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已经变成了夜宵，但两个压根不需要食物作为能量的人还是很有仪式感地坐在餐桌前，认真地吃着饭。
蕾娜兴致勃勃地说：“我有一个邪恶的……”她立刻意识到失言，急忙纠正了形容词，“……一个好主意。”
克拉克忽然冒出一种不妙的预感。他与蕾娜对视三秒钟，缓缓放下叉子，态度坚定地说：“我反对。”
“你还没听我的主意呢。”蕾娜不高兴地用叉子从克拉克的盘子里没收了一颗小番茄。
“你想告诉莱克斯，你正在和超人谈恋爱，但不告诉他超人就是我。”克拉克精准地说出了蕾娜的想法，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补了一句：“想吃甜点吗？我做了提拉米苏。”
“好呀。”蕾娜眼睛一亮，但立刻察觉到克拉克转移话题的意图。“你猜对了！是不是说明你也这么想过？”
“不，说明我了解你。”克拉克无奈地摇摇头，起身朝冰箱走去。“你是个小坏蛋，只是想看莱克斯抓狂。”
蕾娜也跟着站起身，拿了两个盘子，露出可爱的笑容：“因为那样会很有趣嘛。或者，超人带着我飞到莱克斯的办公室窗外，一起对他挥挥手，不需要说什么，让他自己脑补。”
克拉克几乎要被蕾娜的撒娇动摇了，但听到她的计划之后，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莱克斯肯定会一厢情愿地认为你被超人绑架了，或者认为你被精神控制了。”
“唔，”蕾娜咬着勺子，不甘愿地承认，“这听起来很符合莱克斯的思路。”
过去几年里，莱克斯对超人的各种阴谋阳谋从未得逞，超人的名声也没有因为他的舆论攻势而受到损害，很多人反而因此对超人产生了怜爱之情。毕竟，人类总是偏爱“美强惨”人设，但超人目前的战斗力让他怎么也算不上“惨”，莱克斯的诋毁恰好补上了这一短板。
莱克斯很不满，但也咬牙承认：“超人还算是有几分智慧，勉强可以做我的对手。”
听到这句话的克拉克不敢吭声，徒劳地朝着沙发深处缩去，脸上带着茫然无知的表情。
莱克斯不知道的是，超人并非是凭借智慧躲过那些明枪暗箭的，而是每次都事先从消息源本人那里得知了阴谋——毕竟，要求克拉克在自己和超人之间建立一个信息防火墙，那对于超人的道德水平的要求就有点高到不合常理了。
他不是没怀疑过超人在持续监听自己，却找不到证据，也没想到其实超人根本不必这么做。克拉克甚至连提问都不需要，信息就这么送上门来了。
蕾娜原本也只是说说而已，并不是真的想把莱克斯气得失去理智。出于薛定谔的亲情，蕾娜换了一个计划：“好吧。那我们暂时不告诉莱克斯，看看他多久能发现，怎么样？”
对于这个方案，克拉克没有意见。他猜测道：“我觉得他已经陷入思维定式了，恐怕至少需要半天时间。”
“也许他压根发现不了，还得靠我们告诉他。”蕾娜一想到那个场景，忍不住笑起来，“那我们就等到他离开前再告诉他，在他呆若木鸡的时候把他推到门外，让他回家去消化这个信息。”
两个肯特一起坏笑起来，直到蕾娜冒出一个新的烦恼：“我们该怎么告诉妈妈和爸爸呢？”
“直接说？”克拉克提议。
“那你来说。”蕾娜忽然有点心虚，像是背着父母做了调皮捣蛋的事情一样。
被蕾娜这么一说，克拉克忽然也心虚起来。两人同时意识到，他们虽然经常对外声称克拉克是被领养的，但并没有把这个“谣言”散布到家里。
片刻的沉默后，克拉克勇敢地承担起了这个重担：“我来说。”
“或者我们可以先暗示一下，给他们一点思想准备。”蕾娜想到香肠战术。“先告诉他们我谈恋爱了，再告诉他们你也谈恋爱了，最后再说我们是在和对方谈恋爱。”
克拉克的表情有点复杂：“这听起来不像是逐步推进的香肠战术，倒像是先抑后扬的说话方式，让他们更加震惊。”
两人一起看向墙上的时钟。距离他们回肯特农场还有十五个小时，足够他们想出一个方案了。
应该足够了吧。
哥谭的夜晚总是风声猎猎。
蝙蝠侠和罗宾各自站在一只滴水兽上，复盘着之前的行动。罗宾叽叽喳喳地做着总结，蝙蝠侠时不时评论一句。
悄然间，一个红蓝色的身影悬停在他们身边，月光映出那张完美的脸。
“超人，晚上好。”罗宾和超人已经很熟悉了，由“热情粉丝”进化成了“可以近距离接触偶像的热情粉丝”。
他看着超人，仔细地看了一眼又一眼，然后做出判定：超人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哥谭的月光照在他身上时，似乎都变得更温柔了。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
罗宾苦苦思索，终于想出了答案：平时的超人身上总有种强烈的神性，哪怕他飘在空中吃汉堡，看起来也像是神明体验人类生活，总带有超凡脱俗的气质。可此时此刻，超人身上散发的人性竟然压过了那种神性，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人类中的一员。
“晚上好，B。晚上好，罗宾。”超人一如既往地带着温和的微笑，却没有解释来意，也没有进一步动作，就那样静静地飘着。
一分钟后，蝙蝠侠不高兴地开口，却不是超人所期待的提问，而是一句抱怨：“超人，你简直吵死了。”
“可他什么都没说啊。”偶像还没来得及说话，罗宾先跳出来替偶像抗议了。
蝙蝠侠懒得和罗宾纠结这个问题，只是对超人说：“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超人满脸无辜地说：“可我还没给你讲九头蛇的事呢。”
“你可以明天去正义联盟找我。”蝙蝠侠根本不上钩。如果是紧急事务，超人一出现就会开口了，既然没有，说明那只是一个来访的借口。
事实上，蝙蝠侠这会儿并没有什么急事，也不介意让超人在空中多晃悠一会儿。但超人实在笑得有点傻气，所以他决定不能助长超人的气焰。
超人心情很好，根本不在意蝙蝠侠刻意摆出来的冷淡，高高兴兴地飞走了。
“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罗宾纳闷地问。
“小孩子不要打听大人的事。”蝙蝠侠摆出**家长的架子。
“哼。”罗宾气鼓鼓地背过身，对着通讯频道另一端的人说：“便士一，你一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没有看到超人的影像，无法做出准确判断。如果让我猜测的话……超人恋爱了，蝙蝠侠十分羡慕。”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响起。
“羡慕？为什么？”罗宾刚说完，已经想到了答案。但他故意背对着蝙蝠侠，小声地阴阳怪气：“原来在某人潇洒的外表之下，藏着一颗向往纯真的心？”
“你们两个还记得我也在频道里吧？”蝙蝠侠简直要被这一老一少气笑了。
罗宾坚持用屁股对着蝙蝠侠，假装没听到他的话。阿尔弗雷德则用恭维的语气说：“怎么可能忘记呢？您忍不了三句话就会提醒我们的。”
第二天是星期日。蝙蝠侠独自在正义联盟总部值班，不意外地等到了一个行色匆匆的超人，以及关于九头蛇的简略信息。
“我得走了，今天要回农场吃饭。”超人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我们要把恋爱的事情告诉妈妈和爸爸。”
“恭喜。”蝙蝠侠真诚地说完，又没忍住吐槽一句，“不过我想，你在所有人那里能得到的反应都会是——‘我以为你们早就在谈恋爱了’，或者是‘一直以来你们竟然没有在恋爱吗’。”
超人有点脸红，但顽强地说：“不可能，我们以前的相处就是普通兄妹的样子。”
蝙蝠侠被这个毫无自知之明的说法逗笑了。他说：“哈，你等着瞧吧。”
事实证明，蝙蝠侠永远是对的。
当蕾娜和克拉克手牵着手出现在肯特农场时，玛莎和乔纳森毫无反应。
当谢尔比摇着尾巴扑向蕾娜，被她在脑袋上亲了一口之后，克拉克跳到谢尔比旁边，期待地看着蕾娜，然后也得到了一个落在额头上的亲吻时，玛莎和乔纳森依然毫无反应。
当四人坐在餐桌前，蕾娜悄悄去推克拉克的胳膊，让他快点把话题拉入正轨时，玛莎和乔纳森还是毫无反应。
最后，克拉克脑子一热，把所有计划都抛之脑后，直接进入主题：“我们有件事想说。”
玛莎和乔纳森一起望向克拉克，等着他说下去。
“蕾娜和我在谈恋爱。”克拉克飞快地说。
空气静止了一秒。
“什么时候开始的？”玛莎平静地问。
“昨天。”蕾娜说。
“你们确定吗？”乔纳森忽然问了一个有点奇怪的问题。
“当然确定。”蕾娜和克拉克同时回答。克拉克又补充道：“我们对这件事非常认真。”
“乔纳森的意思是，你们真的是从昨天才开始谈恋爱吗？”玛莎解释道。
“是啊。”蕾娜和克拉克茫然地对视一眼。
玛莎对乔纳森伸出手：“你欠我五美元。”
乔纳森很不情愿地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币，小声抱怨道：“技术上讲，你赢了。我应该加个限定词的。”
“下次记得，赌注要说明‘他们自己意识到’，而不是‘正式开始’，这两者之间是有区别的。”玛莎得意地把钱收好。
“啊——妈，你们今天是故意装作没看出来的。”蕾娜恍然大悟。
“你们一进屋，我们就看出来了。”乔纳森因为玛莎的话而懊恼不已，但看到蕾娜和克拉克气鼓鼓的表情，又忍不住大笑起来。“不过，你们两个孩子实在是太有趣了，我们也忍得很辛苦的。”
“这个赌约又是怎么回事？”克拉克有点委屈。
“你们的小动作可瞒不过我们。”玛莎笑着说。“我们已经听说你们对外宣称的事了，‘只有克拉克是领养的’？”
“那其实是……”蕾娜张了张嘴，想要解释，最终还是放弃了。如果父母知道那么做其实是为了保护他们，必然会感到愧疚和担忧。何必让他们为不确定的事情徒增烦恼呢？
“我真为你们开心。”玛莎误解了蕾娜的沉默和犹豫，以为她只是在嘴硬。“乔纳森也是。”
“其实我发现的比玛莎还要早。”乔纳森还在为输了赌约而有些不甘心，努力扳回一场。“还记得你们大学的时候，忽然跑回家告诉我们，你们原来并不是双胞胎吗？那个时候，我就敏锐地察觉到了。”
“呃……”蕾娜很想告诉乔纳森，他的推理完全是错的。但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自己和克拉克冷战又和好的那一晚，她的幸运饼干里的纸条以及克拉克的反应，又闭上了嘴。
她瞄了一眼克拉克，发现他的眼神飘忽不定，明显底气不足，忍不住偷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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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