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柯莱特的话，蕾娜沉默了几秒，坦诚地说：“我担心我无法承受犯错的后果。”
“看来你非常在意那个幸运的年轻人。”柯莱特了然地说。
“是的。我们非常在乎对方，但我不知道，在漫长的人生里，我们是否能凭着年轻时的热情走到最后。我没有谈过恋爱，他也没有。”蕾娜说着，看见柯莱特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活像是看到了某种濒危动物。
显然，柯莱特没想到在美国还能遇见两个二十几岁却从未有过初恋的年轻人。
如果柯莱特知道莱克斯也是如此，会不会怀疑斯莫维尔小镇的水质出了问题？蕾娜几乎要被这个忽然冒出的荒唐念头逗笑了，连忙把它从脑海里赶了出去。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一步，蕾娜索性把那些深埋心底的烦恼一股脑地倾吐出来。在这件事上，无论是对着克洛伊还是莱克斯，她都说不出口。
“我们一起长大，和您的故事相似，我也在不自觉中影响了他。在我没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将自己放在了保护者的位置上，甚至以一种年长者的心态去看待他。”蕾娜有点沮丧地低下头，手指紧紧捏着杯柄。“但在恋爱这件事上，我没有经验，也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对，我没有信心。”
柯莱特温柔地伸出手，按在蕾娜捏着杯柄的手上，掌心不算柔软，但非常温暖：“就算你有经验，它也不可能适用于所有情况。你们总是要一起探索未知，一起面对难以解决的局面，甚至一起犯错。你不可能永远是那个引导者，那样的关系是失衡的。”
蕾娜咬着唇，知道柯莱特说的是对的。
“如果说战争教会了我什么，那就是——”柯莱特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要及时说出你想说的话，做你想做的事。人生充满未知，你不知道哪一次离别是最后一次。我的父母将我留在一位朋友家里，弯下腰和我说再见，让我等他们来接我。但他们再也没能回来。”
柯莱特的声音哽住了，却没有流泪，也许是因为那段经历被她反复回忆过太多次，悲伤已经被磨成钝痛。
蕾娜想起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姐姐黛西，两人在街边的快餐店匆匆地吃了顿饭。黛西说她要和莱恩记者一起出趟门，让蕾娜照顾好自己。即使是在回忆里，那一刻依然看起来如此平常。
如果当时知道那是最后一次见面，黛西会说什么？蕾娜又会说什么？
她又想到克拉克。如果未来的某一天，他被迫再次踏上命运的路口，如果那时他们不仅是家人，也是许下诺言的伴侣，那失去是否会变得更加难以承受？
蕾娜轻声地问：“爱会让我们更勇敢，还是更软弱？”
柯莱特想了许久，才慎重地回答：“两者都有。你会比以前更脆弱，但也会在真正需要的时候，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勇气。”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蕾娜率先开口，换了一个话题：“我对九头蛇很好奇。您能多讲讲关于它的事情吗？”
“除了它至今仍有遍布全球的特工，以及那套妄图用纳粹制度统治整个地球的理念之外，我们了解得并不多。不过，查理和我都怀疑，它的特工已经渗透到许多国家的情报机构和特工组织中。”
“听起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恐怖组织。”蕾娜简单粗暴地对其归类。“那它知道您和博罗梅奥先生做的事吗？”
“很可能知道，但奇怪的是，它并没有试图杀掉我们，甚至也没怎么阻止过。”柯莱特说到这里，也感到有些费解。
“也许在他们眼里，纳粹余孽只是用来转移注意力的消耗品。”蕾娜又想到宴会上的那枚炸弹，针对的究竟是柯莱特夫妇、蕾娜还是莱克斯集团呢？又或者，是想一举多得？
“只有一次，我们遇见了一个九头蛇特工，但那人做事的方式很奇怪，似乎没有情感，就像一个——”柯莱特迟疑了几秒，才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机器人。”
她似乎觉得这个说法很奇怪，又解释道： “那个人有一条金属手臂，力气大得惊人。当时我们以为他会将我们一起杀掉，但他只是沉默着完成了任务，取走了想要的东西之后，没做任何多余的事，就那样离开了。”
“听起来确实很像一个按照程序做事的机器人。”蕾娜轻声说。“但如果真是机器人的话，九头蛇的技术也太可怕了。”
柯莱特叹了口气：“有时候，我觉得世上有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也有太多的秘密。当我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那些超级英雄的新闻时，我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不过，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尽量避免去了解太多。”
“超级英雄没办法帮我们阻止所有罪恶。如果想让这个世界正常运转，普通人便不能做旁观者。超级英雄去抓超级坏蛋，而普通人，也得去抓普通坏蛋。”蕾娜微微挺直了背，举起茶杯，“您就是普通人中的英雄。”
柯莱特笑起来，也举起茶杯。
蕾娜回到家时，克拉克正在做饭。
这位心机的氪星人已经发现，蕾娜对他那副“小记者上班装扮”有种莫名的偏爱，视线总会比平时多停留几秒。
此刻的他正站在没有点火的灶台前，袖口挽到手肘，肩背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宽阔。他戴着黑框眼镜，浅蓝衬衫的领口解开了一颗扣子，头发比早上见到的时候多了一丝散乱，看起来非常居家。
在需要使用热视线的时候，克拉克熟练地用指尖将眼镜轻轻推到额头上，露出蓝色双眼。下一秒，两束红色光芒从他的眼中发出，精准地完成了加热。随后，他又将眼镜落回原位，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你回来啦。”克拉克转过头，看向靠在厨房门口望着他的蕾娜。
“你今天又不上班，为什么穿得这么正式？”蕾娜忽然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决定抢占先机。
克拉克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很正式吗？我觉得和格子衬衫没什么区别呀。”
蕾娜瞪着克拉克，不确定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狡猾的。她走近几步，示意克拉克弯下腰，然后用手指弹了他的额头一下。
“嗷，好疼。”克拉克发出非常虚假的呼痛声。他站直身体，气鼓鼓地说：“我要告诉妈，你欺负我。”
蕾娜假装发抖，惊恐地说：“你要去告状，我好害怕呀。”
克拉克差点被蕾娜那拙劣又刻意的表演逗笑了。他急忙忍住，努力让自己的蓝眼睛看起来湿漉漉的。
但演员真不是个容易的工作。他明明已经使出全力，调动所有情绪，却还是挤不出一滴眼泪。
幸好，蕾娜透过表象看本质，领会到了克拉克的意图，没有误以为他在挤眉弄眼做鬼脸。她再一次对着克拉克勾勾手指，看着他有点期待又有点紧张地弯下腰。
就好像，无论你捉弄小狗多少次，小狗还是会在听到你的呼唤时跑过来，尾巴拼命地摇着，哪怕猜到前方可能是一个小小陷阱。
“不要哭，亲一下就不疼了。”蕾娜用哄小孩的温柔语气说。
刚到肯特农场的时候，两人还不会说话——克拉克是真的不会，蕾娜是装的——他们表达亲昵的方式极为单纯，克拉克总是笨拙又快乐地抱着蕾娜，肉乎乎的小手还抓不稳她的肩膀，就急着在她脸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口水印。蕾娜总是认真地回亲一下，然后克拉克就会开心地笑起来。
玛莎和乔纳森觉得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可爱的场景了，他们拿着老相机，抓拍了许多张照片。
长大后，蕾娜和克拉克依然亲近，但那种互相亲脸颊的场景，只能在旧照片里找到了。
至于蕾娜刚刚说的这句话，更是不可能在肯特家出现的台词。蕾娜和克拉克还没有遇到过疼到哭出来的情况。
因此，在听到蕾娜的话之后，克拉克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睫毛微微颤动，眼神有点茫然。
“亲一下？”他傻傻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确认。
蕾娜双臂抱胸，歪头看着克拉克，努力掩饰自己的紧张，用故作轻快的语气说：“如果你保证不去告状的话。”
“我保证。”克拉克飞快地说，像是生怕她反悔。他犹豫了一秒，将腰弯得更低了些，与她的距离更近了，几乎能感觉到她的呼吸。
他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忘记了呼吸。
蕾娜原本只是开个玩笑，但被克拉克这样看着，她想退缩，却又不想退缩。在矛盾的心情中挣扎了几秒，她抬手摘下克拉克的眼镜，放在一旁的岛台上。
这个动作完全在克拉克的预料之外，在蕾娜轻轻放下眼镜，发出极其轻微的声响时，他仿佛直视了美杜莎的双眼。他的超级大脑一片空白，分不清时间是过了一秒还是过了一个世纪。
“克拉克。”蕾娜轻声唤道。
克拉克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依然一动不动。
“卡尔·艾尔。”蕾娜又喊了他的氪星名字。
在克拉克回答之前，蕾娜问：“你喜欢我吗？我是说，不是手足之情，而是恋人那种？”
克拉克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简单、却也最困难的问题。尽管心情忐忑，他的目光却丝毫没有闪躲：“喜欢。非常、非常喜欢。”
蕾娜又问：“如果我们恋爱了，但是闹矛盾或者分手了，周日回家吃饭的时候该怎么办呢？气氛会不会很尴尬。”
克拉克被这个深谋远虑的问题难倒了，他思考了一会儿，困惑地问：“为什么我们会闹矛盾？为什么会分手？”
蕾娜想都没想，立刻回答：“当然是因为你做错事了。”
“啊？”克拉克委屈地缩了缩肩膀，“可我什么都没做啊。”
“如果不是你，难道会是我做错了吗？”蕾娜理直气壮地反问。
“好吧……”克拉克掉入了蕾娜的逻辑陷阱，叹了一口气，决定举手投降。“那我认错嘛，我不想分手。”
“这是个假设性问题。我们压根没有在谈恋爱呢。”蕾娜提醒他。
克拉克的表情瞬间变得有点郁闷，像只被没收了玩具的小狗。但他仍固执地坚持着：“那我也要回答。如果真的发生矛盾，我们就一起解决问题。”
他又补充道：“我们这么多年也没吵过架呀。除了那一次，但那也算不上吵架，我们很快就和好了。”
克拉克看起来充满信心，无论是对彼此，还是对未来。他并不是天真地以为前路一帆风顺，而是笃定，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他们都能一起解决。
“和你比起来，我真是一个胆小鬼。”蕾娜自嘲地说。她进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他们的鼻尖几乎贴在一起。“克拉克，我有点害怕。怎么办？”
她终于直面自己的内心。
“那我就用双倍的勇气补上你那一份。”克拉克低声承诺。“我会陪着你，直到你不再害怕。”
“如果我做错了什么呢？”蕾娜又问。
“我会在发现的时候立刻提醒你，我们一起纠正。”克拉克说。
明明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非常近，只要他稍稍倾身，哪怕不借助超级速度，也能在一瞬间让那道界限彻底消弭。
但他只是温柔地、克制地站在那里，将选择权和他的心一起双手奉上。
“一言为定。”蕾娜缓缓闭上眼睛，向前靠近了一点——
那短短的距离终于消失了。
认出憨豆特工的小伙伴们，每人发一朵花花[玫瑰]
另外，柯莱特和查理出自美剧《泛美航空》。这部剧第一部就砍了，不过即使有第二部，估计他俩也不会有重逢的感情线。但同人嘛，请容我自由脑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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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