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维克托军事训练场。
红蓝相间的作战服在日光下耀眼夺目，全体新生以班级为单位分散列队，视线却全都热烈地聚集在训练场最前方的擂台上。
“横踢！”
“过肩摔！”
“好！”
两名a级alpha脱去了作战服外套，矫健地缠斗在一起。双方教官站在擂台边，不时指点两句，指点完还要欣赏点点头，直到“嘟——”一声哨声响起，巨大电子屏上的分数再跳一位。
战斗系再加一分，全场蓦地沸腾起来。
“贺枭牛逼！”
“七连胜！七连胜！”
“S级也不能连挑七个a级alpha吧？”
迎着众多崇拜羡慕的目光，贺枭目不斜视跳下擂台，随手接过旁边人递来的毛巾，一边擦汗一边环顾四周。
“贺哥，找什么呢？”
“没什么，”贺枭顺口一答，“兰照呢？”
虚拟光屏上的计分页面已经变成了休息阶段倒计时，众人三三两两围过来。贺枭也不嫌弃，毛巾抹完脸直接往地上一扔，盘腿坐在毛巾上。
一帮非富即贵的富家子弟又聚在一起，他旁边一个beta适时回答道：“喏，右边。”
贺枭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过去，隔着一众花花绿绿的作战服，看见了那个人。
这人实在是太好找了，顶着九月炽热灼人的阳光，依然清清爽爽地垂眸站在那，事不关己得像是一支从幽谷里探出的青兰。
可就是那疏淡的神仪，却无端令贺枭想起了在糜它那晚，那时候也是这样，漆黑的枪口紧抵他的额心，让他微微顺着力道向后仰了首。冷白的灯光照出极其优雅漂亮的颈线，还有眼中冷冰冰的漠然……
贺枭霎时掐断自己的思想，却在兰照不远处看见了另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是尤今？”
一看见这人，贺枭就皱起了眉。
兰照给他的记忆是皑白刺目的，要在眼睛上烙出重影。尤金给他的记忆却有如海水没顶，只剩下信息素被彻底压制的愤怒和恐惧。
警局那晚最后是他爸亲自来了一趟，才顺利将他带出来。
一个身份资料都一片空白的s级的alpha，与一个貌美的，贫民区的omega，值得他人留心关注的地方，显然无法相同。
贺枭眉心压深，不料这时，一瓶泛着冷气的水从身后递了过来，凉气直贴在耳畔，激得他瞬间回神。
“辛苦了。”珀尔格拉微俯着身，声音温和。
贺枭猛地用拇指在眉心擦了下，粗声粗气说句谢谢，接过去猛灌了一口。
珀尔格拉微微一笑，脱下作战服反铺在地上，才在贺枭身边坐下来。
“听说那个omega当时的校考测验是满分？”贺枭问。
“是吧，我不太清楚这个。”珀尔格拉说。
维克托学院是中央区直属院校，学生毕业后基本可以直接进入军政机构，因此除了极高的升学分数线以外，还要通过各项体能战斗测试，被公认为星际全区域最难考的学校之最。
贺枭升学成绩虽然差一些，但校考测验拿下了满分，放眼整个维克托都是寥寥无几的存在。
但兰照的那一份身份资料里显示，他的校考也是满分。
贺枭随手在瓶子中间捏了下，扔到旁边：“听说为了彰显中央区的公平，学院每年会以慈善为名给贫民区下放几个入学名额，测验难度和正经校考天差地别。”
“他这种从贫民区过来的底层omega，该不会是这样才能考出满分吧？”
贺枭嗤笑一声，珀尔格拉扫了眼被人踩了一脚又踢到远处的塑料瓶，没有立即接话。贺枭自觉无趣，盘着腿懒懒地向后仰去，揶揄扫过身边的alpha，调侃道：“你们可小心点，一个底层omega，还长得这么好看，真有点什么，谁能招架得住？”
几人瞬间哄堂大笑。
“是的嘛贺哥！这样子换一个入学名额是真不亏！”
珀尔格拉定定看了贺枭片刻，随后抽出一张方巾手帕，仔仔细细擦拭过每一根手指。就在他擦拭到第二遍时，余光里的人影忽而动了。
他抬起头，就见兰照也懒懒地掀起了眼皮，目光轻飘飘在他手上一扫，又望向笑得四仰八叉的一群alpha。
珀尔格拉动作一滞，在刺目的日光中微微眯起了眼，片刻，又给了一个几乎是心照不宣的笑。
那音量算不上小，指向又太刻意，令周围来往的人想不注意都难。兰照低头解开了作战服上的第一颗纽扣，肩膀就被人摁住了。
“维克托校规第十八条，不服管理，擅自打架斗殴者，需要进入特级训练室进行为期三天的强度训练。”
兰照别过头，尤金站在他身边，脸上说不清是幸灾乐祸还是什么，好像还有点隐约的打抱不平。但兰照并不是很想琢磨这种顶级alpha的心思，只是说：“你的班级队伍似乎在二十米外。”
“好心来打个招呼嘛，顺带问问你，特训的时候需要一个队友吗？”
兰照手指一转，已经解开了最后一颗扣子，尤金似乎在疑惑他的反应，下一瞬，尤金手里就多了一件作战服外套：“用不着。”
尤今瞬间止住了声音。
维克托的作战服是根据每位新生的身体数据特别定制的，剪裁极其得体。兰照腰身纤薄劲瘦，于是那被黑色皮带收束的尾端就更衬出一种特别而夺目的美感。他在行走间又解开了两颗衬衫扣子，等穿过层层叠叠的围聚的人群，连袖子都捞到了手肘上。
“抱歉，可以让一下吗？”
“诶，你——”
那个男生本来正在听贺枭大放厥词，不耐烦地一回头，就看见了一片炫目的白。兰照眉眼隽美，面上神情却是一片冷淡。他被那几乎白得泛光的皮肤晃得眼晕，一脸空白地往旁边挪了两下。
他这一动，几个听见动静的人也跟着动了，恍惚又自觉地让开了一块空地。
于是贺枭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垂视的眼。
“有什么事？”贺枭问，狎昵扫视过兰照露出的锁骨，又在修长优美的腰腿间停了片刻，才又将视线移回他的脸上。
“站起来说话。”兰照道。
贺枭挑眉，伴着周围的起哄和口哨声饶有趣味地笑了，没人能拒绝一个美貌omega的邀约，他自然也不例外。珀尔格拉随之站起身，向外让了一步。
但贺枭还来不及站稳，便觉一股巨力直冲他的脸面而来。他甚至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已经踉跄歪倒，“砰”一声砸在地上。
“……”
死寂。
哀悼一般的死寂。
贺枭口鼻喷血，半脸沾灰，因为摔得太重甚至抽搐了一下。在所有人敬畏又恐惧的目光中，兰照漠不关己地转了转手腕，接过快步跟来的尤金递出的湿巾，一声不吭就想扭头。
“兰照。”珀尔格拉忽而开口拦住了他。
“好久不见，”珀尔格拉一如既往地优雅，仿佛方才任由贺枭倒霉的人不是他一样——他微微欠了身，向前伸出手，“不打算同我打个招呼吗？”
“你认识他……？”尤金在旁边低声询问道。
兰照一声不吭，只是脸色更沉了两分。
校场外围的教官们已经听见动静，无奈看不清人群里的情况，还没赶过来。兰照垂眼看着那只手，侧身想走，但又被拦住了。
“我和你，好像不是能称为朋友的关系。”
珀尔格拉的笑容不变，被拒绝了也不尴尬，声音格外温柔：“你的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
“当然，你选择的‘朋友’也和你不相上下。”
“我和他也不是能被称为朋友的关系。”
兰照随意地点了下头，摆手示意让路。贺枭以为珀尔格拉拦人是要替他出头，结果却是另一种完全意料不到的走向，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已经出离愤怒了：“你给我站住！”
珀尔格拉又一次有先见之明地退到了战圈之外，兰照腰腹蓄力，正要屈起手肘，猛袭而来的贺枭却又一次倒飞出去，再次给了地面重重一击。
“同学，力战不敌就搞背后偷袭这套，”尤金慢条斯理折起袖口，淡淡道，“有点不要脸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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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