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们尽力了。”
陈腔滥调的道歉,冷漠的鞠躬,熄灭的手术灯,宣告骆麒的断气。
骆麟要控住骆麒去世的消息,稳住公司股价,保证资本对他们的信任。为了确保骆麒的尸体不会腐烂,骆麟紧锣密鼓地操办葬礼,只邀请陶宜和骆文玎。
叔侄俩第一次对话,是因为要共同至亲的死亡。
骆文玎心中毫无波澜,草草答应后,接受击教练的比赛邀请,得到他积攒下来的只有假期。
“陶宜,葬礼后我要去比赛,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会受些委屈....”
陶宜没有上车的动作,木讷地扶着车门发抖。
骆文玎双手轻拍陶宜的肩膀:“没事吧?”
“我只是...”
陶宜看向骆文玎:“只是,想笑。”
陶宜上扬的嘴角牵动僵硬的五官表情狰狞,蛰伏喉腔的声音刺痒咽壁组织,蓄谋的声音破口而出。
陶宜竟然笑了,笑得扭曲。
骆文玎何尝不是。
他轻轻扶住陶宜的下颌,轻啄陶宜的上唇:“我也是。”
“他对我妈冷暴力,出轨,还将你共享给叔叔,我比你更想要他死。”
陶宜冷静:“骆文玎,你不怪我。”
骆文玎摇头:“不怪。你身不由己,没有选择。”
两人整理好表情,驾车驶向目的地。
“陶宜,走进灵堂,我们两个就没有办法回头了。”
“和你偷情后,我早就断了有回头之路的想法。”
两人牵着手,大摇大摆地走进灵堂,医生柯六安遮掩好骆麒的遗体。
骆麟等陶宜很久了,可是没想到他居然牵着骆文玎。
“你爸刚死,你还有一点孝心吗?”
骆文玎跪在棺材前,敷衍地磕了三个头后迅速起身,拍拍膝盖上的土:“叔叔,你和我有什么区别。”
骆麟:“我们能有什么区别?都是抢夺你爸爸嘴里肥肉的野狗,谁又比谁高贵。”
“不,叔叔,我和你虽然都在抢,可我们还是有区别。”
骆文玎扯掉陶宜的扣子,扣着白嫩的锁骨,和陶宜忘情地接吻,狭窄的灵堂有冤魂在哀嚎。
“区别是陶宜爱我,他和我是心甘情愿。”
陶宜依偎在骆文玎的胸膛:“骆文玎,我爱你。”
妒意撕扯着骆麟狂暴的灵魂,他将陶宜甩在身后的地上:“小子,你想争,还不够资格。”
“叔叔,陶宜爱我,我就已经赢了。”
陶宜拱火:“骆麟,我爱骆文玎,你就放过我吧。”
骆麟怒不可遏准备动手,不速之客的皮鞋声强行暂停了他的狂暴。
是骆麒的律师。
高崎看向陶宜和骆文玎,眼神复杂。
“我叫高崎,是骆总的律师。骆总生前已经立了遗嘱,去世前让我在他的葬礼上公布遗产的分配情况。”
骆麟没有通知律师,高崎是怎么知道的?
“我骆麒,将我名下三分之一的财产赠予我的弟弟骆麟,将我名下另外三分之一的财产包含房子、珠宝、汽车以及陶宜在内,全部交于我的儿子,骆文玎继承。”
“什么?”
三个人异口同声。
“是的,还有骆总的亲笔签名。”
骆麟抢过遗嘱,白纸黑字,不容辩驳。
为什么是骆文玎继承了陶宜,为什么骆文玎和作为肱股之臣的他分得一模一样的财产。
骆麟拼命地扒着每一个字眼,试图找出瑕疵:“为什么只有三分之一。”
高崎轻咳:“二爷,我也不知道。”
骆麟梆硬的拳头结实地砸在高崎的脸上:“你是律师,你应该知道。”
钱难挣,屎难吃,高崎眼神微微瞥了骆文玎,他捂住脸:“二爷,我不知道。当时大爷交给我的遗嘱密封在牛皮纸袋,有保镖在现场作证。”
骆文玎扶起高崎:“叔叔,高律师拿钱办事,你凭什么打他!”
骆麟不满骆麒的遗嘱,怒气上头,推搡骆文玎:“臭小子,你算个什么东西,对我指手画脚!”
“叔叔,我在离家前并没有和爸爸闹掰,我是他嫡亲的后代,财产是我应得的。”
骆文玎挑衅的笑容落在陶宜身上:“至于陶宜,他本来就是我爸爸生前的财产之一,只不过是借给叔叔用而已。”
“他死了,陶宜自然也是我的。”
骆麟稍微软化的拳头被骆文玎刺激得再度恢复斗志,趁他不备,满血的愤怒施加在骆文玎的脸上,骆文玎也不示弱,借这个由头用拳头发泄他的怒气。
柯六安和高崎不敢擅自插手两头猛兽的斗争,他们在一旁说些无关痛痒的劝架话术,但反倒让两人打得愈加猛烈。
“骆文玎,你还真不嫌脏,被人人骑的浪货,到你这里倒成了奇珍异宝!”
“他是陶宜,不是玩物,他就是我的宝贝,你根本不懂!”
骆麟嘲笑骆文玎:“小杂种真是不挑食!”
陶宜冲上前,牵制两人青筋暴涨的手臂:“够了!”
陶宜与骆文玎眼神对接,暧昧得让骆麟顾不上被压制的愤怒,大腿狠顶骆文玎的腹部,趁骆文玎吃痛,骆麟扯着陶宜的手臂,瞳孔的愤怒夹杂些许悲哀。
“你放手,疼!”
“疼?我打他几下,你就心疼了?我呢?”
骆麟将陶宜压在地上,当着骆文玎的面狠狠地稳住他的唇瓣:“骆文玎现在吃的是我和骆麒的残羹剩饭,他吃得津津有味,他才是不挑食不嫌脏的野狗!”
陶宜被疼痛麻木了神经,失去了歇斯底里的勇气:“我不想在你大哥灵前和你吵架,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喜欢骆文玎,我要跟他走。”
灵堂内一片寂静,骆麟喘息像是野兽吐息,仰天大笑:“走?你别忘了,你的身份证,户口簿,护照以及你当初签的合同都在我大哥手里。”
骆文玎瞥了一眼高崎,高崎内心默念阿弥陀佛。
高崎支支吾吾:“二爷,大爷已经把文件放在遗嘱里,交给...陶先生带走。”
骆麟一个没站住,向后趔趄几步,扶着棺材沿才没有摔倒。
骆麒终究是把骆麟当成了外人。
诺大的灵堂,只剩下骆麟黯然神伤。
“高律师,出场费律师费和医药费已经转给你了。”骆文玎:“接下里,你要做的就是继续保持沉默,无论我叔叔问什么,你大可以说不知道,或者说是我主使。”
“少爷,您太客气了,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骆文玎看向战战兢兢的高崎:“高律师,我知道你担心你的未来,但我想你更担心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吧,一个为你辞职的家庭主妇,在上一年级的乖巧小丫头,要是突然失去了丈夫和爸爸...”
骆麟和骆麒是庞大的猛虎,骆文玎就是矫健的豺狼,高崎还不容易下了老虎背,又被迫进了豺狼窝。
“少爷,为人谋事,我都明白。”
陶宜被送到了骆文玎的酒店。
“挣了点钱,所以和朋友投资了些项目。”
陶宜:“你还真的厉害。”
“当然,我长大了。”
骆文玎:“陶宜,你放心住在这里,我都安排好了,照我们的计划来。”
“好,我会收敛自己的脾气的。”
柯六安收拾好行囊:“文玎,可以走了。”
陶宜不舍:“骆文玎,你安心。”
骆文玎:“陶宜,等我回来。”
骆文玎设置导航:“六安,尸检结果怎么样?”
柯六安肯定:“是毒杀,初步推测是汞元素相关化合物进入死者体内,引起生殖系统和肾脏慢性病变。”
“看来是我叔叔为了得到陶宜和财产...”
“不一定,据我推测下毒时间要很早,我需要进一步化验解剖。”
“嗯。”
骆文玎翻看骆麒的体检表,每一年都是健康,只有在郭梅去世后的第一年才出现尿酸高的现象。
“骆文玎,你为了一个网红,大费周折地推翻你爸爸叔叔的基业,值得吗?”
“值得。因为他是我赢过我爸和我叔叔的证明,是唤醒我斗志的战利品。”
柯六安蹙眉:“你母亲在地下知道你和你爸和叔叔的情人混在一起,她怎么想。”
骆文玎冷淡道:“她死了七年,骨头都被分解成土壤的养分,不会知道。就算她知道,我也不会后悔,因为我爱陶宜。”
“疯子...”
“单身多年的老东西,不会知道在贫瘠的青春期遇到心动的初恋,想占为己有的冲动。即使初恋是别人的小三。”
柯六安摇头:“我不敢苟同你们有钱人的三观。”
他发动车子:“走吧,教练等你呢,这场是你最后一场比赛,好好发挥。”
骆麟不是蠢货,骆文玎做的小伎俩想必瞒不过他。陶宜胆战心惊,骆麟随时都能带走他。
骆麟顾不上擦药,赶到公司,四处搜寻有关文件,他不相信骆麒会把陶宜和遗产送给骆文玎。
他四处翻找,没有一点线索。
金碧辉煌的办公室中央悬挂裱装的骆麒油画像微微笑的模样,似是在嘲笑,似是在可怜,骆麟举起镇纸砸向画像,偏离轨道的重物砸掉了画框的一颗新安装的螺丝,露出了黑色的缝隙。
骆麟轻轻向左推动画框里面竟然藏着一个衣橱大小的空间,里面有个凹槽放置着保险箱。
密码是骆麒的生日,保险箱里放置一个4开的档案袋,里面竟然还有一份遗嘱和陶宜的身份证件。
骆麟脑子微微一转,他立刻捋顺思路,他是被骆文玎骗了。
骆麟得意地拍拍画框:“大哥,陶宜和骆家的所有财产,我都笑纳了。”