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想起来了,一日她路过街市,见有人敲锣打鼓,吆喝着表演绝技:胸口碎大石,铁砂掌,铁头功巴拉巴拉。
她去凑热闹。
可才演了几下,他们便拿了铜锣向围着的人们要赏钱。
一说赏钱本就你情我愿,二说李莫愁口袋空空,自然拿不出钱来。
可那伙人拦了李莫愁非要她给钱,李莫愁说没钱,他们便不让走。
旁人不给钱怎不见他们去拦?这分明是针对她,看她独自一人,又是个好欺负的女人。
只是李莫愁当时初下山,并没有察觉,便说,既然我没钱,但我也不白看热闹。我与你们对打一场,足以抵钱。
他们不依,李莫愁哪由得他们,拔了剑就跳进场子里,与拿大刀的人比划起来。
李莫愁自认为自己已经收着力了,哪料到这人如此不经打,她都让着他了,还能节节败退。打斗间她两人碰撞到旁边支起用来表演铁砂掌的锅。
锅被打翻,里面滚开的水泼在李莫愁身上,她感觉不对劲。
明明在锅中是滚开的水,怎么一点不烫?
于是她又去看了胸口碎大石用的石头,居然一捻就碎!
李莫愁何许人也?最是见不得这种弄虚作假的东西。
她冲在场的观众们大喊:“乡亲们,他们是骗子,骗钱的。”
“你看这锅水,泼在我身上一点不烫;你看这石头,轻轻一点全是粉末——”
观众们知道了真相,纷纷冲他们扔菜叶子,“骗子滚蛋——”
“骗子滚蛋——”
……
他们被惹怒了,眼见生意做不成,便把主意打到李莫愁身上。
为首的老大眼神黏腻在李莫愁打湿的衣襟,“你毁老子生意,老子要把你卖去青楼!”
几个弟兄也纷纷□□着围住李莫愁。
看热闹的人们见气氛不对,生怕火烧到他们头上,只一瞬,全都作鸟兽散去。
现场只剩李莫愁和一群不怀好意的人。
李莫愁这时也反应过来,对着众人怒道:“我挖了你们眼睛!”
……之后便是后话了。
李莫愁自然没挖出他们的眼睛,冰魄银针扔出,几人来不及反应便毒发生亡。
而为首的老大便是这段时间一直追杀李莫愁的壮汉。
……
“那又如何,你杀我大哥,杀我兄弟是事实!我要你偿命!”
李莫愁将实情道出,这壮汉听了眼眶更红。
苏清河摇摇头,道:“李姑娘,你若早将实情说出,今日又何至于此?”
众人见苏清河起身开口,以为他要替众人主持公道,便也卖他个面子。
陆展元也心自赞同,暗道此人终于不做蠢事了。
“不过,”苏清河话音一转,看向那气势汹汹的大汉,“我还是那句话,这件事上兄弟你兄长也有不对,若不是他们先起恶念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不若你二人各退一步,此后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如何?”
几人没料到苏清河会这样说,大汉当即怒了,“你个憨货,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几条人命你说退就退,你怎么不替她给我兄长偿命呢?”
说着他不再废话伸手来捉李莫愁,李莫愁也不愿束手就擒,抄起桌上茶酒往他脸上泼去。
几人躲闪间,将李莫愁逼至桌角。李莫愁干脆拔出剑刎上自己脖颈,“横竖一死,我就算自我了结也绝不落你们手中受辱!”
苏清河见此大惊,再不敢藏拙真正使出自己本事来。只见他屈指弹出几处银针,竟与李莫愁有几分形似。
银针落处,不偏不倚扎中围在李莫愁身前的几人麻筋上,又一手自斜包中掏出些奇异粉末往空中一洒。
整个包间瞬间烟雾迷蒙,又有呛人滋味逸出。
众人无防备,被苏清河偷袭得逞。
几个大汉只觉半身失去控制,偏又周身麻痒难耐,一时间做出奇怪姿势解痒。
吴鸣离苏清河最近,手中剑又架在他身上,是想谁人刀架脖上不慌张?
且因着除魔计划中并无苏清河,是以他倒没甚防备心。
而今便被苏清河伤得最深,苏清河的银针虽无毒,却直直刺入吴鸣周身运转内力真气的关键大穴。
霎时,吴鸣只觉真气滞涩,难以运转。适时粉末落在身上,顿时如条蛆虫扭动不停。
苏清河解决众人,又使银针刺向李莫愁腕处。李莫愁吃痛,腕中剑滑落在地。恰逢软经散药效发作,她整个人软绵绵倒下。
正好方便了苏清河,他使轻功接住李莫愁,撞开窗户,二人就此桃之夭夭。
约摸过去一炷香时间,众人身上麻痒感觉才渐渐散去。
陆展元面色铁青,计划又双叒失败,全因这个看着平平无奇的苏清河。
他只想仰天长啸一声,草!
“表兄,你找的好帮手。”陆展元已是怒极,“你究竟是想灭女魔头,还是想戏耍我们,最好给个说法。”
陆正锋冷汗直冒,苏清河确是他引荐不错。可当时也是见他虽然样貌平平无奇,却能解李莫愁的冰魄银针之毒,又见他亦对女魔头感兴趣,这才想引荐过来,也算给大家做个保障。
“兄长与我确实是想为天下人除害。出这样的事情,亦非是兄长所愿。”
吴鸣见不得人如此折辱陆正锋,便横剑挡在他身前替他开脱,“既是我没看住苏清河,我愿承担后果。这就去追拿李莫愁,趁着软经散药效未消,我定把她们捉来叫你们消气。”
“好啊。”陆展元失了心力,现在只想回陆家庄歇息。
早知道何必应下这桩麻烦事。本来只以为一个女子,拿下很容易。
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证明他所坚持无错,普通人巧施妙计亦能将习武之人玩弄股掌。
好叫这些武夫再不敢轻视自己,也叫地下的老爹好好看看,他的好大儿不是一无是处。
如今,全毁了!
该死!该死!该死!
包间内静得落针可闻,陆正锋受不了这氛围,拉着吴鸣出去将功补过。
只剩下几个壮汉与陆展元心思各异。
半炷香时间过去,他们依次扯张板凳坐下。
一人怯懦的开口打破沉默:“大哥,陆少侠,不如我们放弃吧?”
“你说什么?”
此话既出,被杀了大哥与弟兄的壮汉立马开口:“叫我放弃,绝无可能!我必要李莫愁偿命,还有那个搅屎棍苏清河,李莫愁既死,他也没用了。所幸一起下地狱去!”
陆展元也附和:“我虽与他们无甚牵扯,可这苏清河也太过分,根本不把我江南陆家放在眼里。定要给他些教训才好。”
那人眼见劝退无果,所幸破罐子破摔道:“要去你们去吧,我反正是不去了。”
“李莫愁本来也没招惹我。人家也说了你大哥死是他自找的,惹不起非要去惹。现在苏清河救走她,便是说了他不愿与我们一道。”
“往后再去惹李莫愁,中了毒都没人解。枉死一条性命。”
道理大家都懂,但架不住有人非要找死。
那大汉显然要去找死。
只见他气愤的猛拍桌子,冲着这人吼着:“你个贪生怕死的懦夫,背信弃义,我现在就结果你!”
然后抽刀一下砍在他身上。
鲜血溅了众人满是。
原有几人心思动摇,也想放弃,见这情景吓得冷汗连连。
大汉看向他们问道:“你们也想走么?”
陆展元更是惊悚万分,除去他老爹,他什么时候离死这么近过。
当下忍住恶心,借口去寻些妙计捉拿李莫愁,推开门便逃也似的离开。
心中苦涩难当,自己是造了什么孽,遇见的都什么事?
自找的上了贼船,要么杀李莫愁,要么杀自己。
他真想狠狠抽自己几巴掌,怎么偏爱逞强好胜!
他脚步踉跄着满街游荡,心中乱麻似的,如何也找不出解决办法。
晃晃悠悠飘到间酒肆,抱了一醉解千愁的想法走进去,招呼小二酌满酒,几碗下肚,眼冒金星,飘飘欲仙。
再出酒肆,已是落日时分。
陆展元喝得辨不清回家的路,东西南北乱走,忽的撞倒一人。
“你这人怎么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