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岭松开沈子秋,把围项给他重新带好。正要带着洗好的衣服回家,却有一堆人气势冲冲地来到溪边,将他们包围。
谢金玉领头,指着沈子秋说:“就是他,给福顺哥下毒!前几天,我亲眼看着他在院子里摘醉心花!”
谢岭一惊,没想到让对方看见了醉心花,是自己大意了,将沈子秋护在身后。
面上却仍保持镇静:“无凭无据,你不要血口喷人。”
谢金玉胜券在握,几天前他本带着些镇上买来的糕点去找谢岭。却看见沈子秋独自一人在摘花。
那花开得美艳又大朵,却有致命的毒素。
是村里人避之不及的醉心花。他心里害怕,觉得谢秋要下毒,可没有真凭实据,谁会信他?
直到昨夜里,谢金玉得了个消息,谢福顺中毒了。他一听症状,不就是醉心花毒发。喜不自胜,觉得自己抓了谢秋的把柄。
“岭哥,你不要被他骗了。谢秋他就是个蛇蝎心肠,要不福顺哥怎么会在遇见他的第二日就全身痉挛,胡言乱语?”
谢岭的重点却只在其他上,担忧地询问:“阿秋,昨日你遇见谢福顺了?怎么不同我说,他纠缠你了吗?”
沈子秋摇摇头:“他拦了我一会儿,我说我是你的堂弟。他笑得有些怪,然后就走了。”
“看!岭哥,他也承认了!”
人群中一中年男子走出,沉声道:“谢岭,你不要包庇他。若是他真的利用醉心花下毒,可是要入狱的。”
谢岭没想到连里长都惊动了,但他知道谢福顺中毒一事绝对与沈子秋无关:
“里长,先不说阿秋没有下过毒。谢福顺到底情况如何,也需要看了才知道。我刚好会点医术,不如里长一同前往?”
“岭哥,你又要护着谢秋,你哪里会的医术。”
王大娘看溪边那么多人,赶过来看热闹。正巧听到,大嗓门道:“我证明谢岭会医术,他跟着李大夫学的,治得甚至比李大夫还好!”
王大娘在村里生活了几十年,人又是热心的,因此颇有信服度。
里长点点头:“那先去看看人,你可不能耍滑头。”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前往谢福顺家,看着顶部缺了口的围墙,谢岭莫名有些眼熟。
但不等他细忆,就随着众人的步伐走进去。
刚到院子里,就看见谢福顺从房间里冲出来,拿屎扔谢金玉:“野猪!野猪!我拿石头砸死你!”
吓得谢金玉哇哇大叫,到处乱躲,却还是没避过一坨,可笑地挂在半张脸上。
当下,谢金玉一头扎进院子里的水缸中。不会水,挣扎着起来。又觉得脸上没洗干净,咕噜着泡沉下去,反反复复。
让众人分不清是谢金玉还是谢福顺更疯些。
房间里有个穿短打衣衫的中年男子和哥儿也跟着谢福顺冲出来,捉了他,将他捆回床上。
谢岭和沈子秋进屋,见一女子正锤着谢金玉:“天杀的,不知道安分点。劳累了公爹和爹郎。”
里长道:“黄二娘,有人说谢秋给你汉子下毒。谢岭会些医术,所以来看看。”
黄二娘一听,指着谢岭破口大骂:“他们肯定是一伙的!谢岭就是埋怨过世的爹郎将房子田地分给了我们,才怀恨在心。”
爹郎和田地~
联想初遇谢福顺时说的话,他似乎找到了那条地头蛇。
听了黄二娘的话,谢岭淡道:“我若是下毒,定不会让他只是这幅模样。”
“哎哟!”黄二娘坐在地上锤着双腿大哭,“有人青天白日就想杀人了。”
“你若是不想让他死,就给我止了噪音,让我来看看。”
这番话成功地唬住了对方,真以为是谢岭谢秋合伙下的毒,自然有解药,不敢吱声。
谢岭上前查看,床边有一摊痕迹,看着是刚打扫了呕吐的秽物,里面有不少未消化的菌子。又结合谢福顺刚刚的表现,心中有了猜测。
去了厨房,果然在锅里找到了小半锅还没吃完的蘑菇汤。
“他压根就不是醉心花中毒,而是误食了未熟的见手青。”
“胡说!”黄二娘眼神躲闪,她还想讹谢岭一笔,不肯承认,“不过是些山里采来的蘑菇而已,吃了会有什么事。”
“既然没事,”谢岭舀了一碗递给黄二娘,“你尝尝看。”
这蘑菇汤只有晚归的谢福顺一人喝过,而且除了这些,没有吃下过其他。
被谢岭这一说,黄二娘心中明白,多半就是因为这个了,因此不敢喝。
已纠缠许久,里长也有些不耐烦:“既然没毒,喝了就是。”
黄二娘只能硬着头皮,喝了一小口。分量不多,不至于致毒。
黄二娘惊喜,洋洋得意地说:“我喝了没事。谢岭,你存了什么心?还要在这东扯西扯。”
沈子秋直接夺了黄二娘手中的碗,放到嘴边,里面的蘑菇汤还有大半:“我口有些渴了,你应该不介意让我喝剩余的这些吧。”
顿了顿
“但如果,喝完这汤,我死了。你可是要担上杀人的罪名。”
谢岭伸手要夺碗,沈子秋却用眼神安抚他。
谢岭立刻领会,顺着沈子秋的话:“阿秋的症状若是和谢福顺的症状一样,那只能说明你事先藏好解药自己服了。然后故意煮见手青,想要杀死自己的汉子。”
人命一条又一条地叠上来,让黄二娘的精神防线瞬间崩溃,发疯地打翻沈子秋手中的汤碗:
“这菌子是我山上采的,但我不知道它有毒,里长你可要相信我。”
旁边的中年哥儿听到,直接冲上前给黄二娘重重的两巴掌:“你差点害死了顺子,还敢说不知道!”
黄二娘吓得瑟瑟发抖,顶着高肿的脸盘:“爹郎,我真不知道,我以为只是平常的菌子。”
“我呸!”
里长让人分开情绪激动的刘春,防止黄二娘被打死,明辨是非:“谢岭谢秋,先前是错怪了你们。”
刘春想要挣开按住他的人“放开我,我要打死这个死丫头。”
“好了,别吵。”谢福顺的爹站在床边,呵斥了一声,“里长,快让他们救救顺子。”
里长只好道:“谢福顺人命一条,你们还是要不计前嫌,救救他。”
村里的人早被这桩下毒案吸引了过来,此时已围聚了很多人。谢岭日后若想在谢家村行医,就不能见死不救。
从厨房灶头翻出一姜块,榨了汁,加上些白糖融了。
对着黄二娘道:“拿这个给他服了,过上几日就能好,只是这发疯的症状还得维持一段时间。记得日日给他服,要不病情反噬,人走了可与我无关。”
里长在场,黄二娘不好发作,用凶恶的眼神去剜谢岭。
捧着药给谢福顺服下。
谢金玉已换了身衣服赶回来,他还想看沈子秋的热闹。却不知道错过了什么,挤在人堆里使劲往前凑。
好不容易凑到了最里围。
“噗!”
再次被姜汁混合着口水喷了一身,脏兮兮地顺着头发留下。辛辣得他闭眼直摸碗盏,冷水泼在自己眼睛上才好受些。
“野猪!我呸,拿洪水淹死你!”
“你个天杀的,浪费了我的姜汁,这得一文钱呢!”黄二娘只心疼姜汁,指着谢金玉骂,“你个没眼力劲的,怎么还往前凑,赶着找死吗?”
谢金玉哪受得了这欺辱,冲上前去和黄二娘撕扯头发。
直到里长让人将他们分开,对着头发散乱的谢金玉道:“谢秋没有给谢福顺下毒,你今日污蔑了他,现在得给他道歉。”
因为姜汁,谢金玉两眼已红肿得似山楂,不服:“可我昨日亲眼看着他在采醉心花,村里哪户人家有种这个,他一定没存着什么好心思。里长你不信,我带你们去看。”
里长为难,但醉心花的确是个隐患,一咬牙:“我再信你一回,若没有,不要再胡搅蛮缠。”
谢金玉自信道:“里长放心,那么大的树,量他也藏不到哪去。”
里长对着沈子秋抱拳:“对不住了,村里几年前出过一桩醉心花投毒案,所以严禁各户种植。”
“我理解,大家都一起前往做个见证。”
谢金玉没想到沈子秋如此爽快地答应了,但谢福顺中毒是自己猜测,可醉心花却是亲眼所见,这次他必定要将谢秋送入大牢!
站在院外,沈子秋挡在门前,没有直接开门。
谢金玉出言挑衅:“怎么了,谢秋,不敢开门了?怕我真捉了你的把柄?”
又转头对着谢岭,抹着泪假惺惺道:“岭哥,我知道你就算种这醉心花也是拿来看的。但谢秋他居然背着你摘花,虽然福顺哥是见手青吃的。不过谢秋肯定是想给你下毒,抢了你的钱。你就不要再被谢秋骗了。”
沈子秋似乎被说中,身子一歪倒在谢岭怀中,垂泪欲滴:“哥哥,你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他?”
【真是有意思。】
谢岭知道自家小夫郎戏瘾又上来,配合他,十足的做派。嫌恶地移了步,却在对方将要摔倒时,扶正了一下:
“你到底有没有背着我做坏事,这事只有你知晓!”
谢金玉一见连谢岭都动摇,站在自己这边,喜不自胜地去推门。
他害怕谢秋来拦,因此使了劲。谢岭却带着沈子秋轻巧地让开了,让他一下开了门,扑倒在地上,吃了一地的灰。
谢岭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看来,是有人花了眼,故意栽赃阿秋。”
怎么会!
谢金玉想反驳,抬头看去。
哪里来的醉心花树,只有一棵桂花树静静地伫立在墙角。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