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知还把账单还给侍应生，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请稍等一下，我找朋友说点事情。”
要不说豪华餐厅就是不一样，即使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来萧知还付不起钱了，但是她依旧保持着得体礼貌的微笑，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丝毫没有怠慢的意思。
萧知还看着侍应生的动作，面上的窘迫稍微少了一点，还好，还好对方给自己留了一点体面。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让萧知还有点面热，但是没办法了，对方看上去很有钱的样子，而且刚刚还帮了自己，再帮一次也是可以的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萧知还拦住了要回到餐位的陆离。
“不好意思，先生，可以请你再帮我一个忙吗？”萧知还说这话时眼睫低垂，浓密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一样惴惴不安地颤动着，仿佛听到拒绝的下一秒就要碎掉了一样。
陆离认出来这是刚刚那个在洗手间沉迷于自拍把自己弄得差点摔倒的男孩儿了，他有些不解地看着对方。
他这样的身份，身边不乏有追名逐利凑上来的人，但眼前这个男孩光是和他说话就好像已经用尽了勇气了，不知道对方像从他这里得到点什么。
“把头抬起来。”陆离无端想看清男孩儿的面孔。
萧知还听话地抬起头来，心中忐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习惯性地把自己的脖颈抬起一道优美的弧线，因为陆离比他还高半个头，所以有点仰视地看着对方。他的唇形饱满，粉得没有一丝杂质，抬头时微微张开一条缝隙。
陆离看清了，很好看的长相，就是可惜了，不走正道。
“说说，想让我帮你什么？”陆离秉持着最后一份耐心问道。
萧知还看了看四周，不动声色地又凑近一点，小声地问道：“可以借我一万块钱吗？”
没想到对方处心积虑凑过来就是为了要一万块钱，现在小年轻的手段越来越低级了。
见对方不回答，萧知还又急迫地补充道：“我会还的，我是今天被朋友坑了一把，现在身上的钱不够付饭钱了，等我找到工作了就还你，最多，最多一个月就给你，可以吗。”
陆离看着对方急切的模样，本来白皙的面容因为语速过快而微微浮起一层薄红，说得跟真的一样。
陆离只当对方是来骗钱白吃白喝的，海市这样的人很多，明明有手有脚却仗着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就贪图享受，想过上好逸恶劳的生活。
他决定戏耍一下对方，自己凑上来的就不要怪他欺负人了。
陆离淡淡地笑了一下，看了眼远处盯着这边的侍应生，朝那女孩招了招手。
侍应生也挺着急的，毕竟对方扶不起的话她也收不到小费了，五百块钱呢。
见那个男孩面前一看就身价不菲的男人朝她招手，她立马拿着准备好的刷卡机和账单走了过去。
“先生您好！这是这位先生的账单。”
“刷卡。”
陆离递出去一张黑金配色的银行卡，服务员眼睛亮了亮，古怪地看了一眼萧知还，而后对两人的态度愈发地尊敬了。
“好了，你的饭钱已经付了。”陆离看着面前陷入呆愣的人，“不过，我不想你一个月后才还我呢。”
萧知还本来还懵懵的，不知道怎么就全帮他刷了，他手机里还有五千呢，不需要借那么多。直到听到那句，他才有些窘迫地说道：“我，我现在还你五千可以吗？”
“不行呢。”陆离冷漠地说道。
萧知还知道对方不答应也是情理之中的，只是自己实在是没有办法马上还上，就在他绞尽脑汁想要请求对方的时候，陆离开口了。
“我也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你答应了就可以一笔勾销，怎么样？”
“今晚陪我去参加一个酒局，帮我挡挡酒就可以了，不用做别的。”
“嗯？”
萧知还稀里糊涂的答应了，想着反正自己现在也找不到工作，既然对方需要自己帮忙，那他就当作交换好了，面前的男人看上去并不像缺钱的样子。
此时的萧知还还不知道这一场酒局将会直接改变他的人生轨迹，初出茅庐的少年，多少还带着天真。
陆离这会儿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接待一位外国合作商，两人刚刚谈完合同，没想到自己去了一趟洗手间还会耽误这么久。
他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现金递给萧知还，“去旁边的咖啡厅等我。”
一分钱难到好汉，萧知还深感在这个社会金钱的重要性，但他没收陆离的钱，只是答应了会在旁边的咖啡厅等他，请陆离放心，他不会跑路的。
陆离也没多劝，将几张现金收回钱包。他不觉得是萧知还不想要钱，只是一些想要更多的手段罢了。
两人各怀心思的分开。
“嘿！离，你的魅力真大，吃个饭还能碰上美人搭讪。”来的是合作商执行总裁的儿子，刚刚他和那个男孩所站的位置在这里看得一清二楚，这会儿被格雷斯戏谑地看着，他只是淡定地摆摆手，表示并非如此。
显然，格雷斯并不相信。
萧知还乖觉地来到隔壁的咖啡厅，不亏是滨江广场的店，一杯咖啡就要大几百块，门口还摆着一个招牌，上面写着八八八的主理人亲调盲盒咖啡，萧知还看得肉疼。
最后，他点了一杯最便宜的美式咖啡，花了他一百八十八。
不过环境也是出奇的好，里面坐着的人看上去都很精英的样子，有的拿着书在看，有的面前放在电脑，手指在上面快速地飞舞。
萧知还有些羡慕地看着他们，这座城市的繁华众所周知，但只有来到这里，才能真正感受到那份繁华究竟意味着什么。
萧知还暗自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定会找到工作的，他不后悔离开那家满是人情世故的小公司，在那里待的一年快要把他对生活的热情消耗殆尽了，虽然一时还没找到目标，但他相信自己，也相信未来。
萧知还像每一个怀抱着梦想来到海市的人一样，他看着从咖啡馆落地窗前匆匆走过的人，看着不远处那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不知道刚刚的男人什么时候会结束用餐过来找自己，萧知还坐在最显眼的位置上等着，同时拿出了手机继续在招聘软件上投递着简历。
来海市的这段时间他已经投递出去一百多份简历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前一家公司的经历实在是太差了，只有两三家不怎么样的公司给他发送了面试邀请。
萧知还刚来海市不清楚行情，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地铁过去面试，不是实际岗位和招聘信息不符合就是薪资低得只够付房租。
找个工作真的很难，哪怕他本科院校不算太差，但是真正找工作的时候对方更看中的是实践经历而非一纸文凭。
萧知还陷入苦恼，他想着要不要美化一下自己的实践经历，他看网上有一部分人这么做了后成功入职了心仪公司。
但他又有些害怕，编造的东西毕竟是假的，而他恰恰是一个不会说谎的人，即使成功进了面试，最后问答环节也会被戳穿吧。
萧知还在手机上滑来滑去，神色认真，时而皱眉，时而释然，旁边早就有人注意到了他，只是不敢上去打扰。
成功投递了十几份简历后，萧知还松了口气，仿佛只要投递出去了就还有希望，他端起那杯冰美式喝了一口，酸苦的味道在他的口腔里流窜，险些让他当场吐出来。实在是太难喝了，还不如某连锁九块九的好喝。
萧知还瞬间心疼起自己刚花出去的一八八，有这钱去吃点什么不行要来这里受苦。
他控制住自己有些苦到扭曲的面容，竭力保持着像店里其他人一样松弛享受的姿态。殊不知这一幕早就被站在窗外的男人看得一清二楚。
陆离神色不明地看着里面的男孩，傻傻的，装都装不像。
他走到窗前，闯入萧知还的视野，抬起手在玻璃上敲了敲。
萧知还不知道自己丢人的一幕被人看到了，神色淡然的朝外面的男人点了点头，起身走出咖啡厅。
“现在过去吗？”萧知还依旧站得挺立，像一株亭亭而立的唐菖蒲，丝毫不见刚刚的窘迫，看来眼前的人已经达成了目的，所以也就藏起了方才那些为了一顿饭钱表演出来的情绪。
萧知还只是安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殊不知自己在人家心里已经变成了海市那些流连于富豪之间的小玩意，只为点缀一份光彩夺目的虚假精致生活。
陆离带着萧知还坐上了一辆宾利慕尚。
从看到这辆车时，萧知还就有些激动，哪个男生不爱车，那双银色的翅膀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迷人的光芒，典雅的车身一看就是车中贵族。
和身旁的男人给人的感觉有点像，带着一种彬彬有礼的优雅，但西装之下又仿佛藏着一个暴徒，虽然目前为止陆离还没有露出那一面，但萧知还对于危险的感知能力显然是比较高的。
从迷茫懵懂地答应了酒局到在咖啡厅的静思，这段时间足够让萧知还发现这一次互帮互助下的暗流涌动。
都说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萧知还不确定前方等着自己的是什么，即使想要退却，此时也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静观其变，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让自己不至于亏到一无所有的地步。
陆离假装没看到萧知还小心翼翼抚摸顶级小牛皮的动作，对于这种人他是看不上的，只是长期英国式的教育让他维持着教养不至于在人前就表现出嫌恶。
无趣，陆离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什么时候自己也和贾维他们一样沾染上了这些劣等人的气息了。
陆离眉头紧锁，这辆平时坐惯了的车让他感觉到一丝不适，尤其是身旁若有似无传过来的冷茶香正在侵占这一方干净的空间。
“陆总，到了。”沉默了一路的司机终于开口，尽职尽责地提醒着陆离该下车了。
五星级酒店的门童已经将车门打开，陆离长腿一迈，瞬间引得旁边几个看上去像是刚结束旅途的女士连连观看，几人凑在一起低声交谈，眼中闪耀着灼人的光芒。
尤其是在看到顶着一张浓颜的萧知还下车时，几人更是将目光流转于两人之间，满目欣赏。
萧知还看着面前大名鼎鼎的五星级酒店，生出一点怯意，不是参加酒局吗？怎么带他来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