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歧途》 第1章 好人 在海市最繁华的滨江广场上，随便走进一家餐厅人均消费都不会低于一千块。 而萧知还，一个穿着快时尚品牌打折款休闲西服，银行卡八张但总额不超过五千的普通人，刚走进了一家装修极其富丽堂皇的西餐厅。 即使是再不识货的人，看到眼前挑高的穹顶，在午后阳光中闪耀着华彩的巨大水晶吊灯，还有踩上去就能感受到金钱气息的大理石地板也会毫不吝啬地惊叹此处的豪华。 萧知还目不斜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却有些犯怵，只是步态竭力走得自如，修长的脖颈也宛若高贵的白天鹅，不愿暴露因没见过世面而稍显穷酸的好奇心。 “先生，请坐。”侍应生动作轻缓地拉出椅子，微微侧身，微笑着指引着萧知还入座，一颦一笑都彰显着这家餐厅的昂贵。 看到已经等在窗边的两人，萧知还先是露出一点惊讶和不敢置信，然后才扬起一个得体的笑容和约他叙旧的李磊打招呼：“李磊，不好意思啊，地铁限流，来晚了一点。” 接着，萧知还才看向一旁的女孩：“没想到林雪同学也在啊。” 林雪从得知要见萧知还的时候就有些局促，毕业一年，不知道萧知还过得怎么样，以萧知还的能力和样貌，应该过得不差吧。 如今的身份让林雪有点不知所措，虽然萧知还本人并不知道，但是他确实是她暗恋了整整四年的人。 这会儿真见到了萧知还，林雪身体微微动了动，想从身旁人的怀抱中离开，但显然没有成功，李磊揽着她的手愈发收紧了点，像是在提醒着什么，于是她也只能露出一个不尴不尬的微笑，“好久不见，知还。” 这一声叫得亲密，大学时期她和萧知还一个是班长一个是学习委员，两人来往甚密，合作得多了，称呼上自然就亲近了点，但也就比普通同学熟悉一点罢。 不过落在肖想了林雪几年的李磊耳中，却不是这么回事。他一双稍显圆润的大手在林雪**的肩膀处摸了摸，按向自己的力度比刚刚又重了一分。 再朝萧知还开口时语气中多了一点酸味的傲慢：“来了啊，萧大校草，一年多不见，萧大校草还是这么耀眼啊。如你所见，咱班的大美女现在是我女朋友了，追了她四年，没想到毕业后一年还得手了哈哈哈哈。” 说这句话时，李磊脸上的肉随着他的笑容而往两边挤开，另一只手把玩着桌上印着飞马图腾的红色车钥匙，眼神稍沉地盯着萧知还。 李磊上大学那会儿就经常给林雪送东西，不过人家都没有收过。 班里还一度传闻林雪喜欢萧知还呢，不过萧知还并没有过于在意，毕竟当事人并没有直接表白过，他总不能冲上去说一句抱歉，我不喜欢你。 李磊估计是信了，毕竟追人总是要时刻关注着对方的，所以现在追到了，对他这个疑似前情敌的人物有点不满和得意也是正常的。 这样一来，萧知还也大概就明白为什么李磊一看到他来海市就着急忙慌地邀请他叙旧了。 萧知还目光在两人间流转，他看到林雪脸色稍红，有些不太自然，尤其是在听到最后那句话时眼中有点气恼和不堪，聪明如他，要还听不出来这是什么意思就白当一年的牛马了。 “恭喜啊，李磊，得偿所愿。” 不过，萧知还也看不惯他这一副明明喜欢却要贬低的样子，施施然开口道： “当初追班长的人可不少，而且班长还那么优秀，李磊，你可要好好珍惜，要不然等哪天后悔了就来不及了。” 这话既是反击也是劝告，毕竟，和林雪合作的四年里，他知道对方是个很好女孩。 “没什么得偿所愿的，女人嘛，你懂的，多花点钱就够了。对了，怎么不开车过来，坐地铁多挤啊。” 很明显，李磊并没有把萧知还的劝告听进去，再开口依旧带着□□味。 一旁的林雪眼神闪烁，头颅低垂着，不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知还依旧笔挺地坐着，闻言，得体的微笑有一丝龟裂，眼中闪过细微的窘迫，但很快被他掩盖下去。 没人知道他毕业后的一年过得有多狼狈不堪，曾经同学老师眼中的天之骄子，到了鱼龙混杂的社会也会寸步难行。 “刚来海市，还不熟悉呢。”萧知还回答，声音不急不徐，柔和的声线配着少年人独有的清冽，仿佛刚刚的窘迫是人们的错觉。 “唉呀，对不住了，萧大校草，忘记你不是本地的了。”李磊表情稍显夸张地笑了笑，在静谧的西餐厅稍显聒噪。 萧知还放在腿上的手蜷缩了一下，心里隐隐后悔前来赴约，本来想着李磊是本地人说不定能在工作上帮自己一把，现在看来还是太异想天开了，对方不过是想来宣示主权的罢了。 毕业一年，社会的大染缸早就将大家浸淫成了不一样的样子。李磊上大学那会儿就是班里高调惯了的富二代，现在只怕是有增无减，萧知还心里默默为林雪不值。 只是这一年在职场之中的打磨，萧知还也不再是当初志得意满，心思单纯的少年人。象牙塔里的美好在毕业那一刻就被尽数打破。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契机让林雪来到海市还和李磊在一起了，但他能隐约感受到不是因为爱情。虽然他没谈过恋爱，但是相爱的人不会是这样一种状态。 萧知还不动声色地将身体舒展开来，保持着与环境匹敌的优雅端庄。 在这个社会中，要想不受欺负，就要学会伪装，装学识，装优雅，装有钱，装有权，总之，他得让人觉得动了你会利益受损，这样才能自保。 服务员推了车子过来开始上前菜。 他来之前知道是西餐厅就特意学习了一下西餐的用餐礼仪，在来的路上又温习了一遍。但到底没实践过，做起来稍显生硬，好在萧知还有一副好皮囊，即使做错了也依旧显得矜贵。 他并不喜欢西餐繁复的程序和寡淡的口感，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餐桌上，李磊时不时地还和他交谈几句，比起聊天叙旧，更像是炫耀，萧知还也不说什么，只是偶尔点头附和两声，心中的后悔越来越浓烈，只想赶紧吃完这顿饭回去继续刷招聘软件。 用完餐，李磊那边接了个电话就匆匆带着林雪走了，走之前还给了他一张名片，说有需要可以联系上面的人介绍工作，萧知还是为了这个可能来的，但现在却并不打算这么做了，只是表面客气的道谢。 等人走后，他起身去了餐厅的洗手间。不得不说高级餐厅连洗手间都很豪华。 第一回来，他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人，掏出手机对着镜子拍了一张。 不料手机的拍照音效没有关闭，一声咔擦在豪华静谧的洗手间里格外刺耳，萧知还有些紧张地回头看了看，下一秒里间就传来了开门声。 原本只是被拍照声吓了一下，没想到里面还有人，这么安静，对方肯定听到了声音，萧知还只想赶紧逃走，不想被人当成变态或者是没见过世面的拜金男。 结果越是紧张越容易出错，双脚交错地在大理石地板上滑了一下，身体直直地往前倒去，手中还拿着所有家当里最值钱的手机，他不可能扔掉手机去抓洗手台，眼看着就要和这豪气的地面来一个亲密接触。 忽而，腰腹处被猛地往上搂了一下，刚刚填满的胃险些被那结实的臂膀按得当场抽搐，萧知还脸色苍白，一时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尴尬抑或是痛苦地呻吟一声。 “有事没？”一道冷淡得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萧知还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自己趴在男人身上，鼻尖是好闻得透着金钱气味的的冷杉初雪调的古龙水味。 他一只手因为紧张狠狠地揪着对方的西装，一个激灵，骤然放开了抓着男人的罪恶之手，但因为抓得太紧，昂贵的布料上已经有了褶皱。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萧知还一边道歉一边想要伸手去帮忙把褶皱拍平，但被对方皱着眉后退几步躲了过去。 “不用。”依旧是冷淡的声音，不过里边比刚刚多了点不耐烦。 萧知还已经多年没有过如此遭人嫌弃的时刻了，但想到对方刚刚使自己免于和豪华但肯定布满细菌的地板接触，心里还是感激更多，只是态度很好的又说了一句抱歉和谢谢。 陆离捻捻手指，上面仿佛残存着纤细的握感。 抬眼看着面前穿着普通但骨子里荡漾着傲气，腰身格外纤细的男孩，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他上衣的褶皱丝毫没让那份与神俱来的矜贵减少半分，迈着被西裤包裹着但依旧能感受到健壮的长腿站到洗手台前，伸手打开水龙头时露出了里面那只看起来就不菲的名表，专心洗手，不再理会萧知还。 萧知还感觉到对方并不想被多加纠缠，没再提衣服的事情，转身离开。 他走出洗手间时暗自松了口气，和这些有钱人打交道真是太伤自尊了，还好对方也没说什么，要是遇上难搞的让他赔偿西装，萧知还感觉自己今天要赌上脸皮找爸妈要毕业后的第一次钱了。 还好，对方并不屑和自己计较这么多，还让自己免除一次丢脸，真是个好人。 这样一想，萧知还又恢复了精神，脖颈修长，脊背挺立，一步一徐，走姿很是好看准备离开。 他隐隐感觉到周围有几道目光看在着自己，带着他熟悉的欣赏和好感。 萧知还没有回望，他知道自己现在只需要保持这份优雅从容就好，哪怕没有华服，他也依旧懂得如何让自己散发光芒。 就在他即将走出餐厅的时候，一道甜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好意思先生！” 萧知还还以为是哪位用餐的小姐想加自己微信，拒绝的话已经快要脱口而出，不料转身看到的却是穿着侍应生服装的年轻女孩，还是刚刚负责上菜的那位。 “不好意思先生，您还没有付钱，这是您的账单，请问是刷卡还是线上支付？”对方语气自然，丝毫不觉得萧知还有逃单的嫌疑，只是礼貌地叫住了他。 萧知还脑子空白了一瞬，刚刚李磊两人走得匆忙，他确实没看到对方有付钱的举动，对方约在这么昂贵的地方，萧知还是默认了李磊会付钱的，没想到最后变成了这样。 人性叵测，自己最后被人这么摆了一道，萧知还心中不喜的同时还冒出来几分窘迫。 恍惚间他盯着那份被侍应生举到面前的账单，平时吃饭结账只见过三位数的他看着那上面一串稍长的数字眼睛逃避似的闭了闭。 老天爷，一顿饭吃了一万四千八百八十八，不就是一盆沙拉，几片薄肉嘛！为什么这么贵！ 一时之间，萧知还感觉自己把这辈子、下辈子和下下辈子的后悔都预支完了。 刚刚的优雅不复存在，虽然并没有几个人注意到这里的事情，但是萧知还却觉得如芒在背，仿佛每个人都在窃窃私语，嘲笑他连一顿饭钱都付不起。 在侍应生再一次的提醒下，萧知还咬着牙打开手机，他还看着自己账户里的孤独的五千零三十六点七二陷入沉思。 怎么办！完全不够付！ 难道自己要贷款付饭钱吗！再也没有比他更惨的人了吧！ 总不能找李磊要钱吧，先不说对方给不给，就他没付钱就走的行为，十有**就是为了让自己难堪的，现在再去找他不是变相承认自己混得很差了嘛。 萧知还仿佛听到了班级同学此起彼伏的讨论声。 不不不！萧知还摇摇头，一定还有办法。 就在他已经准备打开贷款软件借钱支付的时候，一个矜贵熟悉的身影闯进了他的视野。 是他！好人！ 有办法了，不管行不行，先上去试一试。 第2章 酒局 萧知还把账单还给侍应生，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请稍等一下，我找朋友说点事情。” 要不说豪华餐厅就是不一样，即使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来萧知还付不起钱了，但是她依旧保持着得体礼貌的微笑，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丝毫没有怠慢的意思。 萧知还看着侍应生的动作，面上的窘迫稍微少了一点，还好，还好对方给自己留了一点体面。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让萧知还有点面热，但是没办法了，对方看上去很有钱的样子，而且刚刚还帮了自己，再帮一次也是可以的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萧知还拦住了要回到餐位的陆离。 “不好意思，先生，可以请你再帮我一个忙吗？”萧知还说这话时眼睫低垂，浓密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一样惴惴不安地颤动着，仿佛听到拒绝的下一秒就要碎掉了一样。 陆离认出来这是刚刚那个在洗手间沉迷于自拍把自己弄得差点摔倒的男孩儿了，他有些不解地看着对方。 他这样的身份，身边不乏有追名逐利凑上来的人，但眼前这个男孩光是和他说话就好像已经用尽了勇气了，不知道对方像从他这里得到点什么。 “把头抬起来。”陆离无端想看清男孩儿的面孔。 萧知还听话地抬起头来，心中忐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习惯性地把自己的脖颈抬起一道优美的弧线，因为陆离比他还高半个头，所以有点仰视地看着对方。他的唇形饱满，粉得没有一丝杂质，抬头时微微张开一条缝隙。 陆离看清了，很好看的长相，就是可惜了，不走正道。 “说说，想让我帮你什么？”陆离秉持着最后一份耐心问道。 萧知还看了看四周，不动声色地又凑近一点，小声地问道：“可以借我一万块钱吗？” 没想到对方处心积虑凑过来就是为了要一万块钱，现在小年轻的手段越来越低级了。 见对方不回答，萧知还又急迫地补充道：“我会还的，我是今天被朋友坑了一把，现在身上的钱不够付饭钱了，等我找到工作了就还你，最多，最多一个月就给你，可以吗。” 陆离看着对方急切的模样，本来白皙的面容因为语速过快而微微浮起一层薄红，说得跟真的一样。 陆离只当对方是来骗钱白吃白喝的，海市这样的人很多，明明有手有脚却仗着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就贪图享受，想过上好逸恶劳的生活。 他决定戏耍一下对方，自己凑上来的就不要怪他欺负人了。 陆离淡淡地笑了一下，看了眼远处盯着这边的侍应生，朝那女孩招了招手。 侍应生也挺着急的，毕竟对方扶不起的话她也收不到小费了，五百块钱呢。 见那个男孩面前一看就身价不菲的男人朝她招手，她立马拿着准备好的刷卡机和账单走了过去。 “先生您好！这是这位先生的账单。” “刷卡。” 陆离递出去一张黑金配色的银行卡，服务员眼睛亮了亮，古怪地看了一眼萧知还，而后对两人的态度愈发地尊敬了。 “好了，你的饭钱已经付了。”陆离看着面前陷入呆愣的人，“不过，我不想你一个月后才还我呢。” 萧知还本来还懵懵的，不知道怎么就全帮他刷了，他手机里还有五千呢，不需要借那么多。直到听到那句，他才有些窘迫地说道：“我，我现在还你五千可以吗？” “不行呢。”陆离冷漠地说道。 萧知还知道对方不答应也是情理之中的，只是自己实在是没有办法马上还上，就在他绞尽脑汁想要请求对方的时候，陆离开口了。 “我也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你答应了就可以一笔勾销，怎么样？” “今晚陪我去参加一个酒局，帮我挡挡酒就可以了，不用做别的。” “嗯？” 萧知还稀里糊涂的答应了，想着反正自己现在也找不到工作，既然对方需要自己帮忙，那他就当作交换好了，面前的男人看上去并不像缺钱的样子。 此时的萧知还还不知道这一场酒局将会直接改变他的人生轨迹，初出茅庐的少年，多少还带着天真。 陆离这会儿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接待一位外国合作商，两人刚刚谈完合同，没想到自己去了一趟洗手间还会耽误这么久。 他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现金递给萧知还，“去旁边的咖啡厅等我。” 一分钱难到好汉，萧知还深感在这个社会金钱的重要性，但他没收陆离的钱，只是答应了会在旁边的咖啡厅等他，请陆离放心，他不会跑路的。 陆离也没多劝，将几张现金收回钱包。他不觉得是萧知还不想要钱，只是一些想要更多的手段罢了。 两人各怀心思的分开。 “嘿！离，你的魅力真大，吃个饭还能碰上美人搭讪。”来的是合作商执行总裁的儿子，刚刚他和那个男孩所站的位置在这里看得一清二楚，这会儿被格雷斯戏谑地看着，他只是淡定地摆摆手，表示并非如此。 显然，格雷斯并不相信。 萧知还乖觉地来到隔壁的咖啡厅，不亏是滨江广场的店，一杯咖啡就要大几百块，门口还摆着一个招牌，上面写着八八八的主理人亲调盲盒咖啡，萧知还看得肉疼。 最后，他点了一杯最便宜的美式咖啡，花了他一百八十八。 不过环境也是出奇的好，里面坐着的人看上去都很精英的样子，有的拿着书在看，有的面前放在电脑，手指在上面快速地飞舞。 萧知还有些羡慕地看着他们，这座城市的繁华众所周知，但只有来到这里，才能真正感受到那份繁华究竟意味着什么。 萧知还暗自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定会找到工作的，他不后悔离开那家满是人情世故的小公司，在那里待的一年快要把他对生活的热情消耗殆尽了，虽然一时还没找到目标，但他相信自己，也相信未来。 萧知还像每一个怀抱着梦想来到海市的人一样，他看着从咖啡馆落地窗前匆匆走过的人，看着不远处那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不知道刚刚的男人什么时候会结束用餐过来找自己，萧知还坐在最显眼的位置上等着，同时拿出了手机继续在招聘软件上投递着简历。 来海市的这段时间他已经投递出去一百多份简历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前一家公司的经历实在是太差了，只有两三家不怎么样的公司给他发送了面试邀请。 萧知还刚来海市不清楚行情，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地铁过去面试，不是实际岗位和招聘信息不符合就是薪资低得只够付房租。 找个工作真的很难，哪怕他本科院校不算太差，但是真正找工作的时候对方更看中的是实践经历而非一纸文凭。 萧知还陷入苦恼，他想着要不要美化一下自己的实践经历，他看网上有一部分人这么做了后成功入职了心仪公司。 但他又有些害怕，编造的东西毕竟是假的，而他恰恰是一个不会说谎的人，即使成功进了面试，最后问答环节也会被戳穿吧。 萧知还在手机上滑来滑去，神色认真，时而皱眉，时而释然，旁边早就有人注意到了他，只是不敢上去打扰。 成功投递了十几份简历后，萧知还松了口气，仿佛只要投递出去了就还有希望，他端起那杯冰美式喝了一口，酸苦的味道在他的口腔里流窜，险些让他当场吐出来。实在是太难喝了，还不如某连锁九块九的好喝。 萧知还瞬间心疼起自己刚花出去的一八八，有这钱去吃点什么不行要来这里受苦。 他控制住自己有些苦到扭曲的面容，竭力保持着像店里其他人一样松弛享受的姿态。殊不知这一幕早就被站在窗外的男人看得一清二楚。 陆离神色不明地看着里面的男孩，傻傻的，装都装不像。 他走到窗前，闯入萧知还的视野，抬起手在玻璃上敲了敲。 萧知还不知道自己丢人的一幕被人看到了，神色淡然的朝外面的男人点了点头，起身走出咖啡厅。 “现在过去吗？”萧知还依旧站得挺立，像一株亭亭而立的唐菖蒲，丝毫不见刚刚的窘迫，看来眼前的人已经达成了目的，所以也就藏起了方才那些为了一顿饭钱表演出来的情绪。 萧知还只是安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殊不知自己在人家心里已经变成了海市那些流连于富豪之间的小玩意，只为点缀一份光彩夺目的虚假精致生活。 陆离带着萧知还坐上了一辆宾利慕尚。 从看到这辆车时，萧知还就有些激动，哪个男生不爱车，那双银色的翅膀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迷人的光芒，典雅的车身一看就是车中贵族。 和身旁的男人给人的感觉有点像，带着一种彬彬有礼的优雅，但西装之下又仿佛藏着一个暴徒，虽然目前为止陆离还没有露出那一面，但萧知还对于危险的感知能力显然是比较高的。 从迷茫懵懂地答应了酒局到在咖啡厅的静思，这段时间足够让萧知还发现这一次互帮互助下的暗流涌动。 都说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萧知还不确定前方等着自己的是什么，即使想要退却，此时也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静观其变，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让自己不至于亏到一无所有的地步。 陆离假装没看到萧知还小心翼翼抚摸顶级小牛皮的动作，对于这种人他是看不上的，只是长期英国式的教育让他维持着教养不至于在人前就表现出嫌恶。 无趣，陆离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什么时候自己也和贾维他们一样沾染上了这些劣等人的气息了。 陆离眉头紧锁，这辆平时坐惯了的车让他感觉到一丝不适，尤其是身旁若有似无传过来的冷茶香正在侵占这一方干净的空间。 “陆总，到了。”沉默了一路的司机终于开口，尽职尽责地提醒着陆离该下车了。 五星级酒店的门童已经将车门打开，陆离长腿一迈，瞬间引得旁边几个看上去像是刚结束旅途的女士连连观看，几人凑在一起低声交谈，眼中闪耀着灼人的光芒。 尤其是在看到顶着一张浓颜的萧知还下车时，几人更是将目光流转于两人之间，满目欣赏。 萧知还看着面前大名鼎鼎的五星级酒店，生出一点怯意，不是参加酒局吗？怎么带他来了酒店？ 第3章 难受 萧知还家境普通，父亲是一名电工，母亲经营着一家早餐店，不算富足，但把萧知还养得很好，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什么苦。 不过也从来没有闲钱能带他到这种等级的酒店，所以他并不知道这些五星级酒店除了能住宿还会提供各种商务服务，各种豪华包间、大小型宴会酒店都能提供。 当陆离带着他走进一个小型宴会厅的时候，萧知还忽然觉得自己身上原本还觉得不错的休闲西服有些不够看。 他转头看了陆离一眼，对方只是示意他跟上，在需要喝酒的时候帮忙喝酒，其他的似乎并不在意。 既然带他来的人都不介意他的着装问题，萧知还也就歇了那点不自在的心意，反正这些人他也只需要见这一次，丢脸就丢脸吧。万一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得到赏识捡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呢。 萧知还想得美滋滋，脸上挂着他站在镜子前练习过很多次的标准假笑，只有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陆离回身查身后的人是否有跟上，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一丝光芒。 看着对方在这种场合也只是在最初露了点怯，陆离心中升起一点欣赏，还不算是一无是处，至少装得挺像那回事的。 今天这个宴会是临时决定要来参加的，陆离从国外留学回来没有直接进家里的公司担任职位，而是从头开始招揽人才创建了梦鲲科技，仅用一年时间就让它犹如飞天鲲鹏一般闯进国内的人工智能市场。 如今，梦鲲科技已经处于行业顶尖，和另外三家老牌科技公司并驾齐驱，实力不容小觑。 一个月前，梦鲲科技刚结束了和本市一家还算不错的芯片公司的合作。 如今的梦鲲规模比之前更大了，今年立项研发的项目都离不开大量的芯片，所以，梦鲲科技急需要一家能提供稳定产品的芯片公司。 今早萧知接到内部消息，国内最顶级的芯片公司执行总裁吴总今天会来参加这场宴会，这个人有能力有手段，还有一个行业内普遍知道的特点——爱喝酒。 和他谈生意，不喝到他满意是不可能有机会进一步合作的。这也是为什么在餐厅遇到萧知还时陆离提出要他陪着参加酒局，既有戏弄的意思，也是真打算让人来喝酒的。 一万多不能白白花出去，这就是商人。 陆离在等着吴总现身，时不时和几个相识的同行碰个杯，这会儿他还没用上萧知还，只是让人跟在身后，有人问起就说是助理。 萧知还能感受到那些人好奇的目光，之前跟在陆离身后的可都是那个冷面助理，这会儿换了个......看上去不太专业的长得又过分好看的，难免有人会多想。 对于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萧知还选择置之不理，只是将脊梁骨挺直，尽量表现出一份得体，然后盯着一处放空神经。 “去吃点东西垫一下，等会就该你上场了。”陆离转头看了一眼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人，等萧知还看过去时，对方已经又和人攀谈起来，仿佛刚刚的叮嘱只是他的错觉。 萧知还看了看角落里的餐台，五星级酒店的自助餐一看就很美味。 他不知道那个男人会给他多少时间垫肚子，只能挑点方便入口的吃着，哪怕旁边的烤羊排和波龙再是诱人，他也怕有气味而不敢吃，只能偷偷咽下口水。 吃了点餐包小甜点，萧知还就打算回到男人的身边，说来也是神奇，他都跟着人来参加宴会了，居然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只听到宴会上那些人称呼他为陆总，希望等会替人挡酒的时候不会露陷吧。 就在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一个梳着背头的男人走到他身后伸出了手，要不是萧知还本来就要转身，这只咸猪手就要得逞了。 “美人，陪哥哥喝一杯呗。”男人脸上浮起一个阴郁的笑容，眼底青黑，给人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萧知还不想惹事，他深知这个宴会上的随便一个都是他这种无依无靠的小人物惹不起的，他往旁边退了两步，想要离开。 对方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势，他退两步对方就进两步。 许是男人也看出来了他不过是个误闯宴会的无名小卒，全身上下的行头加起来不过五百块，这样的人在男人的眼中不过是随意亵玩的对象罢了，不构成威胁。 看着男人下流的眼神，萧知还又想起了前公司那个恶心人的东西，胃部难受的抽搐了一下。 “过来，工作时间到了，跟着我。”一道冷冽的声音乍然出现，萧知还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压下那股恶心想吐的劲站到了陆离身边。 “原来是陆总的助理，哈哈哈，真是年少有为啊，有没有兴趣来我这儿，保管比陆总待遇好些。”男人明显认识陆离，目光阴湿的在两人间滑动，脸上的笑容怪异，语气中带着一股浓浓的挑衅。 “廖经理，挖人的活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干吧，不适合你。”陆离开口，面上难以看出来情绪，不过萧知还还是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鄙夷。 果然是个笑面虎，不过想到这给自己解了围，他又觉得对方是个好人，不善言辞罢了。 人群里传来几声恭维，和刚刚的寒暄明显不同，萧知还看过去，只见一个长相精明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被一群人簇拥着，一声声吴总从不同人口中叫出。 “走吧，你酒量还行吧。”陆离也朝那人走去，相必这就是今天宴会的关键人物了。 萧知还家那边产酒，他爸平时干完活或者逢年过节也都爱喝点，十来岁时萧知还就陪着喝了，酒量确实还行，他自信地点点头跟着陆离过去。 这大概是他今晚说过最后悔的话。 等他头开始眩晕的时候，他都有些怀疑那个吴总是不是酒曲转世，怎么这么能喝，而且还极能劝酒，一堆人围着他，眼看着三三两两的都有了醉意，他还能喝。 本来一直是萧知还在喝，陆离就负责抛出诱饵聊天，把话题往合作上引，企图得到一个深度沟通的机会。 后面见萧知还眼神有点迷离了，陆离为数不多的良心还是动摇了一下，挡下他条件反射就要往嘴里送的酒杯，接过来喝了下去。 陆离顶上去后萧知还就自动站在旁边当陪伴娃娃，他喝酒不上脸，站得也笔直。 喝了几杯酒的廖总看到美人玉立，给了服务生一个眼神，即使刚刚陆离亲自过来将人带走他心中也没当回事。 一看就是个玩意儿，等会喝下了他精心准备的佳酿，还不是要乖乖听话。 “先生，廖总请您喝酒。”服务生将一杯红酒递到萧知还手中，萧知还以为是又需要他了，根本没听清对方说的什么就直接将一整杯红酒喝下。 看到这一幕，男人安了心，果然，就是个玩意。 他转身出了宴会厅，后面的事情自有人帮他办。 如愿收到吴总的合作机会，陆离才带着萧知还要离开。走出宴会厅，萧知还猛地甩开陆离搀扶着的手臂往一旁的洗手间跌跌撞撞地冲过去。 等陆离走进时，才发现趴在洗手池上不停地用凉水冲着脸，脸上、脖子上、和黑色外套下若隐若现的锁骨处都是一片片绯红，手臂的温度更是烫得灼人。 陆离一握上去，萧知还就像是找到了水源的迷鹿，一个劲地往身上挤，整个人都攀着陆离，滚烫的鼻息一下一下地喷洒在脖颈处，传出一股淡淡的酒香。 陆离原本六分的醉意在萧知还的攀附下瞬间涨到九分，两人拉拉扯扯的走出去，凭借着最后一分理智上了酒店高层的套房。 萧知还不知道是怎么了，皮肤越来越灼人，嘴边还控制不住地发出哼唧声。 “难受。” “好热。” “抱抱我。” 陆离原本要将他扶上床，结果被萧知还挣扎间猛地带下去，两人一同砸到了床上。 房间的温度不断攀升，像是一锅沸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 萧知还热出了一身细汗，发尾湿哒哒地黏在一起，紧贴着额角，手不老实的随意挥舞，像是要变身风扇帮自己降温。 陆离也没好到哪儿去，被萧知还弄得不上不下的难受得紧，只是脑子里还残存着一丝理智，让他绷紧了神经。 他艰难地坐起来，手撑在柔软的被子上，等那股劲缓过来了，他才试图下床，想要走到他自己的那间房去睡。 这时萧知还又翻了个身，身体里那把火烧得越来越旺，身下难受得让他不知道所措，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于是只能蜷曲着双腿以谋求释放。 他的手在翻身时猛地打在了一块凉凉的金属上，顾不得疼痛，他只想将那块金属牢牢的握在手里，享受那片刻的凉快。 感受到腰间那只作乱的手，陆离闷哼一声，最后一丝理智荡然无存，所有的神经都在叫嚣着要释放。 ...... 一夜混乱。 昨晚没拉上的窗帘乖巧地立在窗户两边，没能阻挡一丝一毫刺眼的阳光。 太阳东升，一道光束缓慢地从窗前的地毯上移，慢慢地从床脚散落一地的衣物鞋子爬到床头交颈而眠的两人身上。 第4章 协议 陆离醒来的时候，感受到怀里温软的触感，沉睡一夜的记忆瞬间如潮水般涌入。 怎么回事？ 他微微松开一点紧箍着人的手臂，肌肤相离的时候心里竟然闪过一丝不舍，想再度把人融进怀里，以填补那一刻的空虚。 禁欲二十五年的老房子着了火，竟是这般的难耐。 最终，陆离靠着多年来沉淀下来的克制将这股邪火压了下去，抽身从男孩的身旁起开。 那人仿佛是累极了，丝毫不为所动，一双桃花眼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温顺地垂着，浓密黝黑，俨然一个小小睫毛精。 不仅会骗人，还会勾人。 陆离将地上散落的衣服捡到沙发上，碰到那块小布料的时候手指捻了捻，喉结滚动，然后才若无其事地将它一并放到沙发上叠好。 他有点强迫症，见不得乱，等把那一地暴露在阳光下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他才坐下来思考着眼前的局面。 讲起来他是有些理亏的，虽然带人来酒局是抱着逗弄的想法，但也绝不是想和人发生点什么，他讲究惯了，连着这一方面也无法接受随便。 昨晚一切发生得太快，神经一松就滚到了一起，他只依稀记得点声色，至于别的，倒是没来得及细想。 现在脑子清醒了，陆离却不觉得后悔，只是该怎么办呢？他总觉得事情并不该到此结束，他可以给一笔钱，但又不想人拿着钱跑了。 下一次他又要去骗谁呢？也会这样轻易地被哄着参加酒局吗？也会被人算计喝下加料的酒吗？虽然是个小骗子，但也是个好看的小骗子呢，很容易就被人欺负了吧。 他想起好友那一个接着一个的情人，一个念头浮上心间，或许，他也可以。 就这样，等陆离拿着那份温热的刚从打印机里取出来的恋爱协议时，他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不符合他前二十五年形象的事情。 时针转完一圈重新指向三的时候，床上才传来一点哼哼唧唧的动静。 头疼，手疼，浑身都疼，这是萧知还醒来的第一感觉，他甚至都没动，只是睁开了眼睛，就疼得连起床气都没有了。 只是哼唧了两声，脑子就完全清醒了。 入目是一片陌生的法式天花板，对于昨晚的事情，他的记忆只追溯到和那个男人走出宴会厅的大门，后面发生的他都有些想不起来了，应该是被男人送到了酒店吧，萧知还如是想到。 宿醉还真挺难受的，这一万五挣起来挺不容易啊。 从陆离的视角看过去，萧知还睁着眼陷入了呆滞，就在他考虑需不需要出声提醒房间里还有一个人的时候，床上的萧知还终于动了动。 这一动，就不可避免地牵扯到了特殊的部位，一股难言的胀痛从尾椎骨爬上脊背，如过电一般，萧知还这人忍痛能力极差，立刻喊出了声。 本来打算等萧知还自己起来的人终于是被他这一声吓到了，从早上起床到现在他还没有想起来要替人检查一下，听说第一次都会很痛，不知道眼前的人是不是这样。 “怎么了？很痛吗？”一道清冷充满磁性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本来难受得叫出声的萧知还被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却迅速地藏到了被子里。 怎么回事？老天爷？啊！好痛！屁股后面怪怪的。 不是吧，萧知还，你被酒后乱性了？ 怎么办！ 怎么办！ 那个男人看起来就很矜贵，他不会找自己算账吧。 对了，昨晚那杯酒应该有问题，喝完就觉得浑身发热，所以，不会真是自己把人给......不对，是被人给那个了？ 他是自愿的还是被我勾引的？ 啊，好痛！ 萧知还藏在被子里当缩头乌龟，脑子想了很多，又什么都没有想明白。他有些紧张地咬紧了下嘴唇，原本红润的嘴唇被他咬得煞白。 陆离低头给手机里一个陌生号码发了条信息，随后，慢慢附身，有力的手掌落在雪白的被子上，刚掀起一个角就感受到了一股阻力，但他并没有停止，而是加重了力度。 “你要闷死自己吗？”陆离无奈地开口说道。 “呜呜呜......” 被子里传出来一阵细碎模糊的声音，葱白的手指抓在被子的边缘，死死地抠着。 “出来谈谈。” “嗯~嗯~嗯~嗯~嗯~嗯。” “听不懂，出来说。”陆离终于把被子拿开了，露出来萧知还的头，萧知还还保持着咬嘴唇的姿势，刚刚那些不明所以的声音就是这么发出来的。 闷了一会儿，脸上泛着红，被子遮盖不住的脖颈间点缀着斑驳的印子，陆离有些心虚地移开眼睛，过了一两秒，又面无表情地移回来。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萧知还是有些懵的，他都不知道他该抱着什么情绪去面对这件事情，该指责吧，好像是自己先凑上去的，该道歉吧，痛的那个人也是自己，怎么想怎么难办。 遇到这种难办的事情，他本能地想要逃避。 所以他才把自己藏起来，争取一点时间给自己缓缓。 陆离似乎也意识到了萧知还的抗拒，他想到那份正躺在桌上的被他反复看了几遍的恋爱协议，心里忽然有些没底。 本来想着只要钱给得够多，以小骗子好逸恶劳的性子肯定会答应的，但目前看来，对方的反应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让他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陆离清了清嗓子，以制造一点动静提醒再次发起呆来的某人。 “昨晚的事，你都记得多少。”陆离等萧知还回过神来后发问道。 萧知还龇牙咧嘴地坐起来，腰背软哒哒地靠在枕头上，也没意识到自己的上半身都暴露在了空气中，某处红艳得过分。 “我们在宴会厅的都记得，出来后就有些没印象了。”萧知还低垂着脑袋，语气丧丧的。 如果熟悉他一点就会知道，他绞着被子的手指不是在表现紧张，而是说谎了。 关于昨晚后来的记忆他确实不太记得了，但并不是全部都忘记了。 “你被下药了，这件事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会给你一个交代。”陆离公事公办地说道。 “嗯，谢谢。”萧知还点点头，睡乱的头发随之动了动，呆呆的。 “我们......”陆离想找个得体的说辞，但还没说完就被萧知还打断了，“我知道的！。” 陆离看着萧知还过于激烈的反应，微微皱了皱眉，心中有种不好的念头。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到床上的小骗子高高地抬起头颅，俨然恢复了昨日的高傲：“我不用你负责，都是男人，睡一觉罢了，反正被睡的是我，你也不吃亏，你说是吧？” 萧知还想清楚了，反正昨晚自己依稀也是爽到了，虽然他之前没想过自己会被男人上了，但既然已经发生了，他就不去纠结了，反正也想不清楚，就当是给自己长个教训，进入社会一年了，还没有足够的警惕心，这是不应该的。 他给自己安抚好了，一点也没注意到面前站着的男人脸色阴沉了下来，满脸的不高兴。 “睡一觉罢了？不吃亏？不负责？”陆离冷冷地说道，后槽牙都咬紧了。 “嗯。”萧知还惜字如金，实在是身上太痛了，坐这一会儿已经要到他极限了，也不知道对方哪来的那么大力气，感觉自己的腰快断了，酸疼酸疼的，会不会被弄得腰间盘突出了？ 啊！对了，被子被子，遮一下啊。 萧知还手忙脚乱的把被子往上拽了一下。 “我不同意。” “嗯？” “我说我不同意。”陆离恢复到那张假笑脸，昨天萧知还还会认为对方是个好人，脸上的微笑也是善意友好的，但今天，或许是深入交流过了，他直觉不对劲，对方好像憋着什么大招，而攻击对象就是自己。 “不同意什么？为什么不同意？”萧知还连发两问，试图攻破对方的大招。 “你这么随便的吗？这种事情也能一笑了之？”陆离继续散发虚假的笑意，但攻击性却有点强，酒店的恒温空调似乎瞬间连降了几度，冻得萧知还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那该怎么办？你也知道我没有钱，付不起你的出场费。”萧知还也有点生气了，明明痛的是他，为什么对方还一直紧抓着不放啊。 自己已经很惨了，明明才来海市不到一个月，连工作都没找到，就先欠了餐厅一万五，差点成了在高档餐厅吃霸王餐的人，要是上了社会新闻自己就彻底社死了，以后在同学校友面前都是要抬不起头的。 好不容易找了个人帮忙付钱，自己已经用劳动来抵债了，还被男人给上了，也就是他糊糊涂涂的不想思考那么多，要不然哪个直男受得了这个啊。 现在对方还抓着自己不放，他能怎么办，清白没有了还要把身上最后五千块钱也给出去吗！ 陆离见对方脑补了很多，漂亮的桃花眼逐渐泛红的样子，慢悠悠地补充道：“你没有钱但是我有钱啊。” “什么意思？”再开口，萧知还隐隐带着点鼻音，看上去可怜极了。 “我说我有钱，我可以给你钱，只要你答应做我的协议情人。” 陆离本来也觉得自己冲动了，是自己误会了对方也说不定，但是萧知还的反应让他有些不爽，看戏般欣赏着萧知还听到协议情人后的反应。 第5章 签约 “不要误会，没有别的意思。”陆离看着萧知还虽然震惊但没有第一时间露出抗拒，心里的把握多了两分。 “我找人查过了，你来海市一个月了还没找到工作对吧，你可以把这个协议当成一份工作，我按月给你结算工资，合同上都会写清楚，不满意可以再往上加。”说着陆离把那份已经由温热变得冰凉的合同递给了萧知还。 萧知还愣愣地接住，搞不清楚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不是，我也没说要签啊，怎么就把合同给我了？ “你可以先看看，合约期两年。” 萧知还拿着那份有好几页的协议，并不打算看也不打算答应，他好歹是个重点院校毕业的，虽然成绩平平，但是也有自己的追求，这种靠出卖自己的身体换钱的方式是他所不耻的。 “不用了，我说了，昨晚的事情是意外，如果你觉得吃亏的话，我可以赔钱的。”天知道萧知还说到赔钱时心里有多肉痛，自己被睡了还要给钱，天理难容啊。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多少有些不占理，毕竟中药的是自己，虽然记忆模模糊糊的，但确实是他先动手的。 如果不是这个男人，自己还不知道会多难受呢，也不知道那个药有没有副作用。 “先看看合同吧，你会满意的。”陆离此时是站着的，虽然语气很平和，但却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只是面上并看不出来。 萧知还心里不太舒服，他意识到这个男人真实的一面并不像表现出来的这么友好。 对方步步紧逼，萧知还最终还是翻开了合同看了看，引入眼帘的一长串数字令他心惊，200000？单位还是月！一年就是两百四十万，两年就是四百八十万！ 这这这......萧知还一时有些哑口无言，果然自己还是有些仇富的，随随便便就能拿出这么多来，哪像他，兜里的钱都不够去租房的。 “铃铃铃，铃铃铃......” 一阵手机铃声从床头柜上传来，萧知还看过去，是自己的手机。 怕是面试邀请之类的，他放下协议附身过去拿手机，不可避免地露出后背的蝴蝶骨，陆离眼神变得晦暗，他想到了昨晚这人背对着自己时高昂的脖颈以及和此刻一样漂亮的蝴蝶骨。 “不好意思，昨天没有回去住，忘记续费了，我现在续上可以吗？” 电话是萧知还住的青旅打来的，这些天他都是住在三环那的青年旅舍，这是众多初到海市求职的年轻人首选。 “什么？没床位了吗？”萧知还提高了声音，带着点懊恼。 “行吧，谢谢，麻烦你了，行李我等会就来拿。”挂完电话，萧知还陷入了某种悲伤的情绪，甚至是有点绝望。 出来一个月，钱快花光了，工作也没找到，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了，本来他还有些嫌贵的，一晚上一百多还只能睡个床位。 但是那家环境挺好，离市中心近，去哪儿都方便，住客也都比较有素质，这也是他来之前在网上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没想到自己一个疏忽就给弄没了，萧知还低垂着头颅，手掌张开严严实实地盖住自己的脸，一种无力感在身体里流淌。 他自知自己除了长得好看点就没别的特长了，所以有人在背后说他长得娘里娘气的他也不反驳。 可是明明已经很努力了，拼尽全力考上了重点大学，想证明自己并不是一事无成，到头来还是逃不过这个惨淡的结局。 萧知还有些泄气，眼眶散发着热意，坐在床上像一朵自闭的小蘑菇，要不是身边还有别人，他真想放声哭出来。 萧知还住的地方他是知道的，在拟合同前他就让人调查过萧知还在海市的事情，也知道他住在一种类似于酒店但很糟糕的地方。 所以他特地在合同里加了一项，从名下选了一套还算不错的房子免费给萧知还住两年，两年过后，这套房子或许也可以送给他。 刚刚的那通电话是他让旅舍的老板打的，为的就是增加对方同意的概率。 他在商场上总是运筹帷幄，每一次谈判合作都带着十足的把握，现在也一样，都是交易，只要他抓住了对方的弱点，没有达不成的目的。 果然，床上的人消沉了十来分钟后顶着一张郁闷的苦瓜脸开始看起了合同，眉头轻蹙，肉粉色的唇不自觉抿在一起，一条一条地看得很仔细。 合同上都是一些很人性化的规定，用来约束乙方在协议期间的行为，对于萧知还来说基本上没什么难度，除了不能在协议期间和别人谈恋爱以及发生关系，必须随叫随到外，其他的都挺自由的。 主要是钱也给得够多，还可以帮助自己解决房子的问题。 萧知还心里已经有了定论。 “我......咳咳.......我签。”长时间没说话让他嗓子有点干涩，陆离在他思考的时间里处理着助理发过来的文件，听到他答应签约，从酒店的桌上拿了笔递给他。 萧知还三个大字落在乙方，字迹清秀俊逸，是他刻意练过的，没想到有一天会出现在一份这样的合同上。 陆离看着那漂亮的字迹，也在甲方处签上自己的名字，一个清秀俊逸一个磅礴大气，如同他们两人一样。 看着并排在一起的名字，陆离勾了勾唇，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陆离。”说着他朝萧知还伸出手。 “萧知还。”萧知还回握。 “好了，换上衣服，我带你去新的住处。”陆离将已经洗干净并烘干了的衣服递给萧知还。 萧知还也不扭捏，忍者不适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两人先开车去了萧知还之前住的民宿，陆离在楼下等着，看着萧知还拎着一个孤零零的二十寸银色行李箱朝自己走过来，不知为何，心脏微缩了一下。 等萧知还上车后，他开车去了名下的一套一居室，房子不是很大，只有一百平，但因为房间比较少，所以显得空旷。 “这里就是你之后两年住的地方，需要什么家具电器就用这张卡去买，里面有二十万是给你布置家里的。”说着陆离从钱包里掏出来一张银卡递给萧知还。 “不用了，感觉挺齐全的，应该不缺了。”萧知还还不习惯两人的身份，推辞道。 “拿着，之后的工资我也会按月打给你，就打到这张卡上。” 听到陆离这么说，萧知还才收下，反正，这也是他该得的吧。 看到萧知还珍惜地把银卡收好，陆离心里一阵满足，难怪周围的朋友喜欢给情人花钱，原来这么有满足感啊。 陆离曜黑的眼眸注视着萧知还，手指动了动，最后没能忍住，抬手摸了摸萧知还毛茸茸的脑袋。 萧知还的头发比较细软，摸上去很舒服，这是他昨晚就注意到的。 只是对方还不习惯这种触碰，下意识地闪开，陆离的手从他头上擦过，发丝带起掌心的一层痒意。 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躲的萧知还呆愣片刻，主动把脑袋伸到陆离悬空的掌心下，“抱歉，你摸吧。”一句话说得有些视死如归。 陆离无奈地笑了笑，“不着急，怎么舒服怎么来。”他也不想强迫别人，那多没意思。 萧知还看着陆离，这是醒来后第一次他认真地注视眼前的男人，对方不像刚开始帮助自己那样好心，更像是个手段了得的商人，不会做出任何不利于自己的举动。 但，似乎也没那么坏。 “嗯嗯。” 陆离让萧知还自己布置，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白天耽误了一天的工作，他还得用晚上的时间把堆积的文件处理了。 回到公司正是下班的点，但梦鲲科技却没多少人有收拾东西回家，一个个都神情专注的盯着显示器，有的人面前放在三台，有的人手边资料堆积，每个人都很忙碌，没人在意外面的天空已经染上大片的粉霞。 交代助理把堆积的文件送到办公室，陆离也加入了加班的大军，这是科技公司的常态，每个人都已经适应。 不过梦鲲科技的福利待遇很好，是行内人梦寐以求的公司。 即使是加班到凌晨，也能领到公司的宵夜补贴和打车补贴，而且这里实行的是弹性工作制，每天打卡时间至少达到八个小时就行，不用拘泥于必须几点到达公司。 当然，你得有足够的能力挑起担子，公司每个月会有相应的考核，如果没有亮眼的成绩也是要被淘汰的吗，这也是大家为何迟迟不愿意下班的重要原因。 顾成在这家公司干了五年了，也就是说，从公司初创阶段他就跟在陆离身边了，他既是陆离的大学同学，也是他最信任的助手。 “这几份是今天策划部交上来的新项目，这两天得给反馈。” “这一份是最新的试验数据，变动的地方已经标红。” “这几份最好今晚就看完签字，合作方要得比较急。” 顾成交代完重要的文件后就安静地站在一旁。 “还有事？”陆离头也不抬地问道。 “公事没有了。”顾成一板一眼地回答。 陆离抬起头，“那就是有私事咯。” “你......”顾成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有情况啊昨晚。”说着挑了挑眉。 陆离意识到自己忘记检查脖子了，昨晚萧知还面对自己时在脖子上咬了一口，但位置偏下他就没管，没想到还能露出来。 “看来嫂子有点火热啊。” “老板的事情你少管，嫌工作少我可以再给你加点。”陆离冷着语气威胁道。 “得得得，拜拜了，我的事情完成了，该下班了。” 说完干脆俐落地转身走了。 等顾成走后，陆离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看了看，果然有一个小小的弧形压印从衬衣领口处露了出来，离得远是看不到的，但刚刚顾成汇报时就站在桌前，俯视的角度能把牙印看得一清二楚。 陆离抬起手摸了摸，还带着点刺疼，摸上去凹凸不平的。 “下次得管管了，不能在这么明显的地方留下印记。”陆离自言自语道。 加完班已经凌晨一点，陆离在公司有单独的休息室，其实一年里至少一半的夜晚他都是在公司的休息室睡的。 只是今晚却难得有点睡不着，闭上眼，昨晚的记忆就开始在脑海里翻滚。 陆离不禁自嘲，活了二十五岁，也是第一次体验到这种毛头小子才有的情绪。 他掏出手机，想问问萧知还在干什么，睡了没有，但突然想到，两人睡都睡过了，居然还没加上联系方式，连彼此的名字都是今天下午签协议时才知道的。 不免觉得荒唐，这和他以往严谨的做事方式完全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