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团闷烧的火焰,热量在眼眶这个小小的骨性空间里不断膨胀,炙烤着周围的每一根神经。
使用神威的后遗症已经显现,卡卡西本能地闭上了左眼。
他几个闪身躲开爆炸的黏土鸟。
该死。
那个迪达拉好像在刻意将他和鸣人隔开。
“鸣人,等一下。”
一心想要救人,双眼已经变得赤红的鸣人却听不进去,“卡卡西老师你太慢了,我要先追上去。”
山崖间横向生长的树木瞬间布满了上百只蚂蚱形状的起爆黏土,阻挡了卡卡西的去路,也使得他和鸣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大,几个瞬息后已看不清前面两个人的身影。
一道巨大的阴影飞速掠过,卡卡西抬头去看,是一只未曾见过的白鸟,仅有双翼遍布青羽,将所经之处的空气搅动成风。
下一刻,一股极其霸道的剑气裹挟着雷霆之力自高处劈下,天空中刚刚还澄澈绵白的连云被一下斩断,变成了镰刀状的银河,一分为二缓缓地流淌。
这个查克拉……
卡卡西心神一震,强忍住疼痛,将合上的写轮眼再次强行打开。
脚下的黏土巨鸟被斜着斩断了三分之一的躯体,雷遁克土遁,起爆黏土一旦被雷属性查克拉破坏则会丧失爆炸的功能,在空中失去平衡的迪达拉迅速舍弃掉已经无用的残鸟,连带着含住我爱罗身体的鸟首也一并抛出去作为诱饵,趁着烟尘的掩护飞身滚落到树上。
但那荡起的巨大尘土似乎并未对来者造成视觉困扰,一缕电光闪过,空气发出被撕裂的啸声,拉成紧绷的一线,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迪达拉选择将黏土替身与自己交换,潜入地下。
隔着几米深的厚土,他隐约听见刺耳尖锐的雷鸣声归于平寂。
但那并不意味着结束。
土壤中富含的水分和溶解的矿物质,成了雷电天然的导索。
失重感和风声一起撕扯着衣袍,迪达拉被从地下炸出,余光一扫,晃动的视野里闪过一道身影,他咬牙于半空中翻身一转,右手在刚刚为了不被卡卡西的神威将整个人吸走而被他斩断了,只能用剩下的左手生生接下一掌,借力回到地面,脚底在地上拉出长长的两道痕迹,沤出一口鲜血。
血淌在他微微颤抖的手心中,掌心咀嚼黏土的“嘴巴”已经被深深扎进了一把苦无,他用牙咬住苦无的柄首将其拔下来,发现那把覆满了查克拉的苦无已经穿破了经络上的穴位,查克拉的流通被阻断,换而言之,他的手现在已经无法再使用爆遁。
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对方并没有刻意掩盖掉自己的行踪,受蝎的影响,一起出任务的时候迪达拉也习惯这么干——在猎物垂死挣扎的时候,一点风吹草动都可以得到有趣而无用的挣扎。
飞尘随风散去。
最先注意到的,是那双眼睛。
怪不得在那么大的烟尘中可以准确捕捉到他的所在,怪不得他金蝉脱壳藏到地底下还能被发现,怪不得能一击就精准封住他的穴位。
迪达拉眼神一凛,果然,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些搞瞳术的了。
继宇智波鼬的血轮眼之后,他决定把这个人的白眼排到第二讨厌的位置。
“你就是木叶的雪萤?”
被他们私底下称作“人头收割机”的角都有一本册子,上面记满了赏金排行靠前的人,眼前这个人就在其列。
“我爱罗!!!”
不远处传来了痛苦的嘶吼。
看来那个九尾小子已经成功毁了黏土鸟把尸体挖出来了啊。
大地在嗡鸣着颤抖,野兽般的查克拉蔓延开来,经过之处泛起隐隐烧焦的味道。
“不用去看看吗?那个九尾小子好像要奔溃了呢……”
冰冷的刀刃在晴空下反射出一道细细的光线,迪达拉擅远攻而非近战,勉强躲开迎面而来的剑影,脸颊处随即传来一阵剧痛,血从豁开的口子涌出。
可恶。
完全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分神。
只差一点,他口中C4迦楼罗的术就可以成型了。
跟之前碰见的那个白眼小子一样,总是在他的爆遁黏土即将完成时候打断——非常的不讲武德。
所有忍术的运用都依托于查克拉,迪达拉没有白眼这种血继,不清楚他们眼中是怎样的世界,但想来应该是可以观察出查克拉的聚集和形态吧,所以才会每次都把时机掐得这么刚好。
迪达拉的思绪微顿,想起了什么,又仔细看了下她的脸试图找出相似的轮廓来印证自己的猜想,嘴角上扬扯出一抹恶劣而天真的笑,“哦~你是那个白眼小子的什么人吧,来给他报仇……”
电光一闪。
那是人类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那把剑直直穿过血肉扎透了胸腔,他对上了一双冷静到冷漠的眸子。
剑锋一拧,心脏的血管被蛮横地搅断,雷电的咆哮压缩成一个尖锐的点,直接楔进骨髓里,胸口处的术式被爆炸性的雷遁毁掉,那一瞬,时间仿佛碎成了锯齿状的片。
怎么可能……
他的黏土蜘蛛明明应该已经……
眼前的景象被调转了九十度,迪达拉倒在地上,受伤的脸颊蹭在粗砥的地上,磨出了新的伤口。他看见那些细小的白色黏土蜘蛛每一只都被一个小水球裹住,爆炸的时候,水珠的薄膜边界被内爆的力量推挤着向外拉伸到了极限,完美的球形被撑成一个鼓胀的不规则椭球,轮廓开始剧烈地颤抖波动,最终却归于平静——爆炸的能量在浑圆的牢笼中被强行消化掉了。
空气里弥漫着奇异的气味,像是暴雨后的翻滚出来的泥土,混合着自身血肉被瞬间炙烤后散发出的、近乎金属的腥甜。
他想呼吸,但指挥肌肉的缆线已被烧断,于是感受到了胸口处那种沉重的窒闷——刚刚的那一剑,把他设在胸口的自爆术式毁掉了。
什么嘛,这种死法,可一点也不艺术。
刺眼的日光被人挡住,迪达拉勉强半睁着眼,背着光,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他的体温在迅速流失,于是抵在脖颈间的那把染了血的刀竟也显得有几分暖意。
“喂……”
零星那几次,角都他们提起她的时候都是雪萤雪萤的叫,迪达拉忽然想起,自己好像还不知道她的真名是什么。
以前三代老头总是说,要记住一个人的名字,这样下辈子才能再见。如果是真的话,他来生还得跟她讨回来这笔债。
“…你、叫……”……什么名字?
剑锋一抹,一道细长的红,封堵了所有的声音。
卡卡西用掉自来也给的封印符,终于控制住了因为我爱罗死亡失去理智导致九尾查克拉开始外溢的鸣人,带着他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刃口归鞘,一串血珠从锋刃上振落,如断了线的赤色玛瑙,碎在泥泞的土地里。
加奈侧过脸,一片溅开的残玉留在她的眼尾处,像白茫的雪地里最后一点还带有活气的火光。
“加奈姐……”鸣人下意识抬步就要上前。
却被卡卡西伸出手横在胸前拦在原地。
他死死地盯着她,整个身体变成一张被拉满的弓,弦已绷至极限,却不知箭该射向何方。
他既怕她在鸣人面前和盘托出宁次之死,又为自己对她抱有着的过分苛求的想法而感到愧疚——比起鸣人,更痛苦的人应该是她才对,他却还在要求她要照顾鸣人的情绪。
“……加奈。”
加奈没有看卡卡西。
她的语调平静,宛如例行公事一般,对鸣人说:“赤砂之蝎死了。”
对宁次之事毫不知情的鸣人没有察觉出异样,即便有细微怪异的感觉,此时也被他因失去我爱罗的痛苦这股更加强烈的情绪掩盖住了。
“加奈姐,”鸣人的声线中带上一丝哽咽,“我爱罗他……”
“砂隐的千代,让把他带回去,说死生不论,应该是有什么秘术吧。”
心脏不再跳动后,我爱罗的手和脸已经开始出现“尸冷”,变得有些僵硬。鸣人小心地将他的上半身扶起来,用脊背接住,用力将毫无知觉的他背了起来。
不管那个千代婆婆所说的秘术是什么,既然是要跟死神抢人,肯定是宜早不宜迟。
鸣人率先背着我爱罗着急走出两步,转过头却发现加奈和卡卡西仍旧留在原地不动。
“把帕克借我。”
卡卡西凝视着她眼尾的一点红,映着那张苍白的脸,会感觉自己在望着一尊白玉瓷器淌下血泪。
她说蝎死了,说明她是从那边赶过来的,她需要帕克,是因为她还不打算停下,在完成复仇之前她不会停下,“等我送他们回去,解决了我爱罗的事情,我跟你一起……”
“算了。”
加奈侧身躲开卡卡西伸出的手,原地跳起,于树梢末端借力一跃而上,在半空中咬破拇指,亥、戌、酉、申、未的结印瞬息成型,五指大张,繁复的黑色咒文吞噬掉血迹显现出来。
青鸟展开庞大的双翅,清越的鸣声宕延开去。
“等等加奈!”
加奈站在鸟首,居高临下望着他,“你不陪鸣人去吗?”
她似乎扯了一下嘴角,像是嘲讽,却没有形成一个像样的弧度,于是那只是一个普通的疑问,“还是说,你会为了我,抛下他?”
就算是再迟钝,鸣人也感觉到不对劲了,心脏忽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失重般的空洞,仿佛心口处延伸出来的一根红线,在某个看不见的维度,在断掉的边缘岌岌可危——他原以为那是因为失去我爱罗的痛苦。
人类在最茫然无措的时候,会呼唤“妈妈”,但在鸣人十几年的人生中母亲一角是缺席的。
于是他本能地、不需要大脑思考脱口出口的,是亲近之人的名字,“加奈姐……”
他的眼睛在向她寻求答案。
加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你有该做的事,我也有我的。”
“鸣人。”
她并不常笑,所以那缕第一次只为他一人而展现的笑意如伤痕般深深刻在了鸣人的记忆里。
“再见。”
雷遁克土遁,迪达拉算是踢到铁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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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C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