫无征兆地在那笑,笑得他心里发毛,“云白……我发誓我真不是故意不起来的,我也没有要拖你下水的意思……好多人都在看我……我起不来……我就是觉得我好丢人……”
云白把机械表重新戴回到自己的手上,质感的棕皮表带扣住手腕,玫瑰金的指针在冒泡的水里走着,很快他又把表摘了下来。
“云白……你怎么不说话?”余姚的嘴里又苦又腥,身上的衣服拖拖拉拉着几斤的臭水,余姚浑身都在抖,说出来的话也在抖,“你是不是觉得我笨……别生我气行不行?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买给你……”
“余姚……”
余姚望向沉默的青年,一双幽黑的眼眸只瞥了他一眼,与之刮来的声音,一下冻到他僵。
“……安静会。”
耳旁嗡嗡的絮叨总算止住,
坦白讲,云白忽然发现这世道挺荒唐的,真的。
白白:最近有点倒霉是怎么回事?[白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我有恶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