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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20

作者:凌风雪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11章 东风恶,欢情薄。


    宋绮罗收到江雪入狱的消息, 她首先做的事情就是前往了宫中。


    她要向武康帝请命协助大理寺审理此案件。


    宋绮罗风尘仆仆从宫外赶来,武康帝正携着奉贤皇宫在她的后花园里吟诗作乐。


    安公公瞅着赶来的宋绮罗,他上前问道说:“长乐公主莫非是为了江驸马一案而来?”


    宋绮罗点点头道:“长乐正是为了这案子而来, 父皇现在何处?”


    安公公手执拂尘挥了挥指道:“皇上正跟皇后赏花作乐呢,奴才先去替公主知会一声。”


    安公公心里里嘀咕着。


    今天宫里可热闹,接二连三的人赶往宫里。


    奉贤皇后的笑声如铃般在武康帝耳边吟诵,武康帝圣心大悦道:“奉贤,朕许久没有见到你这样由衷的笑过了。”


    自从太子被禁足后, 奉贤皇后日夜茶饭不思逐渐消瘦。


    她想到今天能在金銮殿上设计对付长乐的驸马,心里自然是愉悦。


    奉贤皇后唇角勾起道:“奉贤也许久未曾跟圣上一起吟诗了。”


    宫中岁月冗长。


    韶华易逝, 红颜易老, 自是催人。


    他们正顿足在花园牡丹花下述说宫中旧事, 安公公轻声在武康帝耳旁道:“皇上, 长乐公主来了。”


    武康帝心里估摸着,长乐还是来了。


    他的嘴角上扬道:“皇后先行回宫, 朕跟长乐说几句话。”


    奉贤皇后匆匆退下,她瞥了一眼宋绮罗。


    武康帝笑道说:“长乐来了啊, 可是要跟朕聊些家常?”


    武康帝故意转移话题, 宋绮罗却长话短说直接说明了她的目的。


    宋绮罗作揖道:“长乐这次前来是想介入驸马一案。”


    宋绮罗作为江雪的妻子又是云川长乐公主,她必定不能直接参与本案的审理过程。


    宋绮罗一一向武康帝告知了她此次让江雪入纨绔学院的原因。


    夫妻两人正在查市舶使上官明朗跟李太傅勾结一起行职务便利谋私。


    江雪暗中接近上官浩打入纨绔学院内部取证。


    谁能想到江雪被杜辉摆了一道。


    杜辉是她们布局中没有想到的一个人, 可以说是中途杀出个意外。


    武康帝的本意是想借江雪抄李太傅家的事情查出他从中结党营私的证据。


    江雪在那次抄李太傅的家突生变故并没有成功,必定是这朝中之人作乱。


    武康帝得知朝中有人如鲠在喉在他的心里扎针,他不得不派长乐前去暗查此事。


    宋绮罗昔日在大殿上说要捉拿乔雪颖, 不过是她放出的烟雾弹,必是要逼一逼这朝中勾结西凉的内奸。


    这一场布局原来始作俑者是武康帝, 是他想用长乐跟江雪引出内奸并且除之。


    武康帝思虑片刻道:“朕自是相信绮罗看人的眼光,你既要为江驸马洗清冤屈, 朕允了。”


    宋绮罗拜叩武康帝道:“儿臣遵旨。”


    武康帝只能让宋绮罗以旁听的身份参与此案。


    江雪含冤入了大理寺的羁押审讯室,大理寺沈阳少卿接到圣旨亲自接手了这一桩案件。


    念及江雪是朝廷官员,沈阳少卿单独给江雪安排了一间狱室。


    狱室里面有干净的床铺跟桌椅,生活起居用品也一应俱全。


    她一袭白衣坐在木桌前,江雪伸出手颤颤巍巍的取出那张长乐公主牌。


    牌中女子是她此生最珍惜的人,亦是她的妻子。


    她顾盼流转眸中如星辰,她是何等风华绝代的佳人。


    江雪抚上那张牌看着妻子的容颜说了两个字:“娘子……”


    江雪的毒已经提前发作了,她掀开手臂看着那毒的颜色要转变成深红色。


    之前她让柳郎中给她开了些缓解的药也是无济于事,可想而知西凉女国的焚寂之毒犹为毒辣。


    江雪捏着那张牌,她想到自己的妻子,她的爱人。


    眼角的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捂着胸口沉寂许久的疼痛,脸上显现出极为痛苦的表情。


    那份痛苦如千斤重石砸在心头,一块一块正在击碎她的身体现状。


    “嘭”的一声,木椅尽数跌落在地上,江雪也跟着仰头向后面倒去。


    江雪的意识开始呈现涣散了。


    她的眼眸里没了光,像是被铺上了一层笼罩的氤氲蒙蔽了她的眼睛。


    原来焚寂之毒是先从失去意识开始的……


    她的手中还捏着那张妻子的牌,唇瓣一张一合口里还在念着她啊。


    江雪,随后昏了过去。


    宋绮罗介入了此案,凭借着圣上的口令赶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众人瞅着长乐公主带着飞骑军前来,众人跪道:“微臣参见长乐公主。”


    宋绮罗径直说道:“父皇已让长乐介入案件,本宫现在要去探察此案的关键人。”


    大理寺的众人都低着头,一语不发。


    他们都知道长乐公主定是冲着她的夫君,江雪而来。


    沈阳主动上前打破了僵局道:“长乐公主请随沈某来,江雪已经被安排到狱中。”


    宋绮罗点点头道:“沈阳还不快给本宫带路!”


    沈阳带着宋绮罗进了大理寺的牢狱,江雪被他单独安排在一间偏僻的狱室。


    俩人赶至狱室的时候,江雪已经昏迷了过去。


    宋绮罗见到自家夫君遭受如此,心痛不已。


    宋绮罗呵斥道:“大理寺的狱卒是何人管事?看管不利!飞骑军何在,给本宫把他们拖下去!”


    在其位而不谋其职,实乃是渎职之罪!


    飞骑军现在已经归宋绮罗统领,她今日带了一队少数的精英军前来。


    飞骑军抱拳道:“属下遵旨,我们这就拿下大理寺狱卒!”


    长乐公主一震怒,大理寺必有流血之灾。


    众飞骑军拔刀相向,他们当场围住几名狱卒要把他们拿下。


    沈阳身边跟着的几名狱卒纷纷跪地道:“公主饶命啊。”


    江雪所处的这间狱室本就偏僻,大理寺关押的犯人中多,狱卒无人关注到江雪昏迷。


    沈阳紧张的说道:“公主恕罪,都怪沈阳平日对他们过于松懈。你们还不快把门打开,传宫中的御医前来医治江驸马!”


    朝中谁人不知晓这名长乐公主谋权夺势雷厉风行的手段,她想要杀一个人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沈阳把责任都压在了自己身上,他不想看到他大理寺的人就这样死了。


    几名狱卒吓的惊慌失措这才应声点头道:“我们这就去,马上去!”


    狱卒慌张的摸到了腰间的钥匙,他们上前开了狱室的门。


    沈阳长舒了一口气向长乐赔罪道:“公主应该是有话跟江驸马说,沈阳先行告退。”


    沈阳知道现在他只有卖个人情给长乐公主,或许能保住大理寺那几名狱卒的性命。


    这沈阳倒是个明事理懂分寸的官。


    宋绮罗扫视了他一眼让他下去。


    狱室里现在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江雪从地上缓缓的被她扶了起来。


    宋绮罗满眼都是心疼的托着她的头把她放在枕上,她握着她的手都是冰凉的。


    江雪的指间已然没有半点知觉,宋绮罗捂着她的手道:“夫君,夫君。”


    江雪此时已经陷入了严重的昏迷状态,宋绮罗如何唤她,她都听不见。


    宫中的陈太医再次被宣来诊治江雪的病,陈太医摇头的说道:“公主,焚寂之毒无药可救,您还是早点为驸马爷准备后事吧……”


    宋绮罗摇头道:“不可能……夫君怎么会……”


    陈太医叹了口气道:“驸马爷上次为了救公主,兵行险招用了渡毒引到她自己的身上,现在焚寂已入心了……”


    陈太医只能开了些压制焚寂蔓延的药,他提着药箱长叹一口气便离开了。


    失魂落魄的宋绮罗不敢置信这如晴天霹雳的事情。


    简陋的木桌上有一茶壶跟茶杯,宋绮罗给她倒了杯茶喂她喝了点水。


    江雪的唇间感觉到有水流涌进喉头,似乎是茶水的沁香味。


    她的眼睛半瞌着,惺忪间感觉耳边有人柔声唤着她。


    她就像一道光一样照亮了她的世界,她没有她不行,她也是。


    江雪听到熟悉的声音,她问道说:“娘子,是你吗?”


    宋绮罗眸中夹杂着泪珠,她开口叫了一声:“夫君,是绮罗来晚了。”


    江雪握住她的手道:“这次……为夫要对不起你了……我……时日不多。”


    江雪自知自己的身体状况,她的性命最多还能坚持一周有余。


    宋绮罗泪如雨下道:“夫君……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寻找解毒之法……”


    江雪握住她的手道:“绮罗你相信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吧?我是被陷害的。”


    宋绮罗美眸湛湛,眸中如清波荡漾起薄雾。


    江雪在说话间又猛咳嗽了几声。


    焚寂之毒在她的胸腔灼烧,如烈火燎原般吞噬。


    她邹了邹鼻子点头道:“绮罗自是信任夫君的人品,夫君你别说话了……”


    江雪抚上她的脸庞道:“为夫还想听你再奏起凤求凰……在我死之前能否了我这个心愿……”


    宋绮罗紧紧的抱住她道:“等绮罗救夫君出去,夫君想听多少遍,绮罗都为你弹。”


    她为她弹凤求凰,她只为她一人所奏。


    江雪回抱住她,吻着她脸上的泪珠吞咽进嘴里道:“娘子……别哭。你流泪起来,不好看了。”


    宋绮罗语声哽咽道:“夫君……绮罗定会揪出破绽救你……”


    江雪凭借着身上最后一点力气,她撑着身子在她的手心里画了谢仪这个名字。


    三天之后,大理寺便会伸堂审理此案。


    她们有三天的时间寻找证据推翻杜辉众人的污蔑证词。


    第112章 公主为夫翻案(上)


    大理寺沈阳念及江雪中毒的情况, 延缓了询问,让她休息了一天才提审,现在她的状态非常不好。


    江雪虽然服下了陈太医开的缓解病情的药, 可惜只能吊着她的命。


    关于审讯,大理寺少卿沈阳命令狱卒作笔录,他则是让人扶着江雪到了大理寺的审讯室。


    审讯室里亮着灰暗的油灯。


    淡黄色的光照射在江雪的脸颊上,显得她整个人苍白无力,犹如一张白纸枯槁。


    江雪今日的意识还算清醒, 她坐在审讯室的红木椅上道:“沈大人,江雪还是那句话, 我没做过的事情断不会承认。”


    沈阳上下扫视了她一番。


    江雪身处在牢狱之处, 依然处事不惊。


    云川鼎鼎大名的锦衣卫冷面阎王,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采花贼大盗的案子也是她一手操办。


    此人一身正气破获锦衣卫的大小案件, 又岂会知法犯法犯下这等低级错误?


    沈阳轻笑道:“江驸马,沈阳只相信证据跟人证, 你也是办过案的,应该不会用直觉去判断一个人的好坏。”


    江雪笑的凄绝道:“江雪已是将死之人, 又何故给自己的身后名染上这一遭?”


    她跟那名状告之人的说词各执一词, 沈阳决定在三日以后再仔细盘问惜月。


    江雪说的在理,沈阳心思深沉,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现在的人证都指向江雪有玷污那名丫鬟,她身处的形势目前占了下风。


    沈阳摇头道:“沈阳懂江驸马的心气劲,本案的定论自然在三天以后有结论。”


    拱卫司的人都是这样的倔强, 薛松是宁柯是,现在江雪也是。


    沈阳知道在江雪口里撬不出什么话, 她又是长乐公主的夫君,他自然是不敢怠慢。


    沈阳摆摆手让那两名狱卒把她送了回去。


    江雪在审讯室走了一遭, 回到狱室的瞬间,焚寂之毒又发作了。


    江雪倒在床榻上翻滚不已,她再次强行动用了内力来镇压毒。


    江雪看着她手臂上的那条红线在里侧游动,每动一下,她就痛一分。


    焚寂之毒无时无刻不在摧毁她的意志力,江雪很痛苦,江雪甚至想立刻结束这份痛苦。


    江雪咬着牙在床榻躺着,她意识又开始涣散了,眼眸已经看不清眼前的墙了……


    她躺着不作声,没了动静。


    江雪昏了过去。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唤她。


    狱室里传来宋绮罗的声音道:“夫君,你别吓绮罗,你醒醒好不好,你不要丢下我……”


    江雪感觉到她的眼泪蹭在了她的脸上,她是被这阵湿润感唤醒的。


    江雪搂过妻子把她揽入怀中道:“绮罗……还能再叫你一声嘛……我想起第一次遇见你了……”


    她们的遇见很偶然也很狗血,完全是因为江雪动了救人的恻隐之心……


    如果那天没有救她,后面的故事会不会就不会发生?


    她也不会成为驸马,可能还是那个浪迹天涯的江湖游客。


    宋绮罗破涕为笑道:“绮罗知道……是夫君救的我。绣花球是绮罗故意丢给你的……”


    那场选驸马扔绣花球招亲,她再次见到了那个救她的人了。


    宋绮罗有紧张又有兴奋感,她想见到她。


    宋绮罗起初就对她感兴趣了,她很想了解她。


    她们中间有误会,她甚至差点把她误以认为是秦明派来的细作,还要把她当成傀儡。


    暗卫魏征只觉得江雪迟早会坏了事,让她除掉她。


    她于心不忍,因为她已经无声无息的爱上了她……


    姻缘天注定,两人在命运的牵扯之中紧紧的连接在了一起。


    江雪拥她入怀蹭着她的脖颈道:“如果还能重来,我还是会义无反顾的救你,爱上你……”


    宋绮罗抚上她温热的手掌道:“夫君,我不能没有你。你坚持住好不好,等我救你出去……”


    宋绮罗这两天以泪洗面,她还要去寻找证据跟人证证明江雪的无罪。


    她为了她做了太多事,她可以付出一切甚至生命。


    这一次是她失误了,她没算料到杜辉会在学院暗度陈仓使了这一招诡计。


    杜辉一个小人想不出这样的陷阱,除非他的背后还有其他势力相助。


    宋绮罗已经暗地派了魏征去查杜辉,相信不久就能把杜辉绳之於法。


    夫君在纨绔学院受的苦,她宋绮罗定要帮她讨回来。


    江雪蹭着她的脖颈抱着她,安静的闭上了眼眸。


    宋绮罗哄着她入睡盖上被褥道:“夫君,这一次就让绮罗挡在你前面。”


    三天之后,大理寺正堂。


    此案件由沈阳少卿全权判理,长乐公主作为旁听在旁边听审案件。


    长乐公主旁听这场案件,因为涉及到她的夫君,牵扯不清。


    沈阳一句“升堂”令下。


    大理寺正堂左右站着的衙役,他们都跺着脚步,手中的红棍也开始作响。


    “威武……”衙役口中直喊道。


    沈阳铿锵有力拍了板道:“带此次的案件关联人员上来!”


    两名狱卒从狱室把江雪带了出来,江雪颤抖无力的站在堂前。


    江雪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江镇抚使了,现在的她孱弱不堪。


    她在凭借着自己最后的意志力,站在堂前,她就算要死了也要留清白在人间。


    宋绮罗心疼不已,她这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受罪,顿时感到心如刀割。


    随后那名污告江雪的惜月丫鬟也上了公堂,她的身边还有狼狈为奸的杜辉。


    沈阳拍板说道:“江雪你作为云川镇抚使却在纨绔学院行这等厚颜无耻之事,你可知罪!”


    江雪迎上沈阳的眸光吐了两个字:“不认。”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认。


    “沈大人,赶紧断案吧!江雪她为何会到纨绔学院?定是被长乐公主抛弃,她本身就德行不正啊!”杜辉激进的上前作揖说道。


    江雪反问杜辉一句道:“自江雪入纨绔学院以来,杜师长就处处打压针对我,杜师长这次又让惜月来陷害我,真不知有何居心!”


    沈阳盯着杜辉道:“杜师长,江驸马说的可都是真的?她进学院,你就针对她?”


    杜辉站着原地不动道:“江雪进书院,杜辉是想让她晨跑十圈,为的是磨炼磨炼她的性子……”


    江雪继续说道:“沈大人明鉴,杜师长是对江雪早抱有针对之心,全学院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杜辉白了江雪一眼,她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沈阳翻开整个案件的案宗,双方的说词差异甚大。


    沈阳又质问惜月道:“惜月,你说江雪在纨绔学院玷污了你,她还咬了你一口。你有何证据证明她的玷污之罪?本官好奇,难道不会是你想高攀江驸马?”


    如今的女子攀龙附凤大有人在,何况惜月是纨绔学院杜辉身边的一个小丫鬟。


    她想离开纨绔学院寻个有钱有势的纨绔子弟离开也不好说。


    他们陈旧的思想根深蒂固,女子若是未出阁就被人要了身子去,实乃是女子不知廉耻。


    惜月“噗通”一声喊道:“沈大人,惜月句句属实,不敢枉言啊!”


    沈阳已经对惜月的说词抱有疑虑,他低头又翻看了案卷一遍。


    惜月哭嗓着说道:“沈大人,江雪那恶人破了奴婢的身子还把那落红手帕收了起来就在学院的厢房里,沈大人一查便知。”


    以下是来自惜月的证词:


    惜月说她那天去江雪的房中就是想跟她说清楚她们以后不要再来往了,谁料江雪用落红手帕威胁她。


    两人便在房在吵闹了起来,房中尽是一片狼藉。


    江雪欲又要对惜月再次进行□□,惜月不从便咬了她一口才发生了争执。


    惜月想要逃走,江雪却拦住她不让她走。


    幸得纨绔学院的总管府兵撞见两人,她才得以获救。


    这样的逻辑思路推论下来好像也不无问题。


    江雪真是做尽那作奸犯科之人?


    沈阳大惊的说道:“速速命人去纨绔学院搜查江雪的厢房!”


    杜辉斜视了江雪一眼道:“江雪,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长乐公主就在这里旁听,知晓了你这样的嘴脸,你不配为人夫君,你不如以死谢罪更痛快!”


    江雪面不改色的说道:“我配不配当长乐公主的夫君,无需你杜辉来评判。”


    江雪能坚持的站在大理寺堂前,自证清白,就证明她没做过,她心中没有任何顾虑。


    一盏香的时间过去。


    大理寺派的衙役已经搜查证物归来,衙役递上一块落红手帕道:“沈大人请过目,这是在江雪厢房里搜到的,厢房里的确是乱作一团……”


    这块落红手帕看着崭新,上面的血像是刚染上去不久。


    照理来说落红后的帕子应该会在短短几天干涸,怎么会?


    沈阳用鼻子嗅了嗅上面的血,已经闻不出味了,但是这手帕上却有一股异香。


    一张落红帕子难道还被江雪收藏去还洒上了香露?


    从未听说过江镇抚使有此等爱好,令人费解。


    此案疑点过多,难免招惹沈阳的疑问。


    沈阳瞅着上面的手帕道:“惜月,你说这上面是落红,江雪又在何时破的你身子?具体时间你能说清楚?”


    惜月哭喊的说道:“就在……就在她进书院第二天,她就盯上了奴婢……”


    惜月说的结巴,她不敢直视公堂上的沈阳。


    江雪冷笑的说道:“一派胡言!你跟人欢好的不是我,是谢仪吧!”


    宋绮罗终于坐不住手一挥,命中郎将崔文把谢仪带了上来。


    中郎将崔文主动请缨要帮助江雪洗脱罪名,宋绮罗甚感欣慰,她跟崔文联手查了刑部侍郎谢冲一家。


    崔文不是在帮自己,而是在为自己以后在朝中的地位帮长乐公主。


    目前的朝政形势来看,长乐公主已然掌握局势大权尽在她的手中,崔文跟着明主走,断然不会出错。


    第113章 公主为夫翻案(中)


    谢仪为何会被崔文押上公堂?


    一天前。


    宋绮罗按照江雪写的这个人, 她刻不容缓的派了崔文前去捉拿谢仪前来公堂之上问话。


    谢仪此人整日跟上官浩厮混在一起,崔文并没有在他的府邸上寻找到他的踪迹。


    崔文问了他的府中下人才得知他还在纨绔学院。


    这次帮长乐公主是出于他私人,崔文并未带上金吾卫, 于是崔文独身又前往了纨绔学院。


    纨绔学院的府兵瞅着有外人进入拦截他道:“纨绔学院除了学子跟家属能进,其余无关人等不得进入!”


    崔文扯过腰间的令牌亮在他的眼前道:“中郎将崔文是也,尔等还不速速闪开!”


    崔文字字铿锵有力,中气十足。


    两名府兵皆被他的气势给震慑到。


    府兵瞅了一眼明晃晃的令牌这才看清了来者是中郎将崔文大人。


    两位府兵作揖道:“参见中郎将大人,快请, 里面请。”


    崔文迈着步子进了纨绔学院,他虎目一瞪问道:“刑部侍郎之子谢仪在哪里!”


    府兵唯唯诺诺的回答道:“谢仪现在应该跟上官公子一起玩乐。”


    崔文搜寻了整个纨绔学院才在偏院找到了这几名纨绔子弟。


    他们三人正在偏院放风斗着蛐蛐。


    上官浩站在两人中间, 人手一只蛐蛐放在一个粗制滥造的斗拦里。


    斗拦是他们临时搭建的, 学校里斗蛐蛐, 图个新鲜感而已。


    上官浩口里嚷嚷着:“小强快上去啄死它!”


    他手里捏着牛筋草抖了一下, 三只蛐蛐在斗拦里斗的你死我活。


    “上啊,大壮!啄死小强!”谢仪放出狠话说道。


    李辰那只蛐蛐要死不活的在斗拦边缘徘徊, 要见就要出局。


    三人斗着蛐蛐正欢乐,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走了过来。


    此人正是在寻找谢仪的中郎将崔文。


    三人弯着腰, 他们的背后传来一个雄厚的男子声音。


    “你们几个谁是刑部侍郎之子谢仪!”崔文呵斥声骤然响起。


    谢仪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手中的牛筋草顿时滑落。


    谢仪一愣跌坐在地:“叫你谢爷的名字作甚!你吓死我了!”


    上官浩跟李辰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嘲笑他。


    崔文抓过他的肩膀就把他连人扛走道:“找的就是你!有话问你!”


    谢仪被吓的“哇哇哇”叫道:“你谁啊!土匪啊!光天化日之下想谋财害命!我爹可是刑部侍郎!”


    崔文笑道说:“你爹刑部侍郎都还要给崔文几分薄面,他要是知道你干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你就等着被刑部侍郎问责吧!”


    谢仪哆嗦了一下道:“你在胡扯什么?我做什么事情了!你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


    崔文又拍了他屁股几下道:“老实点!不然崔文把你押到金吾狱去!有你苦头吃的!”


    金吾狱是何地方,谢仪想到的是铁链、烙铁、鞭子、等刑法。


    他浑身颤抖了一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虽为刑部侍郎之子却整天不学无术、胆小如鼠。


    谢仪顿时不敢多言一句, 生怕这崔文发起火来拔了他的舌头。


    谢仪连人被崔文带走,崔文寻了处茶馆让他坐下。


    茶馆店家上了壶热茶, 谢仪捧着热茶嗫嚅了几口这才安静下来。


    谢仪故作疑问说道:“崔大人不会是想对我严逼供吧,我爹要是知道我失踪了肯定会找上你的!”


    谢仪还在转移话题, 崔文却是个开门见山的主。


    崔文摇头说道:“你是要我把你押到你爹面前,还是就在这里说!你跟那个惜月的事!”


    “啪嗒”一声,茶水四溢到了桌面上。


    谢仪捧着的热茶没拿稳,烫到了自己的手掌上。


    他吃痛的摇头说道:“什么惜月,惜花的,我不认识!”


    谢仪还在装傻充愣。


    崔文叹气的说道:“你跟惜月在纨绔学院发生的那点破事还需要人点明?谢仪,糊涂啊。”


    谢仪咬唇说道:“崔大人怎么有闲心管风月之事了,你没有证据!”


    崔文捏着茶杯轻抿了一口道:“谢公子既然执意要跟崔文对峙,我只好把这件事情的始末告诉你家夫人了。”


    谢仪最怕的就是他家里那个母老虎,母老虎要是闹起来,他家里怕是落不到个清净了。


    谢仪面色一沉道:“崔大人这次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竟然用夫人威胁谢仪!”


    崔文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开口说道:“你需要跟崔某到大理寺公堂走一遭,证明江雪的清白。”


    谢仪疑问的说道:“只要你答应我不去夫人那里说,我……就去!”


    大理寺审理江雪玷污一案闹的人尽皆知,谢仪也知晓几分。


    崔文随后说道:“明日辰时,大理寺公堂。不要等着我来找你,那就是另一个结局了。”


    谢仪点头应和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谢仪会到。”


    崔文转眼便离开,谢仪攥着茶杯子朝着崔文的方向扔去。


    “砰”的一声,茶杯滚落在地应声而碎裂。


    谢仪恶狠狠的说道:“我断然不能让自己的事情公之于众!”


    次日,辰时。


    中郎将崔文押着谢仪上了公堂。


    谢仪步履薄冰的踱着步子走了进来,他见到惜月,眼神恍惚。


    惜月跟他对视的一瞬间,他立刻转移了视线。


    大理寺公堂上的沈阳拍了一板道:“堂前可是谢仪,江雪说你才是真正跟惜月欢好之人,她所言可真?”


    崔文瞪了谢仪一眼,谢仪被他那眼神吓的跪在堂前道:“沈大人明查啊,我根本都不认识什么惜月,江雪兄这是在学院随便找了个人就想逃脱罪名啊。”


    谢仪一口咬死了江雪,他说他跟惜月并不认识。


    一是要保全他自己的名誉,二是不能让他家里的母老虎知道他在外面还养了个惜月。


    权衡利弊下,谢仪说谎了。


    崔文怒声说道:“谢仪,你昨天不是这么说的,你在说谎!”


    谢仪跪求着沈阳说道:“沈大人你可要为谢仪做主啊,崔大人昨天逼迫谢仪非要给江雪做人证,不然他就要杀我啊!”


    沈阳盯了崔文一眼。


    如果真像谢仪所说,他有意逼迫他作伪证也不是说不通。


    此人是长乐公主的人,他替长乐公主做事,难道?


    人证是假,落血帕子证据确凿。


    江雪身上还有焚寂之毒,她脸色苍白,甚至快要站不稳了。


    宋绮罗察觉到江雪的身体不适,她定是不忍看到自家夫君受罪。


    公堂审理到现在已过午时,宋绮罗捂着头说道:“本宫有些乏了,中途休息片刻再继续进行此案。”


    公主一声令下,沈阳也不敢不从。


    沈阳拍板说道:“暂停审案,中途休息一盏茶的时间。”


    宋绮罗见现在的形势对她们不妙,她退了公堂出了大理寺外召来了暗卫魏征。


    宋绮罗轻声对魏征说道:“魏征,本宫交给你一件事情去办。”


    魏征听完宋绮罗的一袭话,点头便现实在暗处中。


    一盏茶以后。


    众人休息片刻,江雪面颊红润眼神里也透露着清澈。


    她的精神状态似乎有了好转。


    江雪刚趁着休息的时刻,她喝了些陈太医调理的缓解药,这才缓了过来。


    她要坚持,不能就这里就倒下。


    有时候不是看到了希望才去坚持,而是坚持了才有希望。


    大理寺公堂重新开始审理案件。


    一切的不利都指向了江雪,沈阳接着说道:“现在人证物证都在,江雪,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江雪挺直了身板道:“如果非要证明江雪玷污了惜月,请大人找一名经验丰富的稳婆替惜月看身子一查便知。”


    江雪是在拖延时间,她要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这倒是个办法,如果惜月的身子真的被她所破,她的身子下处应该会呈现新的撕裂伤。


    江雪入纨绔学院短短几日,如果真的玷污了惜月,她的身子绝对骗不了人。


    惜月隐隐发抖倒抽一口气道:“沈大人,你这样做是在羞辱奴家的清白啊,这不是再让奴家被人撕开伤疤!”


    杜辉接着插了一句道:“沈大人,你这样做于理不合吧!”


    两人上一句下一句的想把这件事情开脱过去。


    江雪冷哼一声道:“惜月姑娘这就怕了?你恐怕在江雪入院之前已经非完璧之身!”


    惜月跪在地上身子往后退了几步,咬着的唇也似要滴血。


    她攥着的拳头捂出了汗,她很紧张。


    沈阳大手一挥道:“请稳婆给惜月看身子!”


    不一会儿,两名衙役带上一名四十左右名叫如花的稳婆。


    她的左脸有一颗黑痣,长着一张灰黄脸。


    稳婆如花个头不小,她虎背熊腰的叉着手在腰间。


    她伫立在堂前乍一看道:“惜月姑娘随老身到公堂后面来!”


    大理寺公堂后面的偏厅内室可作为探查检验女子贞洁之处,如花拽着惜月就把她推了进去。


    惜月颤抖的躺在那冰冷的长凳上,她如一具行尸走肉般等着自己被处刑。


    她闭上了眼睛,解了自己的衣裳。


    如花没好气的检查了她下处,然后说了句:“长着一张楚楚可怜的小模样,看着就是勾人的狐媚子!”


    稳婆探查惜月的结果出来,她领着惜月走往大理寺公堂。


    沈阳问道说:“如花稳婆,如何了?”


    如花回答说道:“禀告沈大人,惜月姑娘的确不是完璧之身,但是她那处应是早期就被……”


    按照时间点倒退的逻辑来分析。


    惜月下处陈旧的撕裂伤已经愈合。


    她被破处应该是发生在江雪进入纨绔学院之前,所以她早就已经不是处子。


    第114章 公主为夫翻案(下)


    如花稳婆言一出, 众衙役也开始指指点点惜月的不知廉耻。


    世风日下,人言可畏。


    惜月咬着唇把头低了下去。


    如花稳婆快言快语道:“沈大人,依老身看这惜月就是想讹江镇抚使, 故意以自己的清白闹这一出!”


    沈阳敲了板道:“本官自有决断,惜月你现在如何解释?”


    惜月眼睛一转,跪在堂前哭泣道:“沈大人!奴婢也是有难言之隐啊……”


    沈阳话锋一转问道她说:“是不是有人逼迫你这样做?”


    惜月咬着唇继续道:“非也。奴婢十二岁那年跟弟弟在家中院子里爬树,奴婢从高处跌倒,所以才……”


    惜月的这一说法也不是没有可行性。


    女子的下处本就脆弱, 如果遭受到激烈的活动所破裂也不无可能。


    沈阳面色一沉道:“你所说可有人给你证明?你的弟弟现在何处?召来问话!”


    惜月嘟嘟嚷嚷说了句:“弟弟已经去远方亲戚那边读书,我娘, 娘可以证明!”


    惜月声嘶力竭要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沈阳一声令下又让大理寺的衙役去传唤她的娘前来替她作证。


    半盏茶的时间后。


    一个步履蹒跚的中年妇女踱着步子进了大理寺公堂。


    她面色憔悴, 手上的老茧已布满掌心。


    她低声咒骂了惜月一声道:“你这败家女又在外面给我找了什么麻烦!”


    惜月声轻声道:“娘……女儿求你帮我作证十二岁那年爬山……”


    俩母女在公堂下交头接耳, 沈阳冷冽道:“张淑芬抬起头来!本官问你,你家女儿可否在十二岁爬树摔过!”


    张淑芬跪在堂前声音不由得尖锐了几分道:“青天大老爷, 小女十二岁那年,我确实记不清了!”


    事已过迁, 张淑芬的记性不好, 她已经记不得当年发生的事情了。


    张淑芬摇头否认,惜月的证词再次失效。


    惜月摇着张淑芬的手臂道:“娘, 娘你说话啊,女儿十二岁那年真的摔树了!”


    “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惜月的脸颊上。


    张淑芬骂骂咧咧道:“你还好意思跟我说, 你竟然在外面做出这种有辱门风的事,我们家再怎么说是书香世家之后!”


    惜月咬着唇反驳道:“娘, 我不是的,不是……”


    张淑芬一路从城里赶来就听说了这个案件。


    结果吃瓜还吃到了自己家里, 她就不该生这个女儿!


    张淑芬怒瞪了她一眼道:“你个小妮子真是出息了,未出阁就做出这等腌臜事!我跟你爹就不该生你这个冤孽!”


    重男轻女的思想在她们家千古流传,惜月可悲又可怜。


    惜月家中本是书香门第,遭遇家中没落。


    她家里是从凉州迁移过来的,一家人辗转到了云川国生存。


    她爹那个穷书生给人画的字画都没人要,整日在家里疯疯癫癫的画画写字创作。


    张淑芬在城中替人做一些零散的杂工,每月来填补家里的日常生活起居费用。


    她家里因为还有个弟弟,他们凑不出那么多学费同时供两个孩子上学。


    惜月的母亲咬牙狠心下来就把女儿卖进了纨绔学院当个丫鬟。


    纨绔学院的杜夫人瞅见这惜月长的水灵,干起活来不逊色之前她身边召的几个丫鬟。


    惜月在杜夫人身边做事,她得到了她的信任,这些年对她的赏赐自然不在话下。


    惜月家里这几口人都靠着她攒着的钱才勉强生存下来,惜月无时无刻不想逃离这个如牢狱般的家庭。


    惜月每月的赏钱跟打赏要尽数交到家中,她没有任何的话语权。


    他们就像吃人不吐骨头的父母,从来都是从她身上获取利益,她就像一个来赎罪的赚钱工具。


    ……


    目前此案再进入了一场僵局。


    现在没有新的证据跟人证能够证明,双方都处于了中立的状态。


    沈月刚要拍惊木板结束今日的升堂,宋绮罗制止了他道:“沈大人,切莫心急。本宫还有证人正在路上赶来。”


    沈阳淡淡的笑道说:“既然公主开口了,本官再等上片刻也不迟。”


    谢仪的临场反水,不得不让宋绮罗启用了她另一名人证。


    大理寺堂外闪过一道黑影,接着堂外又走进一名貌美如花的女子。


    这名女子不是别人,而是谢仪的娘子楚昭君。


    如今看来,宋绮罗安排魏征去办的事情已经稳妥了。


    堂上正襟危坐的宋绮罗,嘴角微微上扬。


    接下来应该有一场好戏上演了。


    楚昭君走进堂前大吼一声道:“谢仪,你这个杀千刀的,背着老娘在外面勾搭女子!”


    母老虎一声吼,吓的谢仪抖三抖。


    谢仪还跪着就被楚昭君的声音吓的跌坐在堂前。


    谢仪惶恐不安的睁大瞳孔道:“娘子!娘子!谢仪怎么会跟那种身份卑微的贱人勾搭!”


    谢仪极力的反抗撇清他跟惜月的关系。


    看来谢仪家的娘子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今天的大理寺真热闹,简直是一锅粥大乱斗。


    沈阳咳嗽了两声道:“肃静!肃静!大理寺公堂岂能尔等在此喧闹!”


    众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不言一发。


    楚昭君上前一礼道:“民女今日要状告谢仪跟惜月通奸,他还欲要把家中财产独吞!”


    谢仪被自家娘子反将了一军,他指着她道:“娘子!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跟惜月毫无瓜葛!”


    楚昭君愤愤的扔出一张地契甩到他脸上:“谢仪,你给惜月买的地还是用的老娘的嫁妆钱!”


    楚昭君为何有此举?


    一天前。


    同样的一天,宋绮罗派了中郎将崔文去说服谢仪。


    她则是留了一个后手亲自前往谢府,她说的后手就是谢仪的大娘子楚昭君。


    宋绮罗带了府上的部分府兵前来谢府,楚昭君着实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长乐公主大驾光临他们谢府,楚昭君还以为自家犯上了什么事。


    她陪笑的恭迎宋绮罗道:昭君参见长乐公主,公主千岁。”


    宋绮罗扶起她道:“昭君妹妹不必多礼,算起来,你我应该是同岁。”


    楚昭君点头道:“长乐公主这次前来可是有要事?”


    宋绮罗点头道:“实不相瞒,事出有因,绮罗慢慢跟昭君妹妹道来。”


    楚昭君不敢怠慢宋绮罗,唤着身边的几名家丁迎着公主进了府里的里屋详谈。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


    宋绮罗跟楚昭君讲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楚昭君拍了桌子道:“我就说谢仪最近鬼鬼祟祟的也不落个家,搞半天是跟学院的丫鬟搞在了一起。”


    同为女子,她们都同样最痛恨的就是背叛。


    宋绮罗妙语连珠句句攻心楚昭君,楚昭君应了下来,她愿意出堂为江雪作证。


    “长乐公主放心,到时候您派人通传我一声,我就来。我倒要看看这丫鬟长的多天仙勾走了谢仪!”楚昭君快人快语应声答应了下来说道。


    攻心为上的宋绮罗懂的拿捏楚昭君,楚昭君的性情本就是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两人匆匆道别后,楚昭君得知谢仪这个吃里扒外养野花的事。


    她当即就让府里的家丁把府里翻了个顶朝天。


    好巧不巧就在自家的床榻下搜到了地契,地契写的还是一个叫惜月的名字。


    谢仪真没想到他藏的这么深的地契都被楚昭君给翻了出来。


    家里就那么大,谢仪偏偏作死的把地契放到了床榻下的黑匣子里。


    谢仪叫声道:“娘子!都是惜月那个贱女人勾搭我的,都是她!”


    此言一出,无疑暴露了他跟惜月的关系,行的那些不为人知的苟且之事。


    狗急了果然还是要跳墙的,谢仪终于憋不住了。


    惜月这才看清楚了谢仪这个伪君子的真面目。


    他曾经给她许下的天长地久皆是镜花水月。


    惜月咬唇道:“谢仪,我如今已经怀了你的骨肉,你赖不掉我了!你必须娶我!”


    两人多次秘密的在纨绔学院偏院进行那事,惜月也是近日才发现自己孕吐的迹向。


    “骨肉”两个字让谢仪更是恐惧,没想到他在外面落下了种子。


    如果让娘子让爹知道,他谢仪在云川国的脸面不就毁于一旦?


    不!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谢仪攥着拳头凶狠的向旁边的惜月扑过去。


    他推搡着惜月扼住她的脖子道:“你这贱人,还不快跟我娘子说明白,就是你勾搭的我,贱货!”


    惜月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沈阳喊道说:“来人啊!快把谢仪拿下!”


    两人这才被几名衙役分开,谢仪的瞳孔里皆是凶恶。


    众人大吃一惊,竟没想到谢仪不顾她肚中的胎儿,他下了狠手差点掐死惜月。


    张淑芬护住自家的女儿道:“谢仪你这畜生竟要了我姑娘的身子,你让她余生还怎么过啊!”


    谢仪开口说道:“哼!我才不会娶你的女儿!她不过是小爷兴起的玩物罢了!”


    楚昭君走至谢仪面前手起耳光落。


    “啪啪啪”又是接连几个耳光甩在谢仪的脸上。


    “谢仪,你这个丧尽天良的负心汉!择日我就要跟你和离!钱,你一分都别想拿到!”楚昭君语言中带着哭腔说道。


    案子审理到现在已经很明显了,江雪是被惜月诬陷的。


    她真正的情郎是谢仪,而不是江雪。


    第七卷 山河破碎


    第115章 天若有情天亦老


    沈阳摇头宣判道:“本官宣判江雪无罪, 惜月陷害江镇抚使但又念及腹中胎儿,根据云川条律杖责五十大板!”


    刚正不阿的沈阳,判起罪来丝毫没有一丁点的人情可讲。


    张淑芬上前求饶道:“沈大人, 小女遭受不起杖责啊!”


    沈阳欲要执行杖责,宋绮罗开口道:“沈大人且慢!惜月一人之力不可能完成这次的陷害,她的背后应该有人助她。”


    宋绮罗暼了一眼杜辉。


    他就是那个帮助惜月从中作梗的人。


    杜辉转眼痛骂惜月道:“惜月啊惜月你糊涂啊!本师长念及你家中拮据好心收你到夫人身边伺候,你竟然陷害江镇抚使!”


    杜辉一招过河拆桥便撇清了跟惜月的关系,却不知惜月早就心如死灰。


    惜月无力的吐出一句:“陷害?哈哈。是啊!全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我眼瞎相信了一个狗男人说的话!”


    她心中对爱情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 她做不成谢家的大娘子了。


    惜月眸中含恨,她奋力朝着公堂上的柱子撞去。


    她的头不偏不倚正撞柱前, 额上的鲜血直冒, 双眸怒睁, 死不瞑目。


    衙役也来不及阻拦, 惜月就这样撞死在了大理寺公堂之上。


    “惜月!我的女儿啊!”张淑芬惊声尖叫喊出道。


    张淑芬的眼泪不知觉的流了下来,她再如何说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张淑芬抱着惜月嚎啕大哭起来。


    此案最终以惜月陷害江雪, 惜月血溅公堂柱,江雪无罪释放。


    众人都以为此案已经了结, 沈阳拍堂准备结案。


    沈阳这一案审的有惊无险, 他差点就错怪了江雪。


    显而易见,他们忽视了最重要的证据。


    沈阳嘴边的退字即将落下。


    江雪抬头突然说道一句:“慢着!沈大人似乎忘记了那块血帕, 也是伪证。且看那张血帕出自皇家锈女之手,惜月为何会有?”


    江雪接手的案件不比沈阳少,自然是对皇家之物多有留意。


    沈阳翻看这张血帕, 并非出自普通绢,而是宫中独有的云罗绢所产。


    沈阳这才仔细看那张血帕上的右下角处刻了一个锈字。


    宫中出品的每一张细绢都会刻有锈字。


    惜月作为一个民女, 是不可能得到如此昂贵的东西。


    唯有一个可能:惜月通过他人之手得到这块血帕假证拿来作证。


    沈阳惊到说:“江镇抚使所言不假,真是!”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毋庸置疑, 这块血帕是杜辉交给惜月之物。


    他跟夫人合谋一起让惜月把血帕作为证物作实江雪的罪名,现在杜辉才知道自己摔了个大跟头。


    他们想用假证以假乱真之计,却早被江雪看透了。


    杜辉紧张的攥着手掌,掌心间皆是薄薄的汗渍。


    完了,事情要败露了?


    杜辉后退了几步想悄无声息的从公堂溜走。


    宋绮罗一声令下道:“飞骑军,给本宫抓住杜辉!”


    大理寺堂外涌出一批身穿铠甲的飞骑军,他们团团把杜辉围住。


    杜辉“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道:“公主饶命啊,公主饶命!都是皇后,皇后派我这么做的!”


    杜辉这墙头草果然经不起恐吓,飞骑军就把他吓得一愣一愣。


    宋绮罗面无表情道:“你跟皇后那些勾当还是亲自到皇上那里去说吧!还不快带他走!”


    飞骑军得了宋绮罗下的命令,他们上前把杜辉拖出了大理寺公堂。


    杜辉的事,宋绮罗早已汇报到了武康帝那边,武康帝心知肚明杜辉这些年干的勾当。


    他虽为纨绔学院的院长,不但包庇纵容上官浩的霸凌行为而且还为斗鸡场的陈峰提供纨绔子弟名单。


    陈峰这样的经商头脑自然是逮着这份名单的纨绔子弟当成冤大头一样坑钱。


    陈峰答应如果骗到一个纨绔子弟,他就给杜辉分三成的利润。


    杜辉觉得这是个只赔不赚的买卖,自然把每个月新进来的纨绔子弟名单都收集给陈峰。


    这就是为什么江雪会在陈峰的斗鸡场看到价值不菲的瓷器。


    陈峰这些年跟杜辉联合干的黑勾当可不少。


    杜辉哭爹喊娘的让飞骑军拽着他的手轻一点。


    飞骑军都是些粗糙汉子,手腕哪里有个轻重之分?


    他们一拧他的手,他疼的就直叫唤。


    杜辉的惨叫声,江雪沉冤昭雪,大快人心!


    沈阳拍下沉重一击道:“本案告破,退堂!”


    大理寺公堂的人皆都散去,楚昭君款款而来欠身行礼道:“多谢公主相助,不然昭君现在还被谢仪蒙在鼓中。”


    宋绮罗摇头道:“妹妹无需多礼,绮罗跟夫君先行一步了。”


    楚昭君的身后还剩下一个落寞的身影,那便是谢仪。


    谢仪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家的娘子会把他告上公堂,他谢仪是没办法回去向爹交代了。


    他哭喊拉扯着楚昭君的衣角道:“昭君,娘子!你听我说,是那个贱人,是她啊!她定是觉得心里有愧,所以自戕的!”


    谢仪当真是连死者都不尊重,人死了还要重重踩一脚。


    她今天总算是看谢仪这黑如煤炭的心。


    楚昭君猛的甩开谢仪的手道:“你以为老娘还是那个才嫁给你的楚昭君?明日起我楚昭君不再是你的娘子,我只是我。”


    靠天靠地靠夫君,不如靠她自己。


    女子当自强,勇敢做自己!


    宋绮罗下堂牵住了江雪的手,江雪嘴角上翘反握住了她的手。


    宋绮罗要开口,她的脚下却开始已经站不稳。


    江雪整个身子都摇晃起来,焚寂之毒像是鬼魅一样缠着她。


    “夫君,夫君!”宋绮罗惊声喊道她。


    江雪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她朦胧昏迷间看到一个人影在她的耳边唤道:“夫君……绮罗带你回家。”


    带她回家,一句太久未听到的话。


    她好想她啊,她想念她们家了。


    江雪眸中湿润,她终于可以回家了。


    她缓缓闭上了双眸,再次醒来是在明月殿内室自家柔软的床榻上。


    榻前的宋绮罗紧握着她的手掌。


    感觉到她的手指在颤动,宋绮罗问道说:“夫君……你醒了,好些了吗?”


    江雪自知大限将至摇头道:“娘子……你不必为我再操劳了,焚寂无药可救……”


    宋绮罗摇头咬唇道:“绮罗已经设下重金在云川国寻找名医,定能救夫君。救不回,绮罗就陪夫君共赴黄泉。”


    宋绮罗这刚烈性子,她再清楚不过。


    她如果离开了她,恐怕她不会选择独活。


    江雪长叹一口气道:“绮罗,你别这样好吗?你是云川的长乐公主,你身上还肩负着云川国的重任,没有我,你也可以……”


    你也可以在云川国继续生活好好的。


    江雪还想继续接着说下去,宋绮罗欺身上前吻住了她的唇瓣。


    她微凉的唇瓣精准印在她的唇上说道:“卸去云川公主的责任,绮罗是你的妻子。如果没有了夫君,绮罗活着再无意义。”


    她的红唇骤然往下吻住她的唇瓣,江雪眼角紧绷的泪夺眶而出。


    江雪喉咙卡的生疼,宋绮罗的吻无比炽热。


    一吻结束后,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她好久没有跟她这样抱过了,她太想念她的了。


    江雪不争气的落泪道:“以后是不是就抱不到你了……娘子,我想听你弹凤求凰。”


    宋绮罗擦着她的泪道:“夫君说的什么话?绮罗这就去让风晚取琴来。”


    风晚从书房取来宋绮罗的琴,宋绮罗伏在琴案前抚上那首她最熟悉不过的《凤求凰》。


    琴声悠扬婉转,响彻入耳,回响整个公主府。


    本是一首轻快的曲目,她的弹奏中却多了一丝愁凉。


    江雪走下了床榻穿上鞋履,她从帷幔上取下挂着的玉箫。


    她轻轻吹起玉箫,眼眸不时的对上宋绮罗的眼睛。


    玉箫声很快融入了宋绮罗的琴声,江雪跟宋绮罗两人的合奏甚妙。


    她们好像又回到了在华岩寺亭中的场景,一人吹箫一人抚琴。


    一曲奏毕,江雪放下玉箫从她身后环抱住她道:“夫人的琴技还需要为夫指点一二。”


    她的手指不知何时抚了上去,宋绮罗娇嗔道:“绮罗请夫君指教。”


    江雪抚着她的手,轻轻弹起琴弦道:“夫人,看好了。”


    琴音骤然从古琴响起,清脆如铃声。


    宋绮罗对视上她的眼眸,江雪搂过她的腰,吻轻如羽毛般在她的唇间划过。


    宋绮罗似乎收到了她的暗示一般,身子猛烈的一颤。


    她迎上她的唇,回应起来。


    两人唇齿交融间,她的口中溢出细细密密的轻吟声。


    她的脸颊泛起薄薄一层红晕,她们的眼眸中皆沾染了情念。


    游戈片刻,慢慢滑下。


    ……


    这一夜,两人抵死缠绵的做着……


    她们不知道做了多久,直到江雪闭上双眸。


    灼热的气息还在她的耳边萦绕,江雪揽过她的腰道:“娘子累了?睡吧。”


    她瘫软在她的怀里闭上了眼眸,她又抓紧了她的手掌道:“夫君……你陪着我。”


    江雪哄着她入睡道:“傻瓜,睡吧。我哪里都不去。”


    如果她能一直这样安静的陪着她就好了,可惜自己已经快是个将死之人。


    江雪嘴角上扬一抹苦笑,她起身坐至琴案前伫立许久。


    第116章 最是凝眸无限意


    天机晓阁, 暗阁。


    暗阁中一名粉衫女子独自负手而立在阁前,她的眉宇间微微紧皱。


    天机阁中弟子上前汇报道:“阁主,按照您的吩咐已经送三殿下安全返回西凉女国。”


    乔雪颖这次折返西凉女国是因为收到父皇的暗使来报。


    西凉女国前线的二殿下乔凉月勇猛奋战, 她已经接连夺下云川国边界几座城池。


    如今旗开得胜的乔凉月已在丰都城驻扎。


    乔雪颖这次赶回去是要跟父皇商量如何进行下一步攻略云川国,并且助攻乔凉月一臂之力。


    乔竹缓缓回过头来道:“不错,你们这次做的很好。三妹回去了,我就放心了。”


    弟子又报上一则消息道:“阁主您让我们在云川宫中安插的眼线来报,众朝臣已经开始对长乐公主不满进行弹劾。”


    长乐公主在朝中势力日渐壮大, 近日却为了她的驸马连续几天不上早朝。


    朝中重臣更是以这个由头弹劾她荒废朝纲,启奏武康帝剥夺她的兵权。


    乔竹嘴角微微上翘:“云川昏庸的朝臣真是可笑, 那就再为长乐公主添一把柴。”


    算算时候, 江雪的焚寂之毒快发作了。


    她真的很爱她呢, 不惜引毒到自己身上也要护她周全。


    乔竹想到这里挥剑砍断了眼前的四方桌。


    四方桌应声而裂开。


    乔竹愤慨的说道:“你们要在一起, 我就非要拆散你们!徒儿,师傅要你看清楚谁才是真的爱你!”


    焚寂之毒并不是无药可解, 西凉女国南月族的秘术可以救她。


    乔竹想来,她也是时候该去接她的徒弟回西凉女国了。


    云川国的内忧外患已严重, 朝中大臣更是个个离心, 他们就像害虫一样在啃食着云川的朝政。


    阁中弟子问道:“是!阁主请交代。”


    乔竹随后轻声附耳上前告知阁中弟子,阁中弟子点点头。


    民间的江湖客开始传言驸马是女子这一消息。


    上到江湖客下到民间的乞丐、稚童, 他们的口中相传女驸马江雪的传奇故事。


    花满楼座前又是宾客满席听凌书生讲女驸马江雪的故事。


    凌书生还专门为江雪写了一本《传奇女驸马》的话本。


    话本畅销流传大街小巷,风靡一时云川国。


    “上回说到女驸马江雪为救长乐公主不惜引毒上身,现下她的身体已经是一日不如一日!”凌书生折回了手中的扇子叹了口气道。


    旁听的江湖客问道说:“江雪是女驸马的身份被揭穿, 不为世人所接受,她跟长乐公主的爱情是不是也要埋葬了啊!”


    江湖客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江雪的传闻, 他们都对八卦挺感兴趣的。


    凌书生哀叹道:“两名女子在一起岂能被云川世人容忍?皇上如今是一声令下让长乐公主休掉江雪女驸马!”


    江湖客们震惊道:“长乐公主呢?她如何做的?真的休了她吗?”


    凌书生特意留了个悬念道:“诸位预知后事,请听凌某人下回讲解。”


    江湖客们唏嘘叹息听完书散场。


    云川国的枷锁确实太多, 不比那西凉女国。


    后面会发生的事情?便是现在进行时。


    江雪一如往常的在花满楼二楼点了老三套,她颤抖的手夹起一块牛肉缓缓的送到嘴边。


    她苦笑的听完了凌书生讲她的故事。


    世人口中她们的爱情是不被接受的,甚至被他们用来当作饭后茶点笑闻。


    江雪独饮一坛酒,灌入腹中。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她只觉得喉头间的辛涩苦辣感翻江倒海而至喃喃道:“恐怕以后是再也喝不到了吧……”


    江雪自知她的大限将至,她不能拖累了宋绮罗。


    全天下都知道她是女驸马的身份了。


    有人对她避之不及,也有人赞赏她不违世俗眼光爱她所爱的勇气。


    江雪狠下心来决定趁着宋绮罗晚上睡着,独自离开。


    今日,便回去跟她做最后的告别吧。


    江雪,她已经做好了独自面临死亡的准备,


    她想回到她们相遇的地方,静待死亡。


    临行前,江雪想到还要去跟一个人辞别。


    她们共同成立的南笙梦,情报组织。


    江雪换了一身江湖客乔装的行头进了南笙梦,南笙梦谢妈妈瞅着她面生道:“少侠是初次来我们南笙梦吧,都没见你过您呢。”


    江雪从腰间掏出几锭银子递给谢春花道:“谢妈妈,叫颜婉清来见我。”


    谢春花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身子一颤说道:“春花这就去叫婉清。”


    龟奴迎着江雪上了二楼的雅阁,颜婉清梳妆打扮一番后走进了雅阁。


    颜婉清一眼就看出是江雪。


    她还以为是哪个贵公子哥选她舞剑呢,原来是江雪啊。


    她笑焉如花道:“江驸马还有闲情雅致到南笙梦来呢?你女子的身份现在已经昭然若是了,瞒不住了吧。”


    颜婉清早就知道了江雪是女子的身份,她们两人像知己一样无话不谈。


    抛开起初两人相见像仇人,如今倒是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知己。


    颜婉清佩服江雪的坦荡,她能大方的承认她喜欢女子这件事情。


    颜婉清不同,她无心情爱之事。


    爱,这个字对于颜婉清来说太沉重了。


    她不想触碰也不想靠近。


    颜婉清到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


    江雪猛咳嗽几声道:“我今天前来就是想把情报组织托付给你,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江雪掀开手臂,深红色的线已经布满她的整个手臂。


    颜婉清摇头道:“江雪,这么多大风大浪你跟长乐公主都挺过来了,长乐公主不是已经重金寻名医了吗?你别放弃啊!”


    友人苦口婆心相劝,江雪心里更是清楚她的身体状况。


    她就像一个快要灯枯油尽的风烛残年之人。


    江雪摆了摆手道:“婉清你不必劝我了,我去意已决,我不想再拖累她了。以后南笙梦的情报组织就拜托你了。”


    她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交予给颜婉清,仿佛在交代后事遗书一样。


    颜婉清叹气的说道:“江雪,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自私了?你的不辞而别独自赴死,会伤她多深啊!”


    江雪嘴角下压道:“她要恨我就恨吧,我只希望她好好活着。我死后,麻烦你把这封书信交给她,谢谢。”


    江雪说最后两个字“谢谢”是她发自内心的,也是在跟颜婉清无声的告别。


    她徒留一个背影留给颜婉清。


    江雪此去便是黄泉路,遥遥无期归。


    朝中的流言四起,重臣上下一心把江雪是女驸马一事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至高点。


    武康帝为了堵住朝廷重臣的悠悠之口不得不让长乐公主休掉江雪。


    宫中急召让宋绮罗前去,武康帝勃然大怒的道:“长乐,朕问你。江雪是女驸马的事,此流言可是真?”


    宋绮罗的性子岂会屈服,她冒着被天下人唾弃的风险直言不讳道:“驸马是女子,亦是绮罗唯一的夫君。”


    武康帝挥袖一甩道:“荒唐!简直是荒唐!朕命令你择日休了她!朕念及她护驾有功过,江雪贬为平民永远不能再踏进云川国一步!”


    宋绮罗一咬牙道:“既然如此,绮罗便随夫君一起离开云川国。云川公主的名讳,绮罗不做也罢!”


    武康帝摇头道:“长乐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变成什么样了?你为了一个女子都敢忤逆朕了!她是女子,女子啊!荒唐!”


    从前的宋绮罗为了权利势力在朝中跟朝臣周旋,现在她也有了软肋,那便是江雪。


    她可以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跟她在一起。


    宋绮罗转身便离去,丝毫不带回头。


    她跟往日一样从宫中上朝归来,江雪早就站在公主府前向她招手。


    公主府上下皆知江雪是女驸马后,她们还是跟以前一样叫她驸马。


    她们觉得只要公主喜欢,江雪是女子又如何。


    宋绮罗扑入她的怀中道:“夫君怎么起来了?今日好些了吗?”


    江雪揽过她的腰道:“为夫吃了几天的药好多了。今天让后厨准备了铜锅跟新鲜的食材,晚上我们好好吃一顿饭吧。”


    两人如往日一样甜蜜,宋绮罗丝毫没有察觉到她跟以前不同之处。


    江雪搂着宋绮罗进了前厅,风晚跟秋灵早就摆好了一桌子的食材。


    宋绮罗摆摆手让她们都下去,现在属于她们夫妻独处的用膳时光。


    她不想任何人打扰到她们。


    铜锅中的水烧的沸腾,江雪吩咐了厨子研制了特制的原料加入锅中。


    整个铜锅看起来红通通的,尤为辛辣。


    江雪拉着宋绮罗的手让她赶紧坐下,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她们夹着菜往铜锅里下。


    这道菜江雪名叫铜锅大乱炖,她说是她的家乡菜。


    “夫君今日好兴致,想家了?”宋绮罗眉眼带笑的问道说。


    江雪点头道:“夫人好眼光,为夫什么事都瞒不住你。”


    宋绮罗笑道说:“夫君的毒解了,绮罗就陪着夫君回家乡看看。”


    应该不会有机会了吧……


    江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回复她说道:“夫人,我们用膳吧。”


    宋绮罗吃辣被呛到,江雪放下竹筷说去后厨端酸梅汤。


    她让后厨提前调制了些清热的酸梅冰镇汤,用来解辣。


    江雪攥着手上的摊开的白色粉末,神不知鬼不觉的放进了酸梅汤里。


    她亲眼看着她饮了半碗下腹,宋绮罗便觉得头昏昏沉沉。


    “夫君……我头好晕,你送绮罗回房吧。”宋绮罗瘫软到江雪的臂弯里。


    江雪“嗯”了一声道:“为夫这就抱娘子回房。”


    她横抱起她回了明月殿内室床榻上,她安静的支着臂弯盯着她绝美的熟睡侧颜。


    江雪千算万算没想到,她要用迷药对自己的妻子下手……


    迷药的剂量足够让她睡到明日中午了。


    对不起,娘子。


    请原谅她的自私。


    因为她独自赴死便是最好的结局。


    第117章 此情无计可消除


    江雪念念不舍的看向怀中的妻子, 眼眸里多了一丝苦涩。


    她托着她的头把她放到床榻上,她握住她的手说道:“绮罗。这一世是江雪对不住你,若还有来世, 我们再续前缘。”


    江雪的焚寂之毒已贯穿了她的五脏六腑,她手臂上的那条线像血滴子般能溢出血来。


    她咬着唇忍受着焚寂之毒带来的折磨,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拖累她了。


    江雪是夜里偷偷走的。


    公主府内上下的人都丝毫没有察觉。


    她临走前看了一眼公主府,她在这里有太多跟宋绮罗的回忆跟点点滴滴。


    朝朝暮暮相处的过往涌上心头。


    她捏着手中的紫电剑,迈着沉重的脚步往云川城外走去。


    皇上下的圣旨已经下来, 她也不再是江镇抚使了。


    她站在拱卫司前久久的伫立,拱卫司守夜的两名锦衣卫似乎发现有人在注视着这边。


    两名锦衣卫往那边看去才看到是江雪, 锦衣卫连忙喊道:“江大人!”


    江雪摆手苦笑道:“我已经不再是江镇抚使, 以后别再叫了。”


    两名锦衣卫抱拳道:“我们心中的江大人义薄云天, 对我们也是肝胆相照!即使您是女子又如何呢?您是女子也堪称巾帼英豪!”


    女子, 男子又如何呢?


    谁说女子又不如男呢?


    武康帝卸她的职,只不过是想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罢了。


    锦衣卫们只知道江雪上任以来向来都是尽忠职守, 依法办案。


    她在锦衣卫心里是无可厚非的镇抚使。


    江雪未想到她在锦衣卫的心目中,地位堆积的如此之高。


    江雪摇头说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以后拱卫司就拜托诸位了, 你们替我跟薛大人和宁大人告个别。”


    两名锦衣卫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大批锦衣卫,他们蜂拥而至的上前围住江雪。


    他们皆都抱拳说道:“江大人, 此去经别不知何时再见,您要珍重啊!”


    “江大人,您是我们唯一的镇抚使!”又一名锦衣卫作揖说道。


    江雪看着这些拱卫司的锦衣卫们。


    他们原来从来都没有在乎过她的性别, 他们认可她为拱卫司做的一切。


    江雪倒抽一口凉气道:“人嘛,终有一别。以后江雪跟诸位便是山高水远的距离, 务必万分珍重!”


    “江大人!江大人!珍重!”众锦衣卫皆跪在她的面前,字字句句都是不舍。


    拱卫司理案阁里的薛松跟宁柯并未踏出拱卫司一步, 他们都知道外面是江雪。


    理案阁本是江雪审理案子之处,现在被他们当作了喝酒议事的地方。


    俩人对立的坐着,闷声不语。


    宁柯最见不得的离别的场景,无论是家人还是朋友或者跟他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人。


    “宁老大,你就真不去送送江雪?她这一走不知何时再回云川了。”薛松摇头的说道。


    宁柯笑道说:“我们现在出去,她就能不走了?徒增伤悲罢了……”


    薛松叹了口气道:“如今的圣上已经不是当年我们认识的那位了,他多了疑虑跟忌惮。”


    宁柯捏着茶杯道:“他必是要废除江雪的职位,不然没法跟朝中的大臣交代。”


    江雪是女驸马的事情已经在云川传遍,朝中大臣本就对长乐公主不满。


    现在江雪的身份被拆穿,他们更是参了长乐公主一本。


    薛松眸光中闪出一丝无奈道:“可惜了可惜了,我拱卫司又少了一名侦破案件的好帮手啊!”


    宁柯最是惜才,他又岂能不痛心?


    他替薛松斟满酒道:“薛大人今夜就别走了,陪宁柯饮下这送别江雪的酒吧!”


    薛松看向窗外,江雪缓缓离开的背影。


    他不自觉的又跟宁柯对饮了一杯酒。


    “送卿千里,终有一别!我们两个老家伙今日也算是送江雪一程了!”薛松捏着酒杯一饮而尽,灌入腹中,辛涩无比的说道。


    窗外莫名卷起萧瑟的凉风,风夹杂着雨。


    雨滴落至江雪的发间、眉间、至到流进她的嘴角里,她才感受到凉意。


    江雪的手心摊开,雨如针一样降落在她的手心里。


    江雪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城中已经戒严宵禁。


    云川城门口站着两名守城的守卫,他们见此人欲要出城,他们举起枪矛阻拦了她的去路。


    她还未出城门,就被一名守卫拦住道:“站住!过了子时就不能出城门了,回去吧!”


    江雪眸中斜视了他一眼道:“我现在就要走,谁也拦不了我!”


    紫电剑抽身飞离她的腰间,江雪执剑便要跟守卫发生冲突。


    今夜刚好是金吾卫中郎将崔文当值,他巡逻一圈走到城门听到有打斗声,崔文问声赶来。


    “何人在城门前喧哗!”崔文拔刀向前冲去。


    江雪一个转身执剑跟崔文过下几招,江雪喊道说:“崔大人!”


    崔文一听这声音似乎是江驸马,他立即停手说道:“江驸马,你怎会在此,深更半夜是要去何处?”


    江雪自知已是将死之人也没有必要向崔文隐瞒。


    她收回了紫电剑于是说道:“崔大人。江雪就实话实说了。我自知已深中剧毒不想连累公主,所以趁着夜色离开。”


    崔文摇头说道:“公主最在意的人就是你啊。你若离开了,公主一个人,她怎么办?”


    江雪抱拳说道:“公主还需要在朝中稳固势力,以后就拜托崔大人照拂了。江雪在九泉之下便也能安心了。”


    崔文点头说道:“江驸马你且放心,崔文定会助公主一臂之力。”


    江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多谢崔大人!”


    她们曾经在崔文眼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如今他就要眼看着江雪一人独赴黄泉留公主一人。


    “江驸马……你的毒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解了?”崔文继续问道说。


    宋绮罗已经寻遍整个云川国,没有一位名医能解她的毒。


    束手无策的宋绮罗只能让陈太医开些制止她毒性蔓延的药,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江雪摇头说道:“我再待下去只会让她更加难过,长痛不如短痛……”


    众人皆知江雪中的是西凉女国的剧毒焚寂,扁鹊再世都无法解她的毒。


    崔文说不上什么滋味,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完成江雪最后的心愿吧。


    崔文对守卫挥挥手道:“放行!”


    两名守卫上前说道:“崔大人不可啊,这样私自放行会坏了规矩的!”


    “出了什么岔子,我崔文一人承担!”崔文催促着让他们放行。


    “既然有崔大人保证,你就过去吧。”守卫不耐烦的说道。


    两位守卫收回了枪矛这才放江雪踏出城门。


    崔文看着江雪远去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


    命运捉弄人罢,有情人终究不能在一起……


    江雪迎面淋着雨出了城门,她走过的每一步路如履薄冰。


    她又走到那片熟悉的竹林了,那是她们初遇的地方。


    仿佛初遇的场景还在昨天……


    她一袭白衣翩然而落至那辆马车前,救下车里的她。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她想到她们躲在猎户家里。


    她自称是她的夫君,她又涂了黑炭替她打扮了一番这才躲过黑骑军的搜查……


    过去重重的回忆翻江倒海袭击而来,何等诛心。


    雨渐渐落大了,江雪眸中的眼泪夺瞬间眶而出。


    她抹着眼眶,她也不知道她擦的到底是雨还是泪。


    “江雪,你竟然还有闲心出城,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秦明带领着自己手下的一批杀手亲自赶来射杀江雪说道。


    秦明身边的侍奉他的两名手下给他撑着油纸伞,他则是怒蹬着江雪。


    他们手中都捏着弓弩蹲下,众杀手团团包围住江雪。


    江雪上次给宋绮罗传递的情报不假,她的暗卫已从上官府的后山密道中找到上官明朗这些年走私的脏款跟账本。


    宋绮罗手上的这些证据都上报给了武康帝。


    武康帝一声令下废了上官明朗,并且处以他们一家人流放下调的圣旨。


    上官明朗其子上官浩在纨绔学院犯下的欺凌之罪,根据云川条律:废其十指。


    上官浩成了废人,上官一家流放到苦寒的边境之地。


    秦明又失去了一个左膀右臂,他怎能不气?


    今夜倒是巧了,他在公主府安插的眼线来报江雪出了城,这不是天赐他杀她的机会?


    他现在杀了江雪的心都有!


    “我江雪的命还轮不到你秦明来左右。”江雪拔剑向包围他的众杀手说道。


    秦明的消息为何如此之快?难道有人看见她从公主府出来,通风报信?


    江雪还在揣摩是谁在给秦明传递消息?


    “你们还愣着还干什么?谁杀了江雪,本丞相赏官赐黄金!”秦明怒目圆睁道。


    无数的飞箭朝着江雪射去,江雪执剑挡下了箭矢,箭矢散落了一地。


    她飞身向前使了十招,数支箭被她斩断在剑下。


    江雪手起剑落间,已然迅速的割断了几名弓箭手的喉咙。


    众弓箭手连连后退紧张道:“丞相,我们不是她的对手啊!”


    “唰唰唰……”雨势越下越大,弓箭手的血溅满了竹林一地。


    弓箭手一半的人尽数被江雪割喉倒地而亡。


    “废物!你们连中毒的她都杀不过!”秦明咬牙切齿的说道。


    剩余的弓箭手逐渐败退下来,往后退去。


    秦明随即又派了一批精英死士队道:“第二队上!本丞相今天就不信你能活着出这片竹林!”


    第118章 一寸相思一寸灰


    秦明手下这批训练有素的杀手, 奋勇而上向江雪杀去,他们像黑夜中的孤鹰袭击江雪而来。


    江雪的快剑抵挡住几名杀手,轻松利落的把他们刺伤在地。


    刚开始的众杀手面面相觑看着对方, 他们争相上前围攻江雪,几十个回合下来,江雪渐渐力不从心。


    竹中背水一战让江雪倍感吃力,她咬牙执剑向杀手冲去。


    箭步如流星,步法如灵蛇轻逸。


    雨花剑法伴随着毛毛细雨跟竹叶颤动, 她运起雄厚的内力使起雨花第二十三式:潇湘夜雨。


    潇湘夜雨的剑招一出,竹叶围簇成半圆轰然向众杀手闪去。


    刀光剑影间, 她已生杀了数十名杀手却逐渐感觉到内力的缺失, 使不上劲来。


    她捏剑喘着气看着眼前还有剩下的最后几名杀手。


    “一起上!她快要不行了!”这名杀手惊声喊道说。


    江雪看着几名杀手朝着她围攻而来, 江雪的胳膊、腿上、手臂都被一一划伤。


    道道凌厉的剑伤刺穿了她整个身体, 鲜血从她身体各个部位血流不止。


    一:是因为寡不敌众。


    二:是因为江雪的焚寂之毒已然发作。


    焚寂之毒的大忌就是强行运用过多的内力,只会加剧此剧毒的发作。


    江雪拖着这具残缺的身躯已然战斗到最后一秒, 她失去意识前还想着她。


    她仰天长望倒在血泊之中。


    江雪闭眼前看着晴空万里的上空,似乎又出现了宋绮罗的身影。


    她在情绪失控中已经出现了幻觉, 她仿佛又看到了她……


    宋绮罗在向她招手, 唤她过来。


    江雪舒展开来手抚上她的脸说道:“来世,再见。”


    她虚弱的身体已支撑不住, 骤然倒下。


    几名杀手正洋洋得意的看着即将血流而尽死亡的江雪,他们正要转身向秦明报告。


    “秦明手下的几个杂碎,胆敢伤我徒儿!”乔竹冷冽的声音从竹间传来。


    她说话间, 一柄长剑绕至他们面前像是有灵气般倾刻斩断了他们的手臂。


    手臂在空中盘旋飞舞,旋转, 跌落。


    他们被斩手臂于乔竹的剑下,顿时整个场面变得腥风血雨, 血肉模糊。


    竹林空中传来众杀手的惨叫声。


    他们的截杀行动已然全军覆没。


    乔竹飞身上前扶过她心疼的说道:“徒儿,为师这就带你回西凉救治!”


    江雪已经失去知觉,乔竹点了她的穴道止住了内力气息的乱窜。


    前些日子她已经撤下了对江雪的赏金追捕令,她决定要亲自带她回西凉女国。


    自上次江雪为救妻擅闯天机晓阁,天机晓阁的门徒被她杀的所剩无几。


    乔竹这段时间让天机晓阁的弟子们休养生息,众弟子又重新组建了新的门徒。


    他们不理解的是阁主为何如此在意这个人,她可是差点把他们天机晓阁血洗屠门的人!


    “阁主,真要救她?她杀了我们那么多弟子啊!”一名天机阁弟子不解的说道。


    “救她自然有本阁主的道理!”乔竹脱口而出说道。


    众弟子虽是不理解乔竹的做法,但是他们作为属下只能对阁主言听计从。


    乔竹给江雪服下了几粒暂时能缓解她伤势的丹药,她又让阁中几名弟子拿来水囊,这才缓缓的让她服下。


    “阁竹,秦明那老儿跑的比兔子还快。”天机阁弟子上前汇报道。


    乔竹一声令下说道:“抓!今日必须抓到他!伤我徒儿者,碎尸万段!”


    “众天机阁弟子听命,捉拿秦明!”天机阁大弟子号令其余门徒道。


    她跟秦明本就是敌对国的人,她可是向来对外人都是心狠手辣。


    秦明惊恐的连忙叫他身边的几个随从杀手跟着他逃跑。


    他们顺着竹林小道准备跑路,前面的人在探路,秦明在后面拽着他们的衣袖跑着。


    “秦丞相这是往哪里走?我们阁主可没想放你活着回去。”天机晓阁弟子拔剑拦住了他的去路说道。


    “你们竟敢在云川杀我这个丞相,不怕朝廷的追捕!”秦明瑟瑟发抖的说道。


    天机晓阁几名弟子生擒了他旁边的几名杀手说道:“阁主说了,你的命用来喂三殿下的血鸦比较好。”


    普天之下只有乔雪颖饲养血鸦,据说这血鸦还被乔雪颖训练成了一支血鸦军队。


    它们的主体意识已经可以嫁接在人的身上,由人来操控血鸦击杀目标。


    三殿下的血鸦,他们说的是西凉三殿下乔雪颖?


    “三殿下!不可能!她答应过我跟我合作的!”秦明连连退了几步说道。


    “三殿下可从未想跟你合作,愚蠢。”天机阁弟子大笑,他们一脚把秦明踹倒在地。


    秦明这老家伙一路上就叽叽哇哇的叫,他们嫌太吵,干脆把他打晕装进了麻袋里。


    天机阁几名弟子手脚利落就把秦明绑了回去。


    众弟子带回秦明到天机晓阁,乔竹已经扶着江雪进了暗阁里给她疗伤。


    她身上的外伤都被乔竹清理过了,伤口上涂抹好了止血的药膏被白色的布条缠绕着。


    乔竹使起掌中内力注入江雪的体内。


    她现在要做的是从阎王爷手里把她的命夺回来。


    “阁主,秦明该如何处置?”天机晓阁大弟子上前汇报说道。


    乔竹紧皱着眉头在给江雪输入着内力道:“本阁下想了想,你们放他回秦府。”


    “这……这?阁主不杀他了?”阁中大弟子疑问的说道。


    “杀了他多便宜他?让他跟宋绮罗自相残杀不是更加有趣?”乔竹嘴角上翘的说道。


    云川国长乐公主跟秦明本就是对立面,现在只要用江雪的死引起他们的内斗就好了。


    等宋绮罗的手下查到是秦明派的人杀江雪,她定然把所有矛头都指向秦明。


    秦明百口莫辩,场景定然是有趣的很。


    乔竹这招借刀杀秦明倒是用的甚妙。


    大弟子抱拳说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等等,传令下去。告诉任何人都不要打扰本阁主,就说我在闭关。”乔竹闭上眸子说道。


    大弟子沉闷的低下头关上了暗阁的门,不动声色的退了下去。


    乔竹一心救徒弟,全然不顾自身的安危。


    江雪额上的细汗直冒,乔竹说道:“徒儿,你要撑住!”


    乔竹的内力修炼的阴柔,而江雪修的是纯阳内功。


    两种内力在她的体内窜动,江雪只感觉到胸腔有一股火流要夺体而出。


    她招架不住乔竹的内力,喉咙间感到腥涩,猛的一口血喷涌而出。


    江雪随后昏迷了过去,乔竹替她把了把脉搏。


    脉向微弱,心脉受损,毒已深入。


    乔竹现在只能用内力跟上等的丹药替她续命,可这始终不是解决的办法。


    乔竹缓缓说道:“看来你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拖了,为师明日便启程带你回西凉。”


    乔竹知道如果让宋绮罗知道江雪还没有死的消息,她定然不会放弃对她的追求。


    为了让宋绮罗死心,于是乔竹找了一个跟江雪身高、年龄、样貌大致相仿的女子让她死在竹林之中。


    她找了一身江雪穿的衣衫让那名即将赴死的女子穿上,如此一来,便天衣无缝了。


    “你能够为了西凉女国大计赴死,便是大义。”乔竹上下扫视了一番面前的这名女子。


    她跪在乔竹面前说道:“属下贱命一条不足为道,只求大殿下能让属下的家人安享晚年。”


    这名女子是西凉女国的人,她随着二殿下征战多年。


    此次被调遣而来执行任务,她是潜伏在云川国的细作之一。


    乔竹之所以看中她,因为她长的有几分神似江雪。


    “你且放心的去吧,本殿下自是会让你的家人后半生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乔竹拍了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随后这名西凉女国的细作当场在乔竹面前自刎而亡。


    以假乱真,让她替江雪而死。


    瞒天过海让云川的所有人都觉得江雪死了。


    “你们在她的脸上多划几刀,让宋绮罗的人分辨不出容貌来。”乔竹点头的说道。


    乔竹这一招使的巧妙,她专门让人替江雪假死在林中,再把一切都推到秦明的身上。


    大弟子继续说道:“阁主,我们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今夜子时便可以乘着商船出发。”


    乔竹挥手道:“此次本殿下秘密回西凉的事,切莫向外人声张。”


    “阁主放心,商船是我们包下来的,上面全是自己人。”大弟子应声说道。


    云川的经商船只都无人管辖,只要有通关文牒跟银子的打点便能轻轻松松走水路。


    船舶使上官明朗一家子被贬调去了外地,职位空缺,群臣乱成一锅粥。


    云川武康帝渐不得人心,部分臣子纷纷存有谋反之心。


    自江雪离去后,宋绮罗心郁气结。


    她整日把自己困在长乐公主府中。


    她跟她有太多美好的回忆禁锢在公主府离,她是她的最舍不得。


    “公主,驸马的生辰到了。她在后院种的栀子花开了……”风晚长叹一口气看着憔悴的宋绮罗说道。


    宋绮罗坐在梳妆台前缓缓拿起那根江雪送她的梅花簪戴到头上道:“花开了,她也不会回来了……”


    “公主……您节哀吧!驸马在九泉之下也希望您过得好。”风晚劝慰她说道。


    江雪走了,她还托付给颜婉清带了一封信给她。


    她每当读起那封信,都是泪如雨下。


    宋绮罗喃喃自语道:“如果不是还未帮助语琴姐姐除掉太子,绮罗大概也随着夫君去了吧……”


    世上再无江雪,无人再爱她宋绮罗。


    第119章 倘若南风知她意


    宋绮罗拿过梳妆台上的锦盒, 锦盒里放的正是江雪给她写的信。


    她想起她了,江雪。


    现在她能回忆她的,只有这一封信了。


    江雪最后留给她的信, 是宋绮罗最珍贵的东西。


    她摊开信又重复的看了一遍,上面写着:


    绮罗,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去往另一个世界了。


    为夫能够跟你相遇相知相识的这段美好时光,是我这辈子以来最开心的事。


    我离开以后,希望你能肩负起守护云川国的责任。


    你守护云川, 我守护你。


    人终有一死,能为救你而死, 为夫很高兴。


    对不起, 我对你的这份守护还是到尽头了。


    我没有做到对你的承诺。


    若还有来世, 我们相约, 我还会找到你。


    我们还在一起,我们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吧!


    ……


    江雪当时是以怎样的心情写下这等绝笔遗书?


    她身中焚寂之毒拖着孱弱的身体, 临终前的夜晚写下了这封遗书……


    她是偷偷趁着宋绮罗睡着,背着她写的。


    她害怕她看见, 她躲到公主府的书房悄悄写的。


    江雪临死前还不忘记把她这些年所有的积蓄都存在天字钱庄告诉宋绮罗……


    她说她死后没有什么好带走的, 她死了就把她烧成灰放罐子里吧。


    她喜欢湖,她让宋绮罗就把她埋在静海湖。


    江雪把死后事都交代在信中了, 她什么都想到了。


    先走的那个人总比留下来的那个人轻松的多……


    “夫君,你是不是早有预谋会离开我的这一天了,为什么留下的人是我啊!”宋绮罗眸中夹杂着泪花说道。


    一滴滴滚烫的清泪滑落至信上, 宋绮罗害怕自己的泪浸湿了信,她又立刻用手去擦。


    她怕她的泪沾在信纸上, 她就再也看不清这封信的内容。


    “公主,你别这样了, 哎……今日是驸马的生辰,您不是说好去她的坟前上香吗?”风晚瞅见自家的主子如此难受,她转移话题的说道。


    宋绮罗这才回过神来收好了那封信说道:“对,我不能让夫君看见我哭……”


    江雪最怕她哭了,最不忍心了。


    宋绮罗在外人那份坚强都是伪装的,她在江雪面前输的一塌涂地。


    六月初一是江雪的生辰。


    江雪说她自己出生在炎炎夏日,当年王婆子在溪源村就是那天捡到她的。


    江雪暗自作了决定就把那天当作了自己的生辰,每年六月初一就是她的生辰。


    她在溪源村也没什么朋友,生辰这种事情她也从未上心。


    她后来上了长白山学艺,更是专注在武学造诣上。


    生辰对于她来说如同摆设。


    江雪直到跟宋绮罗在一起后,开始慢慢接触到爱这个字了,她也开始关注这些往日不在意的日子了。


    江雪的出现也给宋绮罗带来了不一样的感觉,她内心的那份冰冷也逐渐开始破冰。


    她们同为女子,惺惺相惜的相处自是能感受到。


    她提前给她准备好了生辰礼物,她还带她游湖泛舟,她做的一切,只想她开心……


    江雪跟她发生的那些事,她一刻都未曾忘记过……


    她彻底败了,败给江雪这个偷走她心的偷心贼。


    从前,她是高高在上藐视一切的长乐公主。


    如今,她竟然也变成了会为爱情折腰的宋绮罗。


    宋绮罗一身白色素衫出了门,她带着手下的一批暗卫便前往那片竹林给江雪上香烧纸。


    她带了江雪平日最爱吃的糕点还有她喜欢喝的桂花酿。


    云川城外的竹林是她们缘起的地方,却也是江雪丧命的地方。


    宋绮罗想起江雪惨死的那天,她整个人觉得世界都暗淡了。


    她找到她尸身的时候,她的脸已经面容俱毁,她的紫电剑却还在地上……


    “公主,驸马周围都是杀手,探子来报是秦明派人追杀的。”暗卫魏征汇报说道。


    宋绮罗咬着牙说道:“害我夫君者,本宫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公主,节哀。”暗卫魏征摇摇头说道。


    魏征突然明白宋绮罗为何这么爱她了,江雪或许真的值得她爱。


    她可以为了公主放弃自己的生命,这一点难能可贵。


    江雪死的这一刻,魏征有点释然对她之前的成见了。


    宋绮罗带着沉重的心情在她的尸身面前怅然落泪道:“夫君,你丢下绮罗一个人走了,你真的好狠的心!”


    她就把她葬在林中的静海湖前。


    静海湖的风光甚好,依山傍水。


    清澈的水面上泛起波光粼粼,岸边的竹影倒影其中,如梦似幻。


    夫君,一定会喜欢这里吧。


    她生前最爱湖光山色,吹箫舞剑。


    矮矮的土堆前伫立着一块墓碑,上面写着:吾夫江雪之墓。


    宋绮罗提着锦盒取出里面的绿豆糕、蝴蝶酥逐一的摆在她的墓前。


    她让魏征点上两根白烛,自己又掀开了红布酒坛子。


    宋绮罗抱着酒坛在她的墓碑前洒了一地道:“夫君,生前最爱饮的桂花酿,绮罗给你带来了……”


    忆起去年的某日某天。


    江雪在自家的后院里埋下了几坛桂花酿,她说等到十年之后再开启来饮……


    她说,岁月静好流光飞逝。


    她们的心始终在一起。


    远处传来一个熟悉温婉的声音道:“公主也来祭拜江雪了啊,巧了。”


    来者正是一身红衣飘飘的颜婉清,颜婉清手上提了一份黄皮纸包裹着的烤鸭。


    她知道江雪生前最爱吃云川李记的烤鸭了,颜婉清想着今日是她的生辰便买上了一只。


    颜婉清如今接受了情报组织,她的情报组织汇报的上级从江雪变成了宋绮罗。


    她跟江雪的交情算的上是挚友了吧。


    “婉清,多谢你还记得起夫君。”宋绮罗开口说道。


    颜婉清浅笑说道:“如果当初不是江雪告诉我霹雳堂的内奸,我现在还被长老会那帮人蒙在鼓里吧。”


    颜婉清被霹雳堂众人排挤,逐出堂的情形现在还历历在目。


    她无路可走的时候是江雪让她进了情报组织,这才让她有了个安身立命之地。


    她颜婉清能在南笙梦有一席之地少不了江雪的栽培。


    “朝廷最近可有官员出入南笙梦?情况如何?”宋绮罗问道说。


    颜婉清颔首道:“工部尚书跟秦明倒是经常私下见面约到南笙梦,秦明像是在预谋什么诡计。”


    宋绮罗思前想后道:“秦明谋反之心昭然若是,看来除他的时机也快到了。”


    “我继续探查秦明的动向,有任何消息便向济世堂传达。”颜婉清轻声说道。


    “好。这次就拜托婉清你在暗中协助了。”宋绮罗欣慰的感慨说道。


    颜婉清摆手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云川若是不除去奸臣,国家危难会处身于水火之中。”


    颜婉清身为江湖儿女心中的大义自是尚村,她是懂的唇寒齿亡的道理。


    今日若她不助长乐公主除奸臣,来日国家便会丧身于奸臣手中。


    两人正聊着,静海湖林中又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辆宫撵停在了静海湖前,宫撵上缓缓走下来一名女子。


    她身着淡蓝色的宫衣,腰间束着白色的织金缎带,头上挽了一个流月髻。


    她薄唇骤然压了压轻声道:“俩位妹妹倒是比语琴先到一步拜祭江驸马。”


    陈语琴让自己的贴身婢女取了些她自己做的点心,她上前放到江雪的墓碑前。


    陈语琴这样的女子通情理知人事。


    她自从知道江雪是女子身份以后更加坚定的选择跟宋绮罗站在同一战线。


    三名女子在这个乱世同仇敌忾做着同样一件事情就是:除奸臣杀太子。


    她们联手维护云川国,守护这个国家的安宁,应该也是江雪最想看到的。


    “语琴姐姐想要除太子的事,绮罗一天都没有忘记。前些日子错过了大赦天下杀他的好机会,抱歉。”宋绮罗语中颇有歉意的说道。


    前段时间,宋绮罗忙着操办江雪的丧事错过了大赦之日。


    她们原本的计划是要在大赦天下之前给太子下套让他死在宫中。


    陈语琴作为太子妃定是要殉葬,她们想趁乱把陈语琴救出去。


    陈语琴只要在宫中的死去的名义一传出,宫中就再无太子妃这个人了。


    她便可以出宫以后过上另一种不一样的生活。


    这个计划原本是江雪的主意,现在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看来是行不通了。


    事情偏偏就是不得人心,事与愿违。


    “绮罗妹妹,语琴从未怪过你。语琴之前跟你讲起的计划,绮罗妹妹觉得可还行的通?”陈语琴上前点了炷香在墓碑前说道。


    “语琴姐姐,非要那么做?万不得已,不可。牺牲太大了……”宋绮罗摇头说道。


    陈语琴语重心长的说道:“绮罗妹妹,不必劝我了。我心意已决。”


    宋绮罗眼神失焦了几秒道:“语琴姐姐若真要如此……行计划之时,知会绮罗一声吧。”


    陈语琴笑的凄绝道:“好,语琴这几日就打算准备了。”


    她们三人随后依依作别。


    宋绮罗在回府的马车上掀开车帘间,外面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


    她随手接过凌落飞入手心的雪花,一股冷冽之感顿时涌上心。


    六月飞雪,实乃罕见。


    云川国看来是要遭遇血光之灾了。


    第120章 前尘往事皆成空


    西凉女国, 广阳殿。


    广阳殿内室的床榻之中躺着一名脸色苍白的女子,她紧闭着嘴唇,额上浸着层层密汗。


    “大殿下, 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将她的记忆封存,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云川国的事了。”一名穿着黑袍的女子说道。


    “年轻一辈的巫师果真有几分能耐,事成之后,本殿下自会推荐你上任继承巫师统领之职。”乔竹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


    江雪被乔竹带回了西凉女国,西凉女国的巫师芙巧正是最为擅长用于枯木逢春的秘术。


    芙巧先是用以毒攻毒的法子, 她把数万只毒虫抹成粉末炼制奇药,随后注入江雪的血脉之中。


    它们跟焚寂之毒相冲, 活生生的把焚寂毒虫给逼了出来。


    那只毒虫被逼出来的时候是一条黑色的长蜈蚣, 它顺着江雪的手臂一直倒流到了她的脖颈之处。


    芙巧在江雪的脖颈上割了一道小口。


    那只黑虫迫不及待的翻涌而跃出, 她捏着一根细针从江雪的动脉处把那只虫勾了出来。


    芙巧施展巫术取虫的这一过程非常残忍。


    乔竹看着江雪受着如千刀万剐般的刑法一样, 她手里攥着床褥都被她抓破。


    枯木逢春的秘术要连续施展两个月,仅靠芙巧一人之力也不行, 于是芙巧召集了南月族数名精英女弟子。


    芙巧教授这些精英女弟子施此秘术,有人如果耗尽内力便换下一个人。


    直到两个月后的今天, 江雪才得已脱离了生命危险。


    黑袍女子嘴角上翘说道:“您让我们去探查江雪的身世也已经有了眉目, 需要芙巧把这段记忆摄入她的脑海中吗?”


    乔竹侧耳倾听道:“芙巧巫师你且说来,本殿下甚是感兴趣。”


    急于立足在南月族地位的芙巧自是对乔竹交给她的事尽心尽力, 甚至连江雪的身世都被她查到了。


    芙巧娓娓道来江雪正是当年江北念大将军的孤女。


    江北念一家都是烈士勇将,她在数年前被女帝派到凉州跟云川国有一场大战。


    那场战役名叫“凉城之战”,死伤人数近几万大军, 民不聊生。


    据说江北念带领亲兵身赴前线作战,她的夫人产下一女婴后也上了战场。


    那名女婴便是还未足月的江雪, 江雪被母亲放至在凉州河的上游,顺着下游就是溪源村。


    江雪的母亲为了保护国家, 舍身取义把她丢在了凉州河。


    江雪侥幸命大被溪源村的王婆子捡到,这一待就是数十几年之久。


    江北念夫妻两人都是西凉女国的猛将,杀的云川的军队片甲不留。


    云川凉城险些失守,武康帝亲自出征大军才灭剿了江北念带领的军队。


    一朝枯骨万成灰,厮杀战场几人回?


    江家军上下无人生还,全都死在了战场上。


    乔竹摇头道:“没想到我的徒儿还是名将之后,她的身上流淌着我们西凉女国人的血。”


    芙巧点头说道:“属下也是找了不少关系才打听到她的身世,我寻找当了当年在凉州潜伏的宫中老人,这才有了线索。”


    凉州一战过后,西凉女国派出去的细作都遣返回了西凉女国宫中。


    其中有一名生还的细作向女帝请命便留在宫中当职掌事姑姑。


    这名掌事姑姑跟南月族人向来交好。


    芙巧也是偶然听起宫中老人谈起过当年战役江家留下过一名女婴。


    同样都姓江,难道江雪跟江家有渊源?


    芙巧带着这个疑问,她这才找到了这名前朝老人打探到了这件事情。


    “芙巧,你不亏是本殿下看重的人,做的很好。”乔竹称赞点头说道。


    芙巧嫣然一笑说道:“芙巧承蒙大殿下看重,待大殿下日后平步青云登上龙座之位,莫要忘记提携属下。”


    “这是自然,本殿下向来言出必行,不会亏待你的。”乔竹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不过,江雪若是知道了自己的杀母仇人正是她所爱公主的父亲会如何?


    昔日的爱人变成敌人,有趣。


    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乔竹狂笑的说道:“芙巧巫师,本殿下命令你立刻给她注入这段记忆,越深刻越好!”


    芙巧抱拳说道:“属下这就施法唤醒她!”


    南月族有一法术名曰摄魂之法,她们通过法术给被施法之人传递一些记忆。


    摄魂之法有三部曲:封魂,启魂,乱魂。


    封魂便是可以把被施法之人的记忆封存,启魂则是把尘封的记忆唤起,乱魂则是注入一些不属于被施法之人的记忆。


    芙巧手中握有一根木系法杖,她口中念着术语对着江雪念着:“魂召即来,忆之摄入。江雪快回到你的身体吧,唤醒你的记忆吧!”


    芙巧巫师向天启灵对着江雪施法,法杖对指苍天九冥之上,天空一道闪电划过,惊雷乍破!


    “砰砰砰……”剧雷之声响彻上空。


    江雪还处于昏睡之中,她梦见她在一处沼泽之处深陷。


    她如何用力都出不来沼泽,江雪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团白色的光。


    光的那边似乎站着一个人影,她看不清楚那个人的样子。


    江雪伸手道:“你能帮我一把吗?”


    光那边的人影正要开口却被一道惊雷生硬的劈开,劈的四分五裂。


    那道人影从画面中消失了,江雪脚下一滑,她再度陷进了沼泽深处……


    “徒儿,徒儿。你快醒醒!”乔竹在一旁推着她说道。


    江雪在朦朦胧胧间仿佛听到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


    她的手指头动了动,唇间微张道:“水,水。”


    乔竹从圆桌上倒了些水在茶杯里,她扶起她递水至她的唇间,她感觉有水涌进喉头,猛然的喝了几口。


    江雪缓缓的睁开眼来看着眼前的人是她许久未见的师傅于是说道:“师傅,你这些年去哪里了?让徒儿好找啊!”


    江雪已经全然忘记在云川发生的一切,她的记忆倒退到了云川之前。


    她还是那个行侠仗义一身正气浩然的江雪。


    江雪看来不记得之前她们发生过冲突了,她又回到了当初在长白山那个她了。


    乔竹整理好自己慌乱的情绪,立刻想好了说辞跟江雪道来缘由。


    “徒儿,这些年为师都在忙于西凉的政事忽视你了,为师不是个好师傅……”乔竹语气缓和的说道。


    江雪摇头说道:“师傅既然有苦衷,江雪又岂会怪你?但是你不辞而别就走了……我在长白山待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你,我就下山来找你了。”


    乔竹释然的笑道说:“徒儿以后就能每天待在为师身边了,你就在宫中跟为师作伴吧。”


    江雪疑问的说道:“师傅,宫中?你在宫中是担任何职位?”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确实身处在一座宫殿之中。


    广阳殿外守着几名宫女,殿中还有一位穿着黑袍的女子。


    乔竹身后的芙巧上前插了一句话道:“江雪。你的师傅是我们西凉的大殿下,西凉女国未来的女皇!你能当她的徒弟是你几辈子都休不来的福气啊!”


    师傅突然变成了西凉大殿下。


    江雪震撼不已的说道:“师傅成了大殿下,日后江雪是不是不能轻易见到了。”


    乔竹摇头说道:“你是为师唯一的徒儿,任何时候都没人能阻拦你见我。”


    因为她对她不仅仅是只有师徒之情,她的感情已经超越师徒,她想做她的爱人。


    这份爱她现在还无法言语,无法说出口。


    她还需要上奏到西凉女皇,她的母皇那里,她要办一场全天下最盛大的婚礼。


    乔竹有心,江雪却无意。


    她对乔竹向来只有师徒之情,仅此而已。


    乔竹骗江雪说她是跟江湖唐门派众人缠斗,险些丧命。


    唐门一派最擅长用毒跟暗器,暗器淬了剧毒,江雪这才中了焚寂。


    她的及时赶到才救了她一命。


    江雪跟师傅朝夕相处十年,她自然是相信她说的话。


    之前呢?之前到底为什么她跟唐门的人打斗起来了?总得要有个原因吧。


    到底是为什么?


    她觉得现在的心空空的,好像缺失了什么……


    江雪越去想头就越痛。


    她捂着头,感觉头像是要炸裂开来。


    “徒儿,短时间内你切莫动内力了。你身负重伤还需要调理身体。”乔竹担忧的扶起她说道。


    江雪扫视了殿中一圈,她四处寻找自己的配剑说道:“师傅,我随身带着的那把紫电剑你有见着吗?”


    乔竹想来应该是遗落在了云川国竹林外。


    她掩饰的说道:“徒儿,师傅找到你的时候,剑就不在了。为师再重新帮你寻一把上古名剑。”


    江雪点点头说道:“多谢师傅了,我能身体好一点在宫中走走吗?”


    乔竹吩咐了芙巧巫师说道:“芙巧,你近日若是没事就抽空陪陪江雪吧。你照顾她,本殿下也放心。”


    芙巧作揖道:“大殿下请放心,属下定是照看好江雪。”


    剩下的日子里,江雪的身体状况经过芙巧巫师的调理。


    她感觉的体内的内力已经稳定下来,身体已经能行动自如的下床榻了。


    芙巧巫师给江雪摄入的这段记忆,犹如浪潮般涌进她的脑海里。


    江雪午夜梦回,她亲眼看到自己的母亲被云川国的皇帝射杀在战场上。


    母亲当年决绝凄然的抱着她道:“雪儿,娘为护国家只能让你顺流而下到溪源村,希望有人能发现你……”


    娘,娘!


    娘别去!


    江雪再一次从血流成河的战场噩梦中醒来,急促的呼吸起伏不定。


    她又不经意间想起娘惨烈的死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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